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也是個倔強的性子,現在又倔勁上來,怎麼可能輕易妥協?堅定地搖了搖頭。
夏晴收回手,忍住自己要出來的眼淚說:「媽咪知道這個很不好喝,但是良藥苦口你知不知道,只要喝了這個,就能好起來,到時候夏天就能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才好保護媽咪,聽話,趕快喝了好不好?」
夏天的眼神有點動搖,但是看了一眼她手裡的藥,想起來過去這幾天喝下去的感覺,又害怕地搖頭,將小臉別過去。
「路夏天!」夏晴沒有控制住自己,聲音立刻提高了很多個度,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你以為我們願意讓你喝這個是不是?你問問這個屋子裡面的人,哪個見到你喝這個東西會好受一點?要是我能喝了你的病就能好,我一定二話不說全都喝了,但是現在問題是誰也不能替你做這件事情,只是這一點小事,你就做不到了,將你要遇到的困難要比這個藥苦澀艱難一萬倍,你要怎麼克服?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不願意做就能不做的。」
夏天半懂半不懂地看著她,夏晴其實從來沒有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跟他說過話,但是現在她無法控制自己,她已經被這件事情弄得快要崩潰了,她不希望夏天再有這樣的表現,要是他沒有了繼續和這個病戰鬥的勇氣,她還有什麼動力?
秦秀嫻若有所思地看著夏晴,眼睛裡面有了說不出來的複雜感情,夏晴身上似乎還有很多她沒有看到過的方面,她今天的話每一個字都彷彿錘子一般重重打在別人的心上,要是沒有經歷過很多的事情,恐怕是不會有這樣的理解的吧。
夏天咬咬唇,從夏晴的手裡端過藥,雙手捧住,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閉上眼睛,一口氣喝下去,中間氣都不敢換。等到碗裡變得乾淨才大口出了一口氣,一旁看著的李秀蘭立刻將剛剛就準備好的糖塞進他的小嘴,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說:「我就知道我們夏天最勇敢了。」
夏天挺了挺小胸脯說:「我要做男子漢,將來好好保護媽咪。」
夏晴卻突然渾身虛脫了一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路皓南在一旁站著,看著她如釋重負的樣子,表情說不出的複雜。
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來,看了一眼屏幕,他的目光頓時亮了亮,接起來:「有結果了嗎?」
皇甫逸軒的語氣和平常一樣,根本就什麼都聽不出來,淡淡地說:「你和夏晴現在過來一趟吧,我把情況和你們說一下。」
路皓南掛了電話,看著夏晴又燃起希望的目光,說:「逸軒讓我們現在過去一趟,趕快收拾一下。」
夏晴立刻點點頭,進屋迅速地穿上一件大衣走出來,跟著他跑出去,路皓南將車開出來,往醫院的方向駛去。
到了皇甫逸軒的辦公室,還沒有來得及坐下,夏晴就迫不及待地問:「到底是什麼情況?夏天有沒有找到合適的骨髓?」
皇甫逸軒看了她一眼:「你先冷靜一下,你這樣我沒有辦法說。」
夏晴點點頭,路皓南扶著她的肩膀坐下來,她的手立刻緊緊拽著他的,路皓南的手微微用力握了一下她的,讓她安心鎮定一點。
夏晴緊緊地盯著皇甫逸軒,看著他有些沉重的神色,有點不安。
「夏天的情況超出了我們的預計,他的免疫系統的排斥能力好像比普通的人高一點,就算是找到了別人合適的,他也不一定合適。」皇甫逸軒摘下眼鏡,捏了捏眼角。
「這是……什麼意思?」夏晴感覺自己的全身如同置入冰窟一般,涼的快要失去了知覺。
「我們試了幾個應該合適的,但是都被夏天的免疫系統當做侵入的外界物體清理了,而且他的似乎是特別靈敏,一般的治療方法,可能沒有用。」皇甫逸軒說的深入淺出一些。
路皓南皺起眉:「怎麼會這樣?」
皇甫逸軒攤了攤手:「可能是你們兩個比較強大,或者是懷著夏天的時候出了一點什麼意外,造成了對他沒有傷害,但是卻有了這種結果的小變異。」
夏晴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麼反應,這件事情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她無所適從,怎麼會這樣?
「那就是說,夏天現在沒有辦法了是嗎?」路皓南努力控制著自己,夏晴的手緊緊地拽著他,指甲快要陷入他的手裡面,他不動聲色地忍著,不敢做出什麼太大的反應。
「那倒也不是,」皇甫逸軒說,「現在很多專家都已經針對夏天的情況做出了研究,你們和他的關係比較近,還沒有匹配過,你們待會趕快去採集一下血樣,還有,讓你們家裡人全都過來,只要有一點血緣關係的就要過來,都做一遍。」
夏晴立刻又看到了希望一般,眼睛都亮起來,說:「好的,我們現在就去!」
匆匆地讓秦秀嫻,李秀蘭還有夏忠民都過來,幾個人輪流做了血樣檢測,夏晴緊張地問:「這個結果要多久才能夠出來?」
皇甫逸軒說:「這個因為之前我們已經比對著夏天的情況做了很多次了,現在這幾次應該很快就能出來,你們稍微都平靜一下,畢竟誰都不知道結果是怎麼樣。」
只是夏晴怎麼可能平靜得下來,現在情況這麼不容樂觀,要是真的像是今天皇甫逸軒說的那樣,概率應該是很小的吧,現在都不能說萬一了,應該說是很大的可能……夏天找不到合適的,那麼……她不敢讓自己接著想下去。
幾個人回到家裡,夏天正在趴在餐桌上面,等著他們回去吃飯,張嫂已經把飯菜都放在了桌子上面,看到他們幾個回來,夏天興奮地喊著:「終於可以吃飯了!我都等了好久了。」
夏晴看著他興奮的樣子,扭過臉看向後面,李秀蘭笑著過去:「夏天餓啦,怎麼不先吃飯呢,餓到了多不好,以後就長不高了。」
夏天笑著說:「我想等著大家一起回來吃飯,這樣才會有感覺。」
夏晴匆忙地說一句:「我去洗手。」隨即匆匆地去了洗手間,關上門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突然前所未有地覺得現在就像是一個夢一樣,只是一個噩夢,只要她一醒來,所有的一切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沒有現在的傷心無助,沒有逐漸消瘦的夏天,雖然有傷心,但是還是能夠一點一點將接下來的生活過下去。
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這不是,生活本來就是狗血的,所有的電視情節,不好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的時候應該都是有來源根據的,只是不知道那些編劇們,在想著這些情節的時候,有沒有考慮到那些主角們的感受。
要是知道什麼滋味,一定不會有這麼多騙人眼淚的苦情戲了。
閉上眼再次睜開,看著鏡子裡面這幾天就變得臉色蠟黃的自己,彷彿是生病的是她一般,或許要是夏天真的有什麼事情,她也可能要倒下了。
門被輕輕地打開,夏晴看到路皓南進來,看了她一眼,眼睛裡面滿是心疼,還有自責,他什麼都做不到,夏天這個樣子,他卻毫無辦法。
「路皓南,要是夏天真的有了什麼意外,我可能……就沒有辦法也這麼活下去了,肯定是我上輩子做錯了什麼事情吧,所以要這麼懲罰我,要是我當初沒有遇見你,說不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吧,都是我的錯吧,當初就不應該……」要不是她當時年少衝動,怎麼會發生後來這麼多的事情,要不是她當初固執己見要把夏天生下來,也不會有今天的情況。
路皓南看著她不斷地自責,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
「那就就這樣吧,可能這就是最後的懲罰了,媽媽當初說得對,把孩子帶到世界上就是受苦來了,不過反正都已經這樣了,那就算了吧,我認了。」她喃喃說道,彷彿是在告訴路皓南,又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夏晴笑了笑說:「走吧,夏天剛才就說餓了,出去吃飯吧。」
路皓南看著她彷彿隨時都要被風吹走的背影,手不自覺地伸出去,最後卻懸在半空,逐漸握緊,最後又放下,現在誰也不能理解她到底有多麼痛苦吧,他也就沒有什麼資格來安慰她了。
夏天仍舊很聽話,似乎經過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前幾天的暴躁已經全都消失了一般,乖乖地坐在椅子上面將飯吃完,中間沒有任何的挑剔,還有不滿意。
剛剛吃完飯,張嫂將早就熬好的藥端出來,夏天二話沒說,直接捧住一飲而盡,然後放下碗,只是一直咧著小嘴,看得出來很難喝,但是他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夏天看著一直都在努力裝作懂事,好像在彌補前兩天的過錯的夏天,苦笑一聲。
為什麼這麼糟糕的事情要出現在自己兒子的身上?他明明一直都是這麼懂事,又聰明,為什麼要得到這樣的對待?難道是上天覺得他佔有的長處太多,想要收回?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