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溫,你如何看?」
方明計較定了,卻是話鋒一轉,饒有興趣地看著一個人。
劉溫面目清秀,一身青衫,頗有幾分儒雅之氣,長身玉立,自有一股氣度,令人一見,就覺不凡。
最讓方明注意的,卻是他頭上,一根淡青色本命氣,鬱鬱蔥蔥,豎直挺立。
這就是方明這十幾年來,最大的收穫了,這人方明也考校過,大是有才,不是只有氣運的富貴閒人。
這等公卿之相,命世之才,卻英年早逝,大是可惜。不過,這也是方明的幸運。
這種人才,每有一個,都可大增氣數,方明也思索過,這劉溫,之所以早逝,怕是逆天而行,任你多高的命格氣運,都給削了。
實際意思,就是這劉溫不是各潛龍諸侯的肱骨之臣,而是為輔佐大乾朝廷而出世的。並且,有著中興大乾的可能,至少也可大延氣數,但這就違了天命,天罰降下,體弱多病,死而成鬼。
放在前世歷史上,和諸葛孔明有些類似。只是,更為淒慘,還未出仕,傳出賢名,就早逝了。
這人,方明也用得有些糾結,畢竟他的分神宋玉,也算個小諸侯,算計著大乾天下,要分一杯羹。
這劉溫既然心向朝廷,就不好大用,要是學著徐庶進曹營,來個一言不發,方明還不太擔心。最怕倚為臂助之後,出謀劃策,九真一假,緊要關頭,坑方明一把,到時可真是哭都哭不出來。
但這人有著大才,放著不用,又很可惜,只能先做個文書之類的,算半個幕僚,暫且用著……
劉溫眉頭皺起,說著:「此事,大為可慮!」
「哦?何慮之有?」方明眼中一動,問著。
「李勳只是縣中大戶,何以上達天聽,獲得聖旨?」
「那你意思,這聖旨是假?」
「如是假的,也是圖謀造反,新安宋玉一流,其心可誅!」方明面上一抽,新安府的消息,自然早就傳來了,手下不知真相,眾說紛紜,最多的評價,就是亂臣賊子,但膽色過人。
方明面色一閃而逝,繼續聽著。
「我最怕的,卻是此聖旨為真!」劉溫沒有看到方明表情,面色沉重,說著:「那李家有此能耐,請出聖旨,又可出私兵五百,必處心積慮,密謀已久。並且其中,肯定有著暗中資助,不然,不至於此!」
「若這幕後是道門的話,怕是大事不妙,前幾朝亂世,多有道門黑手,名為順天應命,扶助各州龍氣,實為聚眾造反,收集氣運,嘿……」
劉溫說著,身子都有些顫抖,但聲音還在繼續:「李家若得道門資助,吳起怕是抵擋不了。吳南一地,有五府,文昌、臨江、新安成犄角之勢,又較為富裕,得之就有大勢,其它兩府,一掃就平,李家若得臨江,接下來,必是先取文昌,再謀新安。」
「文昌府乃大人根基之地,不可不防啊!」劉溫半躬著身,行禮說著。
方明點頭,到底沒白救劉溫一場,還算有些情分,知道提醒。劉溫不愧有著大才,在信息匱乏,不知前因後果的情況下,就可看清形勢,眼力不凡。
「此事,本尊自有分寸!」方明放下杯盞,淡淡說著。
「今日述職已畢,眾位回去,各司其職!」
「諾!」屬下恭敬再拜,退了出去。
方明出得法域,站在廟前,看著這蒼茫天地,默然不語。
這些年,方明深居簡出,已經完全消化穆青記憶。雖然兩邊世界規則有所不同,但對體悟天道,還是大有借鑒。
此時,方明就可感應到,一股玄之又玄,卻又真實存在的力量,已經環繞安昌縣周圍,對方明更是重點照顧。
這力量,渾厚凜然,似乎蘊含天意,令人不敢有違。
「這就是潛龍大勢啊!要這安昌生亂,進而散佈文昌,為潛龍開路……」方明嘴角,帶著冷笑,頭頂青光閃耀,卻是抵擋著力量降下。
要真被這大勢挾裹,那就是五色皆迷,跟被宋玉梟首的余大成一樣,做出種種不可思議之舉,自亂陣腳,毀了根基。
方明有著天道功德,這十幾年積累,也是濃厚,足可保全自身,不受影響,但其它人,照樣還是會收到大勢脅迫。
「哦?要全部抵消麼?」方明細細體悟,卻是感應到了,要將潛龍大勢完全消去,必須將這十幾年來積攢的天道功德全部消耗才可。
這代價,有些沉重,方明不願。
「哼,這大勢滾滾而來,我只能保得自身,一力相抗,耗費太大,不如先讓它發作,我再撬動小節,細微調整,徐徐圖之,還是可行。最後積小成大,徹底破之!」
方明仔細感應著大勢,尋找破綻。
不多時,就有了發現。「嗯,在陽間,卻是此人被挾裹最盛,嘖嘖,幾乎只在我之下。這也算主角光環麼?」
方明循著大勢,卻是找到一人,種種力量,在此人周圍形成一圈,成光環狀。這種感覺,就是此方天地都以此人為核心,氣運極盛,有主角命,至少,是這文昌府一時的主角。
這人卻是廟祝打扮,方明一驚,微一查看,就知道此人根底。
朱十六恭敬地給城隍神像上了三炷香,念著:
「……承天之命,職任城隍……奠安社稷,鞏固金湯……掌冥陽之責任,操賞罰之權衡。」
卻是方明的《城隍經》,隨著唸經,他的臉上出現了瑩瑩的寶光,這卻是引動了神力,滋養著自身。
這是方明獨創,只要信徒虔誠供奉,心思徹明,念動《城隍經》時,就會自然引得冥冥中的神力降下,大有好處。這也是凡世用來衡量信徒虔誠與否的標準。
這朱十六作為廟祝,體內還有神打符菉,自然比別人更為容易感應,但能面生異象,卻也大是難得,說明不止信仰虔誠,更是極為認同方明理念,可以說,再進一步,就是與神同在的聖徒料子。
雖然方明不提倡這些,但到底是真神,又福澤一方,在這個沒有神道的世界,經營十幾年,這百姓信仰,還是漸漸狂熱,讓方明心裡暗凜。
這也是方明之前,認為安昌不穩的根源。或許,這其中,還著有潛龍大勢的影響。方明已經決定,開始給信徒降溫。
神明神色冷漠,看著下方拜祭的人。
朱十六本人倒沒什麼感覺,他本是城北乞兒,方明首次入城托夢時,第一個撲上的那位,從那時開始,城隍信仰就在心裡扎根。
待得建了城隍廟後,更是虔誠拜祭,當時的廟祝看他可憐,就收留了,作為雜役。
這朱十六長得只能說一般,下巴微微翹起,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醜陋。但做事勤快,毫不偷奸耍滑,又極會來事,漸漸上位,提拔成廟祝。
方明將廟祝定等,劃為廟祝、祭酒、太祝三級。下面還有雜役,廚子,學徒不計,粗粗一算,安昌一縣,有廟祝三十餘人,也算一股力量了。至於太祝,等級似乎過高,現在地盤太小,也沒有合適人選,就先空著,只提拔了幾個祭酒。
這朱十六,當廟祝很久了,也有一幫從前的小兄弟跟著做事,混口飯吃。最近,方明有意增加祭酒,這朱十六的呼聲很高。
朱十六做完每日的功課,就出得城隍廟來。一般的廟祝,都是駐紮鄉村,他能待在縣裡,自是地位不同。
每月也有些例錢,朱十六今年三十多了,年紀不小,發達後,也有媒人說親,但一直沒有中意的,就空下了,現在還是個光棍。這錢,足夠用了,還可不時買些酒肉,改善下伙食。
朱十六走著,不時與路人打著招呼,看著別人有些羨慕的眼神,內心很是得意,畢竟他以前只是個小乞丐,哪有這等光景?
這安昌縣城,比十幾年前更加繁華,酒樓店舖,米店茶館,形形色色,讓人看得眼花繚亂。行人也比以前多了,面上帶著幾分紅潤,似乎一點也沒受到亂世的影響。
這路,自是爛熟,不多時,就到了目的地。
只見一家老店,支著熱騰騰的湯鍋,下面燒著柴火,一刻不停。不時有夥計上前,將料理好的肥雞撈起,沾上醬汁,一股食物的香氣就瀰漫開來,周圍不時有小孩纏著父母,上前購買一隻半隻的解饞。
老店上方有個牌匾,寫著百年老店,徐記酥雞字樣。這鋪子在安昌縣很有名氣,其中的扒雞更是一絕,酥香鮮美,味濃不膩,拿起一抖,雞肉就和骨架自然分開。這選用的肥雞,都是徐家自養的,與別處不同,每天限量供應。
連縣衙和迎客樓,都時常來這訂貨,每天生意火爆,供不應求。朱十六也最好這口,今天特意早早來了。
一進鋪子,就說著:「徐老頭,我今日可特意早來了,扒雞還有沒?」
裡面一個老頭迎出來,笑著說道:「原來是朱廟祝,貴客貴客!老漢知道您要來,特地給留了一隻,厚子,還不趕快給包好!」
卻是朝後面一吼,一個包著油膩圍裙的漢子立刻上前,笑著:「有呢有呢,都給備著,熱乎乎的,剛好下口!」這是父子二人。方明的城隍廟祝,已經可以施展小回春符,替人治病,雖然,只是小病,但也難能可貴,傳出名聲。
至於大回春符,卻是祭酒的絕學,方明一向嚴格控制。這徐家父子,也受得城隍廟祝恩惠,所以,極是用心,所選的扒雞,也是上等貨色,讓人一看就流口水,有了食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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