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二十分鐘後,一個金髮碧眼的醫生走了過來。
「誰是家屬。」
「阿姨好,我是。」小伊莉莎連忙從單瑤瑤懷裡跳下來道。
「嗯,病人已經轉到特護病房,請你去交下住院費,與體檢費,體檢結果大概還要等半個小時。」醫生說完遞給小伊莉莎一張費用清單就離開了。
看著清單上顯示的字數金額,小伊莉莎的臉刷的就白了,就算把她賣了,都不夠上面費用的零頭。
想著正住院的爸爸,只要一想到交不起住院費,爸爸就要被趕出醫院的場景,伊莉莎淡藍色的眼睛裡就開始往外淌淚水,一顆顆晶瑩的淚珠順著那白皙美麗如天使的臉蛋滑落,看的一旁的葉白歌,單瑤瑤心中一陣心痛。
真是一個懂事堅強的孩子。
葉白歌當然知道小伊莉莎為什麼哭,這個可能從小就是生活在貧民窟裡的小孩,平常可能連零用錢都沒有的小孩,肯定是被上面金額並不算多的費用嚇住了。
想到這,葉白歌走了過去,伸手從小伊莉莎手中拿過費用清單,溫柔的說:「伊莉莎,別哭,你爸爸會沒事的,你跟大姐姐先去病房看你爸爸,這個我去幫你交。」
「謝謝大哥哥,上面去錢我以後會還你的。」伊莉莎沒有推辭,因為她知道爸爸的病要緊,要趕緊治療,她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爸爸吐血了,她已經沒有了媽媽,她不能在失去爸爸。
葉白歌看著伊莉莎抬起的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看著那雙淡藍色瞳孔裡的倔強,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當葉白歌繳納好費用來到病房的時候,單瑤瑤正坐在一旁跟躺在床上的男人聊天。看到葉白歌進來,躺在床上的斷腿男人掙扎著做了起來。
「兄弟,謝謝你,你花了多少錢,我跟伊莉莎以後一定會還上。」斷腿男人說道這,轉頭看向將他扶起來的伊莉莎,說道:「即使我還不上,伊莉莎也會繼續還的,是嗎,伊莉莎!」
「是的,爸爸。」伊莉莎用力的點了點頭。
斷腿男人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抬手摸了摸伊莉莎的小腦袋。
就在這時,葉白歌走了過來,看著那靠在床背上的男人,嘴中冷不丁冒出了一個漢字,「冰流火,竹竿?」葉白歌的聲音有點顫抖,說完後眼睛直緊緊盯著床上的斷腿男人。
聽到葉白歌的話,斷腿男人身體不由的一震,這人是誰,竟然知道他的底細。
冰流火是他當年馳騁職業電競圈的id,而竹竿則是他的外號,因為長的又高又瘦,所以被幾個兄弟稱作竹竿。
他抬起頭,看向葉白歌,眼中充滿了疑惑,這人是誰,為什麼知道他曾經的id與外號。
斷腿男人的反應全部落在了葉白歌的眼裡,他忽然激動了起來。
沒錯,竹竿,眼前這個男人就是竹竿,之前如果說還有懷疑,那麼現在他心中已經百分百確定,眼前的斷腿男人就是那三年未見,失蹤不見的兄弟,竹竿!
三根斷指,我就知道,沒有什麼巧合,竹竿,他就是竹竿,難怪在國內動用了那麼強大的力量,找了那麼久,一點消息都沒有,原來,竹竿不知道什麼原因跑到了國外。
葉白歌激動的身體都顫抖了起來,三年,三年了,終於見到了曾經的竹竿了!竹竿,他的好兄弟,這個曾經救過他一命的好兄弟,三年後,終於再見了。
那還是四人團隊剛剛組建不久,那天,大頭與火雞回家,留他與竹竿在出租屋,那天晚上葉白歌突發高燒,是竹竿背著他走了十里多的山路,來到縣醫院,可惜那時候已經凌晨,醫院已經關門,他們就找,找小醫院,可是很多小醫院也關門了。
情急之下,竹竿找到了一家醫院,掄起石頭就把人的窗戶給砸了,他還清晰的記得,當時竹竿拿著菜刀,站在那個瑟瑟發抖的醫生床邊,將菜刀擱在那醫生的脖子上,怒吼著讓醫生起床穿衣,給他看病的場景。
後來因為這事,竹竿被派出所拘留了一個月。當看到一臉滿不在乎,微笑著讓他不用擔心的竹竿被押上警車的那一刻,很少流淚的葉白歌,流下了熱淚。
什麼叫兄弟,什麼叫一世人,兩兄弟,葉白歌從那時起,真正明白了。
在那之前,葉白歌以為,四個人歃血為盟結拜,一起喝酒,一起抽煙,一起玩遊戲就是兄弟;以為拎著板磚與看不順眼的戰隊在街上打群架就是兄弟;後面才知道,那些都是表象,兄弟不是經常掛在嘴邊說說,而是要用時間來證明。
平凡之處見真兄弟,那種平時在你身邊插科打諢,關鍵時刻卻不見蹤影的人,根本稱不上兄弟,兄弟會在你困難的時候毫不猶豫挺身而出,兄弟是分別前的一晚一起喝的爛醉如泥,兄弟是和你吵完架第二天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笑容……
可是眼前的竹竿,還是曾經的那個兄弟嗎?失蹤的三年,竹竿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會斷了雙腿?
為何會住在那種環境惡劣的貧民窟,還認了一個外國白人小女孩當女兒?
記憶中的竹竿是一個笑起來很陽光的高瘦男孩,雖然不帥,卻很受女孩子歡迎,當年貌似倒追這個傢伙的女孩不少,其中不乏一些真正的白富美。
可眼前的這個人,蒼白的臉,深深的眼窩,幾乎認不出來的面容,這還是當年意氣風發的竹竿嗎?
「竹竿,你真的是竹竿?」葉白歌嘴唇顫抖著,看著幾乎難以一眼認出來的兄弟,他發現自己的眼眶突然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斷腿男人還是疑惑的看著眼前這個莫名其妙流淚的男人,終於開口用漢語,嘶啞著聲音道:「你,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外號?」
「竹,竹竿,我,我是葉子,葉子啊!」葉白歌顫抖著雙手從衣領中掏出那篆刻著四個人名字的木頭項鏈遞了過去。
「葉子?」斷腿男人疑惑,似乎回想起了什麼,然而很快他的目光就被葉白歌手中的木頭吊墜吸引了。
很平凡的木頭吊墜,很平凡的質地,簡直可以說是不能直視的刻功,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平常的木頭吊墜,卻讓斷腿男人整個人都顫慄了起來。
他小心的接過吊墜,看著那刻有,冰流火,歐陽竹字樣的一面,抬起了蒼白了臉龐,仔細的看起葉白歌來。
良久,他輕輕開口,語氣中帶著不敢相信,「你,你是葉子,葉,葉白……」
「是,我是葉子,葉白歌。」葉白歌終於忍不住,緊緊將眼前面色蒼白的兄弟抱住,虎目中,熱淚不斷淌下。
誰說男兒流血不流淚,好男兒,也會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