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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章 走鋼絲(上) 文 / 午後方晴

    王安石走了,還留下許多事要鄭朗收拾,先派人到京城尋找王益。很古怪,王益沒有留下一封信就走了。鄭朗聽說後,開始不解,難道王益家子女多,不在乎這個兒子?後來終於會意,敢情好,兒子賴上自己,老圌子在後面裝聾作啞。

    鄭朗想明白後,心情更鬱悶。

    不過很快讓他高興的事到來,千盼萬盼,將大神盼來。范寬被小皇帝召到京城,授了官職。實行偉大清高的風範,也要外在的生活支撐,所以孔夫子雖說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之議也!但也說易安於富貴難守於貧賤。若吃都吃不飽,連小石子也要去摘人家的瓜卵圌子,如何去守德?知日所以能清高,是有充足的香客香火錢,能滿足供給,維持生活。

    因此,范寬就這樣被召進了富貴鄉里。小皇帝還是不錯的,給他立授了一個小散官,亦無不可,畢竟要替兩位太后畫像的,又不像鄭家子,馬上科考,就有了政治前途。

    太監又帶著他看了看皇宮,需要范寬熟悉一下宮殿,這才能在畫像畫背景,呆了十幾天後,送到了鄭州。同時也說明了繪畫藝術如今的地位。為什麼是范寬遷就鄭朗,而不是鄭朗遷就範寬呢?

    也沒有人說不好。

    但鄭朗很高興,遠遠的迎了上去,恭敬的施了一個大禮:「見過范翁。」

    「不敢當」,范寬從御駕馬車上跳下來,連忙扶著他。京城沒有多少老百姓聽過范寬的大名,關中卻有許多老百姓聽過鄭朗的大名。范老夫子同樣聽聞過。

    鄭朗如此恭敬的態度,還是很讓他歡喜的。雖然早就聽說鄭家子性格溫潤,以前未見過,這幅長軸有可能一畫就是幾個月,若不像傳聞中那般,怎麼辦?

    懸著的心,隨著鄭朗這個大禮終於落到實處。

    鄭朗也看著他,六十多歲了,頭髮花白,一縷長髯面容倒很清瘦。知道他還能活上一段時間,不過若不是自己提議,這個大神也只能一輩子埋沒下去,直到死後才漸漸揚名。再參見隨行的太監,將他們迎到屋子裡,寒暄了幾句。送范寬前來的太監態度同樣很恭敬。閻文應都惹不起了,更是咱惹不起的。別的不說,自從鄭家子走後小皇帝最少問過十次鄭家子在鄭州如何了。

    看到宮裡的大太監對鄭朗如此小心的說話范寬一顆落下的心,再度懸了起來。鄭朗沒有傲氣,別當真,雖然小皇帝給了面子,自己如果傲慢,惹起眾怒,小皇帝同樣保不了自己。

    比如郭皇后……

    給了賞錢,又很客氣地將太監與親衛送走只留下范寬與他的妻子。但不是住在鄭家的,鄭州官圌府出了資,在鄭家附近蓋了一棟房屋讓范寬暫時安頓。畢竟是替兩位太后作畫像,在這時代,同樣是一件大事,這點花費不算什麼。

    官圌府在蓋,鄭家同時也在蓋,兩位未來的大拿十有八圌九會到來,雖說是少年人,後院之中還有四兒與江杏兒,多有不便,因此就著原來的後院,又蓋了幾間房屋。

    本來鄭家在村口處略有些孤單,但幾個月後,似乎形成一個新的小村落。

    帶著范寬夫妻到了臨時的新居,坐下來商議如何合作繪畫這幅長軸,順便沾一下光,鄭朗向他交流詢問繪畫心得。

    鄭朗已經開始在動筆了。畢竟不像范寬,人家是職業畫家,自己不行,還要將主要精力放在明年省試上。長軸一共分成十二幅小圖,兩位太后各六幅,不是九,九是陽剛極數,六才是yin爻極數。這樣分配很不公平,老太太一生六幅圖是畫不完的。倒是李宸妃六幅圖也多了,能找出什麼事跡來?

    這種情感也表現在繪畫上。老太太的六幅圖,畫得唯妙唯肖,離開四川,背景要范寬來畫了,畫四川的大山大水。到了京城賣藝,不是有意彰顯老太太出身寒微,而是一種誇獎。看看人家出身就這麼低微,卻取得了讓許多鬚眉羞愧的成就。其實老太太數次穿兗服拜祭太廟也是這個意思。我一生的做為,當得起這身兗服。在張耆家中苦讀,這是老太太成長的最關健一個步,若沒有這十幾年的苦讀,老太太很有可能泯然眾人矣。與宋真宗在宮中擺酒,悄悄慶祝加冕皇后。這事兒一直讓老太太很鬱悶,不過比起小皇帝身邊的那個皇后,她要幸圌運得多。指導小皇帝讀書,邊上還站著幾個大儒,不過大儒需隔著簾子的。然後是早朝,下面諸多官員,這個不難,許多大佬鄭朗已經認識了,就是工作量很大。老太太坐在簾後,看著眼前的許多奏折,雙眉緊鎖,考慮著國事。但輪到李宸妃,鄭朗怎麼畫也沒有畫好。不能馬虎了事,否則這些君子黨們又要做文章了,並且這些君子黨大半對老太太沒有多大好感。

    談了一會兒,給了鄭朗很多啟迪。看了看天色,說道:「范翁,你看此處可習慣否?」

    「鄭解元,在此我倒是很習慣,與家鄉相比,就是山少了些,多了一些田園氣息。只有在京城裡……」

    「京城裡怎麼了?」

    「富貴有了,可是覺得很不舒服」,范寬說到這裡,不由的搖頭,陛下對他十分恩寵,在京城賜了府邸,還賞了大量錢帛,畫院裡帶了一個散官職,每月不做事都能領到一些薪酬。按理說這種生活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可不知哪裡出了差錯,似乎活得很壓抑。

    兩人研究了一下,最後鄭朗說了出來:「范翁,你呆在終南山,生活清貧,可是自圌由自在,在京城裡領了陛下的恩情與薪酬,必須要對陛下付責任,至少要完成陛下偶爾下達的差事,有了束縛。」

    「對,正是束縛。」說中了范寬的內心,范寬激動的拍了一下桌子。

    「魚與熊掌只能取一,二者不可兼得。」

    又說中范寬的內心,在關中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固然是好,但在京城似乎也不錯,衣食無憂,京城的繁華也讓一家人很開心。不知如何選擇,問:「若是讓解元選,如何作選?」

    「既來之,則安之,想得多,反而不美。」

    「倒也是。」

    然後送鄭朗出門,回頭對自己婆娘說道:「此子果然很聰慧。」

    「那還用說?」

    不過范寬還心存一些顧慮的,畢竟兩者地位差距太大,這種差距看是看不見,真正鄭朗說起來僅是一個舉人,一個舉人想讓范寬低頭是不可能的。

    可能實實在在的感覺到。

    但交往的時間長了,才知道鄭朗對他的尊敬是發自內心,並且知道他喜歡酒,人還沒有來,就從鄭州城買來了幾十壇最好的佳釀儲放起來。而且鄭朗的溫潤也讓人喜歡。

    這讓范寬很開心,甚至還將自己珍藏的十幾幅畫送給了鄭朗。鄭朗看到這十幾幅,其中還有一幅居然是范寬的成名作《雪山蕭夜圖》。他開心了,鄭朗更開心了。

    僅憑此一圖,老先生,你慢慢喝,俺供你喝一輩子老酒。

    從中挑了三幅畫放在作坊裡刻絲,那幅《雪山蕭夜圖》沒有捨得放進去,等到以後織工技藝更加威熟時才敢拿出來。那可是未來的國寶!然後將這些圖畫鄭重的放在櫃子裡,裡面還有小皇帝送的幾幅字稿。

    有時候打開看,一邊看一邊偷偷樂。

    江杏兒與四兒十分不解,自家小主人在幹嘛呢?

    她們那明白鄭朗的內心,這些字畫,可是前世想都不敢想過的奢望!

    然而發生了一件讓鄭朗哭笑不得的事。有一幅范寬的畫作刻好了,上面還有自己寫的跋文,然後將它放在店中。范寬的畫與鄭朗的字,應當來說,是一件很相當益彰的作品,可結果最高出價的人僅出了五百緡錢,也就是二百五十兩銀子,五十金!

    但一件繪畫刻絲作品,人工成本、出現的殘次品帶來的損耗、朝廷的稅務,僅本錢平均每幅就接近了三百緡錢。這個五百緡還包括了鄭明的字,范寬也參預了兩位太后遺像繪作所帶來的新名氣,以及其他的一些隱形價值。

    不賣!

    鄭朗立即將這幅刻絲作品撤了下來,既然世人喜歡自己的,那麼只賣自己的作品。也沒有敢告訴范老先生,怕傷他的自尊心。

    不過刻絲收益,出忽鄭家所有人意料之外,本來也沒有打算盈多少利的,結果現在別看一個月僅售兩到三幅作品,所獲毛利,都在整間店舖之上。到了此時,鄭家的經濟情況才正式漸漸轉好。

    短自的安閒生活很快過去,頭痛的事來了。

    王安石此一行很快,並且很順利。見了司馬池後,將鄭朗的信交給了司馬池。

    司馬池將信打開一看,讓鄭朗猜中,很遲疑。他自己就是進士出身,是一個學問人,而且家境良好,三子讀書上進,沒有那個必要到鄭州。況且自己人在鳳翔府,鄭家在鄭州,離得太遠了。

    這時候王安石說了一番話:「貴郎跟在府尹後面是學吏治還是溫習知識?」

    司馬池是一個溫潤君子,知道這小子要說什麼,還不得不答道:「學知識。」

    自己兒子不是鄭家子,才十四歲,學什麼吏治,傳出去豈不笑掉人家大牙。

    「府尹不yu他眼下學吏治,何固不放。昔日左師公說趙太后,左師公曰,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娼之送燕後也,持其踵,為之泣,念悲其遠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豈非計久長,有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又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趙之為趙,趙王之子孫侯者,其繼有在者乎?微獨趙,諸侯有在者乎?此其近者禍及身,遠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孫則必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今媳尊長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托於趙?老臣以娼為長安君計短也,故以為其愛不若燕後。於是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之。趙太后然長安君為質,府尹僅是讓令郎與鄭解元學習,有何不含?」

    鄭朗看到的王安石,才看到了一半,那是有求鄭朗,這才是真正的王安石。

    司馬池愣了好大功夫,說道:「然。」

    立即牛叉無比的搞惦!速度快得遠超過鄭朗的想像。

    司馬池站起來,到了後院,去不去,還要徵詢一下自家小三的意見。

    結果不用說了,以後不好說,現在對司馬家這個小三來說,鄭朗同樣有著巨大的you圌huo。

    兩個少年見面了,王安石還要對大小三說一說鄭朗的要求。

    皆沒有感到什麼,相反,第一次見面,兩小十分開心,似乎還很說得來。司馬池夫婦只好替他準備行李,還送了兩個小丫環隨行,好服侍大小三的起居生活。

    王小三終於看得略略眼熱,上了路,漸漸的問題來了,鄭朗沒有煩著,老宋已經喊受不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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