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尹,晚生對案子……」不管什麼女飛賊,別總叫著我,非我所長啊。
「此案拖得很久,現在是櫃中字,將來會不會是你的書桌字?還有,你以後也要做地方官的,刑案是職責之一。」程琳不悅地說。不是你這小子,我那來的這麼多麻煩?[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但他心中隱隱覺得鄭朗很聰明,拖一下,將他拖下水,說不定會對自己有幫助。
說得似乎有理,一旦中了進士,要授官的,在中央問題不大,像他這個年齡,那怕就是孔子轉世的,在中央也只能乖乖的打醬油,做一些無關痛癢的副職。可轉到地方,若是縣令,或者知州,不但管民事、百姓,有了案件,也要做公安員,與其他官員一道破案審案斷案。
捏著鼻子,走了幾步,說道:「那麼晚生只好獻醜了。」
「沒事,來,來,」程琳反而高興起來,這小傢伙話音在呢,獻醜了,那麼不但是答應協助,有可能還會主動參預。沒他想的那麼玄,但也有些玄。首先將那個小婢帶上來,溫和的說道:「你不用怕,此事與你無關,呆會兒我替你向嚴掌櫃解釋去。」
「謝過解元,」小婢大喜。
自家主人什麼人都勸不動,唯獨這個小解元的話必聽無疑。
這與程琳做法一樣,先是安慰,不然一亂,有可能想不起來前幾天發生的事。
又問:「你再想一想,那個美婦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只是長得很漂亮,哦,對了。說話是北方口音。」
鄭朗與程琳對視了一眼,這個很有問題的,前面有一個臊膻味,後面又冒出一個北地口音的女子,然而兩人默契的搖頭,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從動機上與條件上皆有可能。此次契丹對恭賀老太太正旦十分重視,先派了奉先節度使蕭式、少府監張推保來賀老太太正旦,還怕禮儀輕了。接著又派了左驍衛上將軍蕭察、安東節度使夏亨謐再來恭賀老太太正旦。
他們是使者,除了帶來契丹的禮物與隨從的士兵外,不會帶女眷。
然而契丹的女眷不要太多,幾十年的和平,兩國交往密切。雖然邊防盤查得很嚴密,兩國都有百姓渡過邊境,相互經商,或者交流。最簡單的一個例子,後來的《二刻拍案驚奇》裡有一個故事,山東有一個叫周國能的小道士,棋藝殺遍天下無敵手。聽說契丹有一個大國手,是一個美妹。於是殺到契丹境內,怎麼殺的,將這個大國手殺成了自己的妻子。也算是為了宋朝爭了一個小光。
東京城中也有許多契丹人,使者不會帶著女眷,可這些契丹人有女眷。只要得到了字稿,將它送給了四個使者,怎麼去討要?
並且那個遼國小皇帝確實是喜歡書法繪畫這些「小道」。宋朝傳得邪乎,鄭朗又吝字。說不定這些契丹手下的奴才們為了討好那個小皇帝,做出什麼不雅的事。
可他終是皇帝哎!
兩人沒有敢往上想。
鄭朗繼續說道:「你不要急,慢慢想她的容貌。」
說著喊人送來一塊墨碳,與一把小刀子,沒有鉛筆了,只好用這個粗笨的辦法。用刀子將墨碳削尖,拿來一張白紙。開始根據小婢的描繪進行素描。這就是鄭朗參預的原因。
現在也有一些衙役根據他人的口供,進行繪畫,然後利用這些圖畫掛圖追捕犯人,不過終不是很像,所以魯智深過著大搖大擺的幸福生活。想要象。還得用西方的素描畫,中國畫神似與意似有了,形似卻是差了些的。
「這玩意兒好,」程琳看到鄭朗根據小婢的口敘,一個活靈活現的少婦圖像漸漸展現在白紙上,喜不自勝。
「程府尹,就是有它,也不大好查,」鄭朗及時的潑了冷水。
真若是契丹人做的,又好查了,雖然京城有不少契丹人,可都登記在冊的,即便多,也不過幾百人,頂多一千人不得了,將男人老fu與少女一除,又能剩下多少少婦?然後再逐一排除,很快就能到嫌棄人。
但有那個可能嗎?
不是契丹人,那個很麻煩了,是男子,還能派人查一查,這樣的美少婦,小婢的口供又說衣著打扮很不錯,像是貴fu人,多藏在深閨大院裡,很少拋頭露面,就更不好查。況且有可能還是一個巧合呢。
小婢再次確認了一下,數次修改後,十分相像了,這才將畫稿交給程琳。
希望他早點破案吧,不然都成了鄭朗的心病。
程琳拿著畫稿,暗中查訪去了。但京城卻將這件事當作了一件笑談,這幾個雅賊也太牛了。
……
年關更近,老宋又從鄭州返回京城,幾個娘娘帶了口信,讓他安心讀書,不要多事啦。
傳得快,字稿失蹤以及馮府上一席談話,也傳到了鄭州,幾個娘娘真的很擔心。怎麼兒子在家裡一點事也沒有,一到京城,就發生了這麼多事。老宋憋了很久,才想出一個比喻,說道:「大娘,小郎在家中,好像一朵奇花開在深山裡,自無人問徑,到了京城,也如這盆奇花,運進了京城,所以觀者如山。」
將大娘說樂了,一揮手,給了店舖裡各個員工發放了大量的賞賜,又再免了所有佃戶一年的租子,還拿出一批錢帛給了二娘三娘四娘五娘的親戚,連在外地的六娘七娘家的親戚也送了一些補貼,於是從城裡到城外,與鄭家有關係的,皆是一片歡天喜地。
但還是帶了這句話。
鄭朗唯唯。
可另一個客人去找上了門,知日大師的弟子,直接見是見不到的,小和尚報了法號。讓嚴掌櫃通知。嚴掌櫃知道鄭朗與知日大師的交情,進了內院,稟報了鄭朗。
大和尚想念了。
不僅是收了鄭朗這個弟子心中高興,還掛念著鄭朗那些新曲子。然而欠下授琴的天數太多,曲子得不到。可此次進京城,鄭朗居然一次都沒有去拜訪。大和尚心急了,派弟子過來請鄭朗。
老衲早早將欠下的天數教完,你再給我新曲子吧。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老衲又犯了貪念。
怎麼說也算是他的老師之一,鄭朗聽到後,備上了馬車,跟著小和尚來到知日所在的寺廟裡。見了大和尚。唱了喏:「大師好。」
「為什麼不來?」
「事務多,又防止省試,省怕學業不夠,不過晚生帶了一樣東西給你。」說著從兜裡拿出一件袈裟,正是用撫州蓮花紗,江杏兒與四兒共同縫織的,又拿到自家染坊裡染上圖案。來到京城後,一直沒有去拜訪知日。於是這件袈裟也沒有送過來。現在穿不合適,但放在夏天穿,這種輕薄的袈裟會很涼快。
知日笑咪咪的接過來。小子悟性好,人也平和。京城所有百姓都說這小子將來必須飛黃騰達,然而這小子就當沒有發生一樣,要得!
鄭朗又說道:「還有一樣禮物。」
說著從兜裡又翻出五本琴譜,外表的風光,是努力換來的。即便有了bug,不努力學習,也沒有他今天的成就。時間緊,只是抽空寫了五本琴譜,順便也給了大和尚。
知日更高興哪,這一刻什麼貪戒,早拋之腦後。說道:「那麼老衲豈不又要欠你更多日頭?」
「無妨,權當送你做禮物啦,晚生這裡還有好幾十首曲譜,只是沒有時間去寫。」
「為啥不寫……」大和尚一把揪著他的衣服,迅速放下來。道:「老衲強求了,小施主終是紅塵中人,要專心學業的。」
不但是學業,好像還聽到他搞了什麼儒學,對儒學來個徹底xing的顛覆與革命,恐怕時間花費更多。雖天賦好,那有抽出更多的時間為滿足自己譜寫曲子?
現在就算有心啦。
坐下來,學了一天琴,其實偶爾放鬆一下,特別是琴,更能陶冶情操。
而且知日是方外之人,無yu無求,琴聲彈更是空靈。走了出來,彷彿心都寧靜了。
剛到客棧,客棧裡來了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座師劉處,第二個是馮元。
先施禮,然後奇怪的問:「馮給事,怎麼你來到客棧?」
他的身份很尊貴,來得很古怪。
「你看,」馮元給了他一疊紙。鄭朗打開一看,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他與馮元的對答只關係到學術之爭,沒有皇家的**,這個談論不需要忌諱,於是傳得很快,便傳到了洛陽。
有可能歐陽修早有了這種想法,與鄭朗一樣,沒有地位,不敢寫出來。有可能是鄭朗催生的,讓他提前產生了這種想法。這篇鼎鼎大名的《易童子問》便提前若干年面世了。
與歷史上的那篇長達近萬言的文章略有不同,這篇只有五千來字。不過在古代,有五千多字的文章也很長了。
主要意思差不多,分成三卷,前兩卷主要講敘六十四卦的卦辭與《彖象傳》大義。這也可以,但問題就出現在第三卷,反覆考證了《文言言卦序卦雜卦傳》,就包括鄭朗論證仁義,所借用的證據之一,一yin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那篇《系辭傳》在內,並非出自一手之人。繁衍叢脞,非聖人之作。不可能是孔子寫的。不過他治學還是嚴謹的,或者他同樣怕引發爭議,又說了,當是「漢初謂之易大傳」,因為當時「學經者都有大傳」。是漢初時學經者自己的大傳,不知道怎麼的,變成了孔子的大傳。不過前世的經典以及後人的經典都是完美無缺的,也不必抱著那種死教條不放,不用去指責,照樣可以學習借鑒。
就是這樣解釋了,還怕引起爭議,正好洛陽有奏到京城,藉著洛陽上奏的快馬,送給了馮元,讓馮元賞讀指正。
這兩個小才子態度倒也謙遜……可老馮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