第三百五十七章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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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便是趙保。
「&*#&!」趙保大喝一聲。
鄭朗也不知道他在喊什麼,估計有的女真人都不知道他在喊什麼,畢竟這些女真人也不是來自同一部族,有的來自混同江下游,有的來自混同江中游,還有一部分來自興凱湖。
一聲還沒有喊完,一個人頭飛了起來。
又是一聲大喝,第二個人頭飛起時,更多的女真人已經與敵人交起手。
眨眼之間,在王直與郭逵的帶領下,兩部像兩支鋒銳的箭頭,迅速插向漫山而來的叛族軍隊當中。
不斷的有人頭被挑起來,不斷的有慘聲傳出。
一會兒,就鑲進敵人陣營中間。
七百多凶悍的蕃兵,就像七百多頭猛虎,叛族軍隊立即懼怕的停下腳步。
景泰勒馬站在鄭朗旁邊說道:「好強大的一支軍隊。」
論武力宋朝將領中有許多武將,例如王珪、郭遵、張岊、狄青,皆有萬夫不擋之勇,但不是代表著宋軍整體實力。
看如今這支蕃兵,幾乎個個都像雄獅一樣,這樣強大的軍隊,縱然景泰在西北數年,也從未見過。
鄭朗也在看。
凶悍肯定有了,騎術也是一方面,僅論騎術,這些羌人不弱多少,可是遠不及這批女真士兵凶悍。大約由於文明落後的原因,這些戰士有一種凶獸般的直覺,幾乎憑藉著本能在作戰,每當有兵器襲來之時,從容的躲避過去。
能躲過敵人的砍殺,性格凶悍,力氣又大,幾乎一刀下去,十有**,一個敵人被砍下馬去。一個人如此,七百多人皆是如此,看上去才更加震撼。
但是人,不是神,也有死傷。
若組織得當,同樣不是無敵所在。
鄭朗估計一下,其戰鬥力可能接近於唐朝巔峰時士兵的戰鬥力。
但總體來說,他們同樣是倭刀,一旦**墜落,宋軍能勝之,蒙古人更能勝之。
是這樣想的,可想一想,若是幾萬象這樣的騎軍,用什麼樣的軍隊能抵擋住?
不但景泰震撼,鄭朗在五龍川親自指揮,那支宋軍不可謂不強大,雖然面對的是野利旺榮部下精銳西夏軍隊,然而那有這樣強悍,勢如破竹這個詞語都不能形容。
兩相比較,鄭朗也感到震撼。
女真人?鄭朗心中喃喃道,不由折頭看了東北方向一眼,不但有女真人,還有蒙古人,可憐的宋朝!
雖然人少,僅是一個衝鋒,就將敵人的衝勢阻下來。
景泰躍躍欲試。
鄭朗知道到了時候,說道:「景將軍,帶人從兩面包抄。」
「喏。」
景泰將一千餘眾分成兩部,左右包抄上去。
打勝仗,都會打的。一千宋軍嗷嗷直叫,撲了過去。
還沒有到近前,有少數羌人開始撥馬逃跑。
本來俘虜中有部分俘獲蠢蠢欲動,看到這場景,一個個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劉滬不是滋味,說道:「這支騎軍真強大啊。」
「劉將軍,我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強大,但杭州於倭奴國設礦,從我朝帶軍過去拱衛,數量少怕沒有實力保衛兩礦,數量多,朝廷擔負不起。正好聽說生女真人十分強悍,可各部多有不和,存在著許多戰俘。其地又是寒冷又是貧困,於是試探著派人帶著物資前去與他們換回俘虜,在礦上訓練,用他們來增加兩礦安全。後來西北戰事打響,我從延州回去後,又想到這批人,不但他們凶悍,也精通騎術,正好我朝缺少騎軍,派人將他們頗費周折的帶到西北。」
「可惜太少。」
「不少,其地寒冷,人煙稀少,就算不惜物資,也換不回來幾千人馬。而且換得多,雖離契丹遠,契丹人也不重視其地,必然會驚動。若讓契丹人反感,此時入侵,我朝腹背受敵,國難將至!」
「是啊,還有契丹呢。」
「不要緊。」鄭朗說道。
此時契丹非彼時契丹,契丹強大的時候是在蕭太后時代,蕭太后一死,到遼聖宗手中,實際已經開始衰落。
況且契丹本身也存在著許多問題,女真人與阻卜各部,時叛時和,嚴重地拖累契丹擴張的步伐。不到萬不得己之時,契丹人也不敢入侵宋朝。
遼興宗也沒那個長遠眼光。
忽然南方再次有煙塵揚了起來。鄭朗讓斥候前去觀察,但這次來的不是敵人,而是趙珣帶了幾百騎兵趕回來馳援。
他正在行軍,聽到後面有人稟報,說敵人襲擊劉滬的後軍,又有鄭朗在後軍中,急忙帶著幾百騎兵趕回救援。但他帶人回到戰場的時候,羌兵已經開始潰敗。
沒有景泰一千軍隊殺過去,也會潰敗,但會堅持一會兒。
趙珣看了看,沒有直接上戰場,將軍隊率領著,從南邊一處小河谷抄了過去,直插敵人的後方。
本來就已經不敵,後路又讓人抄了,沒來得及逃出包圍圈的羌兵們,全部下馬投降。
但此時女真人殺紅了眼睛,還在舉刀砍殺。王直與郭逵連續喊了好幾聲,才停下來。
趙保趙忠三人提著一大串人頭過來邀功。
好在經過五龍川戰役,不然鄭朗又要嘔吐。強行忍耐著嘔心感,說道:「剛才王指使與郭指使讓你們停下,為什麼還不停下?每人少記一個人頭功勞。」
趙保急得哇哇地叫,又伏在地上認錯。
想陞官發財享福,要將家人接過來享福,就得功勞,功勞就得有人頭,不能少。
鄭朗也不是真扣克他們功勞,畢竟是第一戰,就克了功勞,以後動力會不足,這是給他們一個教訓,作態動怒,發了一會火後說道:「好,給你們一個改過認錯的機會,下次再犯,雙倍剋扣。」
「喏。」趙保激動的捶著胸脯。
俘虜陸續的押過來,此次襲擊的有兩千多人,但剛才一番砍殺,最少讓女真人砍死近千人,可憐景泰帶去的宋軍都沒有撈到多少湯喝,他們就潰敗了。其他的人除少數逃出生天外,還有七八百人被抓獲。此戰還得到許多馬匹。
趙珣也騎馬過來,鄭朗說道:「趙將軍,你繼續剿滅敵寇,這裡交給我。」
趙珣猶豫不決。
「此戰過後,後方縱有叛部,兵力也不會多,去吧,不能耽擱戰機。」
趙珣這才離開,剛才聽聞有敵人從後方發起進攻,他站在山崗上眺望,可是親眼看到這群女真人的戰鬥力。有這支軍隊在軍中,即便還有敵人過來,多半也是前來死的。
劉滬驚訝,他同樣也驚訝。離開時,還扭過頭,用驚疑的眼光看著這群殺神。
大軍繼續南移。
這次變得順利多了,特別是這群女真人的凶悍,在逃兵嘴中變成惡魔。
是一次慘痛的教訓,這些部族再也不敢小視宋軍。大軍到來,或者舉寨逃跑,或者舉寨投降。再也沒有打下去的意義,鄭朗將軍隊駐紮在木寧川的南邊,派出遊騎,對所有參戰部族通知,派出部族的首領前來中軍進行談判,順便領回俘虜,若不聽命,舉族滅之。
第二天各族首領心驚膽戰的來到中軍大營。
鄭朗看著這近百名首領,喝道:「我軍前來只是為了剿滅麻氈與黨留二部,你們為什麼要參戰?」
一個個伏下去,汗流夾背,有的首領連連乞求饒命。
「以後你們還反不反叛了?」
「小的們不敢。」
「你們立下血誓。」
黨項人最毒的誓言就是血誓,這些種族未必是黨項人,也分不清楚他們究竟是那一種族,但對血誓同樣重視。
全部用刀砍破手指頭,放在酒碗裡,發下毒誓,永不反叛宋朝,否則天誅地滅,舉族滅亡,子孫不得好死,然後仰脖喝下血酒。
鄭朗讓士兵鑿來山石,將他們的誓言,以及部族名稱,各首領名字,一個個勒成一塊高大的石碑,立於瓦亭川畔。
開始很嚴格,但發下盟誓後,鄭朗態度變得寬鬆。
無條件讓他們領回戰俘,擄獲牲畜當中最多的是羊,除了留下一批犒勞三軍外,其餘的全部償還,還有少數牛,也全部歸還,戰馬挑了一批,留下兩千匹戰馬,多了也沒有用,除非支援其他各路將士,其他的也歸還給了這些部族。
王直十分不解,問:「人可以放回來,牲畜為什麼還要給他們?」
「他們是我境內部族,不能全部當成敵人,就是敵人,也要以仁為本,以義為節。戰爭是一種手段,是政治的延續,也是一種義,震懾過後,還得治理。貪圖這些牲畜有什麼用?而這些部族失去牲畜,缺衣少食,更加貧困,縱然盟誓,也未必會真心臣服。我要的是臣服,不是殘暴的滅族。」
劉滬道:「鄭相公,此言善矣。」
而且這次殺得夠狠,前後剿殺了幾千羌人,也嚴重的催毀了各個叛部,再殺下去沒有意義,除非真正讓他們滅族,可宋軍這種嚴厲殘暴的政策,到時候不但不起良性作用,甚至讓其他種族產生不好的想法。
鄭朗又說道:「將士兵的功勞記下吧,用布帛代替牲畜獎勵。」
但效果也達到了,大多數首領根本沒有想到,再次伏拜下去,痛哭流涕,表示痛改前非。
會有一些部族仍然死心不改,可已經不多,鄭朗再次安言安撫,讓他們帶著俘虜與牲畜退下。
鄭朗等他們離開後,將常明德喊來,說道:「常郎君,你可以前去龕谷城。」
「喏。」常明德爽快地說道。
這一戰幾乎將順德州、渭州西北角與秦州東北角忠於瞎氈的所有部族皆拔,他前去遊說也增加了好幾份把握。
鄭朗為了配合他的勸降,又繼續將軍隊從木寧川帶出,向會州境內出發。
行動不快,步步為營。
出了順德軍境,陸續有一些村寨進行反抗,每次鄭朗都讓宋軍用弓箭掩護,然後讓郭逵與王直率領女真人做為先鋒,衝陷各個村寨。
這是一群殺神,連續撥去六個反抗的山寨,使得這六個山寨大軍過後就像水洗一樣,其他村寨望風而逃。
會州與蘭州境內吐蕃人大為震恐。
消息甚至傳到歷精城。
唃廝囉立即派使者用快馬抵達鄭朗軍中,很含蓄的替兒子求情。
他不是害怕鄭朗,鄭朗將涇原路軍隊集中起來,唃廝囉也不畏懼。可是擔心宋朝與西夏聯手對付自己,這麼多年下來,他也看得很清楚,這兩戰元昊未討得了好,只要宋朝給一些優惠的條件,元昊也會欣然允可,得到一些緩和的時間。一旦兩國聯手,吐蕃必然會被兩國滅國。
還有更深層的原因,宋朝與西夏發起戰爭,吐蕃人能得到休生養息的機會。
從他心裡也願意與宋朝走得近,宋朝人富裕,秦州一些羌人仰慕宋朝人的智慧,甚至初婚之夜,將宋朝兒郎擄來,與新娘合房,借來宋朝人的種,以便後代更優秀。
因此,宋人對高寒的吐蕃高原未必產生興趣,倒是西夏人虎視眈眈,如果吐蕃與宋朝交惡,元昊一定會利用這次機會,主動與宋朝議和,全力對付吐蕃,擴大自己的勢力。從種族的淵源來說,黨項人對吐蕃一直很仇視,這種感情是從唐朝就結了下來。
在道義上也占不住理。
以前鎮戎軍與德順軍地盤是吐蕃的,甚至秦州與渭州也是吐蕃的。宋朝強盛後,逐一收回,包括德順軍的地盤,這是雙方默許的疆界。
宋軍在自己地盤上平叛是正義之師,兒子沒有直接參與,但脫不了干係。宋朝軍隊征討得有理,所以委婉的求情。
「你家大王心太軟,這樣的孽子,可憐他什麼?不過看在你家大王對朝廷忠心的面子上,我給瞎氈一次機會。」鄭朗說完下令退軍,又派劉軒睿再次前去勸說。
本來想將你剿滅的,無奈你父親替你求了情,給你機會,立即親自前來渭州求降。否則我將集中更多的軍隊,再度前來征剿,那時候除非你投奔你父親帳下,或者逃亡到西夏去。
這是不可能的。
即便唃廝囉不計前嫌,瞎氈也沒有臉面對他的後母。投奔元昊更不可能,寄人籬下還不如逃回青海,向父親告饒請罪。
但鄭朗撤軍,也給了瞎氈一個面子。
本來想求和的,常明德非要他親自前來渭州投降,又聽到鄭朗大軍前來,瞎氈一怒之下,將常明德關押起來。心中還有一些顧忌,否則能將常明德給斬了。然後組織軍隊準備抵抗。
然而他手中力量單薄,再加上瓦亭川各部迅速被征服,他力量更單,憂心仲仲之下,聽到劉軒睿遊說,終於放下身段,說道:「但我有一個要求,我可以歸順你們宋朝,你們不能將我帶到你們京城。」
劉軒睿冷笑一聲:「連你父親那麼大勢力,都歸順我朝,你算什麼?」
我父親那也叫歸順啊?但放在心中,沒有說,又問道:「不知道你們家鄭公想要我答應什麼條件?」
「你有什麼條件可供答應的?錢物,你帳下有多少錢物?」
瞎氈老臉一紅。
「或者戰士,這倒有一點,但這點戰士我們能看上麼?留著讓你抵擋西夏賊吧。」
「那我怎麼投降?」
進入正題就好辦,劉軒睿問道:「上次我們家學士派來的使者呢?」
「在城中盛情款待,」瞎氈打著哈哈說道,悄悄擠了一個眼色,邊上的人會意,偷偷離開,將常明德從牢房裡放出來,大酒大肉款待。以前是關在牢房裡,現在不是正在熱情款待嗎?
劉軒睿也沒有計較,他朋友沒有被殺就行,繼續說道:「只要你歸順我朝,約束你的部族不得過界騷擾我朝邊界百姓,以前趙珣答應你的條件,如今還繼續作數。「
又經過一番口舌,劉常二人終於將瞎氈帶到渭州。
瞎氈見到鄭朗,立即跪下,害怕鄭朗將他克押。
其實讓鄭朗剋扣鄭朗也不會扣。
後來宋朝征討吐蕃,不知道確實形式所逼,必須征討,或是好大喜功的征討,但現在宋朝與唃廝囉正處在蜜月階段,開罪吐蕃不值。
將他扶起來,讓他坐下,十分客氣。
又當著瞎氈的面,說道:「備上好酒,殺羊招待。」
士兵下去,瞎氈心裡面在琢磨,大約不會扣押我,否則態度不會這麼客氣。心稍稍安了安,說:「鄭相公,我不敢受。」
要感謝唐朝的民族大融合政策,無論吐蕃或者黨項人,有許多人會說漢語,包括瞎氈,交流比較方便。
「你既然前來投誠,就是我朝的臣子,為什麼不敢受。不但我馬上給你大量布帛,也會寫奏折請求朝廷授你官職,以後朝廷還會像對你父王一樣,不斷地給你賞賜。」
瞎氈再次跪下,不是感謝的,說道:「但我求鄭相公一件事。」
「有什麼要求,儘管吩咐。」
「若是西夏人來攻,請貴國派軍支援。」
後來元昊聽說瞎氈降宋,果然大怒,先是派軍隊在蘭州的南邊阿干河上築一城。
瞎氈稟報宋朝,宋朝又派使者任命瞎氈為緣邊巡檢使,命令他進攻阿干城。
其實這是一次機會,若是宋朝與吐蕃聯手,不但能將阿干城拔去,也能將吐蕃再次拖下水,兩國聯手對付元昊。從地理上阿干城離德順軍並不遠,其境內也比宋境各族齊心。
然而宋朝沒有出兵,瞎氈自己不敢單獨行動,讓元昊派出大軍,不但保衛了阿干城,還搗掉了龕谷城。唃廝囉本想救援其子,為時已晚,讓元昊得到蘭州黃河以南大部地區,聲勢大振。
這就是消極防禦,神馬以和為貴思想作怪的結果,步步跟著對手走,一點主動權也沒有掌控,國家雖大,只能窩囊的存活。
鄭朗未必有多少軍事眼光,但知道了,絕不會讓它發生。
於是爽快地答應道:「瞎氈,我的一些事跡你應當聽說了。」
「我聽說了,你是大宋的文奎星。」
「我不是什麼星星,但我說過的話向來皆遵守承諾,要麼不答應。我現在給你的答覆就是,若是西夏沒有大部向涇原路發起進攻,只要你境內受到西夏人的侵略,我一定會率軍對你進行支持。」
「謝過鄭公。」
「你知道我為什麼非要讓你親自前來嗎?」
「是讓我歸順貴國。」
「錯,我也不想扣押你,你既然歸順我朝,人在龕谷城與在渭州有何區別?」
「那為什麼?」瞎氈大喜。
鄭朗明確不扣押他,那就好辦。
這次前來,是強行財上一把的,臨來前都將後事交待好了,包括妻子與幾個兒子,吩咐你們怎麼怎麼做,哭泣大半天,這才動身。
「我來到德順軍好些天,一路也看到許多百姓生活,十分貧困。」
「是啊,百姓太苦,本來此時貧瘠,幾國交戰,戰火不休,商貿不行,百姓生活更苦,」瞎氈說完,用眼睛瞅著鄭朗,百姓生活苦不苦,管他什麼事,但得跟著鄭朗話音走,心裡面又在琢磨,這個小宰相是什麼意思,難道為了拉攏我效忠宋朝,還給我的子民賞賜?
「我想做一些改變。」
「鄭公什麼改變,要不要我為你效勞?」
「不用說效勞,你歸順我朝,你的子民就是宋朝的子民。」
「是,是,」瞎氈點頭哈腰,心中不以為然,什麼是你們宋朝的子民,但漢人自古以來,好大喜功,好一個虛名,他也知道的,不會反駁。
「所以治理百姓,讓百姓生活更好,我有責任,你也有責任。」
「是,是。」
鄭朗將他的計劃說出來,沒有全說,而是說了大部分。
他的市易法。
分成兩部分走,在長安城中設一點,買與賣,買來宋朝的貨物,賣出從涇原路換來的蕃羌部族貨物,包括吐蕃境內的物資。
這一部分是錢帛交易,從中賺取差價。
然後在渭州設一點,還是買與賣,但不是以金錢為交易手段,而是以貨易貨。
用繒、布、羅、綺與絹易駝、馬、羊、氈毯、皮毛,用香藥、瓷器、漆器、姜、桂易甘草、蜜臘、麝臍、毛褐、羚羊角、硇砂、柴胡、蓯蓉、紅花、翎毛。
還有其他的商品,但吐蕃與西夏主要出產就是這些,所需要的貨物也主要就是這些。
這中間不存在金錢交易,一是宋朝眼下還是缺少銅錢,控制銅錢對外流通,二是用錢百姓觀念會更加直觀,用貨易貨,容易忽悠。
一旦這兩個交易點形成,又有幾百萬貫現金做周轉,會形成一個龐大的商業隊伍。
僅是涇原路一處,是滿足不了這個需要,交易量也不大。
但帶上瞎氈,甚至瞎氈附近唃廝囉的部族連帶著交易,所產生的利潤會十分可觀。
不僅有吐蕃的部族參與,因為宋朝邊境嚴密封鎖,西夏貨物也滾滾而來。
但西夏有什麼呢?主要就是戰馬,馬匹多多益善,或者青鹽,青鹽能控制,吐蕃人產青鹽麼?也不敢拿出來交易。並且河西走廊的部族嘗到甜頭之後,便留下大量的操作空間。
有的構思鄭朗沒有說。
只是含糊地說道,幅射的主要範圍會在瞎氈部族。
由朝廷軍隊保衛,商品運輸會十分安全。
因為瞎氈部族會佔去極大的比例,所以在瞎毛的龕谷城再設一點。
瞎氈不是蠢人,知道設一點,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好處。
但主要命脈在宋境,瞎氈實際只能喝喝湯,也會得到好處,鄭朗不會很黑心,也許明年就要將瞎氈用這個財力與西夏人對抗。
瞎氈冒著危險而來,沒有想到聽到這個好消息,彷彿被天上一塊金磚砸中,愣坐在哪裡,不說話。
「怎麼,你不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鄭公仁愛,無人能及,我以小人之心,猜測鄭公,實乃罪當萬死莫及,」瞎氈第三次跪了下來,用手扇著自己的耳光。
鄭朗將他扶起來,說:「我剛才說過,你我皆是宋朝的大臣,子民都是宋朝的子民,不要見外。」
葛懷敏冷哼一聲,說道:「瞎氈,如你以後不識好歹,某定當率軍將你格殺。」
「葛副經略使,莫得胡說。」
「鄭學士,你乃婦人之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鄭朗十分不悅。
從會州率軍回來,鄭朗回到渭州,這個葛懷敏看自己歲數小,說話一直陰陽怪氣的。難怪他敢不聽王沿調遣,善自用兵。要知道王沿雖功績不及自己,但在朝堂裡也算一個有很深資歷的大臣。
若不是自己稍稍有些威望,兩戰親臨戰場,讓將士鼓氣,很有可能在涇原路與王沿一樣,被一個武將架空。
有本事你來架,關健這個人身世有了,本事卻無。這才是最要命的。
作為涇原路二號長官,葛懷敏一句話說出來,十分有份量,瞎氈臉色頓變。
鄭朗敏銳地注意到瞎氈臉色的變化,對趙忠說道:「葛副使剛才吃多了酒,將他架出去,休息片刻。」
「你說什麼!」
「你敢阻撓我處理公務!」鄭朗喝道:「將他架出去。」
幾個女真護衛強行將葛懷敏拖出去。
「瞎氈,你不用理睬這個瘋子,我們來吃酒。」鄭朗拉起瞎氈的手往外走。
然而心中發愁。
葛懷敏他不懼,一是有家世,二是朝中一些大佬被他迷惑,屢次三番誇獎,所以才驕傲自大。
真鬧將起來,鄭朗不相信趙禎會將自己從涇原路調走,讓葛懷敏折騰。
但這個人鄭朗也需要,計劃裡正打算用他做槍頭,將元昊軍隊吸引住。鬧起來不怕,怕的是朝廷將他調走,壞了自己大計。
可是繼續留下來,自己怎麼辦?
瞎氈不知道內部的矛盾,以為這兩人在唱黑白臉。
心裡說道,只要你說話算話,我何苦與你們作對,你們又何須唱黑白臉?
他忘記了,他又有什麼資格與宋朝或者西夏作對,夾在夾縫裡生存,自保吧。
然而此行結果讓他十分滿意,酒菜上來,大吃大喝,最後吃多了酒,於席間歡呼舞蹈,然後高興地帶著護衛回去。
送走瞎氈,鄭朗將葛懷敏喊來,準備交談。
葛懷敏青著臉色說道:「沒有什麼好說的,你是涇原路經略安撫沿邊征討使,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道不同,俺與你不合!
鄭朗心裡面還替武將不平呢,沒有想到遇到這個武將,氣得不能說話。
忽然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進來,遞了一封情報給鄭朗。
鄭朗打開一看,對葛懷敏說道:「我知道你對瞎氈反感,以前他倒向元昊的歷史我也清楚,可是國難當前,一個西夏就讓我朝難以應敵,對吐蕃人屬羌打一打是震懾,還得以拉攏為主,否則腹背受敵,兩面夾攻,涇原路有失,這個責任我擔當不起,你也擔當不起。朝中諸位相公說你有文武才,相信這個淺顯易懂的道理你會明白。」
說完,說道:「備馬,我去鎮戎軍,再傳令讓種師衡也去鎮戎軍議事。」
至於葛懷敏,你好自呆著吧!
騎上馬,離開渭州城,在馬背上鄭朗還在琢磨,這個庸才,朝中那幾位大佬憑什麼說他有本事的?
難道因為他有一個厲害的老子,若那樣,將潘美、曹彬後代一起找過來,也不用選將了。
很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