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有點明白（下）
廷尉掌管刑律，按說這樣的事件也在它的管轄範圍，不過北軍一向自成系統，中尉統領七萬北軍，權勢極大，一般的事件還輪不到廷尉府來管，除非是劉徹親自指定，又或者不是一般的案件，牽涉到叛逆，欺君等時才會交由廷尉府處理。
堂下的諸多官員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怒了霍去病。
「韓越呢？身為式道右中侯，怎麼也不來見我。」掃了一下四周，並沒有人和韓越對應的起來。
「韓越，他……他也在廷尉府。」莫化聲音顫抖起來。
霍去病冷笑道：「廷尉大人職權太大了吧？韓越不過是證人，竟然也被扣在廷尉府了？真是好大的威風啊！你中壘令又是怎麼做的？竟然讓廷尉府的人這麼欺到頭上，如此無能，放任無關屬下被帶走，要你何用？」
莫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心中想起關於霍去病的種種傳聞，頓時渾身抖顫不止。
「大人，莫大人罪不足……」位於左首第三位置的一名將領出列正要說話，就被霍去病打斷了。
霍去病不給莫化辯解的機會，喝道：「退下，自去領軍杖三十，削去中壘令一職。」
聽到判決，莫化反而鬆了口氣，至少沒有被藉故斬首，成為劍下冤魂，已經是喜出望外了。
周圍的官員面面相覷，那將領臉色陣青陣白，無聲的退回隊列之中。
受坊間傳言的影響，剛才眾人可是捏了把汗，以為霍去病一怒之下會斬殺了莫化，沒想到只是受刑削職，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拿莫化開刀也是逼不得已，經過和衛青一陣詳談，霍去病知道了劉徹的目的，劉徹的目的還是在整治北軍，但並不是一蹴而就，霍去病和屬下貴族子弟組成的流派相互有顧忌才能不使事情激化，方便劉徹慢慢動手。
莫化此人並非貴族子弟，只是一才智平庸之人，能坐上中壘令的寶座也正是由於他的平庸，正好借他來達到立威的目的，更何況他的出發點是為了維護北軍，這事傳出去勢必會讓北軍中甚囂的不服之聲弱下去，要知道那謠言給他的影響並不小。
謠言止於智者，自己不殺莫化，更是說明了自己並不是不分青紅皂白、亂殺無辜的人，自己的阻力也會小點。
果然，這些官員臉上緊繃的神情緩和下來，顯然起到了作用。
「傳我令，去廷尉府提來韓越等人，我有要事問他。」
「大人，韓越是自己去的廷尉府，一同作證的還有淮南太子和衡山二王子。」又有一人出列不屑道，他和李遼、韓越等都不是同一系，此番兩伙人間狗咬狗他自然是幸災樂禍。
「淮南太子，衡山二王子？」霍去病心中一震，只覺得頭大無比，好端端的兩派之間的爭鬥怎麼又牽出個諸侯國王子來了？
如果是這麼回事的話，李遼等人被扣在廷尉府也就不奇怪了，牽進了諸侯國的人這性質立即就變了，恐怕現在廷尉都在頭痛吧。
「郎中令大人到。」一中年將領隨著聲音踏了進來。
「石大人。」霍去病強壓下震驚，迎了上去。郎中令是禁衛統領，身份尊貴，是皇帝身邊近臣。
「霍中尉。」石建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生硬道：「陛下有旨，讓你立即入宮見駕。」
霍去病吃了一驚，怎麼選在了這個時候，今日自己才剛剛上任，沒想到就這麼熱鬧，還是和自己同級的郎中令親自來情，哼，看來此事當真越來越有趣的。
霍去病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冷笑，也不拖延，立即就隨石建入了未央宮。
「此事你不用插手，交與廷尉辦即可。」見到劉徹後，他第一句話就說道。
霍去病愕然。
劉徹背著雙手從殿上慢慢行了下來，微微抬起龍首，看著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霍去病，突然歎道：「去病長大了！」
霍去病強忍住抓頭的**，好端端的發什麼感慨……
「在你之前，高陵侯他們來過。」
霍去病慢慢跟上了劉徹的思維：「他們是向陛下來求情的？」
劉徹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道：「李遼他們犯下的只是小事，他們主要是怕落在你手上會有變數。」
「陛下難道也相信那坊間謠言？」霍去病氣結道。
「是非之間，真假難辨，是真是假又何必去深究呢？」劉徹雙目閃著智慧的目光，不以為然道：「那謠言對你來說何嘗沒有益處，至少他們會懼你，特別是現在你任職中尉之時。李蔡他們不就是因為這謠言才巴巴趕到此處的嗎？」
這種益處？純粹是誣蔑，霍去病心中不屑的撇嘴，不過不得不承認劉徹說的有道理，無法讓人愛之，就讓人懼之，這對現在的他短期來說還是很有用的。
謠言，謠言？恐怕當日放出這謠言之人想害自己但是卻反而在某種意義上幫了自己吧，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突然，一個大逆不道的念頭突然闖進霍去病的腦海，這最大受益者真的是自己嗎？想到此處，頓時汗流浹背。
「陛下。」霍去病定了定神，盡力使自己不露出異狀：「來此之前，臣撤除了原中壘令莫化，因為他……」
「當日朕賜你天子劍之時就已明示，只要合理，朕不會加以干涉，就算是李遼他們，等此事瞭解了仍然是你下屬，如何處置仍然由你，不過現在，你且當此事沒有發生過，去吧，不要以此為難你的下屬了。」
「微臣告退。」霍去病終於明白劉徹把他叫來的意思了，不許他插手此事。
望著霍去病退下的身影，劉徹露出滿意的笑容，轉身往龍座而去，但聲音卻留了下來。
「宣主父偃。」
離去之時，霍去病遇見了匆匆的主父偃，兩人只來得及打了個眼色。
猛然回頭，主父偃消失在殿中，霍去病突然有點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