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睡夢裡傳遞出來的痛苦
顏非做事，比喬影狠辣多了。也不會有那麼多顧慮。
所以他離開之前，對林麟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李穎是個狠角色，我原本很欣賞，不過，她最大的敗筆，是不該動青綾。」
原本他很樂見李穎在天龍會搞內鬥。但她動了青綾，就意味著成為他狙擊名單上的一個名字。他答應了韓小帥，不動李穎的命，但不表示他不會去找證據。
天龍會辦不到的事情，對他顏非來說，卻並不困難。
雖然天龍會最近給他找了不少麻煩，讓他疲於奔命，但那是他與喬影之間的恩怨較量，與青綾沒有關係。李穎動到的是青綾，他要報復的是李穎，與喬影沒有關係。
醫院外面，小靜已經等候多時，坐進車裡，他一臉疲憊，卻仍關心這件事情。
小靜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囉嗦，立刻稟報：「李穎昨天確實去過碼頭，10號碼頭那裡有唯爾烈一個貨倉。她原本約了我們一個運營經理在那裡談業務，順便看原貨。可是運營經理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李穎出現。」
「看原貨要去倉庫？她一個業務經理憑什麼進到別人的倉庫看貨？」顏非皺眉，雖然他給了李穎不少方便，但每件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昨天這件事他卻毫不知情。
小靜連忙道：「我去查過了，那個運營經理收了李穎的好處，才答應帶她進去看看。」頓了頓，她小心翼翼地說，「我大膽猜測，這是李穎事先安排的後路，只是沒有利用上。」
顏非點頭：「嗯，她挨了帥少爺一槍，又一身是血，自然不能再按原計劃脫身，於是報了假案。」主動打電話給喬影說這件事，無非就是惡人先告狀，爭取了有利機會。
試問，在這麼重大的事情上，誰會相信一個幾歲大的孩子說的話呢？當然是相信她這個主動交代事情經過的大人。
可是她大概不知道，真正的韓小帥是個怎樣的人。算漏了韓小帥的智慧，也算漏了他顏非會相信韓小帥。
「讓運營經理去把李穎釣出來，我要讓她自己招供。」顏非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緩緩說道。
小靜一怔：「運營經理並不知道內情。」他們都沒有實際碰頭，他也沒有參與這件事情，怎麼釣？
顏非冷笑一聲：「他不是收了李穎的好處嗎？好處不能白拿，讓他給李穎打電話，假裝是同夥……」
「……」小靜聽了顏非的計劃，不由沉默。看來，她得找人好好教導一下那位貪財可能還貪色的運營經理，應該怎麼去打這個電話。
在明知兇手目標卻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最快捷的辦法就是設計引對方入局，自己交代案情真相。社會上也稱這種方式為釣魚。他的計劃和五朵金花之前提出的引蛇出洞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釣魚本身是違反遊戲規則的。所以天龍會的人面對李穎這個嫌疑人，自然做不出釣魚的行為。但是他們選擇了另一種方式去調查李穎。
下午的時候，李穎接到瞭解禁通知，她可以回家待命，在真相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她可以恢復上班，但不准離開洛杉磯。而且，有任何事情都需要通知分堂。
李穎接過自己的手機和其它物件，一臉擔憂地問方伯旭：「堂主，青綾……影嫂現在情況怎樣？她會沒事吧？」
她自己被誤解讓警察抓了起來，接受審問了幾個小時，後來被律師保釋出來，但立刻又被關進分堂接受了一晚上的審問，一晚沒睡什麼覺，再加上手臂受傷，現在已是疲憊不堪，精神萎靡得彷彿隨時都要倒下去的破布般。
但她仍關心著沐青綾的病情。
如果不知道她就是帥少爺堅持指認的兇手，連方伯旭都要被她的真誠感動。
但他不動聲色地說：「仍未脫離危險，還沒有醒來。喬老大日夜守在床前，現在不方便見人，你就別去驚擾他們了。」
表面上看起來，他毫不懷疑李穎的動機，只是作為同事而勸說著她。
李穎放下心來，看來沒人懷疑她。
從她被保釋出來，就在分堂裡呆著，但並沒有受到刑罰，只是被不停地審問詳情，走了一撥又來一撥，疲勞轟炸著審問她。但她仍堅持最初的說法，即使精神狀態差極了，依舊沒有改口。
大家都是分堂成員，上頭也沒有下達拷問的命令，因此也都很客氣。現在還把她放出來，還了她自由。顯然大家都相信她只是被誤會了。
「我想去看看青綾，她倒在血泊裡的樣子我現在腦子裡還清晰著，如果我能早一點趕到，或許就不會這樣了。」李穎說著，嗚嗚地哭了起來，神情很痛苦懊惱。
「堂主，讓我去看看她吧，哪怕只有遠遠的一眼，我也能安心了。」李穎抬起淚眼，可憐兮兮地望著方伯旭。
方伯旭似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我做不了主，只能等過兩天看影嫂的恢復情況，如果她能好一點，興許喬老大會見外人。」
「好，求你替我轉告喬老大，我很抱歉，沒能保護好青綾，如果他要罰我，我也心甘情願。但是請讓我去看看她，讓我照顧她都可以，給我個贖罪的機會……」
因為太傷心，她又嚶嚶地哭了起來，說不下去了。
方伯旭點頭，安慰著她：「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家休息吧，下週一去上班精神好點兒。」
李穎連忙點頭，模樣很是溫馴，方伯旭開車親自把她送回小區，他們都住在這裡，相隔兩棟樓，也算是鄰居了。
李穎站在門口看方旭伯的車離開，然後從手袋裡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結果手一滑，手機落在地上，超薄精巧的粉色外殼便分裂而出，電池也脫離出來，部件散了一地。
她驚叫一聲，慌忙蹲下去一一揀起，滿臉懊惱，又似無限委屈般，眼淚又落了下來。這時候，一名警衛走過來：「李小姐，需要幫忙嗎？」
李穎抬起頭來，可憐兮兮地望著這名東方面孔的警衛：「可以幫我叫份午餐嗎？我餓壞了，手機都拿不住，摔壞了。」
她知道，這名警衛不會平白跑過來詢問，他其實是天龍會的成員。這個小區裡有不少天龍會成員負責這裡的安保，所以當初分公司才會安排她住在這裡，安全。
警衛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零碎部件，點點頭：「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叫了外賣送到你家裡去。」
李穎感謝了他，便收起了已無法使用的破手機，走進了小區。她的手機摔壞了無法使用，分堂在她手機裡動的手腳也就無用武之地了。
作為黑道家庭的子女，自己又是天龍會的一員，對於這種竊聽伎倆，她總是知道一些的。另外，正因為她熟悉他們的做事方式，才能更狡猾地迂迴周旋，讓人抓不到把柄。
接下來，她只要把自己關在家裡好好睡覺，養好精神再去進行自己的計劃。
方伯旭去周欣欣所在的醫院裡接她。周欣欣正坐在床上生悶氣，因為方伯旭派了人守住了病房門，把她當成犯人一樣看了起來。她只能在心裡擔憂著青綾，卻走不出這道門。
方伯旭一進來，就被當成靶子，什麼枕頭、雜誌、杯子、瓶子、蘋果、菠蘿，全往他身上招呼了。
「好了，我知道你擔心你的好朋友，可是你要看清形勢，這時候喬老大並不希望別人去打擾，而且醫生也說了不宜有太多人呆在那裡，會影響病人休息。」
「我在外面看看就好。反正我不要呆在這裡，心裡乾著急。」周欣欣撲過來，單手抓住方伯旭手臂，「求你了，讓我去看她。」
他一個上午不出現，還把她的手機沒收了，她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繫，心裡急死了。
「我現在來就是帶你過去的。」方伯旭看著她，給她打預防針，「影嫂已經醒過來了，不過她暫時忘記了大家，眼睛也暫時會看不見，所以你到時候不要太激動，尤其不要提孩子的事情。她不能受到刺激。」
周欣欣望著他半天也沒吭聲，好像沒有反應過來。
驀然，她緊揪著方伯旭的衣服，靠在他胸前嗚嗚地哭了起來。「為什麼會這樣？青綾她那麼好一個人，為什麼要遭受這樣的痛苦？」
方伯旭張臂抱緊了她，在她頭頂低聲安撫：「別難過了，這時候你更應該堅強，她需要你的支持和安慰。」
周欣欣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點頭：「我想出院，我想去陪著青綾。」
方伯旭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的手腕，縫了幾十針，還沒有拆線。忽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便點頭道：「我給你轉院。」
喬老大定了一個vip配套病房，父子倆都可以日夜陪在那裡。周欣欣就算出了院，跑來跑去也辛苦，他也同樣是。乾脆把她轉過去，他也有個休息的地方。
醫院觀察室裡，沐青綾打了一針鎮靜劑後，便一直睡著，安靜的睡顏異常蒼白，睡夢裡不知道遇見了什麼，眉頭緊緊地擰成一團。偶爾可見她微張了嘴，卻沒吐出聲音來。
喬影一直在看她，注意到她的嘴在動，更盯緊了她的唇瓣，想要分辨出口型。盯了半天，只分辨出兩個字：不要。
不要什麼？
可是其它的字不多，卻分辨不出來。反覆更多的就是這兩個字。
想到當時的情況，他忽然明白了這兩個字的意義。
他伸出兩手將她微涼的手掌放在掌中包裹住，輕輕摩挲。深深凝視著她。然而，縱使眼中溢滿深情，也無法替代她睡夢中傳遞出來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