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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六章 歃血 文 / 文抄公

    朱十六定睛一看,桌上杯盤狼藉,和之前一樣。

    但多了個油紙包,半開著,露出裡面的牛肉。

    張金嘿嘿笑著:「你居然躲在家裡吃著牛肉,最近縣裡可沒收到報備啊!也沒哪個鋪子有牛肉賣,你這不會是偷來的牛,私下宰殺吧?可算給老子逮著了,今天就要捉你下獄!」

    這私下宰殺耕牛,在古代,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罪名,朱十六又是初犯,量刑上,就比較自由,但也少不得仗笞之刑,再罰些錢財。往重了說,還可流放。

    朱十六如遭雷擊,這包牛肉,明顯是張金栽贓陷害,早聞吏治黑暗,不想居然猖獗至此!

    不由說著:「這……這不是我的……」

    鄭小六冷笑說著:「如今人贓並獲,還有什麼可抵賴的,來來……乖乖跟爺回班房吧!」說著,拿出麻繩,就要給捆上。

    朱十六腦袋暈暈乎乎,但也知道,只要進了班房,就可用刑,到時三木之下,屈打成招,這罪名就坐實了。

    更何況,下得大獄,豈不是任人魚肉?牢裡黑暗,他也有聽聞,多的是辦法讓人死的不明不白。朱十六不知張金打算,但現在以最壞的可能揣測,立時就是出了一身冷汗!

    雖然有城隍勢力救援,但不知能否趕得及,若是出了叉子,自己大好人生,就這麼中斷了麼?

    不!絕對不能進去!

    朱十六臉色漲紅,將鄭小六推開,他身高體壯,這一下,力氣不小,鄭小六摔倒在地,後腦撞到牆上,眼珠泛白,暈過去了。

    「好啊,居然敢拘捕!還敢殺人!」張金爆喝,「鏘」的一聲,拔出刀來,作勢欲砍。

    朱十六眼睛泛紅,神打術發動,身形連閃,躲了過去,隨後欺身上前,拿住張金手腕。

    這一躲,一拿,都是用了全力,還有神打之助!

    張金反應不及,被拿住手腕,登時大痛,這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吼著:「好你個朱十六,這是要造反麼?」

    「造反?」朱十六身子一頓,隨後大笑:「好!好!果是要將我往死路上逼啊!」

    眼中凶光一閃,說著:「這卻怪不得我了!」

    手中用力,張金拿捏不住,腰刀掉下,朱十六劈手奪過,當胸就是一刀!

    長刀從張金胸口插入,背後伸出,帶著鮮血,滴滴落下。

    張金張大了嘴,「呵呵」作響,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臉色奇異,極為意外的模樣。

    朱十六一放手,張金連人帶刀,倒在地上,身子一抽,終於不動,斷了氣。

    鮮血流下,匯成一塊。

    「我……我這是……殺人了麼?」一刀捅下之後,朱十六腦子一清,什麼酒意都沒了。

    這時冷汗浸濕衣裳,身子也簌簌發抖。

    「這……這……這可怎麼辦?」朱十六喃喃著。

    身體一軟,沒了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兩眼失神地看著桌面。

    過了一會,方有了行動,木著臉,撕下一塊雞肉,放進嘴裡,慢慢咀嚼,果是好味道。

    「這雞……我以後都吃不到了麼?」朱十六一頓,兩行眼淚就流了下來。

    隨即放手大吃,將雞肉、牛肉都塞到嘴裡,又倒了酒,大口喝著。

    不!我不想死!我還沒活夠!

    可這……該怎麼辦?朱十六久為廟祝,自然知道城隍廟規矩,對犯了陽世王法的廟祝,就是一個態度,不包庇,但也不會主動拿下送官,而是任其自然,看天命!

    逃亡麼?這倒是條路子,現在天下大亂,隨便找個地方一躲,只要小心謹慎,自然可以過活。

    只是之後,就得隱姓埋名,低頭做人,遇到不平,也得忍著,見了官府之人,更是得繞道走。

    這麼一想,心裡的不平之氣,更是暴漲。憑什麼?朱十六自問今日之事,已是頗多忍讓,是對方不依不饒,才被逼動手,卻要自己逃亡天涯。

    憑什麼?就憑張金是官府中人麼?

    朱十六隻覺胸口不平之氣,幾欲將他撐破……

    這時的朱十六,要是到了方明前世,肯定會跟一句話有著共鳴。那就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世道啊!既然逼著我反,那就反它娘的吧!

    朱十六不知為何,突然想到這裡,心裡大快,不平之氣一掃而空!整個人都覺輕鬆不少!

    這造反的念頭,就紮下根來了。

    不就是造反麼?鄰府吳起大將軍,最近還聽說有個宋玉節度使,不都是造反麼?還不照樣活的有滋有味。我也可以!

    這一把烈火,雄雄燃燒,映得朱十六眼中似乎放出幽幽的光芒……

    方明待在一邊,靜靜看著這一切發生。在他眼裡,從剛才開始,這裡的大勢氣運,突然濃烈了好幾倍,洶湧澎湃。

    他若是出手阻止,必會引得大勢攻擊。

    這又何必呢,氣運如潮,有高峰就有低谷。現在氣勢正盛,宜暫避鋒芒。

    不過,也快了,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這大勢,也有著消耗啊,不知等到朱十六打下半個文昌後,還能剩多少呢?方明冷笑。

    朱十六心思已定,這時倒從容不迫,先試探下二人呼吸,發現張金確是死了,鄭小六還有口氣,冷笑一下,用鄭小六身上的麻繩,將他綁了,和張金一起,藏到偏房。

    隨後草草清理地面,洗去血跡。就出得門來,小心往周圍一看,不由感歎老天保佑,周圍人家,今天都無人在,沒發現異常。

    定定神,去重新買了酒肉,整治宴席,又將平時關係好的,聽使喚的兄弟都叫來,一起吃喝。

    他素有威望,這一叫,足足來了二十幾個,坐了滿滿一席。

    大家先行了禮,分賓主坐下,這時一人站起,問著:「大哥!今日為啥召集眾兄弟吃喝?可是有啥喜事?」

    「也沒啥,就是許久不見各位兄弟,有些想念,來,喝!」朱十六坐在主位,舉碗相敬。

    眾人一抬脖子,一飲而盡。

    朱十六這時恢復如常,招呼眾人,一個都沒落下,有時淡淡幾句,就聽得兄弟眉開眼笑,生出知己之感。朱十六小時就有這本事,不論做什麼,都得心應手,漸漸成眾人核心。

    待得酒過三巡,氣氛濃烈之際。朱十六突然放下酒碗,歎了口氣。

    一兄弟見機,問著:「大哥為何感歎?」

    朱十六說著:「眼看這亂世來了,不知還有多少時候歡愉,不由生出感慨,倒讓兄弟見笑了!」

    這一說,眾人紛紛開口:

    「是啊!別看安昌縣城安穩,其實在城外,就有流民,聽說,已經有餓死的,還有被鬼啃食,成為乾屍的,慘不忍睹啊!」

    「不止呢!臨江、新安,都有人造反了。搞不好哪天就殺過來!」

    「咱府的賀家,聽說也在活動,要得知府之位,嘿嘿……這心,路人都知道要幹啥了!」

    「一到亂世,咱小民的日子最難過啊!」

    「可不是麼……」

    這說著說著,就有怨氣生成,這是小民逢著亂世,又看官府世家,照樣錦衣玉食,**美妾環繞,換誰都有些不滿,這藉著酒意,都發作出來了。

    朱十六心裡暗喜,面上不動,關鍵時說上幾句,將怨氣往官府朝廷上引。

    待到氣氛夠了,朱十六忽然伏案大哭。

    眾人皆驚,問著:「大哥,為何如此?」

    朱十六哽咽,斷續將今天之事說了,連殺人之事也沒隱瞞,最後哭著說道:「為兄此一去,怕是見不到眾位兄弟了,所以辦了宴席,最後與兄弟們暢飲!」

    「啪!」的一聲,一兄弟拍案而起,說著:「此事全是那張金狗賊所迫,可恨!可恨!」

    眾兄弟也是破口大罵,有人說著:「大哥,事不宜遲,趁城門未下,趕緊走吧!」

    朱十六搖手,說著:「我怎能如此,官府不得我之下落,必會為難各位兄弟,這叫大哥,於心何忍?」

    一心腹得了眼色,說著:「大哥若進官府,還有活路嗎?」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該咋辦?」一兄弟脾氣急躁,扯開領口,漲紅了脖子。

    「這世道,不讓我等活了,不如反他娘的!」心腹見火候已到,說出了最重要的話。

    這些人,都是血性漢子,平素就羨慕那些一言不合,血濺三尺的遊俠作派,現在又喝了酒,更是不得了。

    場面微微一靜,就大喊著:「反他娘的!」

    幸好今日周圍鄰家無人,不然,必給聽了去。

    朱十六也知道事不宜遲,這群人這樣吵吵嚷嚷,不時有人路過,萬一聽了去,也是麻煩,必須快速發動!

    揮手制止了喧囂的場面,這才說著:「如此,當歃血為盟!」

    回身進房,拖出一個人來,卻是鄭小六,這時,他瞪大雙眼,嘴裡塞著麻布,臉現恐懼之色。

    朱十六一把將鄭小六摜在地上,又抽出一把尖刀,插在桌上,說著:「我也不想為難各位兄弟,造反是生死大事,不願的,直接出門。願意動手的,插這人一刀,再喝血酒,從此生死與共!」

    暴躁大漢最是性急,抽出尖刀,就往鄭小六身上一捅,血流如注!

    又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滴血入酒,朱十六上前,也放了血。大漢一飲而盡,虎視說著:「以前若不是朱大哥關照,我等哪有命在?現在有了身家,就想忘恩負義麼?」

    「我等哪會如此!」諸位兄弟被他一激,紛紛表態,上前給鄭小六放血,歃血為盟。

    ps:感謝等更耗青春、神諸葛啊的打賞和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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