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握劍,孤身向前。
前方便是古村那多年未曾栽種過稻穀而廢棄,如今已經成了一片草坪的田壟,先前幾名已經化成一地黃土的少女們便是在踏入了這田壟的瞬間便成了風中的孤魂。
這一次有著前車之鑒,他並未掉以輕心,雖然他很自負,但在危險面前卻是並不自負,相反十分謹慎。
他並未讓身後幾名師兄師妹再跟著他上前,而是令其在村外等著。
隨著一步一步踏入田壟,他的精神已經繃緊如滿月的弓弦,七感外放察看天地間風吹草動。
還有數步便要踏入田壟,他的心神散逸在身外數丈間,靈識外放,唯有凝神境的修行者才可以做到,可黃道顯然並不是一個凝神境的修行者,更不是那比之凝神境還要高深的化嬰境的修行者,只是一介金丹境,可卻做到了。
這並非他擁有什麼秘法,或者說他得了什麼造化,才提前有了這種能力,而是因為他天生便可以靈眼天開,這是一種天賦,自娘胎中便帶來的。
在他很小的時候,還因為自己這異於常人的能力而感到害怕,可在之後接觸到修行後,他才明白自己這得天獨厚的天賦是如何的強大。
這些年他在劍峰之上,劍挑諸多師兄,進入劍窟修行劍道,能夠連戰連勝,都是因為他的天賦。
天地間,微風和煦,陽光都充滿著暖意,根本感受不到一絲殺機,一絲危險。
沒有任何懈怠與放鬆,他向前再次踏出了一步,這一次他站在了先前那幾名變成黃土的少女所站立的地方,意想中的殺機和危機都沒有出現。
心神中依舊很安靜。
稍微握了握手中的劍,他再次向前走去,這一次他前進了不下十步,已經快要走出這廢棄的田壟,將要來到那歪脖子銀杏樹下了,依舊沒有危險出現。
這令他心底那先前如臨大敵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些許,可卻是沒有點滴放鬆,相反那來自古村的莫名壓力,壓的他呼吸都變的極為緩慢。
沒有任何猶豫他再次動步。
可在下一刻,他的心神中出現了一道湛藍的光,不知其所起,驀然出現,向著他的後背襲來,眼看便要洞穿他的後背,他從這藍色的光線內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氣息,可任他腳下如何踩虛躡空,根本無法避開。
「怎麼可能?」
他瞬息間連連用出了數十種步伐,靈虛,靈極,躡空,步零,天鬥,末合,九方,離陽,掛角,斷水,飛羽,整個身子片刻間,分出數十個身影,各自動作不一,或倒退,或跳躍,或在空中躡空,或整個身子要倒不倒,他傾盡所學,來應對這驀然出現的藍色光線。
可令他滿頭大汗的是,任他身法如何精妙,如何變幻,那藍色光線如跗骨之蛆,牢牢的鎖定他的身子,不將他釘穿誓不罷休。
生死關頭,由不得他不怕,可此刻就算他哭爹喊娘,對著這藍光磕頭下跪,只要能活,他也是願意的,可看這架勢就是他跪在地上|將腦袋磕碎,那藍光似乎都不見得領情。
村外,劍峰弟子一個個也都大驚失色,他們雖然並未在場中親身面臨,可還是感受到了危險,先前他們的幾個師妹便是在前方這田壟間莫名死去的。
此刻看師兄在田壟間,身法連變,沒有絲毫輕鬆寫意,他們的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一線藍光,唯有心神外放才可察覺,他們這些弟子中最高的也只是金丹境,如何能夠察覺到場間的變化,只是憑著直覺,覺得師兄周圍的空氣中,危機四伏,陷阱重重,殺招不絕。
逃之不過,黃道順手在腰上的乾坤袋一抹,他的周圍四柄以劍峰內最為稀珍的幾種金屬鍛造而成的長劍飛出了乾坤袋,在他的前後左右,懸浮,而後他一揮手中長劍,四柄長劍在虛空中吞吐起了乳白色的劍芒。
長劍剎那如活物,乳白劍芒吞吐,在虛空中歡快跳躍,發出聲聲嗡鳴。
而後四柄長劍首尾銜接,成一線,向著黃道身前的虛空衝去,其氣勢十分犀利,此劍招乃是黃道在劍窟所悟出的一劍,名為刺虛。
死在他這一招之下的劍峰弟子兩個手都數不過來,就是加上腳趾頭都猶有不足。
不論他這一式劍招如何的出彩,就是其當初以金丹境將那高坐於石椅上的劍峰二代弟子第一人逼迫的起身,便可以知道他的這一招是如何的不凡了。
畢竟像吳天那種可以忽略境界的怪物在這個世間並不多見,所以一境界一天地,躍境而戰,如徒手登天。
黃道這一劍可以隔境而戰,其戰力在金丹境已然可以沒有絲毫異議的入那天下金丹魁首一列。
這一劍去勢之快,常人莫及,就在黃道眼裡綻放異彩之時,那湛藍光線霸道的一塌糊塗,直接撞擊在他那四柄長劍後,從頭撞到尾,一氣將四柄在劍峰來說極為珍貴的長劍崩碎成了數十段後,湛藍光線沒有絲毫停滯的向著他的胸膛衝來。
既然無法阻擋,那便試著掌控,將其束縛。
黃道眼裡閃爍光芒手中長劍在身前連連畫圓,圓圈套圓圈,以期以綿勁束縛在方寸間,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弱,他自強,任他綿勁綿綿如春風,那湛藍光線猶自獨強一方。
咻!
阻擋不住,也來不及阻擋,湛藍光線撞擊入了他的懷中。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要死了!
可下一刻他的懷裡卻是傳出一聲叮聲後,一片符文自他懷內衝了出來,而後如那玄龜背上的龜殼紋路,只是卻是漆黑線條,在其頭頂腳下,以及四周密密麻麻交錯,護住了他的全身。
滋!滋!滋!滋!
那藍光釘在漆黑色線條交錯如一道蛋殼般的壁障上,卻是任其如何用力,那漆黑線條所組成的壁障卻沒有絲毫破碎的意思,此間他試著將自己手中的長劍伸出漆黑線條壁障,令他感覺詫異的是,那漆黑線條頓時覆蓋在他的長劍上,似將其生生與天地阻隔,不留一絲一毫的縫隙。
想到剛才的一幕,黃道伸手入懷,然後摸到了一物,而後瞬間明瞭,原來這漆黑線條是這碎片上衝出的,想來這碎片的秘密那書生肯定也不知道,不然如何會輕易的交到他手上。
這一次黃道確實猜對了,碎片上衝出符文可以護黃道的周全,那書生根本不知道。
心神接觸這漆黑線條組成的壁障,在看著那可以撞碎他那在劍峰都算作上品之劍都被其撞碎,可卻根本難以奈何這漆黑光幕,黃道眼裡大歡喜。
「不知道兩片碎片一起又有什麼樣的能力?」
現在黃道手上只有一片便都有如此防護之力,兩片在一起他真的很難想像,此刻雖然另一片他沒有拿到,但卻是已經將那書生手中的另一塊看成了他囊中之物。
因為此刻有著這漆黑線條組成的壁障護住他的周全,那麼在這恐怖的村子內,他要殺人,如何殺不得。
「殺光這村子裡的人!」
手中的鐵劍一揮,他整個人向著村子內大步而去。
壁障外那藍光一直不曾退卻,此時在虛空中出現的越來越多,轉瞬如有藍色雨幕墜落,可對於那漆黑線條組成的壁障依舊沒有任何影響。
寒月山城內那在街上領著年齡如他閨女的女子向前走著的書生此時腰間所掛著的一塊與黃道懷裡那碎片形狀色澤一般無二的碎片突然亮起,如在他的腰間掛著一隻燈籠,閃爍乳白色的光芒。
此時因為太陽大,而街上行人很少,一個個走的行色匆匆,畏懼烈陽,所以沒有人看到他腰間這碎片亮起的光,可書生卻是看到了,所以頓時咦了一聲,這碎片自他得到便從來沒有出現過變化,今日卻是第一次有了變化。
低頭思索了片刻,將碎片放入懷中,以免引起街上行人的關注後,他有些明白了「與古村有關!看來那小子已經動手了,只是沒想到這碎片竟然在那小子帶入那古怪的村子時起了反應,這內裡到底有什麼聯繫麼?」
雖然明白了手中這碎片變化的緣由,他卻依舊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希望一切都在我意料中進行!劍峰三代第一人如果死了!嘿嘿!我看你們的村子如何不凡?都免不了被毀滅的命運!除非你們的村子時那種與長生道場那般無二的存在!」
書生萬萬沒有想到,那古怪的村子就是被他一語中的,一語成讖。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一個老頭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老頭真的跟他很有緣。
古村內阿公在吳天家裡正跟今日才甦醒的吳風聊著天,吳天只是挨著阿爸坐著靜悄悄的聽著阿公與吳風嘮嗑,沒有插一句嘴,他很喜歡悄悄的聽著阿爸與別人說話,他覺得很幸福。
可突然兩個大人停下了嘮嗑,然後三人的目光看向了屋外。
在吳天家四合院中央,一個人孤零零站立,與月桂相伴,這個人吳天不認識,吳風這個有著吳牛氣外號的男人也沒有聽過,倒是一向無所不知的阿公卻是長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