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晃之間,幾十年的光陰就這麼過去了吧。
李雲天在心裡暗自的歎了一聲歲月如梭。這位副司令員當初也是他的門生,也藉由著他一手提拔了起來。想想眼前的這位副司令員當初還只是一名尉官時,那份蓬勃的朝氣和銳氣現在還記憶猶新。
再看看現在已兩鬃斑白的副司令員,沉穩而精明,不由的李雲天不去想時間確實是一利刃,能將所有青春年少時的鋒芒都割的支離破碎。
「小良,你跟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在你的眼裡,你是不是也認為我有的時候,是不是過於偏激了一些?」李雲天開口問道。
副司令員沒想到李雲天會突然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不由的一愣。不過隨即他便恢復正常,向李雲天道:「老首長,是不是又受譚政委批評了?」
李雲天搖了搖頭道:「這跟老譚沒有關係。這麼些年老譚是很好的一塊磨刀石,我這性子就是給老譚磨成現在這樣。我知道老譚很清楚我的想法,只是她不願意提,裝湖塗罷了。」
「老首長,你是真的想聽聽我的看法?」
「嗯,就是難聽點也沒有關係,你直管說。」
副司令員呵呵一笑道:「老首長,直要掏心窩子講,我覺得你這個時候將小安帶回去,在時機上有點不適合。這跟偏激不偏激沒什麼關係,只是時機的選擇上可能需要再合計合計。」
「時機……這種東西需要時間,可是你覺得我還有多少時間去等?」
副司令員真正有些詫異了起來。
李雲天的性子他也算是比較瞭解的人之一,從來都沒有服軟和認輸的習慣。但今天晚上看李雲天說話的姿態,怎麼總有種英雄遲暮之感。
難道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更容易讓人心生感懷?
李雲天想給安天偉一個培養的機會,這個機會是李雲天一直都保留著的。或者是因為在葉銘龍這塊他有缺憾,想是通過另一次機會來補平這種缺憾。
可是培養一個人單單只是為了被全缺憾這麼簡單嗎?副司令員不認為李雲天會這麼單純。再結合著他從別的渠道得到的一些關於葉銘龍的消息,恐怕老首長更需要的是製造一個能勝過葉銘龍的對手。
用一次正確彌補一次過失,這恐怕才是這位老首長深埋於心的真實想法。
但現在確實不是很好的進京時機,此是的葉銘龍已經完全的倒向了和李雲天不怎麼對路的另一位大人物的陣營,在這樣的情勢之下,強行的將安天偉送到京都,能不能起到補缺的作用,真不好說。
「老首長,你覺得安天偉這個小伙子,承壓能力如何?」副司令員決定迂迴一下。
「很強!這也是我決定帶他回京的原因之一。」
副司令員點了點頭:「承壓能力是一方面,這是基礎。另外,則是嗅覺。京都不同地方,有時候敏銳的嗅覺能趨吉避害,否則,便可能屍骨無存。」
李雲天知道副懷念員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
在京都這塊風雲之地,確實需要煉就鋼筋鐵骨的同時,還需要有明辨大勢的眼界,二者缺一不可。
安天偉不缺戰鬥經驗,甚至可以說有著天生的戰鬥直覺,這點李雲天絲毫不擔心。他有所擔憂的是在從政這一塊。這是安天偉一個很大的短板。
後方與前線的區別就是,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遇到什麼樣的敵人,而敵人的角色又是可以互換的。今天的敵人也許隨時就可以成為利益相關的朋友。
這種轉換是一門藝術,沒有高深的從政基礎,是不可能玩的轉的。
安天偉從政的空白,成為了幾乎一個致命的缺陷。可葉銘龍卻不同,這位曾經的得意門生,他的鬥爭經驗是全方位的,沒有明顯的缺點。
一個沒有明顯缺點的葉銘龍,會允許一片空白的安天偉安然的成長為自己的威脅?答案不用想都是否定的。更何況現在葉銘龍已經完全的走向了對立面,這種可能性就更加微小。
「可是時不我待!我已經等的夠久,恐怕沒有時間再等下去,只能行此險著,賭一把了。」
「老首長胸有珠璣,既然認定了安天偉,怕是對這個小伙子已經有關相當深入的瞭解。可是目前京都形勢風起雲湧,是一個大漩渦,博擊巨浪需要的是真正的游泳健將,而不是才入水的新人啊。」
「我知道!」李雲天道:「但哪一個所謂的健將不是拼出來的?現在形勢逼人強,放手讓小鬼一博,也許正是可以讓小鬼快速成長的一個良機。」
副司令員看著李雲天許久沒有說話,而後才道:「老首長想過這樣的情況下,贏率是多少?」
「不足三成!」
「我可知道,在某個國家的軍隊裡,如果一支隊伍超過三成的減員,就可以宣佈這支隊伍處於無戰鬥力狀態,要退出戰場的。」
「那是別的國家,我這兒沒那個條件。不說三成,就是有一成的勝率,也得上。」
副司令員笑著搖搖頭,知道李雲天其實早就已經打定主意,所謂的徵詢意見,也只是想聽聽不同看法,對結果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那個叫安天偉的兵,看來注定要走從政這條路了。
「天涼了,老首長,要不我送你回去休息?別在我這兒受了涼,到時譚政委還不得將我生吃了?」
李雲天坐著沒動,也沒有說話,只是仰起頭看著滿天的繁星點點。
因為近一段時間天氣晴好,今天的夜空顯的格外高遠,大小繁星都只如嵌於一塊幕布上的裝飾,閃爍著。
「小良,有些選擇,恐怕我們不得不做。」
良久,李雲天才緩緩的說出了一句話。
這句話落到了副司令員的耳中,有點炸響的感覺。
這是要歸隊的號召還是別有深意?副司令員一時之間沒能吃透李雲天話裡的意思。於此時,他才覺得一直很瞭解的老首長,竟然變的有些不可捉摸了起來。
也許,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的瞭解過這位從血火中走出來的老將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