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的夜,因為有著藍光的籠罩,看起來如一塊水晶球,美輪美奐。
村子內燈火點點,石屋零星分佈。
吳天家的四合院,今天晚上燈火通明,內屋,客廳,廚房都點了油燈。
這樣滿屋子點燃油燈,在吳天家,還只有屈指可數幾次,一次是他阿爸結婚那天晚上,床上貼紅花,屋內點紅蠟,那天這小小的四合院便很熱鬧,聚集了村子內的所有族人。
還有一次是在吳天出生後,過滿月的時候。
那天這四合院更是笑聲朗朗,歡聲笑語聲不斷,直至夜深人靜。
這樣的日子對於四合院來說真的很少很少,這兩年更是可以說已經沒有。
因為吳天娘親的離開,四合院的油燈便由三盞變成了一盞,因為屋子內少了一個女人,所以顯得這四合院似乎都失去了些許生氣。
多了一些邋遢,以及雜亂。
這一年,更是因為這屋子裡那扛大梁的男人倒下,屋子內的油燈已然一盞都很少亮起。
只是今日這宅子卻是大異於往常!
屋子內那已然點了有一段時間的一盞油燈,變成了三盞。
炕上吳風靜靜的躺著,吳天拿回來的那粒衍生藥丹已經為其服下。
此時吳天已經在廚房燒開了一壺熱水,那他家裡很少用的茶杯被他已經洗乾淨,放上了幾片娘親還在的時候親手炒的茶餅,為阿公泡上了一杯茶後,招呼阿公喝茶後,他便沒有停下,再次到廚房打了一盆熱水,端到炕前,為床上的阿爸擦拭手臉。
「小子!別擔心!明早你阿爸便能醒過來了!這次你阿爸說不定可以因禍得福一舉跨入金丹境!可是要開心啊!」阿公端著手裡的茶杯,輕輕吹開茶水面上飄著的幾片茶葉,淺淺的喝了一口。
有些燙人!
可阿公卻是感覺今日不管是喝酒,還是喝這茶,味道都是出奇的好。
吳天嘴角微翹,自從跟耀文哥哥和阿公喝了一頓猴兒酒後,他臉頰上那兩個小酒窩就沒有消失過,此刻聽到阿公的話,他的臉頰上的酒窩更加的深了,仿似有人用手指用力的戳他的小臉蛋,他嘿嘿傻笑道「嗯!我今晚不睡覺!等著阿爸醒來!」
見吳天一臉傻樣兒,吳浩然沒好氣道「看你那傻樣兒!」
為阿爸擦拭完手臉和身上後,他便將手中的毛巾丟在了盆裡,然後隨便找了一個凳子,做了下來,一老一小,開始聊了起來,很火熱,很融洽。
吳天說到在寒月山城救阿甘哥哥的時候,老頭子頓時眼睛都立了起來,大罵那學堂先生偽君子,真不是個好東西。
說到吳天在猿公府遇到雷夔猿,在其相助下,痛毆猿公府三長老,老頭子頓時有些憂心忡忡的同時,也是不自禁叫了幾聲好,只是在叫完好後,卻是還是極為認真的詢問吳天這會不會對吳天以後在猿公府內遭受不公平的針對以及抱負。
只是在吳天的提醒下,說有那雷夔猿在,在猿公府還怕誰後,老頭子頓時猛的拍了自己腦袋一下,笑罵道「真是老糊塗了!在那個地方有著那樣厲害的人物幫助,誰還敢動我家小天!」
說著老頭子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個夜晚,古村阿公與過往年間極為不同,他的笑聲不斷,很和藹,與村子內那幾個頭上已然霜雪的爺爺一般,跟他這個年齡可以做他阿公孫子都可以的小孩子暢談的極為開心。
說話的時候時間總是會過的飛快,比之仙人手中的飛劍都要快過無數。
不知不覺夜已深,老頭卻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只是撐不住不斷打哈欠,便欲起身回家睡覺,吳天將其送出門口的時候,老頭子嘴裡的大笑還不曾停下。
「小子!快回去吧!幾步路就不用送了!晚上還是早點睡吧!相信我!你阿爸明天早上鐵定活蹦亂跳!」
擺了擺手老頭子便離開了四合院。
看著老頭走遠之後,他才收回視線,向著院內走去,可就在其轉身的時候,眼前卻是有一道黑影一掠而過,速度是十分的快。
只是吳天卻並未在意,以為是什麼迷路不知歸途的夜鳥,可就在他走過院內那乾瘦的月桂旁的時候,他的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戒備森嚴。
「你是誰?」
在月桂旁一個身影隱在黑暗中,這個人吳天從沒有見過,更不要說認識。
「我啊!忘記了!你又是誰?」
月桂旁站著的身影,並未回答吳天的詢問,而是一本正經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雖然這話初聽有幾分裝瘋賣傻的意味,可吳天卻從他這極為認真的語氣中讀懂了那身影語氣中的認真和真誠。
既然問不出名號,那便退而求其次,問他來自何處。
想著吳天便接著詢問道「那你來自何處?」
這一次那身影的回答頓時令吳天有種跳腳罵娘的衝動,但因為他從這句話裡,依舊沒有感受到絲毫調侃以及戲弄之意,所以還是強自按捺住了內心的衝動。
「我自該來處來!」
這尼瑪開玩笑吧!該來處來?我他娘的怎麼知道該來處在什麼地方。
既然這樣,吳天再次道「這麼晚了,你到我家有事麼?我們村子外人可是不可輕易踏足的否則會落得一個十分淒慘的下場的!」
吳天善意提醒,並未撒謊。
因為荒山中獵戶很多總有一些不明情況的人,無意間踏入古村所在的這片山坳,欲進村子借宿或者進村欲尋求幫助,可入村後卻都一個個毫無例外死無全屍化成了一地的泥土。
村子內這些嬸嬸能夠安然無恙是因為其在村子外禱告得到過神像的認可,所以才成為了族內的一份子。
吳天的提醒,那身影似沒有聽到。
只是站在哪兒沒有再說話。
「你再不說話,那我就先進去了!」吳天說著便佯裝向前走出了幾步,夜已經深,天這麼黑,這人他感覺肯定不是村子內的人,是一個外來者,只是不知道以何手段保住了自己沒有被村子內藍光弄死的命運。
既然他沒死,那麼問清來路,他如果如實告知,那麼留他在屋內住宿一晚,倒也不是不可。
可就是吳天的腳步已經快要踏入門檻了,那人依舊不出聲,轉過頭向著身後那月桂旁看去,令吳天感覺很意外的是,月桂旁已然沒了身影,不做多想,吳天只是低聲嘀咕了一句「這人可是走的真快,一轉身便不見了,毫無聲息!看來是個高手!」
既然那人已不見,他也不是個死心眼的人,出去四處尋找一通那個,而是關好門,回到了阿爸躺著的炕前,端起那為阿爸擦拭身上的髒水,灑在地上而後拿起了掃帚細心的打掃了起來。
晚上既然想不睡,他覺得有必要做些事,再一個家裡雖然時常有嬸嬸叔叔來幫忙收拾照顧,可畢竟不可能那麼細緻入微,那他出門前擦拭過的桌凳都已經有些灰塵,地上更是有些髒。
掃地,擦桌子,擦凳子,他更是翻出了一些阿爸曾在山上獵取到的獸皮,找到一些鐵釘,準備給屋子好好打掃打掃,修正修正,好給阿爸一個煥然一新的環境,迎接阿爸的甦醒。
吳天的動手能力很強,再加之幹這事是想給阿爸一份驚喜,所以他幹的很認真,很賣力,也很開心。
錘錘釘釘,砸砸敲敲,擦擦洗洗。
他如一隻忙碌的小蜜蜂,完全沉浸在手中的事情上。
他根本沒有注意,在他忙忙碌碌,一心一意的做著手中的活計的時候,窗戶上有一個人影出現在窗戶上,一直看著他。
在他看向窗戶的時候,那人影卻是快速的消失,吳天根本沒有看到。
一切都收拾好後,認認真真看了幾眼,點了點頭後,吳天用拳頭捶了捶腰部和背部,而後拉著一個凳子,坐在了炕前,然後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炕上躺著的男人,想要看著他醒來。
這個夜,在吳天的感覺中很長,他向著窗戶外看了有數十次,卻不見絲毫天亮的意思。
實在困得不行了,他自凳子上站起來,在屋內走了幾圈,然後又回到凳子上坐了下來,一個手撐著腦袋,雙眼緊緊盯著炕上躺著的人,生怕沒親眼看到床上的人醒過來。
一次或許他真的已經支撐不住了,由不得他堅持不睡,眼睛緩緩的閉住,然後他便徹底的睡了過去。
因為很睏,所以一覺睡的很沉。
驀地,他猛的記起自己還要等阿爸甦醒,自己怎麼就睡過去了,他猛的睜開眼,看向炕上躺著的人,可下一刻他呆住了。
床上沒有人!被子被掀開了!
猛然他想到了昨夜月桂樹旁出現的那個人影,然後他整個人便陷入了無比的懊悔中,然後狠狠的抽了自己幾個大耳刮子,大聲罵道「吳天,你真沒用!」
罵著,罵著,吳天便大聲的哭了起來。
聲音很是悲慘,很是悲傷,聽著便令人感覺心臟如被刀扎,撕裂。
「還好心的,想著那人如果告訴自己來自哪裡,叫什麼,就叫他進屋休息,現在阿爸竟然不見了!我真是太傻了!嗚嗚…」
就在吳天哭的極為傷心的時候,一聲他已經有些時日沒聽到的聲音在其耳畔響了起來「吳天,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