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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詩社(二) 文 / 午後方晴

    「四兒,收拾一下。」鄭朗喊道。

    外面他的名聲越來越惡,不僅是因為明珠樓事件與端午節群毆事件,還有七位好兄弟做下的斑斑惡跡,結果也算到他頭上。

    但自家人能看清楚,自家小主人真的變了。

    這個理向誰說,為此大舅都差一點與好朋友鬧翻了臉,不准說我家侄子不爭氣。總之,是一個黑了天的冤枉。

    當事人自己卻絲毫不在意。一半年時間的靜心學習,心智終不是十一二歲的少年人,進步很大。外人怎麼評價要緊嗎?早晚我會有一鶴沖天之時。

    柳兒也改變了態度。然與鄭朗依然十分生份,有可能是前兩年抓小鴿蛋**,將她嚇得心裡面留下陰影了。有可能漸漸長大,身體發育,帶來少女的羞澀。

    兩個小丫環中,鄭朗仍然與四兒走得近。

    「來嘍,」四兒高興的答應道。

    一張小臉紅樸樸的,彷彿熟透的蘋果,能捏出水來。對自家小主人,她自從親眼看到查賬的那一幕,從心眼裡面充滿了崇拜。

    新知州主辦的詩社不遠,都沒有坐牛車,與幾個鼎鼎大名的好哥們兒,穿著輕薄的春衫,搖著扇兒,向蔡水河畔走去。

    寒食節與清明節到了宋朝時,合二為一了。大約的習慣依然保留下來,禁火,吃冷食,祭祖,踏青。同樣一個很熱鬧的節日。和平已久,北宋幾代皇帝比較著重內政,老百姓生活漸漸變好了,逢到這樣的大節日,就充滿了喜氣。

    聽聞新知州主辦詩社,來的人很多,有鄭州各級官吏,富豪鄉紳,文人雅士,包括鄭朗的大舅,也有不少平民百姓前來觀熱鬧。還有,就是女子!

    北宋的風氣並不像後來人想像的那麼保守,稟程著唐朝的一些習慣,依然十分開放。寡婦再嫁並不以為恥,比如范仲淹的母親就曾改嫁過,並沒有官員認為他母親做法是不對的。再比如女子的出門,也沒有那麼多框務約束。

    許多良家女,一起從閨房裡走出來,看一看鄭州的青年英俊。

    還有許多小姐們,有的被恩客拉著,擁出城外,有的沒有恩客相邀,自己兒約伴來到蔡水河畔看熱鬧。

    新知州劉敬看著從四面八方擁來的人群,枯瘦的臉上堆滿了春風般的笑容。

    他今年已經六十五歲了,以文學拜官,上任後政績平平,僥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態度,讓他在任上沒有發生重大的事件,慢慢地陞遷到知州這個位置。

    但人心總是不滿足的,鄭州離東京近,就在諸位大佬的眼皮底下,很想做出一番政績,能不能進入三省中樞。其他的舉動怕會出問題,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巡視了一下在場的人,大多數鄭州城中自認為是青才英俊的人幾乎全部到了。

    朱通判低聲問道:「劉知州,差不多可以開始了吧?」

    「嗯。」

    衙役們抬來六張朱漆桃木夔鳳紋翹頭長案,很有喻意,桃木暗喻桃李滿天下,象徵了此次主辦詩社的用意,夔鳳紋暗喻諸多學子一朝一日高中省試之榜,飛上樹頭變鳳凰。接著又拿來大量筆墨紙硯,紙放在木桶裡,筆插在筆筒裡,放在長案上,邊上依次放上墨與硯台。

    鄭州的大豪紳岑東台,也就是岑大少的祖父,上前大跨了一步,說道:「劉知州,三月景明,恰遇佳節,知州主辦詩社,乃是一場盛會,我代表鄭州父老,邀請劉知州留墨一首。」

    「謝過岑兄台抬愛,然此次詩社本意是為了褒獎後起,讓他們一展風彩之舉,劉某豈敢專美於前?」

    僅一句,就定了義。

    想上去亮一亮本事的,只能十幾歲,或者二十方出頭,歲數大了,看的書多,寫的字多,老而彌姜,上面出現一篇篇佳作,準得將後進的小青年嚇跑了。

    歲數大的,就包括劉敬自己,都不要出來賣弄。看到那個桃,那個鳳沒有。

    知州大人堅持,岑大少的祖父與眾鄉紳不好再堅持,退下。

    宋朝狎妓之風十分盛行,甚至為了安撫邊疆的將士一顆寂寞的身心,還設有軍妓。如此佳會,怎能沒有青樓美妓呢?

    劉知州拍了拍手,鄭州的黃判官帶上來四個妓女。有兩人是行首,另外兩人也長於樂器,其中一女年芳二八,雖不是行道,長相也頗為艷麗。此三人分別表演箏、洞簫、琵琶。只有最後一女,出忽大家意外。

    叫陳四娘,姿色十分平庸,因此在青樓裡呆了十幾年,名不顯。此時都三十五歲了,快到了人老珠黃之年。但她卻彈得一首好琴。劉知州無意中聽到她的琴聲,十分欣賞,心中可憐她的遭遇。若是長相再好看一點,憑藉著這一手琴技,也能在鄭州城留下芳名了。然而因為姿色不出眾,在青樓裡過著淒苦的生活。

    恰逢盛會,將她邀請出來,一是同情,二是琴技是很出色,讓她當眾彈奏的。

    劉知州輕咳一聲,人群立即安靜下來,知州大人要發話了。

    忽然人群一陣騷動,還傳出幾聲喊:「讓一讓,讓一讓,否則某不客氣了。」

    人群自動閃開一條道路。

    劉知州有些慍色,心裡,這是誰啊。抬起了老花眼,向西方看去,看到幾個少年帶著丫環,或者家奴,向正中走來。

    卻聽到一聲風響,眼睛一花,看到岑老爺子此時身手變得無比敏捷,像一道風,向那幾個少年殺了過去。劉知州轉過頭,向通判問道:「這幾個少年郎是誰家的孩子啊?」

    通判小聲的將八個少爺來歷說了一遍。還沒有說完,劉知州就恍然大悟:「原來是鄭州八惡。」

    武推官聽到後,羞愧欲死。心裡面暗暗想到,這小子回到家後,老子非給你一頓板條炒螺絲不可!

    幾個少年茫然不知,人多啊,可精華所在,全部在場子中間,包括寫詩的地方,什麼青年英俊哪,或者什麼好看的小娘子,與漂亮的小姐們。過來不正是為了看這些美麗的小娘子?不擠到中間,怎麼能看到?

    鄭朗也沒有反對,好哥們兒是看小娘子的,他是來看詩的,看字的。但不擠到中間,同樣看不到。八個少年在鄭州擁有很大的名聲,前年折了一遭,去年折了一遭,可是敢與他們群毆的能是一般人家的子弟嗎?尋常老百姓看到他們哥八個前來,誰敢惹得起?岑大少與曾四郎喊了幾聲,比涼水噴過的還要靈光,人群嘩就閃開了一條大道。

    幾個人帶著丫環僕役,順利的來到場子中間。鄭朗直摸鼻子,難道做惡人也有好處?

    開始東張西望,前方一個檯子,正中一個老者,十分瘦,精神卻很好,大約是新知州了。但為了表示親民,脫下了官服,換上了便裝。兩邊陸續的站著一些人,都是鄭州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檯子下面是一溜子六張長檯,四周就是許多十幾歲或者二十幾歲的青少年了。還有的擁著美妓,比如差一點廢了他小jj的高衙內,此時正擁著婁煙,在與幾個青年說笑。除了這些青年,還有許多年青的女郎,穿著各色的春衫,下身綴著美麗的羅紗裙,春風吹來,香氣襲人。

    正在好奇看,岑大郎滋溜一下,丟下了家中的老僕,就往人群中跑,接著岑大老爺也殺到眼前,大喝道:「小子,往哪裡跑!」

    鑽進人群要抓。

    看到這搞笑的一幕,許多人笑得前仰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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