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偉的第二次授功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無限期推長。
周副省長既沒說不給他授功,也沒說要給他授功,這便是官場之中,最通行的一個「拖」字訣;拖的好處是可以讓主事官員處於不敗之地,有人說起可以答正在辦,無人提起這事也就這麼掛著,進可攻退可守,是為官場行事一**寶。
這個結果一早就在付家興的預料之內。
他很滿意的看到了周副省長的表現和他想像的一模一樣。不管是周副省長是出於何種心理,只要他想要的結果達到了就行。
照說他一個副省級的官員,跟一個地方上的小科員較勁,這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講,都會掉價掉的一踏糊塗,這種行事已經完全超出了一個高級領導幹部就有的行事範疇。
可付家興不這麼想。
他是從基層一步一步干到現在的這個位置上來的。
相比於天天在上面看到聽到的都是形勢一片大好的空降官員,他更清楚地方上的一些人和事,對於官場,也具有著更加敏銳的洞察力。
全國的科員有幾百萬,如果加上事業單位央企這些編制內的人員,這個數字會更大,想在這麼龐大的數字之中脫穎而出,沒有點本事,沒有點頭腦,沒有點機遇,是很困難的。
所以,他一方面會做官場之中「很會來事」的人,另一方面,在「很會來事」的中間,偶爾也會穿插些比較出格的動作。比如說他給周副省長打電話黑安天偉,這種舉動對一個省部高官而言就很出格。
可也正是因為這種出格,他的話也就格外能得到別人的相信。聰明如周副省長,思維也一樣脫不出既定的框框,被付家興小小的利用了一把。
付家興黑安天偉,也是在聽說了要進行掃鬼行動之後才有的心思。而且,最近a市的孫維青有些不冷不熱,態度比較捉摸不透,他思來想去想明白了孫維青肯定是為了上次的事情在跟他鬧彆扭。
不錯,他是有著讓孫維青背點黑鍋的心思,可他沒想到孫維青的變化會這麼快。好歹他也是孫維青的領導,他這條粗腿孫維青不抱,難道還有更好的選擇?
於是很自然的他就想到了李家的這條粗腿。
這是條他都想抱一抱的粗腿,更何況孫維青呢?
這種越級抱腿的事,付家興很惱火,但是卻又無可奈何。現在他親自出面黑安天偉,也是存了給孫維青一個甜頭吃吃的意思。
只要安天偉的授功不能下,孫維青自然能從這件事情上看到他付家興的能量,也好給孫維青敲敲邊鼓,讓他不要錯判了形勢。
敲山震虎這一招,他以前就不知道用過多少次,基本沒有失過手。這一次,他也有著百分百的自信,不會失手。孫維青有些跑偏的心,經這件後,會收回來的。
付家興很愜意自己對於任何事情的掌控都如此的純熟。
這種掌控對他而言,是一門很能令他享受的藝術。
藝術,才是當官的最高境界。那些只知當官不懂藝術的基層官員,是永遠也不可能會爬到他這麼高的位置。
不過,安天偉這個小小的基層科員還是有點讓他鬧心。
一則,安天偉現在跟李悅和李美娜攪在了一起,而且看李悅和李美娜那意思,這兩姐妹對安天偉似乎還頗有好感。這點,讓付家興吃了蒼蠅般的難受。
李家的大腿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抱的,你一個對官場事一竅不通的破當兵的,有什麼資格跟他搶李家的這條粗腿?
再則,安天偉對他自己的仕途陞遷似乎並不怎麼重視,這讓他想捏一把安天偉也做不到。比如說這次授功不成,他沒有多少把握給安天偉會帶來多大的打擊。
這點讓他不是難受,而是痛恨了。
身在官場,又有高廳長這樣的後台,竟然一點想陞官的慾望都沒有!這還是個正常人嗎?
「果然當兵回來的人,特別是特種兵,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付家興道。
最後,讓他最為擔心的就是這個掃鬼行動。
這個行動組的組長,他一早就聽說高廳長已經向上級力薦了安天偉。
安天偉在剿匪剿毒中的表現太過於優秀,這點不用說。如果這個優秀讓上級領導知道,起了個識才之心,他為了打壓安天偉做的這些事,都將是無用功。
射出去的箭,不能放空耙,這是付家興這麼多年以來形成的信條!
最最關鍵的一點,安天偉跟他和他拉拔的人,不是一條心。這個才是讓他感覺到恐慌的原因所在。
從基層上來的人,哪一個不是過五關斬六將?哪一個說自己屁股上沒有點屎?
掃鬼行動要是真給安天偉當了組長,憑安天偉的那個渾勁,說不定真就敢把他在a市主政時期的一些屎屎尿尿的事給掀出來。
所以,付家興已經認定了現在的安天偉是一個潛力很大的敵人。而這樣的敵人,他必須在對方的翅膀還沒有長硬之前,把他踩到泥土裡去,讓他永遠都翻不了身。
阻止對安天偉的授功,只是他對安天偉施展打壓的第一步。後面,他還將有著一連串的手段來對付安天偉,以期在安天偉當上了掃鬼行動的組長之前,把他搞的一文不值。
到那時,付家興才會覺得真正的放心,也可以從這件事情上,給所有懷著兩樣心思的下屬一個警告,跟他付家興作對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而這些打壓的手段,付家興沉思了良久才拿定主意。
要把安天偉身上所有的閃光點都抹掉!
你不是在戰場上表現出色嗎?那只限於你在戰場上,到了地方,你的這份出色,只會成為了你不受約束,無視組織的一個代名詞!
持功傲物!這很符合大多數人對特種兵的隱形思維。
抹掉了閃光點,你再優秀也就只是一個平常人;平常人都是有缺點的,再拿這些缺點做做文章,放大一下,那麼,你就成了一個恣意妄為,膽大包天的兵痞。
「藝術,是需要頭腦的。」付家興站到了辦公室的窗前,看著省委大院門前站的筆挺的武警戰士,微笑著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