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罪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這裡遇到老爺子。開始聽到消息的時候他還是很懷疑的,但是當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他卻不得不信。陳冠東為什麼會帶著他來找到老爺子,老爺子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酆都城,這難道只是巧合嗎?
老爺子現在是支撐哪一方?現在把自己帶到這裡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別的不,跟在老爺子身邊那麼久,裴罪對他還是有些瞭解的。老爺子是那種絕對不會因為所謂的親情,而放棄所遵循的道!
他遵循天道,所以才會有那些刻著「受命於天」的印章。
聽老爺子的話,他早就知道裴罪的鬼眼已經恢復,現在就派人將他帶到這裡,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呢?
「伢崽子,你可知道,何為鬼眼?」廖烈澤將輪椅挪到桌子前,想要跟自己倒杯茶。裴罪立刻上前,幾乎是習慣性的將茶壺拿起來,倒一杯七分滿的茶水,恭恭敬敬地遞到他的手裡。
然而,廖烈澤卻只是看著手中的那杯茶,所以緩緩放在桌子上,並沒有喝。這樣細微的動作,落在裴罪的眼裡,卻讓他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不知。」裴罪本著虛心求教的心態,道。
廖烈澤看了看裴罪的雙眼,不禁暗歎,到底還是走到這一步了。「鬼眼起源自混沌中的太極,太極亦稱太一。後來經過分化而出,輕清者為陽,上浮而為天;重濁者為陰,下凝而為地。其中有一種介質,為眼,落入黃泉則生。」
「鬼眼是天生的,鬼王卻是後天所練成的。」廖烈澤完這句話時,忽然停了下來,似乎在看裴罪的反應。
眼看裴罪此時眼睛都沒眨一下,不由一陣唏噓:「沒想到只不過兩三年而已,你的心性也成長了很多。居然連我,都要看不透了……」
「老爺子,無論如何,你都是那個養育我多年,教導我多年的老爺子。」裴罪這句話得,不像是給廖烈澤聽到,倒像是給自己聽的。
他養育了自己,還教導自己那麼多東西,可以沒有老爺子就沒有他裴罪。這樣的人,就算是想要他的命,他也……不會反抗吧。
這樣的反應倒是讓廖烈澤有些驚訝,他怔怔看了看裴罪,忽然一笑,眼裡閃過一絲掙扎:「天有天道,不可逆也。鬼王的存在已經影響到十殿以及地府的秩序,這個你應該明白吧。」
裴罪此時卻緩緩站到老爺子的面前,對著他直直一拜:「老爺子,你是想對我,這鬼眼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於世吧。」
還是,連我,都不應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此時,廖烈澤卻忽然轉動輪椅,挪到一旁,似乎不想要接受裴罪的跪拜。「這些都是我的錯,伢崽子,錯的不是你,而是我。」
這話就要從七百年前起了,裴罪的父親當時已經是鬼王了。正所謂鬼眼一出,萬鬼懾服,這對於地府的權威來,絕對是毀滅性的存在。
所以地府出動人馬,與鬼王一戰。這一戰,雙方打了個平手,大家都受到了重創,只好暫時休戰。而鬼王也逃到了人間,在休養生息中居然喜歡上一個人間的少女。
這個少女也就是裴罪的母親,裴氏。懷胎十月,她很快就要分娩。在這緊要關頭,地府的人卻得知消息趕來捉拿鬼王。他們是想要抓住裴罪的母親,藉以威脅鬼王。這引得鬼王大怒,與之死戰到底。
那是地府最為激烈的一戰,鬼王帶著裴罪的母親躲在了巫岐山,而巫岐山後面就是黃泉了。當日,足足來了數千陰兵將領,全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更是由秦廣王親自帶隊。
最後,鬼王寡不敵眾,裴氏到底還是被抓住了。一個身懷六甲的人類女人,能做出什麼樣的反抗,鬼王只好停手,與秦廣王開始談判。
秦廣王以地府天道為由,要求鬼王自裁。那裴氏也是個不怕死的女人,她:「夫君,我不過是個只有短短幾十年壽命的女人罷了,望夫君將妾身忘了吧。是妾身無福,願來世修的同船,與君白首!」
完這句話之後,裴氏刎頸而死。眼看著心愛的女人死去,鬼王忽然大笑起來。這笑聲引得酆都城顫動,黃泉水翻湧,忘川河肆虐!這笑聲,令萬千鬼魂飛魄散,更是讓那十殿閻王殿的牌匾震得粉碎。
然而這不過是他的警告而已,鬼王到底還是沒有下手,因為他清楚的指導,十殿一倒,這億萬鬼魂無處可去,到時候便是天下大亂之時。
而後,只見他猛然伸手,生生挖了自己的雙眼。「你們不是懼怕我這鬼眼嗎?那老子就和你們好好玩玩!」
罷,一隻鬼眼扔進了黃泉水底,一隻鬼眼則悄然無聲的進入裴氏的腹中。
後來地府之人將裴氏的肚子剖開,取出那孩子,因為有鬼眼護體,所以並沒有性命之憂。為了防止這孩子成為下一個鬼王,所以幾百年來一直都被地府中人掌控。這孩子也陷入了無邊無際的休眠,因為是人類的孩子,所以也只有在人間才能正常的長大。
所以,鬼王跟地府打了個賭。你們不是害怕鬼眼嗎?那好,就把我那孩兒帶到人間去,他必然會找到鬼眼,平安長大。然而在他找到另外一隻鬼眼之前,地府之人不能有任何動作,如果他找到了鬼眼,地府可以動手對他進行追殺。但是在沒有找齊鬼眼之前,誰都不能動他兒子分毫,否則他就是拼了個魂飛魄散,也要整個地府陪葬!
鬼王的話,沒人敢不信。同樣,沒有那孩子,也許地府的人一輩子都找不到鬼眼的存在。就算是找到了,他們也沒有辦法將其控制。因為這個世界上,能夠駕馭鬼眼的,只有鬼王!
「你就那麼相信你的兒子能夠成為鬼王?」
「我信,因為他是我和裴兒的孩子。」
賭約一成,裴罪就被送到了人間。因為在地府吸收了很多鬼氣,他的身體已經不能夠支撐,所以裴罪剛剛出世,就被放置在一個卵中。等到裴罪的**長到三四歲的時候,才將他放出來。
這也是為什麼,他四歲前的記憶全部都是空白的原因。然而地府失信了,因為他們派去照顧裴罪的人,就是廖烈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