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一夜未眠的高廳長,精神狀態明顯有些不佳。畢竟是已經到了這個年歲的人,再加以一夜猛抽香煙,身體的各個零部件也會受不了。
高廳長的臉有些發黑,關掉辦公室的燈,從大樓裡走出來時,艷陽已經高照。刺眼的陽光向下刺射過來,高廳長不由自主的用手在眼睛的上方擋了一下。
「怎麼搞的,怎麼的陽光怎麼這麼刺眼?」
這是身體給出來的暗示,意思現在的體能已經到了很疲憊的狀態,需要適時休息。可是高廳長哪還顧得上這些,安天偉這件事沒有落實下來,他一顆心就懸著。
廳長的專車從地下停車廳開了上來,兩人上了車,直奔省政府大院。
周副省長果然早早已經到了辦公室,正是看著一份簡報。見到高廳長的樣子,他不由的一愣。
「老高,你這是怎麼搞的,精神狀態這麼差?還有,你抽煙了?」
雖然已經刷過了牙,但是抽了一夜的煙,身上到處都沾著煙味,高廳長自己不覺得,但是一接觸到像周副省長這樣不抽煙的人,立即就感覺到一股煙味沖天。
「嗯,抽了兩根。」
周副省長看看高廳長,再看看和高廳長一起來的安天偉,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而是示意二人坐下。
「要不要泡杯茶醒醒精神?」周副省長對自己的這個部下倒是很關切。
「不用了領導。我今天來是想說一說安天偉的事。」
周副省長當然知道高廳長的來意,都將安天偉帶到自己的辦公室了,不為這小子的事,還能有別的事?
「老高,你先等一下。我有幾句話要問問你的這員大將。」
安天偉見周副省長要問自己,大有舉師問罪之意,也不退讓,直著腰身,靜等著周副省長髮問。
「安天偉,其實不用我問,你也應該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對不對?我只想知道當時你是怎麼想的,在當時的情境之中,你將我這個副省長置於何地?這是因為你是老高的愛將,我才會問你,換是別人,根本就不會有資格讓我發問!你明白嗎?」
「知道!」安天偉道,「我當時的想法其實很單純,只是想將我掌握的真相公佈於眾,因為當時的場面有點亂,我確實沒有顧忌到領導們的感受。」
「豈止是沒有顧及?簡直就是目中無人!你可知道,當時還有部委宣傳局副局長在場。這事傳到了部委,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了很多的負面影響!你難道做事都不經過大腦思考一下?你這麼衝動,我搞不懂,老高怎麼會力薦你當掃鬼行動組組長之職?」
高廳長見周副省長咄咄逼人之態,想說兩句時,卻被周副省長直接打斷。
「老高,我現在問的是安天偉,不是你。你不要代他回答。」
「周省長,我知道這件事給領導們帶來了困擾,我這裡為我自己的思謀不周向領導們道歉。但是,我是掃鬼行動組的老組長,又是天機營現任的副組長,我自己的兩個兄弟被人算計,省委省政府這邊雖然追認了他們為烈士,可是這能洗掉沾在我兩位戰友身上的血?在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之前,就急於將這次事件定性為交通肇事,您認為我應不應該為我的兩位戰友主持一下公道?」
周副省長不答,而是用責備的眼神看了一眼高廳長。
高廳長解其意,這是說安天偉簡直就是一個愣頭青,哪裡有半點官場之人的作派?有意見可以跟領導提嘛,自己善自作主,這叫目無組織!
「禍,是我一個人惹出來的。周省長如果你要追究責任,我一力承擔,跟高廳長和掃鬼行動組無關!」
周副省長聽到安天偉要攬責,火氣似乎更大了一些。
「你一力承擔,說的容易,你擔的了?你以為你是誰?在部委造成的惡劣影響,你怎麼挽回?在全國人民面前造成的惡劣影響,你怎麼挽回?」
高廳長有點奇怪今天周副省長的表現。照說周副省長是下派的京官,相當有涵養,一般情況下不會發這麼大的火。安天偉這件事,他已經賣了一個人情,現在再來發安天偉的火,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只有一個解釋能說的通,周副省長的這個火是故意發給安天偉看的,免的將來這小子會繼續無法無天!
想通了此節,原本想要替安天偉辯兩句的高廳長,便又安然的坐了回去,當起了圍觀黨。
安天偉當兵的時間長,做官的時間卻比這兩位地方大員要短的多,一時之間還真沒有號准周副省長今天的脈。他見周副省長盛氣凌人,全沒有體諒基層下屬人員的苦處,全沒有將兩位戰友身殞的事放在第一位,心下已經有些著惱。
「周省長,聽您的意思,我的兩位戰友就應該這樣白白送命?」
「怎麼,你還想發我的火?」周副省長反問。
「我當然不敢發領導的火,但是我們基層人也是人!我們每天槍林彈雨的沖在一線,現在兩位戰友連命都沒有了,您還一直在這兒強調影響,兩條性命的影響,您怎麼不強調強調?」
周副省長猛的站起身,很嚴厲的對安天偉道:「安天偉同志,你這是什麼態度?是不是在你的眼裡,從來都沒有領導,沒有組織,沒有紀律?」
「我有組織紀律性!但是,我更有……」安天偉也毫不退讓的用手指指著自己的心窩,「良心!」
周副省長虎視眈眈的盯著安天偉看,安天偉迎著他的目光一點沒有退縮,手指依舊放在心窩的位置。
如此對視良久,周副省長很嚴肅的臉,卻漸而的有了笑容。
「老高,看來你說的半點沒錯,你的這員大將,是一頭不折不扣的牛脾氣啊!」
「領導,你現在知道這小子的脾氣上來,不單不賣我的賬,連你的賬都不會賣!」高廳長笑答。
周副省長辦公室裡原本很緊張的氣氛,因這二人的一問一答,一下子便消彌於無形。
「行了,坐,坐。你還拉著個臉幹什麼?讓你坐你就坐!」周副省長道,「我是想試試你這小子,到底有多大的膽氣,看看是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