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你有主意了?」雖平日裡接觸不多,但小蓮給安蓮的印象一直是文靜乖巧,雖隱隱覺得這小蓮不是簡單人物,但卻不像這般熱情急躁。
「嗯,有了,這還多虧了聖女大人。」蘇漣漪真的喜出望外。
「虧了我?」安蓮一頭霧水,伸手指著自己鼻子,「我對行醫一竅不通,怎麼就虧了我?」甚至都忘了時刻端著的身份。
漣漪慢慢平緩下了狂喜的心情,現在高興還為時過早,雖有了一點思路,但到底這方法有沒有用,只有試過才知道。
「聖女大人,我需要嬤嬤重新為我準備一些材料,還請您允許。」漣漪很反感「奴婢」二字,如今兩人熟悉了些,便不動聲色地糾正兩人的稱呼。
「行,只要能成功,你要什麼本座就給你什麼!」安蓮恢復了常態,端起了高高在上的架子。
她的內心隱隱不安,因在這偌大的營地中,除了玉容對她不用畢恭畢敬,其他人都要仿若神明一般崇拜她。但面前這小蓮卻非如此,小蓮身上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質,散發一種不被外界影響的氣場。她總想將小蓮身上這股勁兒狠狠壓下去,但卻找不到方法。
沒讀過多少書的安蓮不知,這種氣質可以稱之為不卑不亢。
「多謝聖女大人的支持,若臥龍村的疫病可完美解決,那便證明了聖女大人的能力,即便是沒有玉護衛,也可以獨當一面的能力。」漣漪恬淡的笑容中多了一絲深意,一雙明眸亮晶晶地直視安蓮,放入直入其心一般。
此時的安蓮利慾熏心,不僅是想提升自己地位,更是因為自己已無後路!此時的她只能成功不能失敗,而小蓮便是她大海沉浮中的救命稻草。
安蓮下了軟禁玉容的決定並非完全聽從小蓮,小蓮只是一根導火索罷了。
「需要什麼,你直接交代給孫嬤嬤就好,從今日開始,孫嬤嬤便權當你的助手,下去吧,我累了。」安蓮歎了口氣,覺得身心疲憊。她頭腦簡單不適應這種勾心鬥角的生活,但為了未來的安全,她又不得不如此。
「是。」蘇漣漪微笑,恭敬轉身欲離開房間。
「等等。」安蓮出口叫住了蘇漣漪。
漣漪駐足,回首微笑,「是。」
安蓮將煩惱拋於腦後,放軟了身子,半靠在木台後的椅背上,眼神迷離嫵媚,艷紅的唇微啟。「去把今天那兩個小鮮貨叫來。」
漣漪一愣,「小鮮貨?」那是什麼?海鮮?
安蓮發覺自己失言了,小鮮貨,自然是今日從新晉護衛中選出的兩名俊美的男子。此事她平日裡都是交代嬤嬤們去辦,今日不知為何就對小蓮說了出來,有些尷尬。
蘇漣漪是何等人?見到安蓮面色不好,便猜到其中有什麼典故,聲音溫柔善解人意。「抱歉,小蓮初來乍到還有很多營中事物不瞭解,怕是伺候聖女大人不周,小蓮這就將孫嬤嬤請來。」
漣漪的話是何等貼心,頓時將安蓮應付得妥當,安蓮越來越驚艷這小蓮了——真是個伺候人的好料子,竟讓自己不想離開她。「不用,叫李嬤嬤來就好,孫嬤嬤全力輔助你處理臥龍村瘟疫之事。」
漣漪點頭應允後,便轉身離去。
小鮮貨到底是什麼,蘇漣漪絲毫沒興趣。直覺告訴她,這小鮮貨與奉一教核心沒什麼關係,既然沒關係,她便懶得探知。
李嬤嬤接到了消息,入了安蓮的房間。
同為貼身嬤嬤,李嬤嬤因能說會道,比孫嬤嬤更得安蓮的心,與安蓮的關係也更親密一些。
「聖女大人聖安,」李嬤嬤身著赭色乾淨細布衣裙,年齡五十上下,頭髮稍顯花白,整齊盤在頭頂,用與衣服同色頭巾包裹好,容貌平常但一雙眼卻有著精明。「兩位侍衛已在帳外候著了。」眼神深處帶著曖昧。
若是往常,安蓮早就急著喚小鮮貨進帳來溫存下、品一下味道,但今天卻明顯不在狀態,愣愣看著一旁桌上的古董花瓶,若有所思。
「李嬤嬤,你說……小蓮能對本座忠心嗎?」喃喃道。
李嬤嬤自然是順著主子說,哄主子開心。「小蓮自然能忠心於聖女大人,能伺候聖女大人是小蓮祖宗陰德的福分!其他人還求不來呢!」
安蓮皺眉,歎了口氣,「為何本座總有預感,這小蓮絕非池中物,本座留不住她呢?」
李嬤嬤老眼中閃過了一絲陰險,「那小蓮容貌端正身世乾淨,自然前途光明。留住她就如同留住一隻鳥,只要折斷了鳥的翅膀,它自然是沒法子飛走。」
安蓮渺茫的雙眼也逐漸有了焦距,紅艷艷的唇勾起一抹毒辣的角度。「這個,本座也想到了。」只不過再一次肯定了她的想法,「本座知道該怎麼做了。」
李嬤嬤自然知曉聖女不是個好鳥,「聖女大人聖明睿智!」
解決完心頭一大難題,安蓮心情也逐漸好了起來,想到今日那骨骼纖細的俊美少年,興奮了起來,「快快讓他們兩人進來。」
李嬤嬤老臉笑成了一朵未開的菊花般,更是曖昧促狹,「是,奴婢這就下去請兩位侍衛進帳。」轉身快步離去,恰好似鴨館的老鴇一般。
……
另一邊。
即便是明察秋毫的蘇漣漪也沒發現安蓮的奇怪舉動,或者說,她根本沒閒心觀察這些勾當。
此時的蘇漣漪滿腦子都是如何治療臥龍村疫病的方法。
之前,她的思維一直被禁錮,認為要治療疾病首先要查明病因,對症下藥方可。但剛剛聖女的無心之語讓她恍悟——最緊急的時刻再去追究這些複雜的病因,那便是老學究、頑固不化!白白浪費了治療時機!
無論是肺炎、肝炎等等,只要是與感染、壞死相關的治療,最離不開的藥物便是抗生素!
也就是說,當務之急便是製作出可口服的抗生素,死馬當活馬醫!
「孫嬤嬤,您能不能幫我安排個單獨、寬敞的帳子,我想做藥。」漣漪道。
外人沒見識這小蓮的真面目,以為小蓮只是個笑盈盈的小姑娘,但孫嬤嬤看見小蓮的時候,腦海中卻永遠浮現小蓮冷面剖開人肚皮的樣子,還有面色嚴肅地擺弄人五臟六腑的樣子。
血淋淋的一幕,就烙印深深刻在了孫嬤嬤腦海,根本忘不掉。甚至忍不住在想——從前故事裡說,妖精為了能勾引到年輕男子往往都化身為年輕貌美的女子,難道這小蓮事實上是個妖精?妖精最喜歡吃的,便是人的五臟吧!?
「孫嬤嬤?」漣漪見孫嬤嬤面色蒼白的直勾勾盯著前方,口吻中帶著擔心道,「孫嬤嬤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然與聖女大人告個假好好休息下吧,聖女大人慈悲,定會同意。」
孫嬤嬤嚇了一條,見小蓮不知何時靠了過來,連滾帶爬地跑開,「沒……沒事,老身沒事……」離小蓮越遠越好。
漣漪點頭,「那剛剛小蓮提出的要求,孫嬤嬤能辦到嗎?」
「什麼要求?」孫嬤嬤根本沒聽見小蓮剛剛說了什麼。
漣漪微微一笑,很是耐心。「我需要一件寬敞乾淨的獨立帳篷,期內最好設施齊全又通風,不知孫嬤嬤是否能幫小蓮安排,用來製作治療臥龍村疫病的藥物。」
孫嬤嬤連忙應允,「沒問題,包在老身身上,不知小蓮姑娘還有其他要求嗎?」製藥?這小蓮真的神通廣大?
漣漪笑笑,「再有,就是多多準備一些白饅頭,先準備五十個吧。」
孫嬤嬤一頭霧水,「饅頭,小蓮姑娘,你要饅頭做什麼?」自然不會認為她要吃饅頭。
「小蓮說了,想來孫嬤嬤一時間也不會明白,嬤嬤只要按小蓮說的去做便可。」漣漪道。
「好,好。」孫嬤嬤雖不解,但還是按照蘇漣漪的要求去準備了。
……
在奉一教營地最西側有個獨立的院子,便是新侍衛營。其地位與作用,就好像軍營中的新兵營一般,新來的侍衛都要在這院子中接受教頭的訓練,練成後,才能成為真正的侍衛。
本來這一批人有二十二人,被聖女挑選兩人做貼身侍衛後,剩下二十人。
教頭的訓練嚴格,甚至可與真正軍隊相媲美,即便是做粗活慣了的年輕莊稼漢,操練過後也是十分疲憊。
教頭一聲令下,眾人歇息。坐地的坐地,喝水的喝水,三三兩兩湊到一起互相認識閒聊。
有一人十分不合群。
那人一身深藍色粗布短衣褲沒有補丁,雖衣料不算精緻但乾淨整潔,加之其身材挺拔,在人群中有種鶴立雞群之感。
他坐在人群角落,用一雙鷹目審視著眾人,更是不著痕跡打量著整個營地。枯燥繁重的訓練後,在他身上卻絲毫看不出疲憊。
有人鼓起勇氣想湊過來與之攀談,但當靠近他身側時,卻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彷彿牆壁一般將眾人擋在其外。
「哎,你們說,是聖女好看,還是後來那姑娘好看?」有一人操著濃重口音道。
「當然是聖女了,那眼神兒,太勾人了!」有一人垂涎道。
又有一人持反對意見,「我倒覺得是後來那姑娘好看些,有種高貴的感覺。」
他的話引起眾人一片哄笑。
「高貴!?你知道啥叫高貴嗎?」
「你見過高貴的人嗎?」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半玩笑半攻擊。
「話說,我咋怎麼看都覺得後面來的那姑娘才是聖女呢?反倒是聖女有點像……」有一人湊過來討論。
「閉嘴,」有好心人惡狠狠道,眼神警惕地掃視了四周,尤其是向獨立人群那男子的方向。「你傻啊!不知道啥叫隔牆有耳?你信不信,咱們裡面搞不好有上面拍下來的眼線,暗暗觀察我們呢。」說著,向器宇軒昂的男子努努嘴。
眾人心領神會,剛剛還熱鬧的人群,一下子靜得很是詭異。
那名器宇軒昂的男子是誰?正是追妻而來的雲飛峋。
如今已身居要職的雲飛峋匿名潛入奉一教營地,卻絲毫不見狼狽或不適,就好像當初指揮千軍萬馬之人不是他一般,就好像錦衣玉食之人不是他一般。他安靜順從得好似根本就是個莊稼漢。
與蘇漣漪在一起的這一段時間,多少受到其影響,將之前眼中的殺氣收斂了許多,只要他不想讓外人發覺,其他人便很難看出其身份,用蘇漣漪的話來說,這便是演技。
如今這情形讓人好笑,夫妻倆雙雙跑到奉一教,潛入底層搜集信息。
想著想著,雲飛峋忍不住唇角勾笑,因為這真真驗證了那句老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與漣漪,果然是兩口子,命運如此、上天注定。
這時,教頭進了院子,眾人都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以為休息時間結束,又要進行訓練。
教頭破天荒和藹笑笑,伸手壓了壓,示意讓眾人休息,還未到訓練的時間。眾人這才又重新坐下,只不過不太閒聊,時不時用餘光掃向教頭,想知道發生了何事。
教頭來到雲飛峋身旁,「你是蘇大虎?」
飛峋站起身來,「是。」
顯然,教頭是拿了什麼好處的,對這名為蘇大虎的男子還算親切,「你哥蘇大熊來看你了,就在營外,我已和那邊侍衛打好招呼,你快去快回,別誤了訓練。」
飛峋心中好笑——他名為蘇大虎,其意是蘇漣漪的大虎,而來者定是來匯報情況的崔鵬毅,卻起了個蘇大熊這個好笑的名字。
「多謝教頭。」說著,便轉身大步出了院子。
教頭很喜歡這名為蘇大虎的年輕人,體格好、面容端正、態度也是極其好,無論多嚴格的訓練都完成得一絲不苟,從不叫苦。當然,蘇大虎身上散發的莫名貴氣也讓人不解,但教頭轉念一想,搞不好是這蘇家家境不錯的原因吧。
畢竟,剛剛蘇大虎的哥哥蘇大熊出手闊綽,送他一柄做工十分精緻的短劍,讓他愛不釋手。拿人手短,他自然要多多照顧其弟。
奉一教大營外,崔鵬毅已等候多時。
見到從裡面而出,易容後的影魂首領雲飛峋,本就嚴肅的面容上多了恭敬。「大人。」低聲道。
雲飛峋點了點頭,「東鄔城有何動靜?」
崔鵬毅認真回稟道,「東鄔城風平浪靜,沒什麼大的變動,但……但隨漣漪郡主同來的司馬御史和商部右侍郎卻急壞了,短短一日,兩人竟會面了四次,右侍郎更是發動葉家商隊的勢力到大營中打探消息,屬下有些不安,怕他們最後找到大營,或是如同大人這般潛入大營。」
飛峋自信地笑笑,「別擔心,他們不會。」
「不會?為什麼大人這麼肯定?」崔鵬毅道。
「因為漣漪她不會允許。」飛峋繼續道。
「不允許?」崔鵬毅驚訝,心中暗想,即便是漣漪郡主智慧超群,但一名女子又如何有那種威信令兩名出色官員對其言聽計從?
「她的本領,你還未見識到,待這件事過後,你應該就瞭解了。」說著,飛峋回首,目光掃了一眼臥龍村村民所在的營帳。「臥龍村的疫病,你打探到消息了嗎?」
「打探到了,」崔鵬毅想到親自趕往臥龍村探查情況,面色蒼白,「那個疫病,名為……天疫!」
「天意?」飛峋不解。
崔鵬毅點頭,「既為天疫,又為天意!凡得此症者,初期毫無症狀,待發作之時,從身體內向外潰爛,傳說這是千年前,有一氏族得罪了上天,天神大怒降下詛咒,得此詛咒之病者,上至天子下至百姓,無藥可醫、必死無疑!」
「無藥可醫?」飛峋面色逐漸嚴肅,一雙劍眉皺緊。
崔鵬毅肯定,「對,不僅是我們鸞國,其他國家都曾有過這樣的疫病,此病一發,幾乎就是……滅村之疫,全村上下絕無活口,跟可怕的是……此疫病傳染性極強,所以我們無論是哪國,只要發現這樣的疫病,便……便……」
飛峋雙目大睜,面色鐵青,「便由官府做主,燒村,對嗎?」
崔鵬毅痛苦地點頭,「大人說的對。」
雲飛峋不語,面色卻越來越難看。
「大人,要不然……我們趁夜將郡主救出來,直接將東鄔城諸事稟告皇上?」崔鵬毅道。
飛峋身體僵直站立,如同寒風中剛毅的一棵松般,過了許久未動分毫,讓人不忍擔憂。
「她……不會允許的。」飛峋抿緊的雙唇,淡淡吐出一句話。
崔鵬毅有些頭暈了,司馬御史是何人,他瞭解,即便是皇上都要讓耿直的司馬御史三分;商部右侍郎葉軒是何人,他有所耳聞,狡兔三窟,讓世人捉摸不定;而眼前的首領大人,他更是瞭解。
為何這些男子不肯輕舉妄動,只因一名女子的「不允許」!?為何這些男子要對一名女子馬首是瞻!?
天下奇女子眾多,而漣漪郡主又靠什麼讓這些傑出可獨當一面的男子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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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幹了件蠢事,大家別笑話。因為在外地養病,從家中出來,忘帶了筆記本適配器,又不能這回去取,便在網上買了一條,但今天還沒給我發貨,哎。昨天和今天碼字,用的都是住處的台式機,先不說鍵盤是否習慣,輸入法問題,就說空格鍵經常按下去跳不起來好鬧心。
本來應該多更的,養病半年,大家等待,如果我腦子正常點都應該多更補償大家,但這鍵盤實在不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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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一晃已經晚十點了,大家看完更新早些睡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