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綦怎能不知葉錦素的想法,他攬著她,「這一切的罪孽都由我來擋著,只要娘子好好的便是。」
葉錦素感念上蒼,他們不過是要好好地活著罷了,她靠在他的懷中,「我與你一同受著。」
昭陽公主暴斃,舉國哀悼三日,靈柩停與東陽殿,此消息亦是快馬加鞭告知南麓皇。
南麓國盛都,獨孤泓冽接到消息之後,俊美的容顏上鍍上一層寒霜,他早就知道皇妹前去,便是有去無回,卻不曾想竟然如此之快,暴斃?好一個暴斃!
「皇上,大樂實在欺人太甚。」身側站立的乃是獨孤泓冽的近臣,當朝宰相,他眸光中閃過一抹哀傷,沉聲說道。
獨孤泓冽隨即恢復以往的神色,「斐然,親自將公主接回來。」
「是,臣即刻啟程。」身側宰相斐然連忙應道,轉身離開。
「燕兒,皇兄不會讓你就這般死去。」獨孤泓冽眸光一暗,說道。
因昭陽公主突然暴斃,故而與太子的大婚自然而然地取消,對於此事,眾人心中皆是有所懷疑,但,卻不敢胡亂猜測,畢竟此事關係著兩國的邦交。
南麓得知昭陽公主暴斃消息已是五日之後,特派宰相斐然前來大樂親自請公主的棺木回南麓,即便是快馬加鞭,亦是需要半月的時日。
而大樂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春闈,京城內,各地的學子紛紛而至,如火如荼地春闈之後,出榜,選出前三十名,進行三月的殿試。
二月底,春闈結束後的第三日,南麓宰相斐然帶著五千禁衛軍行至京城,而他並未即刻入宮,可是,在驛館修整了一日,才遞了書。
太子府內,葉錦素正逗著上官謙玩樂,便聽到採蓮回報,南麓宰相斐然求見。
葉錦素抬眸,想著這斐然為何第一時間不去面聖,而要來太子府,「他是見太子,還是本宮?」
「是太子妃您。」採蓮低聲回道,亦是滿腹疑惑。
葉錦素沉吟片刻,「宣!」
「是。」採蓮應道,隨即便向前殿而去。
鳳秀連忙服侍葉錦素穿戴好,葉錦素抱著上官謙緩緩行至前殿,便看到眼前的男子身著官袍,端得是容貌清麗,沉穩有度。
「南麓宰相見過太子妃。」斐然恭敬地行禮,早先便聽聞過這葉錦素的能耐,如今,百聞不如一見,端莊高貴,溫婉優。
葉錦素亦是打量著眼前的斐然,早先便聽聞南麓宰相亦是有神童之稱,十年之前與上官綦齊名,如今,得見此人,氣質卓然,不卑不亢,倒是有宰相之風。
「不知斐相前來太子府所為何事?」葉錦素率先開口,語氣淡淡。
斐然垂首,應聲道,「臣是奉皇上之命,特意送一件飾物與太子妃。」
「送與本宮?」葉錦素挑眉,想著她與獨孤泓冽也不過是數面之緣,更談不上任何的交情。
斐然應道,「正是。」隨即,便自袖中將東西拿出,雙手呈上。
葉錦素示意身側的採蓮,採蓮隨即行至斐然身側,接過手中的錦盒,遞給葉錦素。
葉錦素打開錦盒,便見裡面是一塊絲帕,上面繡著一個「年」字,這正是她前世所有之物,怎會在獨孤泓冽的手中?
葉錦素拿起絲帕,便看到下面有一張紙,上面的字體蒼勁有力,「當年救命之恩,日後定當報答。」
斐然見葉錦素若有所思,便不再久留,低聲道,「臣先行告辭。」說罷,便退了出去。
葉錦素抬眸,看著斐然離開的背影,看著眼前的絲帕,想著獨孤泓冽定然知曉了她的身份,想到此,她又覺得自個大意了,當年,救他不過是一念之間,但,當年他不過是個孩子罷了,如今,卻不知這到底是孽還是怨?
鳳秀和鳳錦自然認識這絲帕,二人對看一眼,便將目光落在葉錦素身上。
葉錦素懷中的小人兒一臉好奇地盯著葉錦素,接著伸手,將錦盒內的絲帕抓在手上,胡亂地撕扯。
「閣主,這絲帕怎會在南麓皇身上?」鳳秀低聲詢問道。
葉錦素回神,接著自上官謙手中將那絲帕扯了出來,「當年,我潛入南麓去尋一件寶物,正好遇見獨孤泓冽遭人追殺,救了他一命,如今,他知曉了我的身份,自然而然地將此物物歸原主。」
「那這南麓皇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鳳秀覺得此事甚為蹊蹺。
「他的心思一樣琢磨不透,如今還不知他到底有何用意,且先等等看。」葉錦素淡淡道,隨即,便將那錦盒收起來,「收好。」
「是。」鳳秀應道,隨即收起錦盒。
上官謙見沒有絲帕玩,便將葉錦素的衣襟揪在手中,開始了又一輪的撕扯,葉錦素低頭,看著眼前越發長得靈氣的孩子,眉眼微彎,寵溺地說道,「謙兒,你要快快長大哦。」
鳳錦幾人看著如今的閣主,心中是欣慰的,日後等少主長大之後,局勢穩定之後,她們可以功成身退了。
本以為這南麓宰相前來,必定會弄出什麼事情來,卻不曾想,他不過是平靜無波地面聖之後,帶著昭陽公主的靈柩離開了京城。
斐然臨行前,見了上官綦,在他的耳旁說道,「斐然慶幸公主沒有嫁給太子。」
上官綦看著斐然離開的背影,他眸光一暗,他的話迴盪在耳畔,似是在說著另一層意思。
南麓宰相自到京直至離京,只用了短短五日時間,期間,並未發生任何的波動與大事,京城依舊如舊,因著殿試即將到來。
殿試如期而至,皇上欽點了狀元、榜眼、探花,更是提拔了一撥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新的一年,新的朝堂,亦是新的開始。
皇宮內,上官敬看著春天大地復甦,欣欣向榮的景象,難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這些年來的辛苦與謀劃總算沒有白費。
李貴垂首立於一側,亦是看到了上官敬久違的笑顏,想著這些年,皇上著實的不容易,南征北戰,亦是幾經生死,才得到如今的帝位,自顧帝王將相,哪個不是雙手沾滿鮮血,才能成就如此的地位,奈何,皇上即便是一世聰明,算計了所有人,最終也將自個的心算計了進去。
太子府內,葉錦素看著春暖花開的院落,上官綦懷抱著她,二人難得的清淨。
「娘子,若是上官敬不必將我置於死地,我倒是很喜歡如今這樣愜意的生活。」上官綦有野心,但是,卻更喜歡這樣肆意的生活,比起江山,他更愛的是美人。
葉錦素知曉上官綦的想法,如今的她,歷盡千帆,才知幸福是何意,她又何嘗不想安穩度日,可是,這樣的平靜又能持續到什麼時候?
「他是上官敬,是皇上,籌謀了整整二十年,臥薪嘗膽,用盡心機,才登上寶座,他不能可能拱手讓給旁人,皇位對於他比他的命還重要。」葉錦素想著那些年的相處,她還是沒有看透他,但,他不擇手段,不顧念手足之情,才得到如今的地位,又怎能甘願放下?
「如今朝局剛剛穩定,短時間內他是不會對我動手的,如今,我更是不願意與他倒戈相向。」上官綦輕聲說道,「只要他不對我動手,我便不會還擊。」
「嗯,但願能夠真正的天下太平,即便,他不動手,南麓和北芪也不會坐視不理。」葉錦素想著如今的三國鼎立,南麓和北芪的新皇亦是野心勃勃,怎會甘願如此平靜?
上官綦幽幽地歎了口氣,「這朝局暫時能穩定幾年,待謙兒長大一些,我這邊的部署妥當之後,即便他們興兵,我們亦是早有防範,絕對不會讓他們趁機發難。」
居安思危,葉錦素經歷過朝局的動盪,亦是知曉這其中的艱辛與不易,若是再此興兵,受苦的還是黎民百姓,她雖然經歷過兩世,但,還是於心不忍。
斐然回到南麓,已是一月之後,獨孤泓冽親自出了城門,迎接獨孤飛燕的棺木,看著棺木內安然入睡的獨孤飛燕,眼角濕潤,看向斐然,「辛苦了。」
「不辛苦。」斐然淺笑道,「這一個月是我這一生過得最幸福的時候。」
斐然的心思獨孤泓冽何嘗不知,可是,他更是知曉獨孤飛燕的性子,自小認定之事,便不會改變,即便是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回頭,如今,她當真回不了頭。
斐然當著滿朝武的面,當著整個盛都百姓的面,公然跪在獨孤泓冽的面前,「臣請求皇上賜婚!」
「賜婚?」獨孤泓冽將目光自棺木內移開,這個棺木乃是用上好的鈴木所製,加上南麓秘製的秘方,可以讓屍體完好無損地保留至少十年之久,不會腐爛,故而,如今的獨孤飛燕就像是在沉睡一般。
「臣懇請皇上為臣與昭陽公主賜婚。」斐然揚聲,沉穩地說道。
此言一出,不止百官,整個盛都的百姓都震驚不已,對於他們來說,眼前的宰相乃是多少豪門閨秀的夢中情人,宰相至今未娶,不曾想到,卻請旨賜婚,竟然要娶一個已死之人。
獨孤泓冽眸光一暗,看著斐然,「你可要想清楚了。」
「臣想的很清楚,皇上既然知曉臣的心思,又何嘗不知臣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娶昭陽公主為妻,不管她是生是死。」斐然想著這些年來,他總是看著她的背影,只有這一次,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她的身旁,陪她走過千山萬水,如此的安靜,只有他們二人。
獨孤泓冽沉默良久,「好,朕答應你。」
「臣謝皇上隆恩。」斐然面露喜色,跪拜謝恩。
翌日,宰相府內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斐然一身喜袍,環抱著昭陽公主,她鳳冠霞帔,安然地躺在他的懷中,那一刻,斐然俊朗的臉上洋溢著滿滿地笑意,她終於成為了他的妻,這一生,不離不棄。
當葉錦素與上官綦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已經是五日之後,上官綦抬眸,自語道,「怪不得他臨行前會說那一句話。」
「什麼話?」葉錦素看向上官綦問道。
「他說幸好獨孤飛燕沒有嫁給我。」上官綦淡淡地說道,如今,他總算知曉了這其中的意思,若是,獨孤飛燕嫁給了他,即便她死了,亦是大樂的人,永遠不會再回到南麓,回到他的身邊。
「斐然竟如此癡情。」葉錦素想起上次與他見面,他的眸光中沒有任何的仇恨,有的只是淡漠,原來,他一直期盼著就是獨孤飛燕能夠回到他的身邊,不管是生是死。
「娘子,幸而我們都活得好好地。」上官綦牽著葉錦素的手,二人緩緩走出內殿,看著如水的月色,他沒有斐然那樣灑脫。
「若是有一日,你我陰陽相隔呢?」葉錦素也不知為何,會問出這樣的話。
「我不會讓你孤單地離開,我會生死相隨。」上官綦早已想好答案,他做不到和她生死分離,「所以,我會好好地護著你,讓你陪在我的身邊。」
「我也做不到與你生死相隔。」葉錦素抬眸,看向上官綦,十指緊扣,此刻,他們相連的心更加地緊密,沒有任何人能將他們分開。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三國皆是相安無事,眾人皆是各就各位,各司其職,日子過得異常的安穩。
轉眼一年匆匆而逝,如今的上官謙已經一歲零四個月,可以平穩的走路,更是會說話,比起普通人家的小孩,確實通靈不少。
「娘……娘……」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接著便緩緩地衝向葉錦素,撲倒在她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