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上林苑（下）
一方穩步前進、雙目如視死物，一方心神惶恐、身子微顫，高下立判。
一時間，只聽到對方有節奏的腳步踏在落葉上的沙沙聲響起，如敲擊在心靈上一般，越積越高，不少人的臉色立變。
霍去病無聲的歎息了聲，這些軍士畢竟不如蒼狼軍啊，在敵人恐怖的壓迫力下立即左支右絀。
戰爭，並不簡單，並非只有武力、智謀就能決定勝負，還需要士卒對戰爭的認識。
兵貴精不貴多。
很顯然，對方對戰爭的認識遠遠超過己方。他們知道怎樣最大限度的擴大自己的優勢，給敵人造成打擊。
「大人。」北軍軍士愕然的望著霍去病默默到了隊伍的最前面，略顯陰暗的林間環境將他的身影襯托的朦朧起來。
不少人有點癡了。
「媽的，怕什麼？他們又不是虎豹，怎麼能讓大人擋在前面。」一名軍士恍如從夢中驚醒般，橫劍在腿上狠狠紮了一刀，絲毫不顧鮮血淋漓的大腿，大聲打破了沉寂。
恐懼是大腦的衍生物，驅除它的辦法有很多，其中有種就是疼痛。
腿上傳來的疼痛轉移了注意力，這名軍士猛然間發現眼前的敵人再不可怕，他們除了有力一點，身材高大一點，還有什麼呢？
被他一激，其他人紛紛效仿，熱血滾滾間恐懼早就不知道被衝到哪裡去了。
氣勢陡然間一變，再不為對方所驅使，不少人紛紛衝到霍去病前面，緊張的把他保護起來，罵罵咧咧聲中夾雜著不斷的呻吟聲。
霍去病苦笑不已，經過此次戰鬥的洗禮，這批人絕對是脫胎換骨了，以後就算再碰到這樣的情況也能保持基本的鎮定，這是絕對意外的驚喜。不過……為什麼扎腿呢？這不是影響了靈活性嗎……
「不取要害，準備……」敵人立即注意到了對方的轉變，不過，他們並沒有把北軍軍士放在眼中，那首領正欲發動進攻。
「期門。」霍去病低喝一聲。
聲音不是很響，不過那首領卻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望著霍去病，右手用力往後一揮：「住手。」
攀至巔峰的氣勢哪有這麼容易消散的，大多人條件反射般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只有少部分人才強自壓下了衝動。
那些射出箭矢的人雖然來不及改變射出的事實，不過手腕微動間，箭矢的方向卻產生了微小的變化，大多數的箭矢穿過百多步的距離後都射到了別處。
無一誤傷。
「嗖嗖！」激烈的破空聲不斷的響起，這些箭矢上帶的力道不小，不少枯木斷枝被他們一箭射斷。
北軍軍士中不少人臉色更加蒼白起來，破除了對方對自己氣勢的影響，但並不代表就能擋住破壞力這麼大的攻擊，不少人暗自衡量了下，結果卻很令人沮喪，如果開戰，對方有很大的可能全殲他們。
霍去病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冷笑，心中的疑竇紛紛解開。
他根本沒去過長樂宮，自然更加不會見識過所謂的期門軍了，照道理說不會識得期門軍，不過這些人給他的感覺和守衛未央宮的羽林軍一摸一樣，那麼只能說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兵種了。騎兵和步兵絕對是兩個有極大差異的兵種，事實證明，這所謂的期門和羽林都是步兵，和歷史不符。
只有三種可能，過去的歷史不再適用，羽林軍本來就是步兵；還有兩種可能，真正的羽林軍根本沒有在長安出現，或者守衛長樂宮的才是真正的羽林軍，劉徹根本就是在混淆視聽。
霍去病明顯偏向於第二種。
「羽林騎啊羽林騎，你們是不是也在上林苑呢？」霍去病心道，對這支有「如羽之疾，如林之多」之稱的大漢最強的騎兵，絕對是任一將領夢寐以求的。
「中尉大人，適才多有得罪了。」那首領緩步走了過來，向霍去病躬身行禮，能說出期門軍，至少對方的身份就絕對不容懷疑了：「末將期門中郎將石盛見過大人。」
「石大人不用多禮，適才都是誤會。」霍去病沉著臉道：「那胡人是我同伴，一同前來勘探上林苑，他怎麼樣了？」
原來伊魯達在林中一路穿梭，不過卻見不到什麼猛獸，心中又不屑射殺那些溫順的動物，遂不等霍去病等人，一路前行，他是天生的獵人，根據林木間殘留的氣味、糞便等物判斷林中絕對有猛獸存在，循跡而行，哪知道卻到了期門軍所在的蒼翠谷。
期門軍哪是好惹的，這裡根本不容生人接近，伊魯達又是胡人，更加不會通融，差點被期門軍戰士射殺，最後僥倖逃入密林中，石盛等人擔心有同黨入侵，遂一路搜查了出來，結果就碰上了霍去病等人。
「中尉大人，職責所在，有得罪之處還請包涵。」石盛拱手道，雙方之間有誤會，氣氛比較生硬，他自然看的出來：「陛下有令，沒有手執虎符前來調兵者，一律不得靠近，此地情況，還請大人不要外傳。」
「圍獵之時，不知石中郎參與否？」霍去病從齒間擠出幾個字。
「屆時石某自會陪侍在陛下左右，還請中尉大人多多指教。」石盛也不願再多說下去，告辭和一眾手下離去。
等霍去病一行回到原處時，驚喜的發現伊魯達正在裡面，不過臉色蒼白，左肩包著白布，還有血水不斷的滲出，顯然受創不輕。
伊魯達輕聲道：「大人，我……」
「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霍去病輕拍他安好的右臂：「一切等圍獵之時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