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被他的話堵得一陣尷尬。是呀,早幹嘛去了?如果他們願意對綾兒付出那麼一點親情,她也不至於去孤兒院呀。
可是那時候因為親戚太多,大家在得了人家的家產後,卻又都認為別人可以做監護人,而不一定非要自己來承擔這個責任。
都想躲開那點責任,結果爭吵起來,誰也沒有管她。最後還在互相指責時,一怒將她送進了孤兒院裡。
每個人都在等待著別人去將她領回來,結果誰也沒去。然後有一天,他們發現她不在孤兒院了,據說是被誰收養了。
那個時候,他們卻沒有覺得鬆了一口氣,多年來雖然誰也沒有再提,卻還是成為了一塊心病。每年去給大哥上墳時,心裡還是很慚愧的。
當他們來到這裡,發現這個婚宴辦得非常豪華體面,便在心中惴惴不安起來。
綾兒如今的生活過得很富裕吧?她把他們請來,卻沒給自己安排上席,也不打招呼,是在報復他們當年的遺棄嗎?
他們既慚愧又不安,更想求和。所以想要在綾兒來的時候說些好話。誰知道,他們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她。
各種待遇,各種情緒都令他們不安和鬱悶。所以早已習慣在官場裡左右縫源的沐政,也沒有按捺住自己的脾氣。
而其他人,在喬影句句暗諷他們當年的行為時,便矮了氣焰。
「你是……喬影是吧?我是綾兒的大姑姑沐玫。」席間一片低氣壓,最後還是大姑姑沐玫打破了這份尷尬的氣壓。
在喬影看向她時,沐玫露出和藹的笑容:「過去是我們不對,我們也很後悔,但已沒有彌補的機會。所以在收到邀請時,我們都好高興,也希望能和綾兒好好相處。」
「我們……」
喬影淡漠地看著她,他知道沐玫是一家實業公司的行政經理,雖然已婚並育有一兒一女,但這麼多年都與公司某個上層有著曖昧關係。
而小姑姑沐珠五年前已離婚,兒子歸了前夫,現在坐在這裡的小姑父是再婚,又育有一個女兒已上幼兒園大班。
此刻這個小女孩正坐在爸爸媽媽中間,眨巴著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滿臉好奇地望著他。
目光在這麼小的孩子臉上掃過,他原本冷厲的表情不禁緩和了下,不想在孩子面前表現得太硬派,但又不想被這些親戚糾纏上。
他垂了眸子,唇邊漾開一抹嘲諷的笑容,打斷了沐玫的話:「不管你們此刻心情如何,現在都不是你們表明心跡的時間。」
再次抬眼,笑容又變得客氣禮貌起來:「今天是我的婚禮,不是你們的親情會,請恕我不能陪你們慢慢閒扯家常。」
「綾兒現在不方便陪我一一敬酒,不管你們是否接受,這一杯,我先乾為敬!」他說完便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目光再次淡掃了大家一眼,便走向第二桌。為了幾個陌生的親戚,他在這一桌已耗去太多時間。
第二桌開始便是一些遠房親戚和旁支親戚,還有那些堂表兄弟姐妹。這些人看到他走過來,都紛紛站了起來,主動舉杯朝他敬酒,態度比第一桌好太多了。
不過他們都想在第一時間做自我介紹,想做友善交流的舉動,卻令喬影皺眉不已。拜託,他有一百桌酒要應酬,又不是只有沐家這幾桌。
如果人人都來個自我介紹,他能在一頓飯時間走完全場嗎?
所以在敬到第三桌的時候,他便不再耐心聆聽他們的聲音,而是客氣地走過去,禮貌地說了一些場面話,不等他們開口,便一飲而盡,又走向另一桌。
想結交他的人只能將話和著酒一起喝下肚,氣氛有些尷尬。
第五桌和第六桌則是沐青綾中學和高中的同學,和她關係稍微好一點的同學以及當年猛追過她的那幾個男生。
那些來往不多甚至沒有交集的便不在邀請之列。
拚命雙陳看到喬影過來敬酒,目光複雜地望著他,除了那句「恭喜你們」之外,便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就這六桌人,竟用了他們近二十分鐘,在走向第七桌的時候,兩個伴郎在後面相繼呼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加快速度了。
一百桌酒席,一桌若耗去一分鐘,那一百桌就要一百分鐘,將近兩個小時了。而在前面又浪費了太多時間。
他們驀然驚覺時間的珍貴。
好在後面的客人們,不論是黑道還是白道,都很給面子,全是清一色的祝福之語,誰也沒有為難新郎。
更沒有問及為何不見新娘出來打招呼這樣的問題。似乎大家都有些了悟喬影現在的難題,自然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去得罪他。
不管喬影的應酬話說得多麼的禮貌和氣,都不能抹除這場婚宴走的是黑道風格的事實。
這些賓客也不會忘記他們是經過了兩道安檢才坐到這裡的事實。只有沐家人還傻傻地以為攀上了豪門,想要擺擺上賓架子、強調關係而已。
一個小時過去,韓小帥和小夥伴們邊吃邊聊已吃得差不多了。他回頭一看,爹地敬酒才敬到一半。陪酒伴郎都已換了幾撥了。
十伯和八伯早已完成任務回來。可是他的爹地卻仍端著酒杯在場中穿梭,一直在喝酒,都不見吃一點東西。
原來結婚是這麼可憐,都不能吃東西,要餓著肚子去應酬別人。太辛苦了!他以後結婚可不要這麼累著自己。
他回頭去看媽咪,她也吃完飯了,正兩手搭在椅背上,目光怔怔地望著還在遠處忙碌的爹地。今天的媽咪好安靜,來到這裡後居然都沒哭沒鬧,更沒有粘著爹地。
忽然發現媽咪的目光沉了沉,不經意地打了個哈欠,下巴便偎在了手背上。他連忙起身走過去:「媽咪,你累了嗎?」
沐青綾見到帥寶貝,連忙坐起身子,一邊用手背擦著眼睛,一邊有些委屈地說:「人家好睏,哥哥還不回來。」
「爹的現在好忙,媽咪我帶你去找個地方睡覺好不好?」以往在家裡時,媽咪雖然都有睡午覺,但不會這麼早。今天是因為累著了嗎?
他伸手牽了媽咪起身。雲樞夜看著母子道:「去二十八樓,你爹地有專門的休息室。」
雲樞夜招手叫來一名手下,說了兩句,那手下便在前面帶路,韓小帥牽著沐青綾跟在後面,走向另一處出口。
喬影臉上掛著快要僵化的微笑,說著差不多的場面話,頻頻舉起的酒杯裡,紅色的液體飛快地流入口中。
今天的紅酒全部是法國一級列莊出品,窖藏十年以上的好酒,光醒酒就要醒一個小時以上。
品質優,香氣迷人,帶著濃郁豐富的葡萄園裡的陽光味道和自由氣息,在外觀精緻的醒酒器裡激盪著,就像鮮紅的血液帶著興奮的心情想要尋求一種幸福的觸感。
四分之一杯的紅色在透明的玻璃下惑人心神。
喬影已不記得自己喝過多少杯,即使每一杯都那麼少,這麼一桌桌走下來,怕也是幾瓶的量了。說話時唇齒間帶著微熏的氣息,臉上表情不變,但目光卻愈發閃亮起來。
還剩下最後二十桌,全是天龍會的內部成員。氣氛才真正的放鬆下來。這時,一隻小手拿著筷子夾了一塊肉伸到了喬影面前。
喬影剛吃完酒,正將酒杯伸向旁邊負責倒酒的人,就聽到兒子嬌滴滴的聲音:「親親爹地,你也吃一口菜吧。」
他一俯眸,就看到了兒子擔憂的目光。他的眸子更加明亮起來,臉上的笑容漸漸綻放,變得明朗起來。
他彎腰咬住筷子上的肉吃起來,又伸手摸摸兒子的頭,聲音裡全是幸福的滿足感:「寶貝,謝謝你。」
和解以後的兒子,比以前更加膩人,也乖巧懂事了許多,已懂得心疼他、孝順他了。如果不是現在他太忙,他真想抱住兒子多親幾下。
忽然想起來什麼,他的目光倏地投向遠方,有些疑惑地問:「寶貝,你媽咪呢?」她不是應該乖乖地坐在那裡,等他忙完了去陪她嗎?
「媽咪困了,我剛送她到你的休息室睡覺去了,逍遙和唐默在那兒陪著她,我下來看你。」
韓小帥連忙解釋。沒說他是擔心爹地沒吃東西,想要過來餵他吃點菜,吃一口算一口,總好過空著肚子一直喝酒。
喬影看了兒子一眼,張口咬過他又伸過來的筷子,一邊嚼著菜,一邊接過酒杯走向下一桌。沒有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
喬影大婚,宴請的客人範圍有些豐富,而知道他有兒子的人不少,但見過他兒子的卻不多。今天出現的是兩個花童,很多人認識陸宇哲,也在猜疑著另一個是誰。
在開席之初,他們看見喬影和那個孩子膩在一起,心裡便有了這樣的念頭,只是不敢相信,他兒子居然這麼大了。
現在看到孩子喊著新郎親親爹地,還體貼地喂菜給他吃。那一幕還真是驚到他們了。別說外面的人不敢置信,就是天龍會內部的很多成員,也是一臉驚悚地望著他們。
十三太保這是喜歡未婚先育還是咋的?
韓小帥根本沒有空暇去關注別人是什麼眼神兒,他端著小碗拿著筷子屁顛屁顛地跟在爹地後面,找著空擋就餵他吃菜。
碗裡的菜吃完了,他也不回自己桌了,就近在旁邊的桌上夾菜,反正桌子很大,菜餚很多,他掛著一臉甜甜的笑容對那桌的人說:「可不可以讓我夾些菜呢?」
承襲著喬影的優良基因,韓小帥個子高瘦,模樣清秀。穿著一身雪白小西裝、繫著優小領結,顯得帥氣又精神,笑容更是燦爛陽光,兩隻大眼睛裡光芒清澈,魅力四射。
為了爹地的菜,他賣了幾個很久沒賣的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