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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有他想像的那麼難,自己只堅持了一會兒,幾個娘娘就屈服了。
讓鄭朗哭笑不得。
兒行千里母擔擾,這句話放在鄭家最適合不過,還沒有動身,七個娘娘全部忙碌起來,從行李,到日用品,全部準備好了。看著山一樣的物品,鄭朗抹了一把汗,道:「大娘,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六娘,七娘,難道我將整個家當搬到東京城去?」
六娘七娘也感到好笑,於是選了選,還是帶了許多行李。
兩件裘衣,三四套換洗的衣服,一床契丹人的毛毯子,是害怕客宿客棧時,客棧簡陋,會凍壞了鄭朗。兩個暖壺,十幾本必讀的書籍,文房用具,一些紙張,還有琴。一些錢,這是最累人的,一緡錢整一千個銅板,帶上十幾緡,就十分沉重。
看著這銅錢,鄭朗也是苦笑,這麼重的一塊銅板,市面上僅值一文錢,難怪自漢朝起,一些不法商人就不顧國家法令,將銅錢銷毀融器謀利。也不能帶,此行用度有些大,會顯眼。於是帶了幾錠銀子。不過進城要交稅,兌換時又會吃虧,但無奈了。
還有手套,皮革制的比較保暖的四角小帕頭,洗涮用品,等等。
並沒有完呢,此行要有好些天時間,駕車的老宋也要帶一些行李,陪行的四兒同樣也要帶行李過去。
看到四兒雀躍,柳兒咬著牙,低頭不語。
鄭朗拍了她一下道:「柳兒,你漸大,四兒還小。」
冬天來了,每天晚上要暖床的。這是去外面,不是在家裡,柳兒不大方便。
柳兒臉一紅,輕聲道:「喏。」
在幾個娘娘千叮嚀,萬囑咐下,老宋駕著車,離開了鄭家莊。
坐在車子上,四兒一臉的期盼,問:「大郎,東京城會是什麼樣子?」
「你就想像一下,放大的鄭州城。」
在這時代,汴梁可了不得,是一百多萬人,還是兩百多萬人,在粗陋的人口普查政策下,就是包大老爺恐怕也弄不清楚。但它的規模、人口密度與繁華,肯定勝過了唐朝的長安。
只可惜不會像長安那樣,萬國來朝,群胡拜伏。
可放在鄭朗眼中,又算什麼呢?一千多萬人的大城市都見過,難道會因為兩百萬人的城市折服?
宋伯覺得鄭朗的話說得很古怪,只是笑。
牛車上了大道。
若是詢問這天下間最好的道路,毫無疑問,汴梁到洛陽,汴梁到應天府這一東一西兩條大道。道路上有許多行人,客旅,商人,也有各種各樣的車子,大貨車太平車,又叫大力車,最多用驢或騾二十餘頭,拉的貨物也很多,多者能達數十石,比農用拖拉機載重量還要大。還有平頭車、獨輪車,偶爾還能看到雙輪雙轅加帷幕達官貴人所乘的篷車,以及加垂簾的宅眷坐車。後兩種車子駛來,一般百姓都主動讓開,車上面的人非大富即大貴,惹不起。
四兒又問道:「要不要換一下暖壺?」
提前灌了熱水,放在毛毯裡保著溫。
「不用,」鄭朗搖了搖頭,這幾十年恰巧是暖冬,到冬天天氣很暖和,甚至有時候都不降雪。這個麻煩有些大,老百姓還指望著適度的降幾場雪,當棉被,莊稼不易凍死,雪水融化涔入泥土深處的寒氣,又能將蟲子殺死,還有融化所帶來的雪水。不降雪,很不好,於是皇帝率領百姓,來祈雪了。
將整個東京城的百姓帶著祈雪,也不會起作用!
但對行路人來說,倒是好天氣,眼看冬至就要到來,鄭州還沒有降下一場雪,只有在大道兩旁草叢上,能看到一些銀霜,像是白糖脂粉一樣,一路灑到了天際。
靜靜的看著這景色,不思不想,甚至連這兩年多時間學習的各種經義,都沒有翻動。
出了鄭州城,離東京城不遠了,不過天色也暗了下來。
辰光短,無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鄭朗要了兩間客房,自己與小丫頭一間,出門在外,不像在家裡,暖了床後能回去,將就了。這也是鄭朗沒有帶柳兒來的原因。這小丫頭估計到現在還有心裡陰影,若擠在一起,夜裡自己睡覺不老實,碰著了某些禁地,指不準會大喊大叫。
坐在桌前看書,一會兒洗腳睡覺。
四兒沒有睡,眼睛在黑暗中閃啊閃,忽然抱著鄭朗道:「大朗,我要為你生一個孩子。」
鄭朗一下子坐起來,額頭上流了幾滴汗,道:「四兒,你才十一歲,胡想什麼?」
「奴只是想。」
「想什麼呢!你沒有看到崔家大娘子的樣子嗎?」
「可他家小娘子好。」
「只說了幾句話,就知道人家好?」
「是好嘛,長得又好看,比那個江杏兒都好看。」
「嗯,」鄭朗有些懷疑。不過能趕上江杏兒的相貌,想來不差的,只不過不知此女心性如何。唉,就是北宋,這個男女交流也很困難,娶媳婦就像賭博一樣。
但只一會兒,摟著四兒進入了夢鄉。
……
進了東京城,雖是前世見過太多的繁華,鄭朗也震驚了一下。
首先就是寬大的御街,全長八里路,寬達兩百步,也就是三百米左右。站在街道這邊,看那邊的人都隱隱的。
然後就是發達的商業與娛樂,那些紅燈所在不用說,且說瓦捨與勾欄,廣義說,那些紅燈也屬於勾欄,但這是狹義的說法,指純粹的娛樂場所,不沾顏色的。
唐朝長安這些場所同樣有,僅在平康等坊,東京城東西南北皆有,大規模的如中瓦、裡瓦、桑家瓦子、州西瓦子、州北瓦子、朱家橋瓦子。有的瓦捨可容納大小勾欄五十多棚,上千人進去賞玩。瓦捨裡表演的遊藝種類也很多,演雜劇、傀儡戲、影戲、雜技、散耍、說史書、講故事、談經、學鄉談、炎諢話、舞番曲、諸宮調、鼓子詞、唱賺、賣嫖唱、合生、武藝等等。
有的節目都是鄭朗兩世為人,都從來沒有見到的。
四兒更是象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張大嘴巴,到處看得發呆。
鄭朗主要還是看了一下雜劇。遠不能稱為戲曲,正處於舞曲向戲曲過渡階段,由歌舞、音樂、調笑與雜技組成。第一次看的雜劇就是《目連救母》,這一場雜劇幾乎完全成了雜技表演,導致前後並不連貫,故事也不完整。皺了皺眉頭,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有興趣去改良。宋代人看得喜歡就行。
又看了其他幾場雜劇,除了雜技歌舞外,還有對話,四五人塗脂抹粉,扮成古人模樣,說說唱唱。僅能說是戲曲的雛形,離真正的戲曲還很遙遠。到處轉了轉,甚至看了一下熱鬧非凡的相國寺。
冬至也就要到來。宋人很看重這個節日,又稱為過小年。甚至朝廷要準備許多禮儀,包括郊祀天地大典。在宋朝諸禮中,這個禮十分重要,其實就是小型封禪,隆重程度都遠超每年元旦日的大朝會。
既然來了,鄭朗肯定不想錯過的。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一條消息,皇宮裡的小皇帝突然宣佈,要率文武百官到會慶殿為皇太后祝壽,然後才到天安殿受朝。
「官家真孝順啦,」談話的老者歎道。
可鄭朗心中「咯登」一下,一件大事要發生了,坐在哪裡發呆。回到房中,歎息良久,忽然對四兒說道:「將琴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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