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當蘇漣漪趕到御書房時,見皇上正翻看著手中的什麼。定睛一看,原來是昨日的商部的匯報書。
按理說,昨日下午,她應親自到御書房中為皇上匯報戰績,但,她卻不想和皇上有過多接觸,便能躲就躲。
如今,是躲之不過了。
坐在御書案後的夏胤修見到蘇漣漪那略微躊躇矛盾的神情,微微一笑,「蘇愛卿,你怕什麼?」
蘇漣漪見皇上還是如此稱呼她,心中已放下大半。「沒有,臣女給皇上請安。」只要不是一口一個「漣漪」的叫她,又親切又曖昧便好。
夏胤修深深地看了蘇漣漪一眼,將眼底的不甘心瞬間壓了下,「一日三十萬,蘇漣漪,你真是個斂財的利器啊。」
漣漪趕忙反駁,「皇上冤枉,用非法手段獲得財物才可稱之為斂財,而那些財物也不會還給物主。但臣女這裡不僅會歸還錢財還有利息,所以臣女不算是斂財。」
夏胤修微微一笑,「處處嚴謹,男子不喜歡如此女子。」
漣漪秀眉微微動了一下,「皇上教訓得是,臣女知罪。」
夏胤修的眸子微瞇,剛剛那輕鬆氛圍漸漸消失,剩下的唯有認真。低頭激昂那翻開的名冊又輕輕翻回,「冰山一角就有三十萬,真是朕的好臣子。」口吻冰冷。
蘇漣漪明瞭,皇上看到幾名在京城中都排不上號的官員都掏出這麼多,心情自然不好,何況,這些人絕不會悉數掏出,能掏出一半,便已不錯。
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她相信皇上定然也明白,加之,不為己只為民的官員也許這天下會有那麼一兩個,當然,也僅僅只有那麼一兩個,大部分都是俗人,吃五穀雜糧,有所貪念可以理解。
又歸結到那個道理——只要不超過某個度,便好。
「可有人前來貸銀?」夏胤修又道。
「回皇上,臣女有一想法,今日正想與皇上商量。」漣漪道。
夏胤修微微挑眉,「你說。」
漣漪道,「因兩名叛王,如今鸞國東部與南部經濟已經停滯不前,甚至有一些經濟已近崩潰,百姓們生活疾苦,若是將貸銀放給京城富商,那僅是錦上添花,還不如放給東部南部之地的商人。」她絕不會說,京城人都不稀罕貸銀的,她從來都是自尊心強的人。
夏胤修道,「你的意思是,拯救商人?」
漣漪趕忙解釋,「皇上您聽我慢慢解釋。東部南部雖戰亂,但百姓們手中的錢財其實未少半分,為何怨聲載道?因原本一弔錢可以買到之物變為一兩銀子,百姓們自然在錢財未變的情況下淪為貧苦,所以這個時候首先要做到的,便是穩定物價,讓正經商人們快快振作起來,好來抵制那些投機倒把的劣商。」
「你的意思是,救人先救商?」夏胤修眸子一亮。
漣漪點頭,「是,商人在和平時期也許不重要,因百姓們大半都自給自足。但兩年多的戰亂,壯丁征了不少,哪還有人專心務農?如今百姓們無論吃穿用度都需購買,那社會是否安定便全看物價了。如今春季,誰也不知今年是否有洪澇,本就疾苦若是再碰上天災,那便只能從國庫撥出去銀兩。但若是如今救商在先,貸銀給商人,穩定了物價,盡快休養生息,便能省下國庫中的大批銀兩。」
夏胤修若有所思,緩緩點頭,「若貸銀之商人攜款潛逃怎麼辦?」
漣漪道,「這貸銀不會無限額發放,無論是那人從前的名聲到他的抵押物都會成為貸銀多少的依據憑證,這個方面皇上您放心,若是您同意臣女的提議,三日內,臣女便會講具體計劃書奉上。」
夏胤修看了蘇漣漪一眼,眼中帶了迷惑,「蘇漣漪,難道你不用休息?難道你不用享樂?」
漣漪苦笑,「回皇上,習慣了吧。」她不敢去幻想所嚮往的生活,因若是想了,怕就真無法再做下去了。「皇上,剛剛臣女的提議,您是否同意?」
夏胤修輕笑出聲,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很是無奈,因能聽出蘇漣漪的催促,更是知曉她不想與他閒聊,哪怕一句。「朕同意,一切便交給蘇愛卿了。」
「那三日內,臣女便將計劃書遞來。」漣漪又道,說完這句話就準備轉身跑了。
「不用,以後商部之事都由你做主,下去吧。」說完,便將那商部匯報書扔再一旁,取了中書院剛剛呈上的奏折隨意翻看。
蘇漣漪長長舒了口氣,趕忙行了大禮,便退出了御書房,在優雅走路姿勢的前提下用最快地速度向皇宮大門口衝過去,生怕皇上反悔一般。
此時正好午時,春日的陽光最是美好,暖洋洋的卻不炙熱,早起那晨風也和煦,陽光一片明媚。
漣漪一邊走著,一邊欣賞宮中的美景。
皇宮之中,無論是一草一木還是一磚一瓦,都是精心設計而出。腳下是雪白的磚石路面,一旁是樹木草地。時不時有宮女太監穿梭,各自忙碌,而蘇漣漪按照原路返回,臨近雍門,便看見穿著黃衣的御林軍衛士,把守在道路兩旁。
偌大得皇宮,上千嬪妃上萬奴僕,都為一人服務,之上皇權,誰不心動?
在走出雍門前,漣漪停在朱紅大門口,回頭再次看向這畫卷,笑了一笑,好大的金絲籠啊。
而後,出了雍門,腳步更為輕快。
門外,早起來時乘坐的馬車還停在原地,本來歇息的車伕見一身朱紅官袍的蘇漣漪出來,趕忙跳下馬車迎接。
漣漪快步走去,上了車,一撩車簾,卻嚇了一跳,原本他在車內休息,竟沒回去。
一身官袍的雲飛峋安安靜靜地在車廂內,斜斜靠在一旁的車廂牆壁上,閉目輕眠,俊逸的面容無比恬淡。漣漪微愣後,輕輕一笑,不由得想,睡著得他真可愛。
看了一會,漣漪便輕手輕腳入了車廂,而她一腳剛踏入車廂,那雙深邃的眼便緩緩睜開,帶著笑意。
「你沒睡?」漣漪驚訝問。
飛峋點了點頭,「睡了,但剛剛車伕下車時,我便醒了。」他警覺性從來都高,不是後天訓練,而是天生如此。伸出手去,那帶著薄繭的大掌伸到漣漪面前。
漣漪心領神會,將自己小手放在其掌心中,剛想說什麼,卻被對方一個用力拽了過去,重心不穩,直直摔在他身上。
蘇漣漪雖苗條,但卻不瘦弱,加之有副高個子,就這麼硬生生砸在了他身上,就連那馬車也忽悠下動了下。漣漪大驚,「你沒事吧,砸疼沒有?」
「沒有。」飛峋微笑著將她納入懷中,明明她與男子一般高矮,但在雲飛峋的手中,卻如同一片羽毛般輕盈,小鳥依人。
「去醉賢居。」飛峋道。
車廂外車伕答應了一聲,便上了馬車,揚鞭,沒一會,馬車飛馳起來。
「去醉賢居幹什麼?」漣漪趴在他懷中,笑道。醉賢居,一聽就是一家不錯的酒樓,口氣不小。京城就是京城,即便是酒樓名字,也是雅致。
「午時到了,請你吃飯。」飛峋答。
漣漪坐在他膝上,斜靠在他身上,歪著頭繼續胡說八道,「眾目睽睽之下我們兩人吃飯?你沒聽過一句話嗎——秀恩愛、分得快。」
雲飛峋聞此,伸手將她的小腦袋一抓,低頭便吻,粗暴的吻,直到她嫩唇紅腫才肯放開。「看你以後還胡說嗎,記住,我這一輩子也不想和你分開。」
腫著香腸嘴的蘇漣漪噗嗤一笑,「我有什麼好?」
雲飛峋一挑眉,「那我又有什麼好?」
兩人不約而同笑了起來,狹窄的車廂內,笑聲洋溢。「我又想起一句話,王八看綠豆,看對了眼。」
飛峋擰眉,「你這些話都在哪聽的?我在蘇家村住了兩年也未聽過,在說,誰是綠豆,誰是王八?」
漣漪微微一笑,「這些話,自是在我所來之處聽的。王八綠豆,你先挑,挑剩下的歸我。怎麼樣,我大方吧?」
馬車拐入了街市,京城的大街寬敞,較之現代公路還要寬敞,因為中間要並行四台以上馬車,而兩邊滿是商舖,商舖前還有一些攤販叫賣。
車廂內,雲飛峋真的十分認真的考慮了那麼片刻,「我做綠豆。」
漣漪挑眉,「為什麼要我做王八?」
飛峋攔住她的纖腰,「換任何一個罵人的名稱我都願意受,唯王八不可。在我們這裡,王八是專指被帶了綠帽的男子。其他我都可以忍讓,唯有你,我不願與他人分享。」
漣漪伸手捏他鼻尖,「知道了,我也是,不想與任何女子分享。今生今世,便只有我們兩人罷,你是綠豆,我是王八,一生一世,只有我們兩人。」
車內濃情蜜意,馬車已駛到了醉賢居。
正是人來人往之時,好在,醉賢居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酒樓,雖佳餚美味,但其價格是十分昂貴,往來者非富即貴,所以一身官袍的兩人入了醉賢居,也沒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騷動。
但回頭路是高的。為何?整個鸞國上下,能穿官袍,尤其是四品以上官袍的女子,除了那如同傳奇一般的漣漪郡主,便沒二人。
店小二急忙招呼,「找一間安靜些得雅間。」飛峋道。
漣漪也不吭聲,就笑瞇瞇地跟在夫君身後,雖然惹來頻頻或好奇或艷羨的目光,但蘇漣漪目不旁視,直將眾人當做無物。
店小二引著兩人上了樓梯,欲到三樓的一間臨窗雅間,有人從樓上而下。一個擦肩,漣漪不知為何,莫名其妙地抬頭,一愣。
由樓梯至上而下的一眾人,也因人群中的中心人物的停頓,停下腳步。
「葉三公子?」一旁有人詢問。
蘇漣漪抬頭,還是那抹驚艷。
那名男子一身華貴精緻的青色衣袍,一雙桀驁眉上揚,下是一雙桃花眼。那桃花眼精緻美好,明亮的眸子中時不時隱隱閃過精明算計。烏髮被攏入玉冠中,有髮絲垂下在肩頭,與青色暗紋衣袍映襯。
是一個令人過目難忘的男子,驚艷、俊美。
如今是,從前也是。「葉詞,好久不見了。」漣漪微笑道,聲音緩緩自然,無絲毫尷尬扭捏。
雲飛峋也停下腳步,眸中閃過警惕與冰冷,看向與他並肩的男子。
葉詞低頭,看著一身朱紅官袍的蘇漣漪,從來玩笑眾生的不羈笑容慢慢隱退,雖嘴角掛著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之中的尷尬與傷痛。「是啊,漣漪,好久不見了。」
圍在葉詞周圍左右的也都是京城生意人,正愁沒機會與漣漪郡主攀上關係,卻沒想到葉三公子與郡主認識,想來是因葉家二公子葉軒在商部工作的緣故罷。
商人最會的便是見縫插針,一旁有一中年男子已經道,「這位便是漣漪郡主吧,幸會幸會,郡主與葉三公子認識?那正好,郡主想來是來用膳的,就由在下做東,我們小聚一下?」
葉詞未說話,不知在想著什麼,也沒人能猜到他到底想了什麼,是喜?是怒?是悲?
蘇漣漪一愣,秀眉微一動,下意識地抬眼看向自己的夫君。若是飛峋未在,所有主張自是由她來做,但飛峋在,她便盡量不出頭,恐壓了男人的風頭。
殊不知,她的視線,深深傷了葉詞。他的心,頓入刀割,痛苦難當,疼痛到連一個小小吸氣都要小心翼翼。
「剛剛在下的宴請,想來趙老爺並未盡興滿意,葉某人對不住了。」說著,便毅然決然,下了樓去。
一眾人穿金戴銀的富貴商賈也趕忙跟上。
漣漪看著那一眾人遠去的身影,出了醉賢居大門,一個拐彎,便觀之不見。心中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是失落,而是一種類似於內疚之感,但轉念一想,卻又瞭然。
這世上沒有完美之事,有緣無分之事多了,這裡不是第一件,更不是最後一件。
「飛峋,我們上樓去吧。」她繼續笑容,唇角淡淡勾起。
「嗯。」飛峋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怒氣,一撩官袍下擺,便大步上樓,週身殺氣冰涼。
醉賢居外。
出了大門,拐過一個角,確保醉賢居內無人能看見的角度。葉詞停了下,周圍一眾人能感覺到葉三公子的情緒突變,卻不知其原因。
剛剛,趙老爺說得沒錯,酒樓偶見故人,做東請客再來一桌,這是常事,為何一向紈褲嬉笑的葉三公子突然冷了臉,發了脾氣?
這一眾人都是巴結京城首富葉家的商賈,平日裡自然要哄著葉三公子,如今見其變了臉色,也都提心吊膽。
衣袖下,葉詞的拳攥得甚緊,顛倒眾生的俊美容顏也一片鐵青,想到一身官袍的蘇漣漪,想到她帶著依賴性地看向那青紫官袍的男子,他就心如刀割。
家財萬貫又能如何?京城首富又能如何?在權臣面前,什麼都不是,只是一條搖尾巴狗罷了。如果……如果他有地位,如果他有權勢,她會不會選擇他?今日那依賴的眼神會不會看向他?
「葉三公子,您聽我的解釋,我……」趙姓商人見葉詞面色不好,膽戰心驚地道,心中祈禱,萬萬不能因一句話砸了生意。
葉詞一肚子火無處發洩,他拒絕了去商部,是因不想在她手下,不想低她一等。他拚命工作,是想借由繁重的工作忘記她。他甚至夜間流連青樓花魁,日裡接受閨秀相邀,想借由別的女人忘記她。
本來已經麻木,本以為過去,但今日一見卻發現,根本沒過去,永遠過不去!
「趙老爺,關於那千闌霓裳綢,本少交給別的商家,就不勞你費心了。」說著,抬腿便繼續走。
那姓趙的商人眼前一黑,千闌霓裳綢,那可是他們趙家布店的招牌啊,葉家絲綢坊只允許他趙家一家賣,若是沒了這筆生意,可……如何是好。「葉三公子,剛剛是我的錯,葉三公子您等等……葉三公子……」平日裡也算威風的大老爺,今日卻語調顫抖的追著一名年輕公子哀求著。
同行之人都默默哀歎,卻不敢出言相勸,恐引火燒身,心中卻暗暗驚訝——這葉三公子,平日裡雖紈褲得緊,整其人來也是死裡整,但卻鮮少這麼撕破臉皮。
如今只因一句話便當眾甩臉子斷商路,可見是真的氣極了,或者說,是觸及道他心中的一片逆鱗。
難道是因漣漪郡主?
眾人年紀多是四十上下,先不說有過幾段轟轟烈烈感情,有些都是抱了孫子的人了。回想剛剛葉三公子那傷痛的眼神,心中頓時明瞭了一些——想來,葉三公子和漣漪郡主從前有瓜葛吧,情葛。
這老趙也是個倒霉的,就這麼碰了槍口。
雖然葉三公子在商界呼風喚雨,但他的情敵是誰?那可是三公之一的雲家嫡子!高不可攀!
別說是漣漪郡主,就是他們化身為女子,也是選官家少爺,不去選一身銅臭的商人。
趙姓商人還在哭號,若不是葉詞一直在疾走,想來都能給他跪下磕頭。
突然,葉詞停下了腳步,而一直默默跟著的一眾人也停了步,疑惑,他要做什麼?
人群一停,姓趙的就噗通跪下了,正準備磕頭,就聽上方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剛剛,我開玩笑,千闌霓裳綢,還給你家賣。」雖說是玩笑,但那語調卻一點都沒玩笑成分。
清爽磁性略有婉轉嫵媚的男聲,此時語調平穩,穩到了沒有情緒,無喜無悲,讓人猜不出他到底想什麼,「好了,今日算葉某人招待不周,剛剛給大家添不痛快了,回頭葉某再做東,邀諸位不醉不歸。」
眾人還能說什麼?趕忙都笑著拱手告辭,好像剛剛什麼都未發生一般,就連那姓趙的商人,也被人拽著離開。
不大一會,剛剛一群人,便只留下葉詞一人。街市往來人眾多,多少年輕女子見到衣著華貴容貌俊美的葉詞不是羞紅了臉?不動聲色留在一旁的小攤上彷彿購買些什麼,實則是對那俊美公子拋著媚眼。
只不過,一身青色衣袍的葉詞站立,空洞如同傀儡一般。
在馬車旁等候的葉歡跑了過來,「少爺,您怎麼了?您沒事吧?」
隔了如此長的時間,葉詞方才緩緩眨了下眼,唇角動了動,「我又見到她了。」
葉歡一時間沒吭聲,剛剛漣漪郡主和她夫君入醉賢居,留在馬車上的他也是見到的,暗暗祈禱兩人千萬別碰面,但怕什麼來什麼,兩人最後還是見到了,無奈。
「少爺,您想開點,天涯何處無……」
「走。」葉詞沒等葉歡的話說完,便道。
葉歡一愣,「少爺,去哪兒?」
葉詞揚天哈哈一笑,「自然是去千媚坊了,伊琴昨日特意派人來說,今日又寶要獻本少,你忘了?」說著,也不管葉歡,更是不管一旁的馬車,就這麼邁著一雙長腿,向青樓街市而去。
葉歡趕忙跟上,還想像往常那般規勸,說生意要緊、健康要緊,少逛花樓,但想到今日自家少爺所經歷的一切,便將那車轱轆話吞進去了肚子裡。
罷了罷了,找妓子也總比心裡難受的強,於是,主僕二人的身影便逐漸在街頭。
醉賢居三樓,雅間內。
兩人坐定,隨意讓小二上了幾道招牌菜,在等菜時,先是上了極品香茗。
蘇漣漪婉拒了為兩人斟茶的侍女,命其出了雅間,自己則挽起袖子,為飛峋細心斟茶。「生氣啦?」
雲飛峋確實是生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在他記憶中,從前自己脾氣沒這麼大,但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是事關蘇漣漪,他便很容易火冒三丈,少了理智,正如此時。
漣漪見飛峋不搭理她,一點不生氣,還覺得這吃醋的樣子怪可愛。
「別生氣了,你是綠豆,我才是王八呢。」漣漪道,其意是,不會給飛峋戴綠帽子的。
被她這麼細聲漫語地哄上幾句,雲飛峋也覺得不是那麼生氣了,長歎口氣,將面前茶杯一口喝光,「我……不喜歡你和他接觸。」
漣漪點頭,「嗯,不接觸。」
「也不喜歡你和李玉堂接觸。」
「嗯,除了工作外,保證不接觸。」她從來都是下班回家的好孩子,絕不在外逗留喝花酒。
「我不喜歡你看其他男人。」
「嗯,我不看,在我眼裡,他們都不是男人,只是公狗罷了。」
「我不喜歡那些男人看你。」
蘇漣漪這回愁眉苦臉,「我的親親相公大人,我可以不看外人,但卻保證不了其他人看我啊。」眉眼一轉,劃過狡黠,「要不然我帶著面具怎麼樣,這樣就沒人看見我了。」
雲飛峋搖頭,「抱歉,剛剛是我過分了。」
漣漪上前撒嬌地抱著他手臂,「哪裡哪裡,一切剛剛好。」
說話期間,上了菜餚。
菜,做出花來,還不就是那幾個樣?蘇漣漪不覺得這裡的菜比岳望縣的豐膳閣好到哪裡,甚至覺得還不如豐膳閣。提到豐膳閣,免不得想起了艾爺,艾爺對初螢癡心一片,也不知現在從情傷中走出沒有。
提到了艾爺,就免不得想起了瀟爺,提到瀟爺又想起了仙姬,提到仙姬便想起了從前在岳望縣的一切,恍如隔世一般。
想著,忍不住歎氣出聲。
「怎麼了?」飛峋一邊為其夾了菜餚,一邊問。
漣漪幽幽道,「京城雖好,但岳望縣才覺得是家。經歷了一番風風雨雨,彷彿已度過數年一般,想家了,想那個平靜的天地。」
雲飛峋也點了點頭,「我也是,很懷念從前在蘇家村的生活。」
兩人隨後,默默無言。明明都是嚮往寧靜安逸生活之人,但卻鬼使神差,被套上了種種枷鎖。
「等商部之事平穩,你可以回岳望縣看看。」飛峋道。「或者……可以開公差。」
「開公差?什麼意思?」漣漪問。
飛峋微微一笑,「便是與皇上報請,說到岳望縣辦理一些公事,實則是回鄉探親。」
蘇漣漪不懷好意地眨眼,「原本我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也不老實啊。」
飛峋有一些尷尬,輕咳兩下以做掩飾,「我只知曉,但從未做過。」
漣漪噗嗤一笑,「算了,不逗你了,即便是以權謀私又有什麼?扔人抓不到只被人稱讚,那才是高手。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倒是提醒了我,過一陣子我也許要去東鄔城,順路回一趟岳望縣。」
雲飛峋一愣,「東鄔城?」隨後正色道,「不行,雖戰事已平,但東鄔城與懷靖城還是凶險,近兩年,最好別去。」
漣漪搖頭,「非去不可,因銀行的存銀方面已經解決,這銀子也不能只放在手中啊,要貸出去才行,今日在御書房中,我已得到皇上同意,將銀子貸給東鄔城和懷靖城的商戶,以平穩物價,接百姓之憂啊。」
蘇漣漪驚訝的發現,之前飛峋或老實木訥,或臉紅羞澀,或被她捉弄,但很少在兩人單獨相處時面色一片深沉,難道其中有什麼內情。「飛峋,難道東鄔城又要發生戰亂?」
飛峋歎氣,搖了搖頭,「不是,但東鄔城和懷靖城,兩叛王根基甚深,不是短時間可以清除。先不說東鄔城,就說比東鄔城還要小的懷靖城,戰勝之後,東征軍入城內清除堡壘填埋密道抓捕細作,直到今日,都未完成。」
「那麼誇張?」漣漪驚呼。
飛峋點頭,「正是。」他說的確實不假,但卻真心不希望她前去,除了東鄔城內的餘孽,還有一事,不便說。
蘇漣漪想了一想,最終一攤手,「抱歉,那也得去,也不能因為怕危險,銀行便停滯不前,雖然我在御書房內和皇上說的什麼天下大義,但實際上,我的市場只有在東部和南部。京城富商有的是錢財,誰需要我這幾十萬兩銀子?」
雲飛峋緩緩放下筷子,眼中有心疼,「漣漪,其實現在我有了自己的能力,你足可以不再這麼拼了。」
漣漪卻是一挑眉,「笨蛋,男人的心就是粗,你以為我們成婚了戰役已結束,其實這才是剛剛開始呢,別管我了,我的用意,你以後就知道了。」
雲飛峋點了點頭,尊重她。他如今回歸影魂之事漣漪不知,自然以為兩人還受制於人,其實不然,他已經有足夠的權力保護他的家庭,保護蘇漣漪。不過想了一想,便罷了,從認識漣漪之時,她便遊走於商界,也許她喜歡這樣的生活。
還記得在蘇家村時,便聽漣漪說過,人要有方式實現自己價值,想來,這便是漣漪實現自我價值的方式吧。
「好,那你去東鄔城時提前與我說,我盡量排出時間陪你去。」飛峋道。
漣漪又忍不住笑了,那眼神很是促狹,「難道你也想來個開公差?」
飛峋勾唇一笑,「未嘗不可。」
蘇漣漪低頭去喝湯,未見,雲飛峋的雙眼微瞇,若有所思。
漣漪為雲飛峋也盛了湯,「這湯不錯,我喜歡,你也試試。」
飛峋點頭,伸手接過湯碗,隨意喝了幾口,表面上好像品嚐湯品,但實際上,心思根本沒在這飲食之上。「漣漪,未來的一段時間,我也許經常出差。」道。
漣漪挑眉,「開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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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悍妃,萌夫養成》作者:水千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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