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漣漪年紀雖小,但項葉弘對其能力卻極其驚艷及讚歎,因這尚且年輕的蘇漣漪竟與他想到了一塊去——在東部開設分校,以能吸收更多有潛力之學子,蘇漣漪命名其為——預科。
正在這時,聽聞蘇漣漪到來消息的院長項葉弘也匆匆趕了出來,見蘇漣漪,拱手道,「漣漪郡主大駕,有失遠迎。」
在她一個城市想恢復秩序,首先做的便是修繕城市基礎設施,其中學校也是基礎設施的一部分。
兩人到來,夏初螢如同遊玩散心,而蘇漣漪則是帶著目的前來——查看東塢城幾大項目的進展情況。
「哇,原來民間的書院也可以如此氣勢磅礡,真是不錯,」初螢笑道,歡快的聲音如同銀鈴一般悅耳,舉目眺望,見遠方,工匠們正加蓋房屋。葉弘書院的房屋為木質結構,工匠們正在屋頂砌瓦,「看來這葉弘書院規模很大啊,還在加蓋。」
「看,這裡便是聞名於鸞國的葉弘書院。」漣漪介紹道,整個書院翻修一新,到處瀰漫著木質香味與漆味,已是下午,初冬的暖陽珍貴,晴天碧藍,配著新漆的紅色屋頂,嚴謹的書院往來青年,眼前一切竟美如畫一般。
兩人說笑著上了馬車,馬車並未回蘇府,而是想葉弘書院而去。
「好,一定。」初螢有時在想,有了熙瞳有了漣漪,此生也算完美了。
心傷難癒,蘇漣漪是知道的,「記住,若以後有什麼想要的或想做的事,一定要告訴我。」
認真的想了又想,夏初螢終於做了決定,「算了,那件事便如同傷口,即便是醫好了又如何,也是一道傷疤。再者說,我不希望你為我去涉險。」
初螢見漣漪那認真的神情,心中有些害怕,因在她看來,只要漣漪決定的事,便定會達成目的,絕無失敗的可能。剛剛漣漪的眼神既激動,又害怕。
「如果雲飛揚他解散了後院,將那些女人都趕出去,只留你自己,你會開心嗎?」
「嗯,你問。」初螢道。
漣漪凝眉,初螢是她在這世上最好的朋友,唯一的姐妹,為了初螢,她什麼都可以做。「初螢,我問你一個嚴肅的問題,你一定考慮好了再回答我。」
初螢抬頭,皺著眉頭。「漣漪,我也好想擁有一份自己的愛情,只屬於我自己!我希望那個人眼中只有我自己,我也會眼中只有他一人,我真的想要!我不要現在這樣!」
「……」蘇漣漪知道初螢在羨慕什麼,不知如何回答。既心疼初螢的命運,又感謝上蒼讓她碰見雲飛峋。
夏初螢瞪了她一眼,嬌嗔,「就知道欺負我。」說著,垂下了眼。「漣漪,我好羨慕你。」
漣漪認真地點了點頭,「好,是否認真,只聽你的。」
被蘇漣漪這麼一鬧,初螢早就忘了什麼丟人不丟人了,伸手捏住撫在自己面頰上的手,那手不若平日裡的溫暖,冰涼一片。她真的嚇到了,緊緊握著她的手,為其取暖一般。「好漣漪,我知道你的心了,我剛剛是開玩笑的,你可千萬不要當真。」
蘇漣漪笑著,眼神卻十分認真,「你若覺得是玩笑,那便是玩笑,你若覺得認真,那便是認真的。」
夏初螢睜大了眼,「漣漪,你不是開玩笑吧。」
漣漪伸手,雪白的手指纖細如玉,優美的手指慢慢收緊成拳,如同將某物狠狠捏碎一般。「我若想殺他輕而易舉,只要加一些藥,事後即便神仙也無法發覺,若你還不解氣,我便上奏上皇說吳將軍通敵賣國,其結果便會滿門抄斬,初螢意下如何?」
「啊……」初螢驚呼。
漣漪放開她,手輕輕撫在其嬌嫩的面頰上,唇角是淡淡的笑,但眼神卻是無比認真。「既然他是當年的見證人,我就殺了他。他死了,你也不用擔心他嘲笑你了。」
初螢一愣,抬起頭,「你說什麼?」不信自己的耳朵。
蘇漣漪身子一僵,眼角閃過陰狠,「我殺了他,他便不會嘲笑你了。」
「他一定在笑話我,」苦笑聲在初螢懷中悶悶傳出,「身為一國公主,我竟……如此丟人。」
能言善辯的蘇漣漪一時間竟詞窮,因為對方是夏初螢,她做不到雲淡風輕地說風涼話,她的良心無法讓她說出虛假安慰的話,她在掙扎。此時她能做的,只是緊緊摟著初螢,給初螢溫暖、安全。
夏初螢本以為自己會哭,但後來只有笑,「你說的我都懂,沒了他,我照樣活得開心,但……種種事如同心頭陰影一般,無法消散。」
蘇漣漪越想心中越是酸楚,忍不住將嬌小的夏初螢攬在懷中,「都過去了,別在意,我們女人有女人自己的人生,我們的命運自己把握,不需要攀附其他人。」
「不會的,他不會嘲笑你。」除了安慰,她又能說什麼。如果她處在初螢的位置,想來也是受不了的!自己隱姓埋名在窮鄉僻壤冒著生命危險生孩子,而丈夫則是帶著姬妾在戰場笑談風雲。
蘇漣漪終於知道了當時在屋子內,初螢對吳將軍強烈的排斥感原因何在!吳瀚海是雲飛揚當初帶美姬上戰場的見證人之一,對於男子,雲飛揚的舉動是美談,但對於正妻,確實無比的恥辱。
初螢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蘇漣漪,「吳瀚海追隨雲飛揚多年,當初更是其的副帥,隨東征軍打到東塢城,而吳瀚海之所以能成為東塢城駐將,也是他的舉薦,他……他……」
漣漪不解,「嘲笑你?誰嘲笑你?為什麼嘲笑你?」一頭霧水。
初螢歎氣,「你說,他會不會嘲笑我?」
「與我說說,你不說,我又如何知道?」漣漪繼續追問,軟磨硬泡。
初螢欲言又止,而後低頭苦笑。
「真當我傻?我們認識的時間雖不算長,但畢竟交心,你的一舉一動,我能不知其意?」漣漪的語氣中帶著責備。
一旁的小花園,已沒有將軍府主子們的賞樂,蘇漣漪將夏初螢拽了進去,在小石凳上坐下,隨行的丫鬟婆子被打發到一旁,涼亭內只有兩人,說話方便。
夏初螢愣了下,而後勉強笑了下,「沒……沒有。」
「為何突然心情不好?」出了房門,漣漪忙問。
「吳將軍別再這麼說,我們先走了。」漣漪伸手挽住初螢的手臂,立刻將她拉出了房間。
吳瀚海知曉漣漪郡主事務繁忙,道,「東塢城都靠了漣漪郡主了,卑職未盡到力,是卑職的錯。」
漣漪笑笑搖頭,「既然沒事,我便放心了。今日來也只是照例查看下你們情況,見你已有起色也便放心了,那吳將軍你便好生休息,我還有其他事,便在府上不多做停留。」
吳瀚海滿眼感激,「已經好多了,發作起來的痛苦比之從前輕微了許多,如今大半可以忍住,多謝漣漪郡主的救命之恩了。」
蘇漣漪沒發現初螢的反常,專心為吳瀚海診脈,「吳將軍常年習武,身體底子既好,這麼多人中,吳將軍恢復的最為迅速。這一次發作感覺如何,痛苦嗎,與往日相比。」
「勞公主費心,卑職恢復得很好,一切都要感謝漣漪郡主!」吳瀚海答。
夏初螢微微點了點頭,「起來吧,吳將軍恢復得可好?」聲音不冷不淡,對吳瀚海非但沒有親切,反倒是一種強烈的排斥感。
吳瀚海這才看見門旁還站著一名衣著華麗、氣質高貴的女子,那女子容貌絕美、貴氣逼人,定睛一看,這人不是金玉公主嗎?立刻翻身下床,單膝跪在地上,「卑職給金玉公主請安,公主殿下大駕,卑職未迎,罪該萬死。」
一旁侍衛大夫們為其解開繩子,有人將吳瀚海扶了起來,又有人為其脫下束縛衣。
「為吳將軍解開吧。」漣漪道。
吳瀚海看向那虛弱不堪的獨子,心中自責不已。「是。」
聽見吳瀚海的聲音,漣漪盡量讓自己表情自然,「吳將軍,您醒了?」
蘇漣漪為吳雨諾診脈,發現其血流急促,心律不穩,脈象虛弱,心中暗暗歎了口氣。但凡這種毒、品,對人心臟刺激尤其大,吳雨諾年紀小、用量大,雖抱住了命,但這心臟……怕是落下了後遺症。
在床上躺著的吳瀚海幽幽醒來,先是看到蘇漣漪的背影,乾涸的嘴唇張開,「漣漪……郡主,辛苦您……了。」
其他房間有人發作了,哭喊聲淒慘得撕心裂肺,夏初螢雙手掩住嘴,驚悚地打量房內一切。
漣漪點了點頭,「雨諾發作兩次自是正常,藥物用量以人體重為標準之一,同樣量的藥物用在成年人與未成年人身上自然是後者受到傷害更大,服用如此多藥物,雨諾沒因此丟了性命已是萬幸了。」說著,便去查看孩子的病情,將手指輕輕放在孩子的脖頸動脈上,替代手腕診脈。
老頭為蘇漣漪請了安後,恭敬道,「回郡主,兩個時辰前發作,後來餵了藥,將軍與將軍夫人睡了,而小少爺則是又發作了一次。」
「剛剛發作?」漣漪問一旁穿著白衣的老頭,看其樣子,應是一名大夫。
男孩年紀大概七、八歲左右,渾身是汗,額頭的汗已將頭髮浸濕,面色慘白,眼圈青紫,沉沉昏睡。
用奇怪的衣服固定還不夠,三人又被繩子緊緊綁在床上。
屋內有三張床,躺著兩個大人與一個孩子,那三人被一種奇怪的衣服包裹,衣服的袖子極長,好似唱戲時穿的水袖,長袖又好像兩條帶子,交叉在胸前,而後在身後綁住,這樣的結果便是穿著衣服之人雙手被迫交叉在胸前,無法動上半分。
推開房門,迎面一股濃濃的草藥味兒和刺鼻氣味,無奈還算乾淨,有幾名穿著白衣的人照顧著床上的人。
「別怕,應是有人藥效發作了,」漣漪解釋,「不過也不用擔心,雖期間痛苦,但只要脫癮成功,便能脫離藥物的控制了。」
那尖叫似鬼似妖,似笑似哭,似瘋似傻,又帶著痛苦,聽起來毛骨悚然。
「記得剛剛我和你說的奉一教吧,吳將軍被奉一教人用藥物控制,現在我對他們進行脫癮治療,那藥毒辣得很,發作起來生不如死,只能隔離。」蘇漣漪話還未說完,便能聽見偏屋中有女子的一聲尖叫。
這氣氛越來越詭異,夏初螢不解,「難道你們軟禁了吳將軍?為何派影魂衛把守吳將軍?」
兩人便沒其他交流,蘇漣漪我這夏初螢的手入了房門。
影魂衛回答,「沒有。」
「沒什麼意外之事吧?」漣漪問。
守衛的影魂衛見是蘇漣漪來了,為其輕輕行個禮,「郡主大人。」
正說著,兩人已入了主院。
「是。」蘇漣漪毫不掩飾,她的理由很簡單,夏初螢與皇上是親兄妹,她若是在初螢面前遮遮掩掩,那便是掩耳盜鈴。
影魂衛的存在,她是知曉的,雖皇兄未直接將這些事告訴她,但當年發生的種種,她歷歷在目,不用說也能猜出什麼。她也一直知道雲飛峋與影魂衛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正例如當初有影魂衛暗中保護她,而最終是雲飛峋陪她在蘇家村避難,順便……保護名冊。
終於,她找到了原因所在,「是影魂衛?」她壓低了聲音問蘇漣漪。
夏初螢面上依舊笑容甜美,但一雙大眼卻微微瞇住,審視一周。
夏初螢只覺得越離近主院,氣氛便越是緊張,遠沒有在門口處的安逸。很是奇怪,分明門外看守之人眾多,而在主院周圍把守的只有寥寥數人,但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映入眼簾的碩大華麗的庭院,便是將軍府的主院,居住的是府總身份最高之人,而在將軍府中,自然是吳將軍夫妻。
在外人眼中,金玉公主夏初螢嬌美可愛,毫無心計。但其到底是真天真還是假可愛,只有她身側之人才知。
兩人走了一路,將軍府的下人、將士們也都為其跪了一路,畢竟兩名女子身份特殊尊貴,一人是當今太后的義女,皇上欽封的郡主,正二品尚書。而另一女子則是當今鸞國大公主!
「知道了,我是你這邊的人。」初螢笑瞇瞇的。
「是,不過一會發生的事,你一定要答應我保密,對皇上也保密。」蘇漣漪嘴上這麼說著,其實即便不說,她也知道夏初螢不是前來監視她,更不會將這裡的事都偷偷匯報給皇上。
「哦。」初螢吶吶道,心中有種怪怪的感覺,畢竟她自己也與元帥府有諸多淵源。「看樣子,你是經常來,難道你來將軍府不是普通拜訪,而另有他事?」
「是啊,」漣漪答,腳步未停,「聽徐知府說,出了廳堂前的水池,其他都沒了原元帥府的摸樣,被東福王改造一新了。」
「這裡,便是從前的元帥府?」初螢一邊順著小路入了長廊,一邊環顧四周。
夏初螢驚訝的發現,蘇漣漪來將軍府就如同回家一般,非但沒有將軍府人回去通報,連守衛的門丁衛士都極為恭敬習慣,好像漣漪經常到來。
漣漪拉著初螢的手,「進去,你就知道了。」
「來將軍府做什麼?」初螢不解。
有丫鬟嬤嬤上前,先是扶著蘇漣漪下了車,而後是伺候著夏初螢下車。
馬車是夏初螢的馬車,碩大的馬車奢華富貴雕樑畫棟自是不說,連那車伕也是受過訓練,其氣質絕非一般車伕能比。馬車停下,車伕也跳下車去,恭敬放了車凳,車凳為上好梨木漆著紅漆,邊角用銀包裹雕塑花紋,尊貴無比。
車隊在將軍府前停了下,因為夏初螢的到來,如今蘇漣漪走到哪都帶著一支規模不算小的車隊,浩浩蕩蕩的,引一眾路人圍觀。
將軍府到。
東塢城的變化巨大,幾日的時間,不僅路面返修一新,連路上馬車也逐漸增多了起來,路兩邊商舖逐漸開張,就連平日那禿禿的街角也逐漸有了做小生意的人。
夏初螢見蘇漣漪確確實實不想談那個話題,只能拉著她聊了別的,聊了這一個多月京中的變化,官員的陞遷,雲熙瞳發生的趣事等等。
見夏初螢自己轉了話題,漣漪也睜開了眼,不再裝模作樣的閉目養神,「將軍府,去看望吳將軍一家。」
見蘇漣漪不理會她,初螢道,「我們現在去哪?」
蘇漣漪無可奈何搖了搖頭,卻又不知如何解釋。她手頭上事務那麼多,難道放下手中事不管,端著醋罈子在家看著其他女子是否接觸自己夫君?這樣「嚴加看管」的婚姻,不是婚姻。
「喂,我們這就出去了?就扔那個什麼公主在蘇府,你也放心?」馬車上,夏初螢驚訝得目瞪口呆,第一次見這麼對自己夫君不上心的人。
初螢將隨身帶來的嬤嬤作為蘇府臨時管家,將新買來的十六人交給了她以臨時培訓,張羅了飯菜,眾人吃過後,初螢則是隨著蘇漣漪出了門去。
小胳膊擰不過大腿,最終在蘇漣漪的反抗無效下,還是買了兩名丫鬟、小廝四名、粗使下人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