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望縣,李府別院,前廳韓娛之我們結婚了。
當蘇漣漪將那麻藥喝下時,才想起,還在前廳。
腦子一團亂,心中暗暗責怪自己,平日裡看似辦事穩妥,今日怎麼就做出這麼粗糙之事?想來,是太急躁了吧。人在急躁之時都會做出錯誤的判斷或者考慮不周全。
若是平日,她會告誡自己冷靜。但面臨著即將臨盆的初螢,她根本冷靜不下來也不想冷靜,自己在這異世唯一的摯友即將面臨生死大劫,說冷靜,那是自欺欺人!
無論結果怎樣,麻藥已經喝下。
漣漪很仔細地觀察自己的身體反應,包括麻醉程度、範圍、有無影響呼吸及其他感官。
李玉堂在一旁站著,就這麼直愣愣地看著她,猶如今日才第一次見到她一般,目瞪口呆、呆若木雞……一切驚訝的詞彙都可用上。
漣漪不懂中醫,也不懂中藥,更是不解為何身子沒了知覺,但意識卻是清醒的,呼吸順暢,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可以不用呼吸機?奇妙的藥卻可以得到局麻的效果,實在神奇。
但接下來問題就出現了,蘇漣漪喝麻藥前根本沒考慮到癱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會有什麼後果,而如今才知,後果是——身子一歪,即將親吻地磚。
一旁的玉堂一驚,趕忙伸手去接,「得罪了。」一邊接,還不忘補了句。
漣漪好笑這李玉堂也實在太「君子」了,明明是他幫忙,還有什麼愧疚?做了個鬼臉,「不是你得罪了,是我要麻煩你了。」
李玉堂渾身肌肉緊繃,一隻手攬著蘇漣漪虛軟的腰肢,另一隻手則是扶著她的肩,不知應要怎麼辦。是直接放在地上?還是再扶入椅中?
柔軟的觸感與男人完全不同,李玉堂只覺得呼吸困難,一雙眼不知應放在何處。
乾咳了兩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盡量去想一些其他事。「蘇小姐,若是你不介意,我將你送到房間可好?」他是一片好意,但這話說出口,就有種變味的感覺,將女子送入房間,還是……他的房間。
想到這,又趕忙解釋,「蘇小姐你放心,我李玉堂不會趁機怎樣,只是這廳堂簡陋,若是直接將你放地上又實在不妥。」
漣漪尷尬,今天算是丟人丟大發了,考慮不周。「今日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全,與李公子無關,我也知今日之事定然讓李公子難辦,但事發緊急,我朋友的預產期臨近,若是在那之前我沒做好完全的準備,她將面臨生命危險,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失去她!」蘇漣漪越說越激動,只要想起這那麼純真可愛的初螢消失在這世上消失,她就無法冷靜下來。
李玉堂一愣,在他印象裡,蘇漣漪是鮮少這麼激動慌張,從來都是有條不紊,包括那一日中了春藥,也沒見她的狼狽。但今日卻因為一名女子如此……
世人都說君子重情義,但他們卻未見到蘇漣漪,原來女子只見的友情也是深如海、堅如石!
李玉堂大為感動,面容也嚴肅了下來,「蘇小姐切勿著急,既然你信得過在下,我定然會全力幫你。」一伸手,將她攔腰抱起,出了前廳,在眾目睽睽之下硬著頭皮向自己房間走。
「謝謝你了。」漣漪聞到了他身上的一股乾淨的清香,有種儒雅之感。
玉堂搖了搖頭,「應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蘇小姐,自從認識了你,我學到了很多。」他由衷得說。
李家別院很小,無客房,本就是李玉堂建的一個私人空間,沒想招待過客人,連下人都很少,加上管事也就不到十人,這與李府相比,已經小了又小傲世九重天。
當初修蓋之時雖設計了客房,但因從不招待客人,便荒置,若是想啟用,也得打掃個把時辰。所以,在這別院之中,除了下人們住的房間,便只有李玉堂的房間了。
玉堂十分在意私人空間,除了起居不用下人伺候外,其房間也不是人隨便進的,每一次打掃之前,都要請示墨濃。
房間整潔,顏色單調,桌椅雕花床,都是深紅,其餘則滿是白。雪白的牆面,不掛一幅字畫,雖單調,卻別樣乾淨。
李玉堂將蘇漣漪平放在自己的床上,怦然心跳,一種異樣之感。
她身上沒有尋常女子那般香氣,很淡、淡的不能再淡的一種馨香,好似落花拂過衣襟留下的點點,若有若無,讓他留戀不已。
「蘇小姐,你真對在下這麼放心?就不怕在下對你不軌?」他忍不住問了句。
「放心,若是你對我心存不軌,想一日我中春藥時便不軌了,哪等到今日?」漣漪道,她看人也算是准,絕不會看錯的,「李公子,這幾日你對我蘇漣漪做的幫助,我都記在心裡,有一日定會報答。」
李玉堂忍不住微微笑了,「蘇小姐言重了,應該怎麼辦,您說吧。」
漣漪也不多說那些沒用的感謝之詞了,大恩不言謝,專心考慮如何實驗。因頭無法動,只能用眼看。
桌上是剛剛一同帶來的銀針和匕首,「李公子,您先用那根最長、最細的針,在我胳膊上扎一下。」
李玉堂心中吃驚,卻沒表現出來,修長素手執起銀針,「具體扎再何處?」看著那只垂下的雪白柔荑,指形優美,有些下不去手。
漣漪想了下,「將我袖子挽起來,扎我手臂吧。」不能扎手上,若是被飛峋發現,可就不好了。
李玉堂聞言,身子僵了一下,女子的手臂算是隱蔽之處,若是大家閨秀,這一生都不會將手臂露給陌生男子,他這樣看了蘇漣漪的手臂,會不會唐突?
漣漪心中也猜測到了李玉堂的顧忌,從初螢處得知,古代女子的身子都只能給夫君看的,手臂、腿、足,心中好笑,在現代,姑娘們穿著半袖熱褲不是很正常?
「讓李公子為難了,深表歉意,但如今情況緊急,你就照我說的去做吧。」漣漪雙眼堅定,又帶了淡淡哀求。
李玉堂輕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將她袖子拉開,雪白的手臂盡現。他忍住心中那絲異樣之感,手起針落,為了盡量減少她的痛苦,那針,迅速扎上。
「怎樣?」玉堂問,小心翼翼,略微緊張地看著蘇漣漪。
漣漪沒去看他,盯著頭頂的床帳,細細體會疼痛,竟絲毫感覺不到,心中驚喜,「李公子,這一根別拔出,換一根,稍粗一些的。」
李玉堂心知應是麻藥起了作用,點了點頭,將粗一些的針如法炮製,扎入蘇漣漪的胳膊上。
「再來。」
「下一根。」
「繼續。」
就這樣,不到一刻鐘,那滿滿的一包銀針,就都紮在了蘇漣漪雪白的手臂上,好好的一條手臂,如今如同刺蝟一般。
李玉堂是有分寸的,因和李府周大夫學了醫理、背了藥方,自然也多少涉獵了經脈之圖,他刻意避開蘇漣漪手臂上的幾大穴位,生怕傷害她。
蘇漣漪松半口氣,為何是半口?因為提著的心並未落下,這最粗得銀針直徑才兩毫米,與手術刀根本無法相提並論絕世婚寵。「將這些針都拔下去吧。」
李玉堂也暗暗鬆了口氣,終於可以結束了。
不料,他剛把所有針拔出,蘇漣漪的話卻讓他也忍不住大驚失色。「李公子,麻煩你,用匕首在我胳膊上割一下。」
李玉堂終於忍不住了,衝到床前,兩隻手撐在床沿,雙眼直視她的雙眼,「蘇漣漪,你瘋了?如今用銀針都用了,為何你非要在身上平添傷口?」
漣漪能感覺到李玉堂的急切的關心,心中大為感動,微微一笑,「因為我即將做的不是扎針,而是割開她的皮膚及內臟,那種疼痛是銀針之痛根本無法比擬,李公子,好人做到底,聽我的吧。」
李玉堂猶豫掙扎了下。
漣漪歎氣,「若是你不做,一會我也會找人做的,你太善良,也許太為難你了。」
玉堂失笑,善良?竟有人說他善良!?
李玉堂也不多言,轉身到一旁的櫃子中,取出一隻木箱,從中拿出一隻陶瓷小瓶和乾淨棉布繃帶。「我這就準備做,蘇小姐還有什麼要叮囑的嗎?」
漣漪想了一想,「在小手臂面上割,不要割肘彎等部位,那裡經脈多,若是不小心割到靜脈,盡量止血,若是止不住,我也不怪你。」
好在,李玉堂不懂什麼是動脈、靜脈,也不懂不慎傷了靜脈、動脈會有什麼後果,否則,他怎麼也是不肯下手的。
玉堂先是找了塊巾子墊在蘇漣漪手臂下面,而後拿起匕首,用藥水擦了幾下,在蘇漣漪胳膊上小心刺下,頓時,鮮血流出,在雪白的手臂上,那紅艷的血,更為刺目。
李玉堂的眉猛然一皺,眼中是不捨,恨不得此時受傷的是自己。
漣漪卻突然笑開了,「太棒了,竟不疼!這麻藥,實在太神奇了!」為什麼口服麻藥可以做到局部麻醉的效果?在現代,這是要有專門的麻醉師,根據病人體質狀況制定麻醉方案。
但,這麻藥竟可以做到局麻!
與蘇漣漪的興高采烈不同,李玉堂則不知暗暗歎了幾次氣,為其上藥,止血,而後包紮。他的手是技巧的,包紮得很完美。
蘇漣漪還沉浸再歡樂中,不僅使因初螢的手術有了曙光,更是因發現了現代所沒有的奇藥。
她的血,不小心沾染到了李玉堂雪白的衣襟上,他有潔癖,若是放在往日,早就大發雷霆,立刻沐浴換衣,這件污了的衣,直接燒掉。
但如今,他卻愣愣地看著自己身上的一抹血,嚴重滿是驚訝和疼惜。驚訝是,原來這人世間竟有如此真摯的友情,他雖與瀟小耽從小玩到大,但為了瀟小耽,他是不肯傷害自己的。
蘇漣漪,真是個奇女子,讓他一再觸動,此時更是開始動搖過去十幾二十年的信念,甚至對自己的人格也有了質疑。
雖然這麻藥有效,但蘇漣漪卻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每個人的體制都是不同,甚至有些人天生體內便有一些抗藥性。她不知初螢從前的生活如何,但就現在的瞭解,她死去的夫家應該家中不少錢財。
若是如此,初螢定然也喝了不少補藥或珍貴湯藥,而自己本尊這一窮二白的身子,自然無法與之相比。
若是初螢對麻藥無效怎麼辦?
即便是麻藥有效,但效果不如她這般明顯怎麼辦?
若是手術一般,麻藥失效,怎麼辦?
這些問題,必須考慮步步殺機之浴火凰後。
「李公子,這麻藥大概能作用多久?」漣漪問。
李玉堂回想了下剛剛蘇漣漪向茶碗中倒的劑量,「按照你剛剛飲下的麻藥,最少還能作用兩個時辰,這麻藥與迷藥、春藥不同,作用時間有效。」
果然!
「那如果再次飲用麻藥,可以嗎?」漣漪忙問。
李玉堂微微搖頭,「再一次補飲麻藥,其效果也不會太好,可以說,這麻藥,五天內只能使用一次,用第二次效果就不如第一次。」
抗藥性!?
蘇漣漪心中後怕、冷汗!好在她想到了這一點。雖然在這簡陋的環境,手術的時間越短、病人的危險就越少,怎麼也不會做兩個時辰的手術,四個小時,在沒有輸血的情況下,多少止血鉗都是不夠的,但還是要作完全的準備。
李玉堂見她面色微變,有些擔心,「蘇小姐,是哪裡不舒服嗎?」
漣漪道,「不是,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可以嗎?」她已經麻煩了李玉堂太多事,實在不好意思再開口,但事已至此,又必須要麻煩他到底。
「蘇小姐儘管說。」玉堂道。
「一個時辰之後,麻藥逐漸解開,你能不能……餵我服用迷藥?」漣漪說著,自己想咬自己舌頭,今天真是厚臉皮,求人沒個完,李公子若是不耐煩,也是應該的。
李玉堂又是吃驚,不知第幾次吃驚,「蘇漣漪,你又想幹什麼?」也不管什麼禮節,指名道姓地說。
漣漪苦笑,「因為我怕在手術過程中麻藥失效,就如你剛剛所說,第二次補上麻藥,效果也不會太好,所以,第二次補的是迷藥,破釜沉舟。」
李玉堂長長歎了口氣,臉上滿是無可奈何,用十分無奈的眼神看著蘇漣漪,「蘇小姐,你這是何苦?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或生或死都是她的命數。」
漣漪失笑,「作為商賈的李公子怎麼也相信這命數說?這些,都是統治者用來麻醉百姓們的工具,你能不知?若真是生死由命,那為何還要尋醫用藥?若真是富貴在天,那為何還要科舉買賣?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她面臨生死,我若不盡到自己全力,又如何能對得起這朋友二字?她若是真的沒了,我會一生愧疚。」
蘇漣漪的話又對李玉堂有了很大觸動,他從來不知,對一個人可以這樣,即便是對父母,他也從來沒考慮到這一層。
難怪……難怪瀟小耽曾說過,他是自私的。
他的心中,唯有自己,自己建立了壁壘自己居住,最後的結果卻也是越來越孤單。
他時常覺得孤單、空虛和煩躁,難道其原因,便是如此?
漣漪笑著看他,「你有朋友嗎?」
李玉堂本想說,他有個發小,名為瀟小耽,但話到嘴邊,卻不知是否該說,他本以為自己對瀟小耽盡到朋友之義,但如今想來,根本沒有。
他每一次,都是有事之時才將那瀟小耽找出來,發洩喝喝悶酒。
漣漪不解地看了看李玉堂,沒再說話,只是閉上了眼。
不得不說,李玉堂的床還真是舒服,很軟,身下的單子想來定時價值連城,沾在身上舒適無比,與自己家中的普通床單真是天然之別,果然,有錢人的生活就是好,想來,她也賺了一些銀兩,是不是也得添置些好東西,犒勞下自己?
李玉堂想了很多、想了很久,在他想繼續詢問蘇漣漪「朋友」的感覺時,卻發現,蘇漣漪已睡了去嫡殺最新章節。
李玉堂站在床沿,低頭看著她包紮過的手臂,突然想起一句話——為朋友,兩肋插刀。這形容君子的話,如今卻被蘇漣漪這個小女子做了去,實在讓七尺男兒汗顏。
玉堂怕她醒來,便不敢離開。
好在,房間也有桌案,今日墨濃外出不在,他便只能喚來其他下人搬來卷宗賬冊,想繼續工作,但卻怎麼也是無法集中精力。一雙眼,忍不住看向床上的蘇漣漪,腦子裡卻將她的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
當蘇漣漪醒來時,已是一個多時辰之後的事,她是被疼醒的。
那麼大的一條傷口,流了不少血,怎能不疼?
疼了,就說明這麻藥失效了。
她的頭能動了,扭頭看去,一身白衣的李玉堂在專注看著手上賬冊,白衣上染了一塊血,但主人彷彿渾然不知。他的長髮垂在身上,黑白分明,顯得他的衣更雪白,發更烏黑。
他的容貌與身材,都極為修長,男子中少見的瓜子臉,卻沒有女氣;狹長的眸子本妖嬈,但卻給人清冷。
蘇漣漪不得不感慨,難怪從前本尊如此癡迷,李玉堂,確實有讓女人瘋狂的資本。
可惜……不是她的菜……
她不喜歡這種遙不可及的美,太過虛幻,她更喜歡的是雲飛峋的那種,很踏實,很真誠。
剛想到這,蘇漣漪又覺得自打嘴巴,那雲飛峋連此時做什麼都不告訴她,這踏實又從何而來?
李玉堂發現了蘇漣漪醒來,「蘇小姐,你覺得怎麼樣?」
漣漪笑了下,手臂疼,卻沒說出來,「接下來又得麻煩李公子了,一會幫我服下迷藥,當迷藥生效,就用同樣得方法,在我另一隻手臂上用匕首割,這一次不用銀針了。」
玉堂無可奈何,今日的蘇漣漪就是瘋了,而今日,他也注定了要陪著蘇漣漪發瘋。
罷了,人生難得幾回瘋。
「好。」李玉堂答應道。
到底是李玉堂,心細,想到了蘇漣漪喝了麻藥又要飲迷藥,身子疲憊、肚腸飢餓,特意讓人準備了雞湯,而後將迷藥放入了雞湯中。
「蘇小姐,得罪了。」準備為其喂湯,李玉堂先道。
漣漪驚歎李玉堂的細心,「哪裡,是麻煩了才是。」好香的湯。
玉堂先是將墊子墊在了蘇漣漪身後,而後與她迎面而坐,用勺子,一點點餵她,那動作無比優雅。
本來蘇漣漪不覺得有什麼尷尬,是一種視死如歸的心情。但被這種優質服侍之後,她卻越來越尷尬,臉都紅了起來。
她真希望李玉堂捧著碗直接倒她嘴裡,也不能這樣一點點的……呃……雞湯味道不錯。
一碗雞湯空了,蘇漣漪也迷迷糊糊的有種犯困之感,李玉堂將空碗放在一旁桌上,將墊子抽出,小心將蘇漣漪又放平在床上庶女新經。
勻稱的呼吸聲,讓他忍不住頓了一下,這種被人信賴的感覺很好,原來與人交心是如此簡單。
她的睡容如此恬淡,沒了白日裡的咄咄逼人和睿智機敏,十分……可人。他忍不住伸手輕輕觸碰她的面頰,卻又馬上收了手,如同觸電了一般。
站起身來,深呼吸幾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確認迷藥發揮效用後,執起了匕首,做了蘇漣漪一再交代之事。
蘇漣漪不知睡了多久,只知在這柔軟的床上睡覺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可惜雙臂疼痛。一抬眼,看向窗子,濛濛亮,大驚。
一下子坐起身來,看到一旁李玉堂坐在書案上,一隻手支著頭在打盹,「李公子。」小聲喚了句。
李玉堂一下子驚醒,放下了手,見她醒來,好似開心。走了過去,「蘇小姐,現在覺得如何?」
漣漪哪顧得上手疼?著急下了床,「抱歉,打擾多時了,天色已晚,我得急著回家,大恩不言謝,回頭請你吃大餐,喝美酒。」
當下地時才想起,自己鞋子都未脫,那髒的鞋底,定然是將李玉堂雪白的床單弄髒了,心中更為愧疚。愧疚之餘,也感慨,李玉堂真是君子,因這古怪的時代有個古怪的規矩——陌生男人看了女子的腳就如同佔了她便宜。
蘇漣漪怎麼也是想不通,一個腳,有什麼佔便宜的。
李玉堂愣了下,而後突然輕笑出聲,也許因為剛醒,他本略帶磁性的聲音有一絲沙啞,很動聽。「蘇小姐你不用急了,此時不是黃昏,而是黎明。」
蘇漣漪驚恐地看向窗外,嘴巴動了幾下,「你是說,這是……這是第二天了?」
李玉堂第一次見蘇漣漪這麼可愛的表情,笑著點了點頭。
蘇漣漪要瘋了,天啊!這是什麼?這分明就是夜不歸宿!還不知飛峋會怎麼擔心,他會不會多想?她……她……都怪她!
玉堂道,「我讓人備了粥,吃一些粥再走吧,路途遙遠,你昨日晚膳也未用,怕你體力不支。」他忍不住看向她兩條手臂,其上有兩道不小的傷口。
漣漪也覺得,靠此時的體力怕是支撐不回家了,反正已經過了夜,也不差這最後一個時辰了,便留下來在黎明只是用了早膳。
餐桌上,兩人相對而坐,李府的別院很簡單,但這早膳可不簡單,可見這李玉堂平日裡是個比較在乎享受之人。
一碗清粥,十小盤菜,十分精緻可口。
兩人在餐桌上並未多語,用過膳後,蘇漣漪婉拒了李玉堂的相送,自己跑到了蘇家酒鋪,她的小驢車還在那裡。
而後,趕著小驢車,懷著一顆十分忐忑的心,回了蘇家村,自己的家中。
……
當蘇漣漪將驢車趕回家時,已是天明,家家戶戶正燒火做飯,到處處瀰漫著飯香,炊煙徐徐。
就在蘇漣漪躡手躡腳準備將車卸套,讓小驢子休息休息時,一直強壯的手臂將她手中的工作奪了過去。
漣漪驚恐地回頭,看見了雲飛峋那張冰冷又僵硬的臉,「呵呵……早啊,飛峋……」其實她沒做什麼虧心事,本不用這麼忐忑,卻怕他追問昨日去了哪裡,做了什麼,為什麼做。
飛峋沒理她,動作熟練地將驢子卸下。
蘇漣漪小心翼翼地觀察這雲飛峋,這一瞬間,竟有種又回到兩人初見面時的情景妖血大帝最新章節。
「飛峋,昨天因為酒鋪突然有了事……」
「進屋說。」飛峋道,那聲音也是冷冰冰得。
漣漪歎氣,這女人夜不歸宿,在現代也是要不得的,何況在這古代。如同一名做錯事的小孩兒一般,乖乖跟著飛峋入了院子,入了屋。
「吃早飯了嗎?」飛峋問。
「吃過了。」蘇漣漪回答完又後悔了,因為能感覺到,飛峋的心情更不好,臉拉得更長了,好像吉林長白山。
兩人站在客廳,雲飛峋等著蘇漣漪的回答,蘇漣漪掙扎著怎麼說謊,一抬頭,看見他滿是血絲的眼,「你昨夜未睡?」
飛峋卻答非所問,「以後你去縣城,我陪你。」
漣漪驚訝,「你不是說有任務在身,無法離開村子嗎?」
飛峋聞此,渾身僵住,好似矛盾掙扎,最後的話從牙縫中擠出,「那也陪,我……顧不得了。」
漣漪噗嗤一笑,伸手去戳他胸膛,「小樣兒,年紀不大,醋勁兒不小。」
飛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入懷中,漣漪大驚失色,好險!真的好險!剛剛只要他再向上一點,就碰到她的傷口。她的傷口雖疼,但到底是皮肉傷,只要忍著疼不做劇烈運動,是影響不了日常生活的。
「蘇漣漪,你知道昨夜我多擔心你嗎?若不是因為這該死的任務,我早就去縣城找你,我真怕你……怕你……」怕她出意外,或遇到歹人,這種不吉利的話,他不想說出口,但昨夜種種幻想糾纏在他腦中,怕的要死。
恨不得遇到危險的是他,而不是她。
漣漪趕忙從他懷中將自己兩隻胳膊抽了出來,怕碰到傷口,若是滲出血就糟了。
她的身子被他緊緊抱著,一雙手臂舉著,無處可放,索性,便搭在了他肩上。
兩人就這麼擁著,他摟著她的腰,她搭著他的肩,除了曖昧,還是曖昧。本來還劍拔弩張,一下子就曖昧旖旎。
只見,雲飛峋的怒氣值直線下降,剛剛還橫眉冷對,現在一張臉便微紅,一雙眼滿是深情。漣漪心中瞭然,早知如此,她就不用這麼擔心,男人呵,還真是好哄。
將他脖頸摟緊,語氣撒嬌,「飛峋不要生氣了,昨日是酒鋪突然有急事,賬目上出現了問題,我便與大哥對了一夜的賬,所以沒回來,你原諒我好嗎?」
吐氣如蘭,都快把雲飛峋迷醉了,「那……下回,若是有急事,派人通知我一聲,你知道昨夜我多害怕嗎?曾經……我重傷身陷山裡,九死一生,我都沒這麼怕過。」
漣漪攬著他的脖子,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瘋狂的心跳,笑得幸福。她知曉他不會說謊,想來,昨夜他定然擔心了整整一夜,真是難為他了。「別擔心了,我發誓,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會回家的,再也不會這樣了。」
飛峋點了點頭,嘴角卻不小心碰到她的額頭,很是緊張,渾身肌肉都緊繃起來,硬邦邦的。
漣漪踮起腳,在他下巴處輕輕親了一下,熬了一夜,胡茬長得猛烈,扎得她嘴角有些微疼。「別生氣了,乖。」
可憐了雲飛峋這一鐵漢,被蘇漣漪這麼小吻弄得暈頭轉向,雲裡霧裡,哪還有半分氣。
「吃早飯了嗎?」漣漪問。
「沒作者修仙記全文閱讀。」昨夜的也未用。
漣漪伸手輕輕去碰他那疲憊的雙眼,眼中滿是血絲,心疼得很,「你稍作休息,我去做早飯。」
「哦。」飛峋乖乖回答。
一個時辰後,用了飯,雲飛峋被蘇漣漪硬塞到床上睡覺,自己則是回房間洗漱。
看著梳妝台上的兩包藥,漣漪想了很久,而後一咬牙,做了決定,雖然在這醫療條件為零的古代做開腔手術風險為百分之九十,但若是情況緊急,哪怕是百分之一的成功幾率,她也要做!
就在蘇漣漪想脫衣休息時,雲飛峋卻過來了,「漣漪,我才想起來,剛剛孫家嫂子來過一次,說找你急事,會不會是妝品廠的事?」
「哦,知道了,我這就去妝品廠,你快回去睡。」漣漪命令道。
飛峋點了點頭,又乖乖回屋子補覺去。
漣漪換了套衣服,正準備去妝品廠,但右眼皮卻是瘋狂的跳,心中很是不安。第一批訂單已經完成,第二批還在製作,如今應該沒什麼大事,怎會這麼急?
一種不好的念頭閃過腦海,吳氏來找,會不會是幫孫阿婆來找?孫阿婆……漣漪後怕,會不會是初螢!?
沒了剛剛的沉穩,蘇漣漪快步出了院子,直奔初螢家中。按理說,初螢的還有幾日才分娩,但她肚中胎兒太大,這日子,怕是不准。
當蘇漣漪到初螢家中事,除了孫阿婆,吳氏也在。兩人正在院子中商量,見蘇漣漪來,高興壞了。
「漣漪小姐,你可算是來了,」吳氏急的都快哭了,這一大早,她找遍了妝品廠和村子,也去了漣漪家中,卻找不到人影,初螢若是出了什麼事,她們婆媳兩人如何能擔得住責任?
「要生了嗎?」漣漪沒廢話,直奔主題。
孫阿婆神色焦急,「從早晨起來便喊疼,卻沒有生的跡象,這才停下,估計是睡了過去。」
漣漪點了點頭,悄悄入內,推開房門,無聲無息。
初螢家中還是那般整潔,即便是此時行動已不便,也沒有雜亂的跡象,到處都是繡品,無論是窗簾還是半垂著簾布,上面的繡花栩栩如生。
漣漪想到了她那雪白長裙上三百餘朵花,鼻子一酸。
初螢的肚子太大,已經無法平躺睡下,只能半靠著。
面色蒼白如紙,雖已睡去,但兩道小眉還是皺著,可見其痛苦。漣漪很想用帕子將她臉上的冷汗輕輕擦去,但又怕將她驚醒。
悄悄退了出去,「阿婆,以你看,大概多久能生?」小聲問。
孫阿婆無奈歎氣,「這個可不好說,女人養孩子,人人不一樣,有的疼個幾個時辰就生了,有的疼了幾天也不生,哎,女人的命就是苦啊。」
漣漪點了點頭,對吳氏道,「孫大嫂,這幾日妝品廠,我就不去了,你與大伯母盯著點,若是有什麼事,告訴他們五日後再說。」她估算,五日,怎麼也是生了。
吳氏道,「漣漪小姐,妝品廠得原料已經準備完,離出廠也還有時日,管生產的是大伯母,我最近沒什麼事,也來這裡吧,多少能幫多少幫多少,畢竟,我也生過錦兒,有些經驗。」
漣漪感激,「多謝大嫂了。」
吳氏眼圈紅,「別,漣漪小姐,和我說什麼謝金庸世界大爆發。」
漣漪又想了一下,「大嫂,還有件事得麻煩你,去縣城找兩名接生婆,雖然阿婆會接生,但畢竟阿婆年紀大了,多找幾人也穩妥,找經驗豐富得,不用在乎價錢。」
「是。」吳氏答應了聲,趕忙回了家去,收拾東西這就準備去縣城。
蘇漣漪不懂在古代女人生產有什麼講究,而需要準備的東西,孫阿婆已經開始準備,漣漪則是下了廚房,熬了粥、蒸了雞蛋羹、沏了紅糖水,將一些都備好了,等初螢醒來後立刻進食補充能量。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房內又傳來了低低的苦吟聲,漣漪趕忙放下手中工作,衝了進去,「初螢。」
正在與疼痛做鬥爭的初螢聽見蘇漣漪的聲音,很是驚喜,「漣……漪……」聲音很疲憊。巴掌大的小臉蒼白,更襯得那雙大眼漆黑,如同小鹿一般無助,滿臉是冷汗。
漣漪趕忙衝了過去,半跪在地上,伸手握住初螢的手,強打著歡笑,「沒事的,女人生孩子前都這樣,會一切平安的。」話說出口,卻覺得有些欲蓋彌彰。
初螢淡淡笑了一笑,沒有往日的撒嬌天真,那雙無助大眼中卻有了滄桑。
漣漪哪會注意這種細節,一邊強顏歡笑,一邊腦子裡計劃著。
「喝一些粥吧,聽說你早起還未吃飯。」漣漪道。
初螢輕輕搖了搖頭,「不……想吃,好疼……什麼也……吃不下。」
「就是因為快生了,才要吃,不然一會你哪有力氣生孩子?乖,聽我的,吃一些,好嗎?」漣漪耐心道。
初螢伸手抓住漣漪的手,漣漪不敢讓她抓,怕碰到自己傷口,主動握住了她的小手,「難道我說的,你也不信?」
初螢趕忙搖頭,「我信,就……是……」有些難為情,不知如何說出。
「有什麼話就說,別考慮別的。」漣漪道,緊握著冰涼的小手,想給她溫暖。今天的初螢,讓她驚訝,她本以為以初螢的性子,會大吵大鬧,卻沒想到,初螢這麼冷靜。
難道是母性?
初螢哀求著看著蘇漣漪,「求別……雖然我……知道這樣……纏著……你,不對,但……我好害怕,你別……離開……」
漣漪趕忙點頭,「放心初螢,這幾日,我都會在這裡,寸步不離,放心好了。」病人是最無助的,生病之時,只想最親近人在身邊,她知道,初螢也是將她當成了最好的朋友。
初螢冷汗劃過面頰,卻笑了。
漣漪苦笑,用帕子去擦她臉上的冷汗,「我去取粥,吃了飯才有體力,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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