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兩人這一番掙扎,有意無意的卻與眾人離開了些,等那個傷人的青年回過味來之時,駭然發現荊野等人惡狠狠的盯著他,而自己的救星劉遷等人卻離的遠了。
腳下悄悄的移動著腳步,這青年就欲向劉遷等人靠近時,荊野出手了。
隨著一聲震得耳膜嗡嗡作響的虎吼,荊野高大的身子往前幾個大步,趁著那人被一震停步間,狠狠一拳打了過去,強大的拳風鼓蕩間逼得那青年一陣窒息。
事出突然,左右的人救援不及,再加上被劉遷兩人吸引了目光,並沒有注意到這邊廂的異變,待回過神來時,只見那青年神色萎靡,嘴角血絲汩汩滲出,整個身子被荊野抓在手中,退了回去。
嘩啦啦一陣急響,無數北軍軍士圍了上來,把荊野圍在正中,狠狠看著這些青年,逼得他們不敢亂動。
一陣雞飛狗跳,這夥人除了口頭上罵罵咧咧了幾句外,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了事實。
「霍去病,你這是什麼意思?快將他放下來。」劉遷勃然怒道,不過聲音中卻微含著一絲輕鬆。
李丹臉上譏諷一閃而過。
霍去病冷笑道:「他傷我軍軍士,我自然不能容他逍遙法外,原本打算交由廷尉處理,不過既然他不配合,為恐首惡逃竄,我屬下動手擒人有何不可?」
劉遷還不肯干休,想和霍去病拚命,倒是其他之人大為感動,紛紛勸他。
「遷太子,此事我們也不缺理,既然捅到廷尉府,我等又有何懼,倒是他們說的有理,不能放任這李丹走了,不然我們沒處說理去,當今唯有擒住這李丹方為正務。」
話雖然說的慷慨激昂,不過那游離的目光卻出賣了他們。
對方人數眾多,打,絕對不是對手,只能先嚥下了這口氣。況且他們原本就是為了李丹而來,不能本末倒置,此番結果雖然不甘,卻無疑不是最不落面子的方法了。更妙的是,荊野是偷襲,他們完全是無奈。
這樣想著,這些人心中立即安穩,不再為同伴被擒羞愧,對那個可憐的被遺棄者,只投過去了同情的目光。
「待我們擒住了李丹就一同到廷尉府前說理去。」劉遷咬咬牙道。
「霍大人,你先前有言。絕對不管我們和李丹的糾紛,還望你不要插手。」劉孝插口道。
霍去病看了眼李丹,只見他面色淡然,暗歎一口氣:「只要不在此處,霍某概不理會。」
「我們走。」劉遷深深看了霍去病一眼,一跺足,轉身往外走去。
荊野重重的吐了口水,伸腳在地上搓動幾下,面連鄙夷。
李遼等人欲言又止,雖然他們心恨劉遷等人,不過霍去病既然都這麼說了,他們也無可奈何。
莊倫眼看兩位兄弟滿臉惱色,眼珠子一轉,在兩人耳邊一陣低語,立即引得兩人面色轉喜,偷偷摸摸的就想往後溜出去。
「你們回來。」霍去病沒好氣道,喝止了李遼三人。
「霍大人,李某告辭。」李丹一揖到底,領著李安不顧而去。
「這是李丹?」李遼吃吃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臨別一揖的李丹和他印象中的那人相差的太大了。
「就是此人。」霍去病點頭加以肯定,這李丹有時候狂妄自傲,十足一狂生,有時又謙恭有禮,翩翩君子,也難怪李遼大驚不識,還以為自己眼花有誤,看錯了人。
莊倫沉吟不語,頓了頓才道:「此人完全可以托庇在大人名下,諒劉遷等人輕易也不敢侵擾,不過他卻毅然離去,可見心胸坦蕩,犯事敢任,嗯,我們三人與他之間的過節也就一筆勾銷,權當沒發生過。」
趙匡點頭附和,李遼想了想了放過了此事。
交代了三人前往上林苑山林禁地後,霍去病轉身去看那傷者,就在劉遷等人剛剛離開之時,就有醫者連奔帶跑的進了來。
「如何?」
中年醫者抹了把汗:「幸好我來早了一步,此人已無大礙,不過還須休養數月才行,而且……恐怕此後只能居家,不能上陣殺敵了。」
荊野在一旁聞言怒起,狠狠把手上的青年往地上一摜,大腳隨後踩了上去,那青年痛嘶幾聲,硬是從昏厥中清醒過來,不過卻遭到了更痛苦的待遇。
醫者在一旁看的冷汗涔涔,想說什麼又不敢,半晌才喃喃道:「別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霍去病喝止了荊野:「把這人送到廷尉府去,嗯,交給張大人。」荊野一愣,隨即會意過來,嘿嘿冷笑幾聲,張謹正在廷尉府供職,此事有他從中擀旋,少不得要這人再脫一層皮。
冷冷掃了眼醫者,霍去病心中卻浮現出劉遷臨走前那一眼。
「王兄,要是這李丹賴在裡面不出來如何?難道我們就傻傻等在此處?」在霍去病營帳之外一處密林前,劉孝急聲問著毫不著急的劉遷。
「孝弟毋需擔憂,李丹在裡處更好,我等自去廷尉府告發,或者到陛下面前去分說,我們畢竟也是諸侯子弟,是漢室宗親,如此一來,恐怕這霍去病也托不得干係。」劉遷慢悠悠道。
劉孝一皺眉,他只想至李丹於死地,卻並不想把霍去病也拉進來,更何況以霍去病的身份,此事先天上就要輕上三分,恐怕最後讓這李丹落得個不痛不癢的懲罰。
「孝弟,李丹雖然傷人,但罪不致死,你又為何苦苦相逼呢?」
劉孝聞言一震,望向劉遷,只見對方雙眼望天,輕描淡寫彷彿說的是別家的事情般。
「今日霍去病又令我大大落臉,我如何能忍,難道你還不知嗎?爭端只是一引子罷了,根本難傷筋骨,要想除去李丹和霍去病這些眼中釘,除非……」
劉遷沉默了片刻,目光垂了下來,現出無邊煞氣:「殺!」
劉孝略顯纖弱的身子猛地一抖,顫聲道:「王兄,你……」
「這次圍獵雖然我不知陛下本意究竟如何,不過這霍去病先後削我臉面,當年前去我淮南國之時更是惹出一大堆麻煩,惹得父王焦頭爛額,又收留我淮南叛徒雷被,我豈能容他。這兩次三番,雖然連連受挫,但何嘗不是我刻意去追逐的,孝弟,你們相知甚深,你可知我這番舉動都是為了逼自己下這決心。天賜良機,圍獵之中誤傷之舉在所難免,上林苑廣大,完全能如我所願,剪除我眼中之刺。」劉遷眼中閃動著瘋狂的火焰,語速卻出奇的平緩。
劉孝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望著這變得陌生的劉遷,心中抖顫:「你想動用淮南精騎?我……我真不知你恨他如此之深,不過此事一旦敗露,那……王兄,還請三思啊。」
「忍耐。」劉遷狠狠抓住身邊粗如人身的樹幹,手指深深陷了進去:「我忍不了了,在淮南之時,我何曾如此被人嘲諷,韓越一事,我們就幾乎成了笑柄。我意已決,淮南精騎自淮南一路遙遙隨我到了長安,一直無所事事,你放心,只要我們做的乾淨利落,沒有人會發現的。」
「可要和我父王商量一番。」劉孝遲疑道,事態演變已經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劉孝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不用勞動王叔了,孝弟,難道你不想殺李丹嗎?」劉遷深深望住了劉孝,他並不想向衡山王劉賜請教,除了高傲的生性外,更怕圓滑的他怕事不敢。
劉孝愣了起來,半晌才狠狠的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找李丹麻煩?」劉孝道。
「虛者實之,實者須知,此番我們與李丹、霍去病交惡,而且弄得眾人皆知,等他們出了事,我們的嫌隙反而更小。」劉遷頓了頓:「更何況,我也想和李丹較量一番,看到底誰高誰低。」
「好了,記住,將此事鬧得越大越好,我們在等片刻,李丹還不出來就去登凌宮……」劉遷的話嘎然而止,因為他見到了正緩步而出的李丹和李安。
「說到底,你還是為了現今在漁陽那人。」劉孝低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劉遷身子一顫,隨即恍如無事般,向李丹二人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