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表現昏昏欲睡的李雲天此時像是突然醒過來一般,從搖椅裡起身,大笑著坐到了安天偉對面的沙發上。
譚政委笑容可掬的緩步下樓,和李雲天坐到一起,與安天偉正對面。
「你雖然是第一次來我們家,但你的名字我可是聽過無數遍了。」譚政委笑道:「不單是在老李的嘴裡聽過,在別人的嘴裡也聽過。可真是如雷貫耳,想不知道你都不行。」
安天偉知道譚政委以前是搞政工出身。搞政工出身的人眼睛一眨就是一個點子,他也拿不準譚政委這話裡的意思到底有幾重,這個時候自然要低調行事。
「擾了首長的耳根清靜了。」
「呵呵。既然來了家裡,不要拘束。就當這裡是你家一樣。老李一直說將你這麼個大能人放在荒郊野外屈了你,既然來了大京都,我也很想聽聽你的想法。」
正說話間,小孫悄無聲息的端過來兩杯茶,放在二位老將軍面前。
給安天偉泡的是咖啡,給二老泡的是茶,小孫的細緻沒得說。
譚政委朝小孫笑了一下,小孫便又知趣的退了下去。
安天偉正欲回答,卻看到李雲天正對面躲著譚政委擠眉弄眼。待到譚政委發現了什麼回頭看時,李雲天又全然恢復到了德高望重之態。
「我們就當是拉拉家常。以年紀算,你也是我和老李的後輩,後輩跟長輩嘮嘮嗑,不需要有太多顧忌。」譚政委示意安天偉喝咖啡。
咖啡早涼了,但安天偉端起來卻不猶豫的咕了一口。其實他更喜歡喝的是那種帶著點溫度有點燙的咖啡。只不過現在他可不敢挑。
李雲天那兒擠眉弄眼,使他知道了,想要在大京都落穩腳跟,譚政委這兒是必須要跨過去的坎。沒有這位巾幗老將軍的首肯和幫助,就是到了大京都也是白給。
譚政委的話風裡滴水不漏,根本就瞧不出來有任何的偏向性。但事實肯定不是如此。
譚政委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輕輕的啜了一口,眼角的餘光卻全在安天偉的臉上。
安天偉沉吟了下,正想著如何拿捏分寸,讓譚政委加點印象分時,卻見譚政委輕輕放下茶杯說道:「我聽老李說你可是位殺伐果斷的悍將,怎麼感覺上倒更像我這個搞政工的老婆子了?」
安天偉悚然一驚。
是了!譚政委可是在軍隊裡呆了一輩子的人,閱人無數,歷過的風浪也不知凡幾。安天偉這點心思,還不是立馬就被看穿?
在這樣的老將軍面前,保持自我本色,不要動什麼小心思才是上上之選。
想到此處,安天偉便歉然一笑道:「多謝首長提醒,我差點入了迷途。」
「沒有那麼嚴重。另外,在家裡也不要老是叫我什麼首長,就叫我譚老或者譚奶奶都行。我們只是閒聊。說說,你對來大京都有什麼想法?」
「是這樣。」安天偉正了正身形,端坐如松:「譚老,我想在大京都裡紮穩腳跟。」
「大京都裡可是藏龍臥虎,想紮穩腳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以前有很多優秀的小伙子在大京都扎根,但結果都不是很如人意。」
安天偉聽出來了,譚政委這是為李雲天把關。自己如果拿不出點乾貨,怕是今天這一關是怎麼也過不去。
「譚老,扎根大京都對我而言只是為了更好更有效率的工作。基層的經驗,我有!戰場的經驗,我也有!這是我的長處,是別人不具備的長處。和平年代的戰場尤其稀缺,只有經過了戰場的人,才會有更能體會和平的可貴,也才會有更深的憂患意識。」
在譚政委面前,安天偉不怕露底。他的狼牙特戰旅狼牙尖刀的身份,在譚政委這個層級,算不得秘密。但又不能明著違背規定,只說自己的經歷而不表明身份,這也是一種說話的藝術。像譚政委這樣搞政工出身的人,對於遵不遵紀律守不守原則服不服領導,相當看重。
「嗯。說的好。」譚政委道,繼而話鋒一轉:「小安,大京都是大後方,你在戰場上的那一套不一定適用大後方。兩個世界兩重天,遵守的是兩種規則。你覺得你有把握理解透後方的規則?」
安天偉坦然相告:「目前我還沒有理解透。但我的學習能力非常強。軍隊培養的不只是我的胸襟眼界和思想,還有我的學習能力。」
安天偉的回答不卑不亢,頗有古仁人志士之風。看的譚政委不由心下一喜。
難道老頭子死活要將安天偉拉到大京都來,這樣的人可塑性很強,放到李家的旁邊,能更好的成長。這是棵好苗子,就看怎麼澆肥怎麼養護了。
「我在這裡也有些朋友,有時候適當的走動走動,也許對你的將來會有好處。不過,那些可都是脾氣不怎麼好的人,你要有心理準備。」
話說到這份,安天偉就是再傻也知道今天已經過了關。不由的長吐一口氣。
他最擔心的不是譚政委考察他的能力,而是提及他要怎麼處理和李悅之間的關係。李悅是李雲天的手中肉,更是譚政委的掌上珠。
不管能力再強,這件事只要提出來,鐵定這關就過不了。好在譚政委似乎並沒有要提這件事的意思。
還是老首長善解人意啊!安天偉不由的心下慨歎。
「今兒就在家裡吃個便飯。我讓小孫去準備一下。今天我特批老李可以喝點。」
「小鬼,看來我是沾了你的光羅。」李雲天大喜。
譚政委考察安天偉,李雲天一直都旁邊沒動靜,這下終於找到存在感。
「老首長對譚老的相敬如賓,是我們這些後輩學習的範本。」安天偉不失時機的拍了一記:「為了表示我對二老這份相敬如賓的敬意,還請二位首長批准我下廚。」
「咦,你還會下廚?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倒是一塊好料。」譚政委道。
「我批准了!」李雲天大手一揮。
安天偉的廚藝李雲天是放心的。正好藉著這個機會在譚政委面前露一手,可以加分。
「我看啦,你們這一老一小是在合著伙的謀算我。呵呵,不過能被這樣謀算,也未嘗不是件幸事。」譚政委笑道:「去吧。我等著嘗你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