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風暴（下）
望著屋簷點點滴落的雨水，劉徹久久無語。一個溫暖的身子靠了上來，衛子夫把臉頰貼在劉徹寬厚的背上，溫柔的聲音中帶著慵懶：「陛下，天時尚早，外面寒冷，還是再進屋休息下吧。」
「子夫。」劉徹反手把嬌小的衛子夫摟住，享受著兩人緊密相貼的感覺，笑道：「你知道嗎？衛青和霍去病可是立了大功，幫朕出了一口氣，朕可要好好的獎賞他們。」
「陛下，他們回朝了嗎？」衛子夫驚喜道。
劉徹沉默了一下：「沒有，消息還沒傳來。」
衛子夫「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放開了手，投入劉徹懷中，嬌笑道：「那陛下你怎麼知道的，難道能未卜先知嗎？」
「未卜先知朕倒是不會，不過…」劉徹哈哈笑道，心中卻想起了出現在穎川郡的神跡。
衛子夫一頭霧水，渾然不知劉徹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敏感如她還是從劉徹的話中嗅出濃濃喜意。
「子夫。」劉徹在衛子夫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頓時將她的臉蛋羞得通紅，不依道：「陛下，你怎麼這般調戲妾身。」
「難道你不想嗎？」劉徹曖昧的話撥動著她的芳心，整個人軟了下來。
劉徹哈哈大笑著將衛子夫抱了起來，大步向寢宮走去：「這次一定要讓你給朕生個兒子。」
「館陶公主求見陛下。」在朝會之前，劉徹剛到宣室殿不久，劉嫖就候在了宮外。劉徹隨即和劉嫖關在殿中商量了半天，不容許任何人靠近。
接著在朝會之上，一場浩大的政治風暴被劉徹掀了起來。劉徹先召出了太常劉申，以蒼天降下神跡，必有所應的理由，認為必定是有人的所作所為觸怒了上天，嚴令廷尉張湯去徹查。
原本門可羅雀的廷尉府一下子變得門庭若市，張湯收集了不少告密的消息，其中大多數的矛頭都指向當朝丞相武安侯田蚡。
一時間，田蚡如坐針氈，形勢對他很不利。
沒有人敢去質疑神跡的真實性，至於是吉是凶，自然是太常大人說了算，在劉徹的授意下，神跡代表上天的震怒已然不容懷疑。
不過這些只是小事，還不可能以此定罪，擴大到致使上天降下神跡的程度。最有力的一擊就是來自館陶公主，劉嫖揭發了田蚡仗著身為國舅，私吞皇陵土地之事。
田蚡當場說不出話來，這事他做的極為隱秘，但還是被劉嫖得知。
這絕對是最致命的打擊，算得上是謀逆的大罪，別的事情和這比起來就完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連太后都無法幫田蚡說上話，這是不赦之罪。
田蚡最失策的地方就是輕視了平陽公主，沒有料到她會為劉嫖隱瞞，更加沒有料到神跡的出現，這使他百口莫辯，劉嫖的檢舉已經把上天降下神跡的緣由毫無爭議的歸到他的頭上。
他設下的這個雙殺之局最後傷到的卻是他自己，恐怕他只能仰天長歎天意弄人了。
按照道理田蚡就算不被誅殺至少也應削去官職，但隨後的發生的事連劉徹都沒有想到，天子的威嚴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以淮南王和衡山王為首的十家諸侯國聯名上表為田蚡求情，立主田蚡的功勞，把他誇成了張良轉世，姜尚重生。
田蚡是否如此賢能根本毫無重要，重要的是諸侯國的態度，從這十家諸侯國背後劉徹看到了國內有和他抗衡之力的另一個聲音，開始正視了諸侯國的力量。
自上台以來，劉徹一直將匈奴視為對手。而諸侯國自漢景帝時期的吳楚治亂以來已然遭到了極大的削弱，劉徹原本以為他們已經不足為懼了。況且現今最大的諸侯國淮南國地處偏遠，淮南王劉安給他的印象是一忠厚、多才的長者，哪知道短短數十年諸侯國又死灰復燃，擁有了強大的力量。
也是這一事件，使得劉徹按下了對匈奴動兵的念頭，轉而先消除國內的隱患。
田蚡最後被迫辭去丞相之職，由平刺侯薛澤為相。
心中憤怒的劉徹把屠刀指向了田蚡的黨羽，數年時間，或貶或殺，將數十位大臣驅逐出了政治中心，為衛氏的崛起提供了條件。其中韓安國也被削去了御史大夫之職，降為九卿之一的衛尉，之後更是放往地方任職，遠離了朝堂，這是後話。
削弱田蚡一黨，劉徹的目的已然達到，至於背後主使人自然不甚關心。況且賊寇和有關人等在穎川被誅殺，事實的真相已被平陽公主掌握在手中，就履行和幫劉嫖脫罪的承諾。
霍去病等人正由穎陰縣返回穎川郡城，渾然不知一場風暴即將降臨。
平陽公主並沒有和他們一同前行，宣讀完聖旨後和衛青談了一會就先返回了穎川城。
李息早就帶人前往穎川郡，現在他在這裡的事已然辦完，不日就將回轉長安。平陽公主讓他前往拜訪原郡守褚式，讓他出面再任郡守之職。
一路上甚是安全，渡過了穎水，霍去病忍不住問一旁的衛青：「舅舅，公主和你談了什麼？」
「去病，你如何看待曹侯爺？」衛青並沒有回答，反而問起了霍去病對曹襄的看法。
霍去病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要說心底對曹襄沒有怨怒是不可能的。
衛青歎了口氣，繼續道：「公主告訴我，她會全力支持我們，所以去病，我要你不得和曹襄作對。」
衛青少有這般嚴辭厲色的，霍去病心中知道衛青也是為他好，他還要和平陽公主等人前往淮南國，衛青則需返還長安，要是霍去病不能忍一時之氣恐怕會有災難降臨。
當下再無言語，花費半日光景就到了穎川城，前來迎接的除了李息之外還有數人。
看來他已經辦完差事了，霍去病好奇心起，頓時尋找起那個剛正不阿的原郡守，和其中一人打了個照面，頓時愕然。
「是你。」
竟然是穎川鄉間刁難的無名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