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希雖然不知道他們日常要做什麼,但是如果真的像方歲寒所說的那樣輕鬆的話就不會有那種「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自然也不會有「十去九不回」的傳言了,方歲寒也這是報喜不報憂啊,不過自己不也一樣嗎,都是怕擔心彼此。
不知道為什麼,方歲寒比剛才要拘謹些,盯著林芸希看了半天才開口說道:「沒想到你送安和去了學堂,而且還讓方妙學了字,你比我對她倆還要上心,辛苦了。」當時他收到自家媳婦、方妙和方安和三個人寫的家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妙那字雖然寫的有些醜,但是她還特意說明她開始學不久,以後肯定能寫的更好,字裡行間全是對他的想念和對對她三嫂的大力誇讚,他甚至能感覺到方妙寫這信時候的喜悅,原來她從來沒說過是想要識字的,是自己疏忽了。
看到方安和的書信他也是很吃驚,原來舅舅還在世時小安和是讀書的,後來來到方家以後自己也問過他還想不想繼續進學堂,當時他沉默著搖頭拒絕了,他還以為小安和是因為家中接連出現各種事情心裡大受了打擊而不想讀書呢,本來想著等他心理慢慢恢復了再提這事,結果一直拖延到他離開讀書的事也一直沒有定下來,現在看來,他其實是想要讀書的,不過因為不想浪費銀子而已,自己一直自詡對小安和照顧有加,沒想到根本就不知道他心中的真正想法,他當了甩手掌櫃,還是自己媳婦彌補了自己的這個錯誤,否則他可真是無顏面對舅舅。
說實話,他在看自己媳婦寫的信時手都有些不利索,在離開村子後他無數次後悔自己留下的那張和離書,他是喜歡林芸希的,他不想放她走,有好幾次做夢他都夢著自己媳婦跟大嫂二嫂相處的不好,然後拿出了和離書拍在桌上然後收拾東西走人,每次他都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被夢中的情景弄的心痛不已,他真怕她在信中寫到東西是他一直以來擔心和害怕的,結果她只是想普通家書一樣寫著家裡的近狀。
書信中寫著,方妙脾氣已經收斂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樣一點就炸,而且學寫字也很積極,等到她學夠了千字就給她買幾本《女兒經》、《女范捷錄》看看,讀書能讓她更好的收拾收拾性子,倒不是想把她當大家閨秀那麼樣,知禮守禮能明白事理就成。為了讀書方便,將兄長家的小侄子靖遙接到了家裡,有了小夥伴小安和現在性子也活潑了不少,倆孩子在一起讀書很積極,每天要她一再提醒才肯睡覺,根本不用她操心。娘身體還好,不要擔心。
因為家中擁擠所以她跟方妙還有兩個孩子搬到了祖屋,新家蓋了新磚牆,兔子也養了起來,而且養的還不錯,下了很多小兔子,小兔子們都很健康,兩三個月以後就能換銀子了。家裡被荒棄的地上的枸杞樹已經好好的伺候,過不了多久就收穫了,只種兩畝多有些少了,所以把那山頭剩下的地都買了下來,等忙過了這陣子就把整個山上都種上枸杞,等你回來的時候就能看到一山的枸杞樹了,家裡養兔子實在沒有精力在種地,我正想著種些菜,針線活我做不好,但是跟地打交道倒是不生疏。
最後信中寫道:家中一切安好,切勿掛念,戰場上刀劍無眼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要忘記對我的承諾,願君平安歸來。
偌大的漢子看著薄薄的三張紙哭的泣不成聲,毫不在意別人看過來的異樣的眼神,他在這裡苦苦訓練為的是心中的抱負,家中的重擔全都壓在了剛成親幾天的媳婦的身上,肯定很難吧,信中那平淡的每個字不過都是寫家常,但是他卻感動的熱淚連連,這麼多年了,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家,什麼是牽掛,舅舅對我自己視為已出,但是倆人長期奔波在外,很多時候逢年過節都是在旅途中,那時候從來沒有想過「家」,現在想想那時候也沒有吧。
回到了方家,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看自己的眼神明顯都是戒備的,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身份還是他的傷,娘看見自己就會哭,為她慘死的弟弟而哭,他聽到那哭聲都睡不著覺,娘在心裡也是怨恨自己的吧,命硬的不但剋死了自己親生爹又剋死了親舅舅,雖然她並沒有說,但是冷不丁對上自己的眼神時娘都會不由自主的瑟縮,親娘被自己嚇成這樣方歲寒簡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生在這個世上,如果不是為了小安和還有報仇的事,他肯定會遠走他鄉,他雖然身體流著的是方家的血,但是那個家卻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真的像那算卦的說的一樣孤獨終老,沒想到誤打誤撞的跟林芸希成了親,那個人現在已經儼然是自己的救贖,她不但承擔起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還給了自己一個家,一個時刻為他敞開門的家,一個期盼著平安歸來完全容納他的家,這一切都是那個柔柔弱弱的女人給他的,她是他的媳婦。
從那天開始方歲寒每天訓練都很瘋狂,只有這樣他才能厲害起來,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證自己活下去,他才能達到自己的願望才能見到朝思暮想的家人。他本來就力大無窮經過教頭的訓練越來越厲害,兩個多月的時候可以單挑所有教頭而不落敗,期間還立了一次功,得了獎賞,這些他都想跟自己媳婦說,但是看到她的人卻說不出來,生怕說出來她會擔心自己。
看著男人窘的發紅的臉,林芸希輕笑著搖搖頭,「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沒什麼辛苦不辛苦,方妙和那倆小的對我也很照顧,每次我睡過頭的時候都不捨得喊我,都是非常懂事的,所以我也沒怎麼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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