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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十六章 談生意 文 / 午後方晴

    「大和尚,出家人講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子有沒有埋汰這些曲子,與大和尚有何關係?」鄭朗微微笑道。

    據傳這個知日高僧隱居此寺中,只知道他琴技很高明,然而無論什麼達官貴人求他鼓一曲,都不答應。想他出面,只能用非常辦法對付。

    「阿彌陀佛,小施主,你是刻意誘老衲犯下貪嗔罪過。」

    「沒有啊,難道你寺院門口禁止我彈琴嗎?四兒,將那幾本琴譜拿來。」

    「喏。」

    提前寫了十首古琴曲,對此鄭朗不在意,正如大和尚所說的那樣,以自己現在的琴技,這些好曲子在自己手上是有些埋汰了。並且自己分心太多,放在大和尚手中,才能真正將它發揚光大。

    這也是一種雅量。

    與他授新皴法,以及將那些字貼於嚴家客棧的牆壁上同是一理。百家齊放,才能讓這個民族有一個更好的文化氛圍。

    不過時間緊,僅默寫出十首琴曲。還有也不能一下子塞給老和尚,會驚奇它的出處,以後又不好吊老和尚的胃口。才四十不到,還有幾十年好活,以後慢慢來。

    十首曲子當中,就有剛才彈琴的五首曲子。

    接著了曲譜,一本本的翻,他在翻,知日的眼睛珠子就跟著他的手在動。鄭朗歎了一口氣,道:「小子本來好心前來賜譜,沒有想到人家出家人四大皆空,讓小子失望啊,杏兒將火舌拿來。」

    「喏。」江杏兒看到知日急得抓耳撓腮,笑嘻嘻的拿來火舌。

    不能燒,大和尚一把搶過火舌,道:「小施主,有何條件,請講來。」

    覺得很不好,又唸了一聲佛:「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給你一曲,傳我一年琴技。」

    「那不行,小施主本來以學業為主,耽擱小施主時間,老衲也不得清靜。十曲,」知日數了一下道:「十天。」

    「大和尚,你豈止是貪,簡單太貪婪了,古今往來,有多少琴曲留傳下來,居然一曲只授我一天琴技,諸位鄉親,有沒有這個理兒?」這一鬧圍上了許多香客。

    一個個感到很搞笑,有人湊著熱鬧道:「小郎說得對,大師條件太低了。」

    大和尚無奈,只好又道:「一曲二日。」

    「太少,一曲半年。」

    「小施主,一曲半年,十曲五年,難道小施主不參加科考啦?況且你出來時久,你家中還有娘娘,不怕她們擔心,三日足矣,十曲一月,你也要回去過元旦。」看來大和尚也不是真正不關心世事,聽說了一些鄭朗的情況。

    這一說,也有理。

    「三日太少,一月一曲。」

    「可你不準備回家?」

    「那是小子的事。」

    「百善孝為先,此舉不妥,真小施主愛琴,老衲用四日換一曲,還能趕得上元旦。」

    「半月,大和尚,不要心太貪了,我是一半一半的減,你居然一天一天的加,這不像是談生意的。」

    知日差一點氣得吐血,這是佛門聖地,居然是談生意!周圍的香客聽聞後,全部笑倒。知日無奈,只好又道:「五日吧,是老衲的底線。」

    「十日,這也是小子的底線,若不同意,四兒準備燒,將它燒掉,我離開此地,回鄭州安心讀書去。」

    「好來。」

    「若是十日,你難道在京城過元旦。」

    「大和尚,實際小子今年只叨擾你十幾天,其餘的寄存下來,下次來京你再償還。」

    「你太憊賴。」

    「小子不憊賴,大師是方外高人,小子如何說服大師?」大和尚默認下來,鄭朗也改了語氣,換成尊稱的稱謂。

    「進來吧。」知日無輒了,搖著頭,在諸人的哄笑聲中將他帶進寺廟後面的禪院,接過琴譜,開始授他琴技。

    這才是真正高明的師父,論琴的造詣,知日遠在柳玉娘與陳四娘之上。當然,若沒有陳四娘打下的底子,此時知日也未必有好耐心授他琴技。除非鄭朗出家為僧,落在此佛門中。

    ……

    這件事是笑談,也是美談。劉處擔心地跑到客棧來詢問:「鄭小郎,你越走越遠了。」

    「劉少監,無事,後生此次出來主要是尋字。琴畫無所謂,字尋得,任務完成了。只是承諾給人一把良琴,正在等候,琴成我就離開。況且,劉知州,後生這幾年來出來過幾次?」

    劉處不能回答。

    雖然這一次鬧得沸沸揚揚,然而仔細一想,也似乎沒有荒廢多少學業,四年多來,前年出來過一次,今年出來過一次,其他時間幾乎全部閉門在家苦讀了。比起其他的學子,這樣的出行,簡直是天壤之別。

    「而且此次心願一了,回家後,後生也要安心苦讀,準備科考。」

    「這才是正業。」

    「劉少監,放心吧,後生心中有數,要等琴,權當放鬆的。要不要後生為你彈奏一首剛學來的《風入松》?」

    「不能彈,以後最好都不要彈這曲子?」劉處變色地說。

    這有一個來歷,當年朱文濟不同意改九弦,趙匡義偏要改,改好了後,強行朱文濟彈琴,於是朱文濟便彈了這曲子。諸大臣離得有些遠,沒有看清楚,於是一起拍馬屁,說果然新琴新曲,節奏悠美。朱文濟譏諷地說道,九弦我不會彈,臣一直用的是七弦,其他兩弦碰都沒有碰,此曲更不是新曲,而是一首老曲子《風入松》。

    趙匡義與諸臣的尷尬可想而知。

    但鄭朗根本不在意,馬上小皇帝就要掌權了,你當著他的面說,你爺爺當年那麼干是錯的,小皇帝也不會生氣。除非自找沒趣,在朝堂上唾沫橫飛,說你爺爺毒死了太祖皇帝。

    還是有人說的,司馬光用隱晦的語氣,記錄了此事。可是後面幾個皇帝有誰怪罪過?甚至到了宋高宗時,大臣們直接將此事翻出來,強行讓宋高宗扶持趙匡胤的後代為太子。

    不過嘴上喏喏。怎麼辦,這位座師就是一個膽子小的人。

    得知自己學生不會再像字那樣,來一個悟畫悟琴,劉處這才放心的回去。

    鄭朗是準備回去了,開始在京城採購一些物品,是帶回家給幾位娘娘的。幾位大舅哥也要動身,順便給他們備一些禮物。來到了馬步街,一邊挑選貨物,一邊閒逛。

    夜晚來臨,東京城大街小巷反而變得更熱鬧。

    走了幾步,聽到一陣陣喝彩聲,擠過去看,見到兩個大漢手舞著長槍,槍技十分精湛,不時的做出互鬥的樣子,驚險萬分,引得旁者不停的喝彩。鄭朗也鼓起了掌。

    其實宋朝人不懦弱,懦弱的是畸形的國策,有的武人很牛,比如澶淵之盟前遼國入侵,二十多萬大軍壓境,先是進攻威虜軍城,與北宋勇將魏能戰了戰,耗了一些兵力,魏能後撤,契丹人壓上,結果後面另一個更猛的人率軍殺了出來,張凝,一年多前在一把大雨中殺上長城口,生生斬殺了兩萬遼軍的勇將。契丹人在這兩個勇將的衝擊下,大敗。

    威虜城不好啃,轉向了北平寨,可這個人更不好啃,田敏,只有五千人馬,不守反攻,主動出擊!用少數步兵居然戰勝了多數契丹騎兵。但還不滿足,就帶著這幾千步兵,趁夜殺進二十多萬契丹大軍中,差一點將宋真宗那個乾弟弟契丹皇帝給活捉了。

    這才是真實的宋軍。

    啃得大門牙都掉了好幾顆,只好再轉,轉到了保州。這個對象就好啃了嗎?楊六郎!

    也沒有讓楊六郎出戰,前鋒軍衝向保州,在一個密林裡遭到一片箭雨襲擊,只好下馬,下馬還是射,死了許多人,契丹人只好退走。既然是這麼龐大大軍的前鋒,最少也有五六千人吧。可真正放箭的宋軍有多少人?十人!僅是楊六郎手下小校孫密率領出來的十名斥候。

    契丹人聽到真相後全部傻眼了,還是早讓為妙,這個恐怕啃都啃不起。於是又在草城川與宋朝大將高繼勳交起手來,高繼勳讓賈宗在寒光嶺下設伏。但你設了伏,契丹人未必進去。這沒有關係,帶著人就殺過去了,勇猛不可阻擋,將契丹人像趕羊一樣趕到寒光嶺,此戰就擊斃了一萬多契丹戰士。

    可是後來宋真宗與一群文臣讓主帥王超設什麼軍陣,以為他們都有趙匡胤的本領呢,結果十幾萬人在哪兒不打仗,擺陣了,讓契丹人利用騎兵的機動性,繞道殺進中原,澶淵城下。

    聽了聽,聽到了兩個大漢的來歷。又是退伍的軍卒,被逼無奈,來京城賣藝討生活的。

    對這些武人鄭朗實際從內心深處很敬重。

    一回槍舞完了,其中的年長兵大哥拿著托盤來到眾人面前乞賞。

    鄭朗從懷中掏出一錠碎銀,大約有三兩多重,扔到托盤裡。

    兵大哥一愣。

    「無妨,國家太平無家,百姓安居樂業,有你們的功勞。」宋代對文臣太優容,可對武人太苛薄了。這是他內心的話。說完了,見到諸人一起盯著他,京城此時認識他的人太多,趕緊閃吧。上了牛車,打算返回客棧。

    剛到街道的轉彎處,五個大漢凶狠的撲上來。其中一個身體靈活,一拳就打在他臉上,打得鄭朗眼睛冒金星。

    是誰揍我?

    此念僅是一眨眼的功夫,鄭朗就做出了反應,五個大漢來勢洶洶,自己是小孩子,兩個小美妹,一個老宋,如何能敵。並且有可能連杏兒他們都能拖下水,被狠揍一番。第二拳還沒有上來,從牛車那邊跳了下去,向剛才那兩個兵哥處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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