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荀靖身死成魂時,方明就有著招攬機會。但他硬自忍住了,就是要磨一磨這人的性子。
畢竟,入了法域,生死都在方明之手,自可穩坐釣魚台。
現在看來,成效不小,見得這麼多事,荀靖終於起了投靠之意。
「這……」劉溫欲言又止,他雖然之前不曉得荀靖身份,但方明的態度,他還是知道的。
自家主公,支持的乃是宋玉,已經滅了李家三族,這人乃是李家麾下,用是不用?
對荀靖之才,還是有些惋惜,不由說著:「主公!荀靖此人有著大才,雖然之前附逆,但人死燈滅……」
「你不必說了!」方明笑著擺手,打斷了劉溫的話語。
「陽世之事,自不會帶到陰間,荀靖既然追求上進,本尊又怎會阻攔呢?」
「就取他為案首,你再選出九人,一起充作文吏!補充各司!」
「主公英明!」劉溫行禮。
方明哈哈大笑,他把持著長生和上進渠道,這些人才,不論怎麼天資縱橫,最後還是得為他所用。
世間之事,果是壟斷最為痛快!
……
這是一片田壟,已經開得不少田地,路旁小溪玉帶也似,緩緩流過。
不遠處,還可見得水車的巨大身影。路邊的農夫,雖然臉上流著汗水,卻一臉幸福滿足之色。
一輛馬車,沿大路巡視著。後面,還跟著近百騎士護衛,皆披甲執弓。精悍逼人。
馬車上,宋玉掀開簾子,看著外面景色,說著:「看來,此處開墾,很是順利!孟逐,你辦得不錯!」
孟逐正色回著:「這都是主公之功!主公有令。凡是開墾有功者,都有田地賜下,百姓多是踴躍。流民也匯聚於此!不消數月,就可開田萬畝!」
宋玉點頭,他本尊雖然還未親自前來,但已派得謝晉和王忠。先行掃蕩新安鬼類。
凶鬼既除。自然可以大量開墾,到得現在,各縣都有喜訊,最低都是五千畝,多的就有上萬。
這還是新安一府,等到後力跟上,其它兩府,也可開發。
宋玉凝神看去。就見絲絲白氣,自田畝中產生。聚成溪流,匯入自身氣運,不由大樂。
這每過一日,他的實力,都是暴漲!
宋玉有著前世學識,堅信矛盾貫穿著事物發展的始終。這道理放到大乾,也可適用。逢著末世,土地兼併,官員結黨,貪污之風盛行,殺之不盡。
這農民和地主,甚至農民和農民,地主和地主之間的矛盾,都是日益尖銳。
情形已至積重難返之局,只有革故鼎新,開得新朝,才能緩解。
宋玉在此基礎上,另闢蹊徑,開出更大一塊利益,緩解矛盾,這解放出來的實力,豈是他人可比?
這還是新開田畝,等到城隍就位,收成暴漲五成之際,那更是氣運如火!到時就有了席捲天下的本錢!
宋玉巡視完冬墾,很是滿意,馬車剛一至節度府,就有沈文彬上來稟告:「主公!各家進貢的人才,和政事堂本屆的肄業生,都在文華閣等候……」
「嗯!本鎮這就去見見!」宋玉點頭,向文華閣行去,大袖飄飄,隱隱有著龍行虎步之資,看得眾人,不由心折。
這事,自然是宋玉吩咐的,他就算錄取人才,也要在心中過個底。
現在位階,做科舉之事,卻是太早,但搞個小小殿試,還是可行。
這三府的世家,除滅了幾家冥頑不靈的,對於其它大戶,只要不犯宋玉法令,都是家宅平安。
宋玉得了新開的良田,也不需向世家妥協或是從世家那放血,就算有著攤派,也只是個形式,表明服從統治。
吳南世家,也不是瞎子,宋玉欣欣向榮,他們又怎會不早做準備?
嫡子之類,還不捨得,但幾個庶子旁支,卻是無妨。到時就算事敗,也可壁虎斷尾。
再加上政事堂運行這麼久,也終於有些成果,宋玉就決定一起見了。順便考考才幹,讓他心中有數。
想到政事堂,宋玉就不由一歎,他還是有些低估了此世法度之嚴。
那些農家子弟,聽得免費教授學識,還供給吃穿,學成後還有著安排,俸祿不缺,本就踴躍。在宋玉打下三府後,報名的少年,幾乎將政事堂的門檻擠破,宋玉不得不再加法令,宣佈進入政事堂,也得經過選拔考試,刷下些人,免得資源不足。
這也算是科舉的雛形。
但現在宋玉用人,還是舉薦為主,這些政事堂學員,要想出頭,必須考過兩場,一場入門,過了才有在政事堂學習的資格。
而在肄業後,又需與世家子弟一同比試,求得任命機會。
相較而言,世家子弟不僅只需通過一場,就可有著出身,並且有著家族支援,以後提拔速度,也不是政事堂學員可比。
宋玉本身,也只是想用這些學員稍稍壓制世家氣焰,並無取代之意,畢竟時機不對。
就算這樣,這些農家子弟,對著一線希望,也是死死抓住,宋玉就聽得陳雲奏報,這些學員,有不少通宵學習,甚至讀書讀到吐血者!
再走幾步,就進得文華閣,宋玉直上主位坐了。
下面兩波人,都是跪拜行禮:「見過節度使大人!」
「免禮!」宋玉看著下方,底下數十人,涇渭分明,一邊錦衣玉服,儀表不凡。一邊卻是粗布麻衣,卻漿洗得極是乾淨,神情自卑中又帶著些許狠勁。
宋玉一示意,沈文彬上前說著:「諸位入座!」
待得眾人坐好,自有僕從將試卷發下,這試卷極是簡單,就兩道題。
一道策論,縱談大勢,考的是考生的大局觀。一道卻是實事案例,要考生寫出具體解決之道。
眾考生此時也顧不得敵對,紛紛陷入奮筆疾書之中。
宋玉居高臨下,心中一動,運起望氣神通,向下看去。
廳中氣象,在宋玉法眼之下,頓時無所遁形,顯出神異。
只見滿堂紅白之氣瀰漫,宋玉不由點頭,世家子弟,既然能被舉薦,那也是有些才學的,就算是政事堂學員,經過這麼久的鍛煉,有些紅色,也是正常。
宋玉放眼望去,大多數考生都是紅白相間,純白者寥寥,但這也沒什麼,本命純白,也可擔任正九品的位子。
這中間,又有幾個純紅本命,乃是一縣俊彥。
最後,在這紅白之氣中,又有著幾絲金色,光芒燦爛。
宋玉心中一動,記下了這幾人的名字。
考試過後,宋玉設宴款待考生,沈文彬卻帶著幾個副考官在後面閱卷。
等到宴席完畢,這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
待得考生告退,宋玉轉入後堂,就見沈文彬捧著一疊卷子等著。
見得宋玉上前,行禮說著:「主公!我等已經排好次序!」
宋玉接過,仔細看了,就見得,論得眼光大勢,還是世家子弟佔優,多有令人眼前一亮之語。但說到實際操作,卻又是政事堂學生後來居上。
不由露出喜色:「這政事堂,還是用心辦了的,山長該記一功!」
「諾!」旁邊自有文吏,拿筆記下。
宋玉又看了姓名,見他在意的幾個純紅和金色,都在前十之列,不由一笑,說著:「前十名都以從九品文林郎入仕幕府!其餘的,發到各縣,見習各司,待遇和司吏等同!」
這相當於實習,先積累經驗,再授予實職。
「諾!」沈文彬恭敬應命,又問著:「這其中,還有世家子弟,只為吏員,是否太低?」
「本鎮還嫌太高了呢?」宋玉冷笑。又說著:「大乾官員,三年一任,卻只知舞文弄墨,不太管事,多被吏員架空,這是禍亂之源……」
接下來的,宋玉沒說,但沈文彬心知肚明。這些吏員,和世家沆瀣一氣,構成了世家千年不倒的根基,有時就連皇帝都不得不退讓。
「現在本鎮白手起家,正是掃清痼疾之時,吏員世襲,實乃大害!傳本鎮法令,以後吏員,都是三年一考評,優良者提拔,下下者就地解職!」
「若是典史三次評價都是優等,那就立升從九品,賜予官身!」
「此令自今日執行,先前投靠的吏員,卻可給個恩典,許傳承三代!」
宋玉起身踱步,慢慢說著。
這事他思量已久,必須要做。現在的大乾,雖然表面上都是官員為尊,實際下面做事的,都是吏員,只要膽大心細,就可將官員架空,肆意中飽私囊,有事卻是官員頂罪,這怎麼可以?
現在,宋玉就是打破吏員世襲制,掃清頹風!
這事雖然會對體製造成衝擊,但宋玉白手起家,受到的制約甚小,完全可以承受得住。反是不能拖延,越拖延,越是痼疾難返。
但對吏員,也不能一棒子都打死,宋玉也給了安撫。
這第一,就是免去了晉陞的天花板。在之前,這吏員,若無大功,那一輩子都是吏員,雖油水充足,卻名聲不佳,更沒有官身,本質上,還是小民!現在就有了機會!
第二,就是對之前投靠的吏員,發下恩典,讓他們還可以傳承三代,三代之後,才納入考評體制。
有這兩點,也可安撫不少,剩下的,若還敢有著怨望,那自然雷霆處置,絕無二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