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相同身份的一群人,在這大殿上,一個是賓客,一個卻是囚犯,相差何止雲泥?
雖然心知肚明,但有人還是不由問著:「吳候何以至此?」
「孤也不欲多說!你等自己看罷!」
宋玉一擺手,就有侍從,捧著文牒上前。
問話之人接過一看,卻是一份份卷宗,上面詳細記載著某某家主在何時何地私會何人,又允諾什麼什麼,最後,甚至記上了證人姓名戶籍,並以大量物證。
這就是鐵證如山了。問話的家主臉色慘白,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出事的家主,既然知曉宋玉酷烈,還敢勾結外敵,行事自然極是小心謹慎,不想在宋玉這裡,竟然如此詳盡清楚。
這種隱秘,都能知曉,那自家的小動作呢?這家主臉上徹底失去血色,險些昏厥過去。
隨著眾位家主傳看文牒,整個大殿,都是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宋玉看著下方場景,心中冷笑。
若光憑錦衣衛,自然沒有如此效果,但方明身為城隍,整個吳南,都位於他的統治範圍,又是從陰間查探,無論陽世再怎麼防範,都是效果有限。
這自然不必說明,保持神秘,增加這些家主的畏懼感。
「徐進、張苞,你二人還有何話要說?」宋玉問著。
「余只求一死,但願吳侯放過吾家婦孺……」徐進掙扎說著。
「嘿!現在才知道後悔!」宋玉冷笑。
「晚了!來人,將這兩人。並以全族男女老幼,不要漏過一個,全部殺了祭旗……」
這是要族滅的節奏!就有一個家主出來:「吳侯容稟……這是否太過酷烈……」
「不如此。怎可警醒世人?還是……你也想如此?」
宋玉獰笑說著。
這家主心裡寒氣直冒,知道要再多說一句,立時就是滅族大禍,趕緊跪下:「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既然不敢,那此次,就由你監刑!若少了一個,你自家出十個補上!」
宋玉冷笑說著。
立刻就有兩個甲士上前。說著:「大人!請!」
這家主如同吃了黃連,苦著臉,到底不敢違抗。被兩個甲士架著前去監斬。
宋玉看著殿中矗立的家主,突然展顏一笑,「此是小事,不必因此壞了今日興致。來!上宴。我等不醉不歸……」
眾位家主面面相覷,只能木然坐下,就有宮女上來,獻上美酒美食。
但此時,便是山珍海味,在眾位家主看來,也是味同嚼蠟。
一群人渾渾噩噩,直到宴席結束。出了吳候宮殿,才有著生氣。
每個人都似乎從水中撈出一般。
「老爺!您怎麼了?」在周圍守候的家生子。趕緊上前摻扶著自家老爺。
「快!回去!」這些家主,卻是一刻都不敢多待,催促著下人回去。
弘治元年二月初三,宋玉集兵三萬,於府中宴請吳南世家家主。
宴上,宋玉攜以雷霆之勢、接連拿下幾個世家,出示鐵證後,處以族滅,並且詔告全境。
其間,殺徐家、張家等叛逆家族近五千人。
因為在江邊處斬,流出的血水,將整條江河,都是染成紅色!
又將人頭累成京觀,立碑記述,作為血淋淋的警告!
吳南世家,攝於宋玉的酷烈,又有大軍虎視,全部偃旗息鼓,不敢大動。
便是之前有些心思的,在宋玉動輒抄家滅族的威脅下,在宋玉大軍未敗之前,也是熄了妄想,夾緊尾巴做人。
後方平定,宋玉命宋虎坐鎮吳南。
不僅將玄策都全部留下,又劃撥四千新兵到宋虎帳下,聽候差遣。
宋虎乃是宋家族人,又是宋玉一手提拔,跟隨多年,忠心耿耿,此時的吳南,再無內敵,留兵五千,足夠應付一切。
至於宋玉,則帶著剩下的兩萬五千士卒,前往青龍關與葉鴻雁匯合。
葉鴻雁乃是正五品游擊將軍,領軍一府六千人。
加上這些,就是此次宋玉決意出關爭奪天下的班底。
總計三萬一千人,不多不少,放在吳州,絕對乃是頂尖,在外部幾州各自打出狗腦子的時候,沒有外界干擾,用來一統吳州,卻是足夠!
青龍關內。
葉鴻雁此時三十多歲,人近中年,更顯穩重,乃是一個男子最美好的年華。
逢著天時,又得主公看重,一路提拔,做到了正五品游擊將軍,為宋玉座下武將之首。
之前雖是破落戶,與族裡少有往來,在出得名後,也有族人前來投靠。
葉鴻雁拿出主公賞賜下來的田畝,劃定祭田,又出錢建造族學,以此為中心,一個小小的家族,就成形了。
「大人!」一個青年武官進來,行禮說著:「主公召您過去議事……」
「嗯!」葉鴻雁頜首,表示知道了,又看看這個年青人,星眉劍目,身形挺拔,行走間,自有一股勃勃朝氣,不由就是點頭。
這青年叫葉劍鋒,乃是葉鴻雁的族人。
葉鴻雁收攏族人後,就從中挑選出有能力的,進入軍中培養。這是慣例,宋玉其餘屬下,也是如此。
宋玉也是默許,但有個度,必須要有真才實幹,才能提拔,否則最多做個閒職。
這葉劍鋒,就是葉家最出色的人才,武藝嫻熟,處事老練,現在已經做到了從九品仁勇校尉,有著官身,算是出頭了。
目前擔任葉鴻雁的親兵隊正一職,以後外放出去,還可加上一級,當個營正。
葉鴻雁很是喜歡這個本家後生,便緩緩說著:「此次議事,你也跟在我的後面吧,只聽不說,注意不要失禮!否則,便是叔父也救不得你……」
葉劍鋒眼睛大亮,吳候議事,向來只有衛正以上,才有著列席資格。
現在葉鴻雁帶他進去,雖然只是作為僕從,但身份也一下不同,至少,對吳候大政方針,都有著瞭解,並可開闊眼界,結識人脈,以後還怕沒有功勞麼?
立即跪下:「多謝大人提拔!」
「起來罷……」葉鴻雁起身,走出大營:「不要讓吳侯等候,否則就是我等的失禮了……」
葉劍鋒心中火熱,快步跟上。
到了議事廳,兩邊守衛,見得葉鴻雁到來,都是行禮:「見過將軍!」
「嗯!」葉鴻雁點點頭,大步走入廳堂。
葉劍鋒深吸口氣,緊隨其後。
兩個衛士對視一眼,沒有勸阻。雖然這葉劍鋒,才穿著隊正服飾,但能來守門的,都是消息靈通之輩,誰不曉得這是葉鴻雁的親族,又有能力,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葉鴻雁身為游擊將軍,帶個親隨僕從進入,也在容忍限度內,因此沒有動作。
當後腳也踏入議事廳的時候,葉劍鋒心裡才長出口氣,剛才,他就一直害怕會被衛士攔下,自己丟臉倒沒什麼要緊,但若是連累著叔父也受得牽連,那可就百死莫辭了。
葉鴻雁回首,似是看到他心裡的忐忑,面無表情,只是眼中,微蘊鼓勵之色。
葉劍鋒心中一暖,藉著叔父高大的背影遮擋,快速對廳內一瞥。
就見文武濟濟一堂,或老或少,都有著不同的氣度儀態,唯一共同的,就是身上不禁意間散發的威嚴之氣,讓才是隊正的葉劍鋒,有些發怵。
葉鴻雁在宋玉體系內的地位很高,一進來就有不少人上來打著招呼。
葉鴻雁從容應對,不時介紹到葉劍鋒。
眾人人老成精,自然知道葉鴻雁此是何議,報以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卻是將葉劍鋒的姓名長相記在心底。
這就是人脈!光此一下,勝過五年積累!葉劍鋒以後的道路,就要比常人平坦不少。
葉鴻雁為的,還不僅僅如此,此次豁出臉來,最重要的,還是讓主公心裡有著印象,這比什麼都重要!只要簡在帝心,還怕不能平步青雲麼?
這個侄子,非是池中物,主公又素有識人之明,希望劍鋒,能入得主公法眼吧!
正在葉鴻雁心思百轉千回之時,就聽得鐘磬之聲響起,一個尖細的聲音長唱著:「吳候駕到!」
趕緊一拉有些發愣的侄子,帶頭拜下。
「臣等參見吳侯!」
這是吳候到了?葉劍鋒心裡一凜,只覺空氣中,都是穆然一滯,似乎多了些沉重之感。
主君氣度,果是非同凡響!
葉劍鋒心裡暗道,突然身上一涼,頭皮一緊,背後就有些冷汗。
從軍日久,他也摸爬滾打出一些靈覺,知道這是被人盯上的自然反應,搞不好暗中還有弩箭之類瞄準,只要稍有異動,就是亂箭射殺的結局!
身子剛想有著動作,就被壓下,知道吳侯警衛森嚴,這是正常試探,若受驚而起,才真有大禍!趕忙伏低身子,不敢大動!
時間或許過了許久,又或許只過了一瞬,才聽得一個年青人的聲音響起:「諸卿平身!」
聲音清越,如珠玉激盪,葉劍鋒只覺身上一輕,窺視感消失,頓時謝恩,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
雖然很想抬頭看看崛起不到兩年,就統一吳南,稱候建國的吳侯,到底長得什麼樣子,但理智死死壓住了**,低垂臉瞼,雙手垂下,跟在葉鴻雁後面,小心翼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