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真人的設想,自然是極好的,但一看新安情況,心裡就立刻涼了大半。
只一見城外的開田,清虛就明白,此時的城隍,佔了天意民心的大勢,貿然與之相抗,不過是自尋死路之舉,只能將計劃壓下,以後圖之。
現下,也只有先投身節度府,輔助宋玉,才是正經。
他有宋玉親筆書信,要投奔過去,只是一句話的事。但要在眾多散修和城隍環伺下出頭,可就不是這麼容易的了。
正想著該用何等手段,博得上位之時,就聽道路兩邊鐘鼓齊鳴,路人都是說著:「節度使出來了!」
清虛神情一震,「正好再看看此子氣數!」
放下手中玉色酒杯,凝神觀看。
就見兩排甲士魚貫而出,分列兩側,皆披甲執堅,眼神中,帶著煞氣,只是一眼,清虛就曉得,這些,都是戰場之中,千錘百煉,九死一生培養出來的悍卒!
這種甲士,氣血盈滿,精氣狼煙,又自帶鐵血煞氣,普通的**術法,對他們都是無效。
要是百人一擁而上,又有著弓箭,那就算此時的清虛,也沒有把握可以生離!
「此子倒是警覺!」清虛真人點頭,嘉許說著。
亂世之中,崇尚個人武力,自是沒錯,但要是做到了三府主君,還喜歡玩白龍魚服,那就是腦殘!
宋玉甲士不離身,卻是性情穩重。心思縝密的表現。
「先前吾還擔心,宋公少年得志,短短年許。就席捲吳南,未免生出些驕狂心思,小視天下英雄,現在看來,卻是吾多慮了……」
清虛真人暗自想著,對宋玉未來,更多了一分希望。
就在這時。文武官吏,簇擁著一位少年出來。
清虛不用多想,就知道此少年必是宋玉。忙凝神看去。
就見宋玉此時雖還是弱冠,卻面如冠玉,目似點漆,眉宇間。更是帶著勃勃英氣。
「嗯!天庭圓滿。耳如珠廓,卻是大貴之象,沒有破綻!」
清虛真人點頭,「就是不知氣運如何?」
閉目冥想,卻是運起了白雲觀秘傳的觀氣術法!
雖然在大乾,只要開得靈眼者,就可觀看氣運,但氣運深藏。豈是這麼容易就能看盡的。
尋常靈眼,只能看得表面。不能細查根基,就容易發生誤判,之前玉衡的靈眼,也是此類。
清虛運起的法門,名叫「靈犀通明眼」,乃是白雲祖師所傳,非真人不可修。
一旦運起此法,不僅能觀看氣運,還可細究根基,追根溯源,若能修到最高境界,甚至能預測氣運走向,觀看天命龍運!
只見隨著清虛再次睜開雙目,他的眼中,就有幽光閃過。
此時的清虛,似乎撥開了一層迷霧,見到了真實的世界,周圍的一桌一凳,都似乎有了生命,在述說著什麼。
「這是施法太過,見得幽暗玄景!」清虛對此早有預料,宋玉的氣數,關係白雲觀未來,他不敢怠慢,催動了十二分法力,將靈犀通明眼的法術,開到了最大。
此時暗念靜心法咒,將目光轉到宋玉身上。
就見此時的宋玉,金青之氣匯聚不散,結成厚厚的雲氣,飄在天門上方。
雲氣厚實廣大,還與這三府氣運,有著交流,不時就有白氣匯聚,注入到宋玉頭頂。
「嗯!金氣濃郁,青氣已生,統治吳南,卻是足夠!」清虛點頭,注視著雲氣中央。
靈犀通明眼的法術,也開到了最大。
這門祖師傳下的神通,果然不同凡響,清虛的目光,頓時穿透層層氣運,見得宋玉核心氣數。
雲氣中間,一根青色本命,傲然挺立,統攝著諸氣,更有赤色蛟龍盤旋,二爪三趾,魚身蛇尾,鱗片周圍,泛著淡淡金光,後身還有兩個凸起,似是要再伸出兩爪來。
「青色本命,乃是公侯之象,大吉大貴,但在宋公,卻有些低了!」畢竟就連李如壁,都有紫色。
「但這赤蛟,卻又威嚴無比,可以席捲一州,看來龍氣甚是充足……」
這時,赤蛟似乎發現了什麼,睜開了金色的眸子。
清虛心中一凜,趕緊收回法術,不再觀望。
心中念頭急轉:「宋公本命,做到公侯,都是可行,卻非王者之命,但赤蛟又在,更有金色,光是現在氣象,就足夠主宰吳州!」
眉頭皺起:「宋公之象,真是奇異,我也解不得!」
隨即失笑:「管這麼多作甚?,難道現在,還能改換門庭不成?我只要確定宋公有著一統吳州之象就可,其它的,在吳州未下之前,都是多餘……」
心中決定,等宋玉回府之後,就持著親筆信前去投靠。
宋玉翻身上了馬車,待得簾幕放下,遮住了他嘴角的笑意。
這清虛,一入吳南,宋玉就得了消息,剛才被窺視的感覺,必是此人出的手,想必就要前來投靠了。
清虛後面,站著的,乃是整個白雲觀,潛在勢力非同小可。
有著他們暗中牽線,一出青龍關,就不是兩眼一抹黑,這得到的助力,難以計數!
有著這麼大的利益,宋玉自然不會對之前衝突,斤斤計較。
更何況,他知曉白雲觀底細,現在的他們,在沒洗去身上罪孽之前,和宋玉,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完全不怕三心二意,可以放心任用。
心中決意,此人一投靠,就可重用之!
「快了!」宋玉神遊物外,心中自語。
這信仰播下,只待開花結果,陽間方面,文武都是默默準備,羽翼漸豐,只待兩次豐收,人心安定,就可扎實根基。
到時,山越問題,也差不多解決,長樂、武夷二府,就是轉眼即下。
吳南之地,就要完全落入宋玉一人之掌!
思量及此,宋玉不由一笑,此時的天下,諸侯都在崛起,但他的速度,絕對是最快的那一批,對著後起的梟雄,就佔有很大優勢。
這一步先,就步步先,說不得,還可一窺真龍大位!
宋玉閉上雙眼,隨著車轍不斷前進,卻是陷入一種冥冥中的意境。
……
春去秋來,轉眼間,就到了永安十二年。
荀靖穿著司吏法袍,身後還跟著兩個體形高大親隨,就是之前的胡漢三和他的一個兄弟。荀靖通過文選,得入肥地司為吏。
他有著大才,辦事滴水不漏,除此之外,還有一樁好處,他能將上級未思慮妥當之事辦好,卻又不居功,和同僚的關係,也是極好。
這樣的下屬,誰不想要?因此,不到三月,就獲得晉陞。之後加恩不斷,現在已經做到了肥地司吏,主管一縣田地。
他也是個守信之人,得了便利,就將以前的胡漢三幾人搜羅而來,充作長隨下屬。
胡漢三幾人,在感恩戴德之餘,也是徹底認識到了荀靖的潛力,甘為爪牙驅策。
荀靖腳下生風,御空而行,巡視著腳下的田地,看著農人忙碌卻帶著喜意的笑臉,心中暗歎。
「先出陰兵,掃清新安鬼類,又派得王忠為巡檢,肅清境內,這幾次嚴打下來,新安府內的遊魂凶鬼,就是一清,幾可開出千頃良田來!」
「有這些,宋玉的實力,何止倍增?」
「主上又每鄉各派肥地令吏,每縣派出肥地司吏,不管許願與否,都施展肥地神通,讓新安畝產,頓時暴漲五成!因此耗費的大錢,幾有數百萬之巨!」
「如此不惜血本下來,新安的今年的糧食,想不大熟也難!新安乃是宋玉的起家之地,宋玉借此,立刻就得了天眷,原來還需三年才能穩定的人心,現在一年就可達成,效果還要更好!」
「如此大勢!就算李家復生,也是……」
「唉……」
荀靖一歎,就不再多想。他也知道,有這些,就算李如壁復生,也只能徒呼奈何而已!
方明為了給宋玉造勢,下令不論信徒是否許願,也不看香火,新安府內的每塊田地,都要用上神通增產。
為此耗費的白色神力,幾有數百萬之巨。
但方明積累十幾年,身家豐厚,又有新安信仰補充,也支撐得起。
當然,過了這段時間,自然還是恢復之前做法,有許願,香火足夠,扣除之後,才可為信徒施展神通。
不然,任憑神力如山如海,也禁不住如此消耗。
荀靖不知主上打算,一路巡視著,就見兩個農家漢子走過,雖然身形瘦弱,但面上好歹有了些血色。
這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閒話,絲毫沒有見得荀靖幾人。
「老張,今年的莊稼,長得可是邪乎,我算了算,幾乎每畝都有三石左右……」
「這是大好事啊!糧食在手,這心裡,才踏實,我可不想再過之前的日子了!」老張感歎說著,一副猶有餘悸的模樣。
「那是……」開始說話的人,不知想到什麼,也是心悸不已。
那段逃荒的日子,實是他最不願回首的時光,每家幾乎都有幾個,折在裡面。
「現在不是有了好日子了麼?這多虧了宋節度使啊!」老張看著這人情緒有些低沉,連忙安慰說著。
「不錯!多虧了宋玉節度!我聽說,村裡要招兵,就準備讓我家二小子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