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指揮惴惴不安,領著安天偉向鞏副市長和宣傳部長這兩位清源的大領導走去。
他這樣做其實也冒著一定的風險。如果今天總指揮的角色換人,是樓胖子在現場指揮,恐怕就由不得安天偉這麼從容,現場氣氛也必然不會像剛才那般的一團和氣。
樓胖子對鞏副市長的話執行力度超強,甚至有時候還能變通著弄出些超乎預料之外的結果。這是樓胖子為官的可取之處,他知道在什麼人面前是孫子,在什麼人面前是大爺。
樓子亮能在清源這麼吃香,甚至在市局有以副壓正之態,也正是因為他從來都十分清楚,如何演好孫子和大爺兩個角色。
總指揮沒有樓子亮的這個本事,也沒有樓子亮這麼厚的臉皮。
他自認還有著一份氣節,但氣節這東西在官場,沒什麼用處,最多換得一份不錯的口碑。不過一旦涉及到實利之爭,特別在清源這種地方,口碑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是為官的參考指標。
最最重要的一點,他的膽子比樓子亮要小的多,身家也比樓子亮乾淨。
所以,他的資歷比樓子亮老,口碑比樓子亮好,人氣也比樓子亮高;但非常遺憾,他卻一直都屈居於樓子亮之下。
他沒有執行鞏副市長的話,當場不分青紅皂白將安天偉抓起來,這分明已經忤了這位大領導的意。現在他又要將安天偉領到領導面前,這是將難題推給領導,所以心下有著很大的不安。
「市長,部長,這位安警官,原來是同行。」總指揮近了鞏副市長和宣傳部長,趕緊搶著說明。
「你們好。」安天偉不卑不亢的伸出手。
鞏副市長臉色黑乎乎,兩眼望天,原本垂著的手沒伸出來,反而在安天偉伸出手的那一瞬,背負到了身後。
部長會意,一臉嚴肅,同樣也無視安天偉伸出來的手,向著總指揮道:「身份核算實過了嗎?可靠嗎?將一個有嫌疑的人帶到我們面前,你這是亂彈琴!」
果然……
總指揮的嘴裡有點暗暗發苦,看來這個安警官給兩位領導的印象並不好,甚至可以用惡劣來形容。
「部長,安警官的身份核實過了,是m省省廳的高廳長親自確認的。」
安天偉見總指揮有吃癟,見機便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證,讓閃亮的國徽在二位領導的面前閃動著。
鞏副市長保持著望天的姿態,似乎對安天偉的警官證不屑一顧。
而部長則就不能無視安天偉的警官證了,特別是這樣的一個小伙子,竟然會牽出了m省省廳的高廳長。
不過想想也是,就這小伙子剛剛的那身手,能得到m省省廳的重視無可厚非,可能都已經上了m省省廳內部培養的後備幹部名單了?
只是這小伙子身上的血腥味有點重啊……這好像不怎麼符合組織上挑人選人的標準。
宣傳部長不愧為政工口子出身,這麼會功夫,腦子裡已經轉過了不少的念頭。他身處於宣傳的位置,諸事對內對外,都需要有合適的理由和借口。
而今天這事牽涉到了m省省廳,雖然不是直屬,可也不能等閒視之。他可不能像鞏副市長那樣,可以不買m省省廳的賬。
他需要在鞏副市長和m省省廳之間,取一個平衡,這樣方能進可攻退可守,至少在義理上不會陷入被動。他幹的是宣傳,知道不能授人以話柄的道理。
畢竟,清源不是一個超然於世外的地方,就算鞏副市長再怎麼牛,也牛不過組織。
當然這一切都是部長內心之中的計較,臉上半點看不出來。
鞏副市長對安天偉的態度,事先就已經很明確:人,必須要抓。
而m省省廳廳長親自為安天偉確證身份,這是一個信號,可以理解成安天偉是m省省廳一定會保的人。
這兩者之間的矛盾,似乎有點不可調和啊……部長有些頭疼了。
「那個……誰,安…安什麼來著?」部長問道。
「安天偉,安全的安,天下的天,偉業的偉。c市警局一名普通幹警。」安天偉淡然的回答。
「普通幹警啊……」部長拖著長音,有些意味深長。
果然……部長心下暗道。
「是的,普通幹警。」
「今天這個事呢,我們需要進一步核實情況。所以,安幹警,就得麻煩你在清源多呆兩天。」部長斟酌著說辭。
「如果我說不呢?」
「不?為什麼不?安幹警,你這可是存心要為難我。」部長道。
因為今天的情況特殊,安天偉又有m省省廳的這層關係,他才會自降身份與安天偉談。否則,以他宣傳部長的級別,哪裡需要跟一個普通幹警談什麼條件?
現在他都已經降尊了,安天偉竟然說不,這讓部長真有些接受不了。
鞏副市長聽部長的話說的不鹹不淡,早就有些不耐煩,此時便擺了擺手,一臉嚴肅的說道:「你,必須要留下來。想走,讓你們的廳長來跟我要人。至於你,現在還沒有資格跟我說話。這事就這麼定了,你要搞搞清楚,這裡是清源,不是你m省,也不是你的c市!」
鞏副市長說完,便欲轉身離去。
一般的事情,領導拍了板,就等於是板上釘了釘,先得遵照執行。
今天這裡,鞏副市長等於是最大的領導,他的話就是最終決定,所以,不需要再多說什麼廢話。
部長就怕鞏副市長保持沉默,現在領導伸頭,他樂得退到後面。而且,他還知道鞏副市長做決定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搶風頭。
於是他也二話不說,轉身跟在鞏副市長的屁股後面就欲離去。
「市長大人,很遺憾,如果我真的想走,恐怕你留不下我。」安天偉的語調不高,語音平淡,像是在跟人聊天。
已經跨出了幾步的鞏副市長,很明顯聽到了安天偉的話,身體一頓,背對著安天偉,卻沒有轉過來。
安天偉聽到了鞏副市長冷笑了好幾聲,冷笑聲不大,但分明就是想讓他聽見。
「那就以拒捕論處!」鞏副市長丟下這句話,便不管安天偉如何,大步流星的離去了。
部長自然是跟著鞏副市長,中間他回了一下頭,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安天偉,也緊跟著離去。
現場,只留下了一臉苦瓜色的總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