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村子裡,所有人都不說話靜靜站在院子裡。
而殺阡雪卻直直跪在了冷半夏的腳下,臉色黯然,只有悔恨,只有痛苦。
「我錯了,我錯了……」
只會說這三個字。
他在知道夏雪死去的消息時,想瘋掉,可是現在他連活著的念頭都沒有了,他曾經對冷半夏做了那麼多,他真的無法接受。
其實冷半夏也已經猜出了幾分,連同雪千孤也說過一些。
雪千孤站在一旁也不說話。
只有蕭寒羽鐵青著臉站在一旁,他已經聽殺阡雪將一切都說了。
當初是他靠著長公主的玉印混進了皇宮,又****迷住了冷半夏身邊的兩個丫頭,又易容迷住了雪千孤。
找到最好的時機,讓那齣好戲上演在蕭寒羽眼前,只是當時的冷半夏太過強硬,他沒能將她托下水。
如果不是這樣,他現在一定當場死在冷半夏面前。
「原來如此。」蕭寒羽從牙縫裡擠出這四個字,冷風吹來,吹起衣衫飛起,蕭寒羽的雙手緊握成拳。
那時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可是他對冷半夏做了什麼?他那般對待她?如果換了另一個人,他一定當場就下令全部斬首示眾了。
還好,就算他再氣,他也不捨得殺死冷半夏,這些年來,他就這樣矛盾的活過來了。
愛著冷半夏,恨著冷半夏,明明想好好待她,卻不得不折磨她。
讓她只能裝傻來躲過劫難,蕭寒羽真的覺得自己是十惡不赦了。
冷半夏也站在風裡,一言不發,她一直都知道這一切,只是沒有人替她作證,給她伸冤。
現在,再一次解開了一件她與蕭寒羽之間的誤會。
只是解開了又如何,她與蕭寒羽已經沒有未來了。
抬手輕輕撫上小腹,剛剛有孕兩月有餘,還看不出來,她也囑咐雪千孤和夏雪不要告訴任何人,現在還不是時候。
輕輕歎息,冷半夏只能勉強笑了一下:「沒關係,你起來吧,將功罪罰就是。」
現在他們需要一個強大的團結的力量,血劍堂雖然實力未散,卻也只是江湖殺手,根本無法與軍隊相比。
讓他們夜襲皇宮暗殺個人還差不多,再多的任務怕是根本不行。
那麼,她現在需要找到就是木傲城。
冷冉與蕭寒羽之間還是有些彆扭,他們之間的恩怨已經太多年了,即使說清了一件兩件,有些也是事實,根本不是誤會。
助蕭清奪天下是不爭的事實。
只是事情已經過去太多年,誰也不多說什麼。
畢竟冷冉是冷半夏的父親,蕭寒羽即使再恨,再怨,也要敬為上賓。
在冷半夏練功的時間裡,蕭寒羽體內的毒氣也散的差不多了,武功也漸漸回復,而冷半夏則決定用鳳凰心血讓蕭寒羽再強大幾分。
在血劍堂分佈全國各地的信息網裡,在一個月的信息探索中,仍然沒有木傲城的消息,無奈這定,蕭寒羽決定到邊關請帥。
雖然這是最不明智的舉動,也是最無奈的舉動。
但是已經沒有其它辦法了。
冷半夏並沒有阻止,她也明白,當務之急只能如此了。
從邊關帶兵,離皇城遠,而且可以一路攻過來,一時間蕭憶雪是無法察覺的,等到她佈兵來襲時,怕是已經失去半個玉衡了吧。
與此同時,血劍堂的殺手們換了一份工作,開始在街上大肆宣傳現任女皇的殘暴,狠辣,更說她是篡位奪權,殺夫弒子,殺死了自己的親弟弟……
一時間,天下間的流言也越來越多,對於蕭憶雪的不利傳言更多。
老百姓一時間都對這個新任女皇不滿了。
再加上蕭寒羽帶著軍隊一路打來,冷半夏又添油加醋的讓手下宣傳了這支部隊是替民請命,替天行道,百姓一路讓道。
讓蕭寒羽半個月內打下了十幾個城池。
連給蕭憶雪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等到蕭憶雪接到消息的時候,十幾個城池裡面已經插遍了蕭寒羽的大旗,更有冷半夏在後方招兵買馬,不斷的替他充實兵力。
而這期間,木傲城始終沒有出現過。
他到底去了哪裡,無人知道。
冷半夏看著軍事地圖,一邊指揮著軍隊接應蕭寒羽的大軍,馬上就要攻到皇城,她和夏雪帶著軍隊從後方繞過去,讓兩方軍隊逞包圍趨勢。
這一次,她要讓蕭憶雪死的很慘。
一邊握了握拳頭,手上纏了一截軟鞭,她試過各種兵器,只有軟鞭最適手,所以她就專門挑了這一樣來訓練。
此時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了,因為她本身有鳳凰之力,可緊過多好的掌握力道。
看著冷半夏的進步,夏雪和雪千孤都看在眼裡,樂在心底。
蕭寒羽一身黑色盔甲,騎在高頭大馬上,一手持劍,長髮束起,霸氣盡顯,更多了幾分戾氣,只要不是在冷半夏半前,他的表情永遠都是冰冷的。
萬年不變的寒冰性格。
蕭憶雪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等著蕭寒羽來攻,沒有半點懼意。
當然蕭寒羽突然帶兵打來,也讓她有些意外的,按說,那次在城中的人只要中了毒氣,根本活不成,倒是自己這個皇弟命挺硬。
竟然活過來,還東山再起。
不過,這些年來,蕭憶雪比任何人都瞭解蕭寒羽的,所謂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所以蕭憶雪不怕。
她在這幾天做了一件事,就是讓百姓宣傳她已經不敵,隨時可能會送命。
這樣的消息,再加上蕭寒羽節節勝利的消息,倒是讓人感覺很真,半點不假。
冷半夏其實是想封鎖住這個消息的,卻是她的力量可以保自己千年不死,可以力大無窮,可以佈陣,就是不能阻止這樣的事情。
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蕭憶雪這一步棋雖然陰了點,不過,只有這樣她才能等回木傲城。
雖然木傲城與她生氣,卻是不能不管自己母親的死活吧。
黑壓壓的大軍已經離皇城只有百里,越來越近。
腳步聲震天動地,塵土飛揚。
蕭寒羽看著皇城,眼底透出幾分狠厲,他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絕不手軟。
就算是自己的親姐姐,從小到大最為敬重的姐姐也要殺……
他可以原諒他對自己做的一切,可是他不能原諒她加諸在冷半夏身上的一切。
因為蕭憶雪做的那些,讓他此生都覺得自己對不起冷半夏。
放蕭儀宣離開,是她的玉印,讓殺阡雪混進皇宮,亦是蕭憶雪的玉印。
這方玉印是他對她的敬重,卻不想換來的卻是她的陰謀算計和背叛。
她成功的奪了皇權,也是因為那方玉印。
他蕭寒羽自認夠狠夠毒,現在才發現,做為一個帝王,他還不夠冷血不夠無情。
當然,他對冷半夏永遠是例外。
這個讓他從九歲開始就忘不掉的小丫頭,已經扎根在自己的心底,混進了血液裡,無法分開,一生一世,或者是生生世世……
「如果不出什麼問題,這一次,一定能攻下皇城。」夏雪看著遠方,臉上帶了幾分意氣風發,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以冷半夏軍師的身份陪在左右,一邊發展壯大血劍堂,一邊替冷半夏出謀劃策。
雪千孤亦隨在冷半夏身旁寸步不離。
當然,蕭寒羽的身邊還有冷冉伴其左右,畢竟他曾經是玉衡的常勝將軍,一個戰神的傳說。
而蕭儀宣則在冷半夏清清淡淡的態度下明白了一切,也知道現在打不成什麼主意,不知是想通了,還是再回到重新預謀,總之是離開了玉衡去了天權。
冷半夏也沒有多想,此時,也不容她多想。
她怕的就是木傲城會出現,所以才會與夏雪帶了兵馬從後方包抄了整個皇城,以備不時之須。
這些人都是殺手出身,而且受訓時間只有半個月。
但是冷半夏卻沒有浪費這半個月的時候,簡直就是魔鬼式的訓練,搾出了這些人身上的全部動力,只有這樣一批人,才會在關鍵時刻救下蕭寒羽。
「半夏,你有孕在身,不宜過份的勞累,今天就到這裡吧,回房中休息。」夏雪溫柔有加,雖然那挑起的單鳳眼中仍然帶了幾分邪氣,卻已經被他壓制得少了許多。
現在的他只想管理好血劍堂。
再無其它想法。
搖了搖頭,冷半夏把玩著手中的符紙:「不行,我必須得想辦法應對突發事變。」
她在研究新的符紙,想通過自己的知識創新一些東西。
或者可以用符紙阻攔萬千兵馬。
她是這樣希望的。
雖然蕭寒羽一路披靡,攻城掠池,非常順利。
可那是因為守在各城的守衛有意放水,更是因為蕭憶雪沒有接到消息,才讓蕭寒羽佔了有利時機。
如果真的硬碰硬,蕭寒羽的力量還是太弱。
一路過來,連著收編的隊伍,他也不過十幾萬人。
冷半夏再力量強大,也無法在短時間收羅百萬大軍。
要知道,木傲城如果回來,蕭憶雪能調動的就是八十萬大軍,而且就是皇城附近,一旦碰上,蕭寒羽便是以卵擊石。
不會死的太慘,贏的希望也不大。
奪過皇權的蕭憶雪對皇城有防禦更嚴格一些,攻城並不容易。
雖然人心所向,卻是實力大於一切。
「那樣需要太大的力量。」雪千孤也望著冷半夏手中的符紙,輕輕搖頭:「你要為腹中的孩子找想,此時,最易動胎氣,你不應該再動用你的力量了。」
雪千孤的話冷半夏是明白的,她也是十分小心的,只是現在是奪回玉衡大權的緊要關頭,她必須要助蕭寒羽一臂之力。
「可是……我們的勝算並不大。」冷半夏微微皺眉,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必須抓緊一切時間。
「明日攻城,我會前去。」雪千孤看了冷半夏一眼,只能歎息,他也拿這個小丫頭沒有辦法了,只能如此,以他的武功,破掉城上的一些投石機還是比較容易的。
至於火油和箭羽,這些冷半夏是可以結界阻攔的。
當然,不到迫不得已,冷半夏是不會出手的。
蕭寒羽正坐在主營帳裡,若有所思,半個月過去了,他一心想著要奪回一切,要好好保護冷半夏,半刻都不休息,帶兵攻到這裡。
明日就要攻皇城,他的心頭竟然有些不安。
他不是怕,就算對方再強,他也從未怕過,他只是覺得彷彿要失去什麼東西一般。
又想不到是什麼。
他覺得冷半夏如此相助自己,將來的天下就是他們一起的。
「在想半夏嗎?」冷冉走了進來,臉上倒是一派閒淡,沒有什麼負擔的樣子,他亦是征戰沙場多年,再大的戰場也見識過,腥風血雨二十幾年,不會被任何事情左右心情。
特別是面對戰鬥的時候。
「是。」蕭寒羽也不掩飾,用力點頭:「我在想,過了明天,我們就可以再次相聚了,從前……是我對不起她,從明天開始,我要用餘生彌補。」
說得極為認真。
看著蕭寒羽,冷冉點了點頭,他當年就是沒有擔當,才會毀了自己的一切和自己的女兒。
才會讓蕭憶雪如此恨自己,從而讓所有人都生活在痛苦裡。
他自己亦是痛苦了二十幾年。
「只要用心就好。」冷冉笑了笑,他與蕭寒羽的共同話語並不多,也只能說說冷半夏的事情,當然他們都在努力接受彼此。
七年前的事情隻字不提。
再點頭,蕭寒羽握了握拳頭,從前與蕭清的戰爭只是因為皇位,因為權利,這一次,最重要的卻是冷半夏。
他要盡全力保護自己愛的女人,不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半點傷害,所以他要權傾天下,要絕對的強勢。
這是蕭儀宣告訴他的,雖然最後他們沒有達成協議,他卻聽了他的勸告。
愛一個人,要理解,要寬容。
他從前愛的自私,也愛得辛苦。
「半夏。」懷中是冷半夏進宮時帶在身邊的書簡,他隨時帶在身邊,此時亦輕輕撫摸著,他想念她,無時無刻。
作戰計劃早已經部署下去,由冷冉帶兵,蕭寒羽也十分放心,所以整個大營裡,氣氛並不緊張,反而十分寧靜。
因為所有人都相信冷冉。
披了披風,遙遙望著遠方,冷半夏竟然是無法入睡,她的心底並不平靜。
她是矛盾的,即希望這場戰爭快些結束,又希望可以再久一些,這樣,她就有留下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