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好像在找什麼東西,左看了看,右看了看,發現沒找到後,便轉身出了房間,從頭到尾,沒多看蘇漣漪一眼。
看樣子,這男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大虎了。
漣漪扔下斷成一半的木棍,很是慚愧內疚。「大虎,抱歉,剛剛天太黑了,我沒看清你,打疼了你嗎?」跟著高大身影,便追了出去。
名為大虎的高大男人在院子中央發現了他要找的東西——換的衣服。
污泥下,兩道劍眉皺起,不解這個又懶又饞的胖女人為何將所有衣服扔到院當中,難道她想扔了這些衣服?
「大虎,那衣服太髒了,你先別穿,一會我洗衣服,明兒一早估計就晾乾了。」因為剛剛不問青紅皂白的打人,漣漪覺得自己十分愧對大虎。
男人的身子再次僵了一下,淡定如他,今日卻也如同見了鬼一般,微微回頭,用眼角掃她。
漣漪頓時渾身僵硬,這男人真的是大虎?為什麼他的眼滿是殺氣?這種殺氣並非是現在想殺她,而是那種與生俱來的殺氣,彷彿是在千百條人命中磨礪出的嗜血殺氣。
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半步,心中警惕起來,秀眉忍不住皺緊。
馬大叔說,這男人是蘇峰從山上撿來的,一方面為了家裡多添個勞動力,另一方面怕自己又懶又胖的女兒嫁不出去,便硬讓本尊嫁給他。
也就是說,這人的身份成謎!
兩人就這麼互相對視,空氣彷彿凝固一般。
蘇漣漪雖是現代人,也有一些身手,但剛剛的較量便能看出,兩人的實力相差太多。轉念一想,這人和本尊生活那麼長時間都沒動什麼殺機,說明「蘇漣漪」沒什麼危險。無論他身份如何,只要他沒發現蘇漣漪換了人,應該便能維持這種相安無事。
想到這,漣漪便確定了和大虎相處的方針——井水不犯河水。「大虎你剛下田定然是累了,先打水梳洗一下,我去做飯。」說完,便一溜煙的跑了,逃跑一般。
做飯?
男人的眉皺得更深,這飯,向來是他做,平日裡這胖女人在家什麼都不做,每日肖想李家二公子,天天做夢嫁入李府當少奶奶,今日怎麼突然變了?
今日的胖女人確實不一樣,平日的她,雙眼空洞輕浮,要麼是目中無人,要麼便是幻想著李家二公子犯花癡,但今日的蘇漣漪,容貌雖還是平日裡的不堪,但雙眼卻異常清澈。
那種清澈,如同月下泉水一般,讓人看了便心情舒暢。
男人不懂為何蘇漣漪會有這種變化,也懶得去多想,他不信一個人能突然變化,隨便撿起了件衣服便換了上。
廚房裡,蘇漣漪略略想了一下,很快便有了主意——做面疙瘩湯。
家裡沒米,只有些許面,若是現在和面蒸饅頭,等吃上,估計都要天亮了。麵粉、蔬菜,最好的方法就是面疙瘩湯。
漣漪的手藝不好,因為是醫生,平日裡時間緊得很,問題她還有些許潔癖,面對食品衛生絲毫得不到保障的天朝,她不得不學了一系列速食食譜,這疙瘩湯就是其中一個。
拿手術刀時,是一副巧手,做疙瘩湯時,也是一副巧手。沒多長時間,隨著一股清香,疙瘩湯出鍋了。
男人換了衣服,剛剛跨入房門,便不由自主的聞到了這股從未聞過的香味孤行血。
這個時空是沒有疙瘩湯的,面就是面,湯就是湯,很少這麼攙和著吃。
當男人看見擦得乾淨如初的桌子上擺放著兩碗如同豬食一般的飯食時,眼中的不屑越來越多。他剛剛還在納悶這胖子怎麼變了,原來還是爛泥扶不起牆。
漣漪從廚房又端來了菜,麻汁青菜。
從今天開始,她要減肥,所以拒絕吃油膩的肉,可憐的大虎也只能陪著她減肥了。
當男人看到這青菜上亂七八糟淋上的麻汁時,眉頭皺得更緊,轉身便準備去廚房為自己做吃的,畢竟幹了一天農活,現在肚子餓得緊。
「喂,大虎,你要去哪?」漣漪忙問。
男人楞了一下,即便是再沉默寡言,如今都忍不住低吼出聲,「做飯。」
「我已經做完了啊,這些夠兩人吃的,而且家裡沒面也沒菜了,你怎麼做飯?」漣漪說著,回頭看了看桌上的飯菜。
疙瘩湯很正常,面疙瘩很均勻,菜葉和米白色的湯汁糅雜,讓人大開胃口,其上還淋了一些香油,整個房間內都是淡淡的香氣。
麻汁菜葉也沒有問題,麻汁是用水調勻,裡面放了蒜末和鹽,吃起來非但沒有青菜的生澀,還很香甜,即能開胃,又是減肥的第一菜餚。
若是平日,男人寧可餓著也不吃這「豬食」,但今天,真是餓得緊了。平時申時他就能回來,但今天有些意外情況,一直快到亥時才歸。
漣漪無奈,不知他餓沒餓,反正她是餓了。不管他,自己先坐下吃了起來。
先喝一口香香的湯汁,溫熱的湯汁從口順著食道入胃,頓時猶如沙漠變成綠洲一般,重新有了活力。咬了幾口面疙瘩,而後夾了一些沾著麻汁的菜葉,嘎吱嘎吱吃得歡快。
不知是心裡作用還是什麼,漣漪覺得這裡的菜更好吃,也許沒有農藥化肥催熟劑,吃得更為放心。
「咕嚕——」男人的肚子尷尬的響了。
看著那土綠色圓滾滾的身子吃「豬食」,他越來越鄙夷,但這香味卻勾得他越來越餓。
想到廚房裡已沒了菜和面,他終於一咬牙,幾步走到了桌前,坐在漣漪對面,猶豫再三,最終小心翼翼的嘗試著喝了一口。
帶著菜香和面香的湯汁剛剛入口,他大為驚訝,這看起來好像隨手亂燉的東西,竟然如此美味?
男人進食的姿勢很優雅,即便是十分飢餓,卻絲毫不狼狽。但在優雅的姿勢下,其飯量卻是大得驚人,沒幾口,一大碗疙瘩湯便悉數入腹。
男人尷尬了一下,這一碗勾起了他的食慾。他不擅長做飯,平日裡也是弄熟了勉強吃,已經有多久沒吃過這樣的飯食了?還沒吃飽……怎麼辦?
漣漪用餘光便明白了他想什麼,撲哧一笑,「廚房裡還有很多,我幫你盛吧。」說著,便站了起來。
一抬頭,看見男人的臉,漣漪嚇了一跳!這男人的臉,怎麼……
當男人看見漣漪眼中震驚的異色時,趕忙偏過頭去,表情微變,眼光更是冰冷,在冰冷的眸子深處,是讓人不易察覺的傷痛。
他的臉就是這麼可怕,人不人、鬼不鬼,本以為從小到大被鄙夷多了便習慣了,沒想到,看見人嫌惡的目光還是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