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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節目錄 307,慕夜凡 文 / 貧嘴丫頭

    冬日暖陽更艷。

    公主府花園雖草木凋零,但那枯枝戴雪卻別具一種特色。

    池水已結冰,冰上雪被清掃乾淨,那冰打磨得亮閃閃被開發成了溜冰場。而冰上,小太監拉著特質的小冰車,冰車上坐著已快四歲的雲熙瞳。一旁宮女丫鬟們也伺候一起玩著,一片歡聲笑語。

    蘇漣漪和夏初螢兩人披著暖和的披風,那披風極為奢華,領口處染了色的毛皮自是不說,刺繡繁密的緞子面下也是柔軟的皮毛。這披風裹在身上,冷風吹不透,還有暖呼呼的感覺,堪比小火爐。

    夏初螢的披風是紫紅偏粉,既貴氣又不失俏麗。蘇漣漪的披風則是淡紫色,淡雅的色調更是襯托她氣質的恬淡。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快四年了。」望著冰上玩得開心的熙瞳,漣漪淡淡道。是啊,她來到鸞國竟然四年了,雖然失去了現代的家人、現代的一切,卻收穫了新的叫愛人、愛人、摯友,還有……

    漣漪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的笑容更深,還有這個還未謀面的小傢伙。

    漣漪的舉動落入了初螢的眼中,換之笑容,「再過個幾個月,我們熙瞳就有弟弟妹妹了,到時候讓熙瞳帶著他的弟弟妹妹玩。可惜了孩子們的父親是兄弟,不然咱們還能來個指腹為婚。」一邊說著,一邊咯咯笑著。

    「……」本來還算溫馨的場面被初螢打破,漣漪尷尬,趕忙換了話題,「聽說今日便是軒國時辰到來之日,可有什麼消息?」她指的是小道消息,宮內的。

    初螢搖頭,「沒有什麼特殊的,就是正常往來。如今我們鸞軒兩國已和平多年,年年都有使臣往來,沒什麼稀奇,怎麼了?」

    「沒什麼,」漣漪歎了口氣,伸手輕扶在左胸口,「不知為何,只要一想到軒國的時辰來,我便心中惶惶不安,但卻沒有惶恐的理由,百思不得其解。」

    初螢撲哧一笑,「不用惶恐,有身孕時就是喜歡胡思亂想,當年我有瞳兒時也是如此。」

    漣漪想了想也對,因女子有了身孕,胎兒有了心聲,母體機能便要帶動兩個生命體,自然有所負擔。加之各種荷爾蒙增多,從生理直接影響心理,也是能解釋得通。鸞國年年有使臣出訪,軒國年年派人來鸞國,這不算什麼稀奇。

    冰上的嬉笑聲越來越小,原是熙瞳娃兒玩累了,倦了。

    已近中午,有宮女來稟,午膳已準備好。兩人便站起,帶著熙瞳,被奴僕們簇擁著到膳堂用膳。

    午膳過後,兩人帶著熙瞳散步了快半個時辰,初螢便帶著熙瞳去午睡了。

    至於蘇漣漪,初螢是想留的,漣漪可在初螢屋子裡小憩,也可以回自己的院子。那公主府中專為漣漪設置的院子,雖無人居住,但初螢卻派人日日打掃,可見姐妹之情深。

    漣漪婉拒了美意,便乘坐馬車向商部而去。

    如今蘇漣漪雖休「產假」在家中,但皇上的意思是,坐班可免,值班繼續,為了不讓商部人時不時跑到自己家中,漣漪一兩天就要去商部報道一次,查看下情況等等。

    今日是軒國使臣抵達京城的日子,封道戒嚴也是有的,如今街上車馬流水行人眾多,想來是戒嚴結束。

    蘇漣漪害喜不嚴重,幾乎沒有孕吐,但偶爾身體不舒服還是有的,如同此時在馬車中坐久了,便覺得胸悶得厲害。索性下了馬車,自己慢慢散步地走著,馬車和護衛則是遠遠跟著。

    「京城中竟有如此神奇的畫師!?這畫作既無色彩又無渲染,卻栩栩如生,真是奇了!」街邊,兩名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一邊走著,一邊忍不住將手上的畫卷打開觀看。

    綠衣書生道,「奇,真是奇!這種畫法是從前我從未見過的,李兄,要不然這幅畫借小弟觀摩幾日如何?」

    藍衣書生搖頭如撥楞鼓,「不行不行,王老弟啊,不是我小氣,實在是捨不得啊,回去我也要學習一番呢。」

    綠衣書生哭喪了臉,「唉,如果那書苑再有這麼一副多好,我願雙倍購之,可惜了!只此一副!唉……」

    藍衣書生見自己的好友這般沮喪,也是於心不忍,想了想,道,「要不這樣如何,你我都是要學習此畫作,倒不如你直接去我家,我們兄弟一同學習還能交流一番。晚上若是老弟不嫌棄,直接睡在我家書房,反正今天我也是睡書房定了。」

    綠衣書生驚喜,「真的!?那就多謝李兄了,走,今日老弟做東請李兄吃酒!」

    兩人聲音很大,蘇漣漪從大老遠便能聽見,當與兩人擦肩而過時,好奇地瞥了一眼兩人捧如神作的畫卷。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畫不是什麼潑墨山水也不是精工花鳥,竟是——素描!

    她敢肯定這素描不是她畫的,但鸞國人不會素描,除了她又能有誰能畫?難道是司馬秋白?不對!司馬御史從東塢城回來後沒幾日便又被皇上派了出去,根本未在京城久留,自然不能沒事賣畫玩。

    「打擾二位,可以將畫借給在下看看嗎?」漣漪直接站在了兩人面前,擋了兩人去路。

    那看畫的二人笑容還凝在臉上,而後直接變成了驚訝。

    面前女子容貌端莊亮麗,氣質恬淡高貴,身上淡紫色狐裘披風非富即貴,不用多想也定時京中貴婦。貴婦不在馬車中坐著跑到大街上來幹啥?還有就是,這女子自稱「在下」也不妥,「在下」分明是男子自稱。

    就在兩人驚訝時,漣漪已將兩人手上的畫抽了過來。

    說是畫卷,其實就是一張紙打了個卷,那紙張也不大,放到現代尺寸就十六開左右。紙張很白很厚實,頗有現代素描紙的感覺,令漣漪大為驚訝,在鸞國也能找到素描紙!?鸞國人書寫作畫都用毛筆,用的紙張也是適合毛筆寫作的紙張,現代稱為宣紙,其特性是輕柔吸水性好。

    這樣厚實的紙張不吃水,即便是硬是要用,寫上字沒個一炷香時間很難乾透,根本無法使用。

    拋開這紙張,單說這素描,素描她也只在宮內晚宴用過,難道這麼快便在民間傳開?

    「這位小姐,」畫卷的主人、藍衣書生小心翼翼道,「不知小姐可觀賞夠,可否還給在下?」京中貴族高官多如牛毛,百姓們不敢隨意唐突,誰知道會不會就碰見個皇親國戚?

    漣漪面帶歉意的微笑道,「二位抱歉了,在下實在是看到這幅畫作太為驚奇,所以忍不住攔住二位一看究竟,不知這幅畫是從哪買的?」從剛剛兩人的交談中得知是買的,這畫手是新手,雖極力模仿明暗,但從雜亂的線條可看是新學的畫法。誰畫的,漣漪並不好奇,她好奇的是這紙張和筆墨。

    從前她曾找過這樣的紙張,因有大量圖紙需要繪製,但幾乎找遍了鸞國卻一無所獲,她曾想找人專門為她趕製這樣的紙,後來實在是公務繁忙,再無精力為了紙張操心,便索性找了些厚紙對付。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今日她竟在大街上找到這樣的紙了。

    綠衣書生想來是未成婚,有些害羞又貪戀地偷看蘇漣漪的臉。

    藍衣書生道,「就在前面不遠的的聽風書苑,畫就是在那裡買的。」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但可能要令小姐失望了,這畫是最後一幅了,連我這老弟想買都沒買到,不過掌櫃的說過幾日,那畫神還會再出新作,小姐倒不如過幾日去尋。」

    畫神!?

    漣漪差點笑出來。

    這畫的水平,怕是剛學臨摹一兩年的孩童都能畫出,「多謝二位了。」漣漪找的不是畫,而是紙。她將畫還給了兩人後,便向著藍衣書生手指的方向而去,只留一片淡香。

    綠衣書生癡迷地望著遠去的背影,口中喃喃,「書中所述佳人,今日我終可親眼見。」

    藍衣書生拍了下綠衣書生的肩,「收收遐想吧老弟,那女子不說氣質,就看穿著也知非富即貴,我等平民百姓高攀不起,走走,我們還是去看畫把。」

    綠衣書生戀戀不捨,「好,走吧。」

    蘇漣漪對之後兩人對話自然未知,因她的注意力都被那類似素描紙的紙張所吸引,快步向前找去。不到二十米,便見到了兩人所說的聽風書苑。

    院。

    書院者,傳道授業,換句話說便是學校。而店的地方,只不過囊括了書籍、紙張、筆墨等等,凡是與學問有關的東西,書苑中都有所出售,其中便包括了畫作。

    書苑與古玩店又有所不同。

    古玩店所出售的字畫,多是前朝古人所作。而書苑中所出售的字畫,多是現代名家所做,其中也搜集了一些狀元字畫或為貧苦書生提供一個交易字畫的場所。

    黑色的牌匾不大,上面是鎏金四個字——聽風書苑。沒有紅色落款,不是什麼名家提筆,倒是在本該擴寬的地方花有幾隻粉紅色的櫻花花瓣。

    落花聽風,店小意境竟高。

    還沒入這小門面的書苑,漣漪先是對書苑的格調大大讚賞。

    今日書苑的人不多,也許是各大書院未休假的原因,也許是軒國使臣到來的原因。

    漣漪入了書苑才發現,這書苑別有洞天!

    在外看,只是一個小門面,若只看門面,會覺得裡面只是一隻小小的書屋。但進來看才知,這書苑足有三層之高!

    最讓蘇漣漪驚訝的時,這書苑設計的十分「現代化」!為何要說現代化呢,因三層書苑竟有小小的鏤空,便是入門處抬頭看,可直接看到三層屋頂。

    鏤空之處不大,但因這小小的鏤空,卻給小書苑一種壯觀的感覺。

    壯觀何來?是書架!

    聽風,環繞牆壁都是書架,好像現代圖籍按照分類被不同的書架所盛放。

    光線從窗紙而入,更顯苑內各處擺放鐵製燈架,鑲嵌在地板上。不同於普通燈罩,鐵架上的燈罩也有鐵絲固定,不能用普通的方法點燈,而必須用特製的工具,從上面探下點燃燭火,這樣的好處是不會因燈具的倒塌而引起火災。

    看著整個苑中完美的細節擺設,蘇漣漪都忍不住感歎,「好一個聽風書苑,京城中何時有了這麼個別緻的書苑!?」

    蘇漣漪話音剛落,就聽一旁有慈祥老者的笑聲,「呵呵,這位姑娘說笑了,聽風書苑已有百年歷史,可不是憑空而出的哦。」

    蘇漣漪嚇了一跳,即便平日再穩重,此時此刻也有些尷尬,吐了下舌頭,「老人家抱歉了,是小女子剛入京城不久,淺了見識。」是啊,人家百年老店,她才來京城不久,就跑到這說冒出個店,實在是失禮。

    老者一身黑色絲綢袍子,深藍色的繡紋,貴氣又穩重。其身材魁梧,但面色卻十分慈祥,頭髮花白,但氣質卻不顯老態,眼中有精明,但週身卻散發一種儒雅之氣。「無妨,姑娘是第一次來吧。」

    漣漪點頭,「是啊。」對老者的印象極好,在這慈祥的老人面前,漣漪幾乎忘了自己所持身份地位,如同小女兒一般,隱隱希望被老人疼愛。蘇漣漪知道,這便是人格魅力的渲染,就好像有些人天生帶有威嚴,有些人天生帶有親切一般。

    老人笑得慈祥,「從剛剛姑娘的話可得知,姑娘並非慕名而來,那是因何得知小店的?」

    蘇漣漪忍不住笑了,「老人家別取笑我了,您這裡哪是小店?分明就是百年老店嘛。是這樣,剛剛我見兩名書生在此購得一副畫,大概這麼大,畫的是一名年輕女子,半身像,沒有色彩。」一邊說一邊比劃,她不知自己說「素描」對方能不能聽懂,便描述畫作內容。

    老人笑著點頭,「老朽知道了,姑娘說的是那副素描畫?可惜啊姑娘,那副畫只有一副,原本老朽是不想賣的,但那書生卻糾纏許久便賣了,如今是實在沒有了。」

    漣漪搖頭,「不,我不是來買畫,我是來買紙,我要那畫的紙。」原來對方已知是素描畫,看來真是宮中傳出來的。

    想一想也可以解釋,她在宮中畫了畫,大臣們看著新奇,搞不好和皇上借閱臨摹,而後就這麼一點點傳開。

    老人一愣,「姑娘,那紙張雖厚實卻不適書寫,不吃水的。」好言相勸。

    漣漪趕忙解釋,「老人家,那張我拿來不是寫字,我也是……呃……畫畫,我畫的也是類似素描畫。」

    老人驚訝,「那素描畫,姑娘也會畫?」

    漣漪不想節外生枝,道,「也是剛學了一點,不算精通,我只想要那紙。」

    老人道,「老朽是這書苑掌櫃,敝姓張,至於那紙,容老朽去問問東家可好?還請姑娘稍等。」

    漣漪道,「好,麻煩掌櫃大叔了。」

    張掌櫃順著樓梯上了樓,而蘇漣漪則是在一樓轉了一轉。

    書苑管理得井然有序,在此工作的年輕人都有專門的服飾,衣服上繡有聽風書苑的字樣,容易辨認,可讓客人快速找到工作人員。書苑人不多,工作人員此時正整理衛生,擺正圖書等等。

    沒一會,隨著腳步聲,張掌櫃又下了樓來,「姑娘,東家說可以出售,但這價錢,一尺一兩銀子,有些……昂貴了些。」

    豈止是昂貴,比絲綢都貴!

    「沒關係,就這個價錢,有多少我都要了。」蘇漣漪沒得選,這是獨一份的貨,不買也不行。

    張掌櫃點頭,「好,那就麻煩姑娘多等一會了,我得去別院取。」

    「好,麻煩張掌櫃了。」漣漪道。心中卻驚訝,取一個紙,隨便找個夥計取了就是,還要老掌櫃親自去取?不過想想這紙比綢緞還貴,也許人家重視也說不定。

    張掌櫃離開取紙了,漣漪閒來無事,很快將一樓的書籍大概看了一下,便上樓去看二樓和三樓的書籍。

    一樓、二樓還有幾名客人,或選,但到三樓時,偌大的書苑便只有一人在窗邊桌前看書。

    不同於一樓、二樓的經史子集等等,三樓書籍主要涉及工匠機械,而來買書的都是考取功名的讀書人,鄙夷工匠行業,自然不會跑到三樓學習工匠手藝。

    蘇漣漪卻對這些古代工匠十分感興趣,驚喜地翻看著,找尋各種好玩的書。

    本來想買兩本隨意玩玩,但看到的每一本都放不下,不一會,懷中便抱滿了。書架很高,有些書放在高處、有些書放在低處。

    漣漪抽出一本塞入懷中,剛想轉身將書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卻在直起身子時不小心踩到衣角,那披風厚重寬大,蘇漣漪身子不穩直直向一旁摔去。

    一聲驚叫,蘇漣漪臉色都白了,若平日摔下就摔下,現在她有著身孕,可不能摔倒。

    就在蘇漣漪逼著眼祈禱可以摔得輕一點時,只覺得胳膊被人一把拉住,雖懷中書籍呼啦啦撒了一地,但好歹沒摔倒。

    漣漪感激抬頭,見拉住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除了她,那唯一一人。

    那是個年輕人,一身青色衣袍,細棉布,很是低調樸素。那人皮膚白皙,容貌端正,高比細眼薄唇,容貌是中上等算不上極為俊美,卻看著讓人舒服。

    明明是纖弱書生的摸樣,但抓著蘇漣漪胳膊的手卻是極為有力,如鐵鉗一般,但方法確實極為巧妙,既會牢牢拉住蘇漣漪又不至於弄疼她。

    漣漪站直,「謝謝,謝謝這位公子!」剛剛真是嚇得花容失色,心有餘悸。

    年輕男子抿緊的唇角微微勾了下,算是笑了下已回應,而後重新坐回窗邊的桌旁,一邊享受午後的暖陽,一邊翻看手中書籍。

    漣漪長歎了口氣,暗暗責怪自己,發誓以後一定小心。見男子不再說話,她也不會多話搭訕,而是拿了去。

    在一樓,漣漪又等了好一會,方見張掌櫃手中拿了一卷精心包裹的紙匆匆而回。「姑娘,久等了!」

    漣漪接過紙,付了銀子,十五兩。一卷紙十五兩,足夠鄉下一家人全年的開支了,漣漪突然有種衝動,要不然她也弄個造紙張專門生產這種紙算了,實在是暴利!不過轉念一想,這種素描紙的用戶實在太少,不值的投資。

    「謝謝掌櫃大叔了,以後我若需要會再來的。」漣漪抱著紙便想離開。

    張掌櫃笑了,「下一次姑娘來時,老朽可保證不了會不會有紙,畢竟這紙是東家臨時起興學習素描畫時命造紙廠特意趕製,如今東家不畫了,估計以後也不會生產這紙了。」

    正打算出門的蘇漣漪又轉身回了來,她還想趁著懷孕閒暇時多畫圖紙呢,怎麼說沒就沒了?「掌櫃大叔,您的意思是,剛剛那兩個書生買的畫,是你們東家畫的?」

    張掌櫃驕傲一笑,「正是。」也許是自豪自家東家的才氣。

    漣漪不解,「那畫得好好的,為何又突然不畫了?」她在乎的不是東家畫得如何,而是希望這紙張有無出售,她不想為了自己畫圖而專門弄個紙廠,實在是沒精力了。

    張掌櫃道,「聽聞姑娘您也學素描畫,自然知曉,這畫是當今漣漪郡主在晚宴獻藝震驚四座之才藝,我們東家以為是高深畫意而學之,便拖了關係借了一副來,沒幾天便學會,就失了興趣。而東家不畫了,造紙廠也就不用費心思做這種沒用的厚紙了。」

    漣漪道,「你們東家不畫,但京城學畫的人還很多吧?反正都是生意,為何要斷了這門生意?」

    張掌櫃無奈笑著搖頭,「姑娘這您就有所不知了,京城學畫的是不少,但素描畫畢竟還是少數,學得更多的還是普通才子,這一兩銀子一尺的紙,不是人人都買得起,更不是人人都捨得買的。至於您說的生意,老朽一點不唬您,這紙一兩一尺非但不賺,還賠錢呢。先不說這紙張的厚度所用紙漿,就說為確保紙張潔白質感,不能用普通粗布,而用的是那上好的綢緞,成本便一兩銀子一尺,還不算那人工費和利潤。」

    漣漪一挑眉,「紙張再厚,也就是用不了如此多紙漿,浪費成本處應該是為增白用的絲綢吧。但若不用絲綢而改用其他廉價的物質,紙價豈不是就降了下來,若造紙廠願繼續生產這種紙,我願提供方法,免費提供。」

    張掌櫃被蘇漣漪的執拗逗笑了,搖了搖手,「謝謝姑娘的美意了,但我們東家的產業不是靠賣紙,東家也無意擴展產業,所以這美意也只能是心領了。」婉拒。

    蘇漣漪垂下了眼,心中嘟囔了句,張掌櫃的東家還真怪,有錢不賺王八蛋。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在思索著,怎樣才能讓張掌櫃的東家繼續生產紙。「要不然這樣如何,麻煩掌櫃大叔與你們東家商量下,以後我需要這紙便來訂購,我雙倍收購。」

    本以為張掌櫃能同意或是找東家商量,沒想到這掌櫃想都沒想的拒絕。「姑娘您就放棄吧,我們東家不會同意的,東家是極為隨性之人,以老朽對東家的瞭解,他不會同意做這麼麻煩的事的,除非他自己想做。」

    自己想做?蘇漣漪瑰麗的眸子轉了一轉,而後粉紅的唇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若我沒記錯,剛剛掌櫃大叔說,你們東家沒幾天就畫出了素描畫,想必是認為素描畫實在簡單,所以不屑繼續畫了是吧?」

    張掌櫃笑著點了點頭,算是肯定的。

    漣漪輕嗤,「剛剛兩個書生買去的畫我看了,皮毛學的倒有幾分相像,可惜離精髓可謂是差了七萬八千里,這種水平,你們東家就認為自己已經學會,實在是夠自滿啊。」

    張掌櫃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臉黑一片,「胡說,那從宮中的畫老朽也是見過的,東家可謂是學得一摸一樣,老朽不才,也經營這書苑三十多年,什麼名家畫作沒欣賞過,難道老朽還能看錯不成?」

    漣漪掩嘴輕笑,「掌櫃大叔別生氣,也許你們東家真的是畫得很像,問題是,若你們東家本來臨摹的就是一副沒水準的贗品呢?」

    張掌櫃一愣。

    蘇漣漪繼續道,「潑墨山水畫講究的是神韻,而素描畫講究神韻也講究筆法,素描畫是以線條構成,先不說畫家的主觀創作,你們東家的作畫光在線條的運用上就極為雜亂無序,可以說,連入門都沒入門。」

    張掌櫃面色還是不好,「姑娘說的倒是頭頭是道,但到底好壞,又有誰來定這個標準?」

    漣漪撲哧一笑,「解鈴還須繫鈴人,這素描畫是漣漪郡主最先畫的,那標準便自然是由漣漪郡主來定。不瞞掌櫃大叔,我便是蘇漣漪。」

    張掌櫃愣了下,而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下蘇漣漪,結合外界傳聞漣漪郡主的外貌氣質,心中已肯定了其身份,想了想,便想撩袍跪下見禮。

    漣漪拉住他,「掌櫃大叔不要多禮,若方便,我想見見你們東家可好?」說什麼也要說服書苑東家繼續生產這種紙供應給她。

    「好好,郡主大人請稍等,」張掌櫃有些慌張,趕忙喚來店小二送茶點等等,自己則是跑上了樓去。

    蘇漣漪坐下飲了口淡茶,沒一會,便聽到腳步聲。

    那匆匆的腳步聲自然是張掌櫃,而隨後那腳步聲很輕卻很從容,不急不緩富有節奏,即便知曉自己一會要見的是皇親國戚的漣漪郡主,依舊我行我素一般。

    還未見人,蘇漣漪已經對那人抱有好奇和好感。

    漣漪一抬頭,順著腳步聲望去,見張掌櫃身後的不是別人,正是在三樓時看見的青衣年輕男子,也是算救了她的男子,沒想到這年輕人就是聽風書苑的掌櫃。

    蘇漣漪自然意外,因在她想像中的聽風書苑應有一位中年東家,因,從聽風書苑內斂低調的氣質來看,年輕人多張揚好勝、意氣風發,接手了聽風書苑這種百年老店怎會不去開設分店或發展壯大?

    如今第二次打量年輕人,蘇漣漪才注意到。這年輕人穿著的雖是細布而非絲綢,但做工卻極為精細、布料顏色調製獨特,不是出自大批量的染坊,分明是出自調色大師之手,這顏色既不會顯眼,又與年輕人略顯蒼白的面色極為搭配。

    再看年輕人的氣質,永遠是那般從容、雲淡風輕,就一名年輕男子來說,實屬難得。

    「在下慕夜凡,見過漣漪郡主,郡主大駕有失遠迎,實在失禮。」抱拳,就好像是平常的文弱公子。

    蘇漣漪敢肯定,面前這個慕夜凡定是練過武功的,從他剛剛輕鬆抓住她的手臂,「哪裡,我未表明身份,你們自然不知我來,算什麼失禮?再說,我也只是普通的顧客,前來買紙的顧客,不用那些虛禮的。」如果表明身份就不用付錢,她不排斥到處亮身份擺架子。

    慕夜凡也不再客套,白皙消瘦的面頰不帶笑意,雙目好似心不在焉,「既然郡主需要這紙,在下若再拒絕便是不給郡主面子,這紙,在下會命人繼續做,二兩銀子一尺,卻有一個條件。」

    蘇漣漪嘴角忍不住抽了下,為何她覺得自己不是郡主,反倒是慕夜凡是郡主,這慕夜凡怎麼就這麼趾高氣昂雙倍價錢還要談條件!?好吧,現在屬實是她有求於人。「條件你說。」

    慕夜凡終於把視線放在了蘇漣漪身上,之前那雙眼一直若有若無地看窗外風景,好像不是他在開條件一般。「既然你說我畫得不好,那你畫來給我看。」

    漣漪點頭,「好,但現在不方便,我要去商部,回頭我畫完派人送來給你,好嗎?」還以為有什麼天大的要求,這個要求簡單。

    「嗯。」慕夜凡輕輕點了下頭,而後又將視線從蘇漣漪身上拿來,「既然郡主有事,那便不耽誤郡主時間了。」

    「……」蘇漣漪有種自己「被送客」的感覺,不過送就送,反正也是要走了。

    蘇漣漪離開了,張掌櫃湊到慕夜凡的身邊,「東家,她……她真是郡主?」

    慕夜凡又輕輕點了下頭,「嗯,」而後淡淡的聲音夾雜了一抹玩味,「我不去找她,她倒是送上門來,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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