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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墨離是隻身來到這座宅子的。
剛入鏡花城,他帶過來的將士便是遭了「算計」,既然他們給他挖了個坑,他若是不跳進來,似乎還真是會讓他們失望的。
蕭墨離是正大光明從大門進來的,一進來,便是被一群人圍住了!
夜無痕、蕭麒、沐子蓉、幻蝶、醉土、幽雪、靜軒公主、赫蓮蓉……呵呵,人都齊了,倒真讓他挺意外的!
「蕭墨離,明人不說暗話,你要的解藥現在就在那座屋子裡,你若想要,便進去拿吧!」蕭麒冷笑著,指向那著火的宅子。
蕭墨離冷淡的笑笑,道:「燭影搖紅麼?若沒記錯的話,燭影搖紅你們沒有吧?」
幻蝶眉梢輕跳,回道:「蕭墨離,你滅我西涼,我不會饒過你!」
蕭墨離淡漠的看了幻蝶一眼,卻是連回答的心情都沒有。
滅西涼?她們那麼算計他跟花傾染,他倒是後悔當時沒有直接下手殺了她們,開始她們在天都遊蕩,他是看在花傾染是西涼聖女的份上才沒有對西涼下手,可是,她們居然直接算計到花傾染頭上了,這點,絕不能饒恕!
蕭麒看著蕭墨離這般冷靜自若的模樣,心情更是憤恨,忍不住譏誚道:「聽說你的皇后長睡不醒了,真的是恭喜你了!」
蕭墨離眸色冷了冷,只道:「這與你無關!怎麼?你們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引朕來,難不成是一群人圍觀著?」
「蕭墨離,你既然知道我們沒有解藥,為何還要來送死?」夜無痕看著蕭墨離,居高臨下的問了一句。
「當然是為了你。」蕭墨離看向夜無痕,似笑非笑的開口。
說到底,他還真是為了夜無痕才來,有些事,是時候該揭開謎底了!
「哦?為了本座?」夜無痕挑了挑眉。
「蕭尋歡,你這身黑袍可以不用遮掩了!」蕭墨離冷冷淡淡的說出夜無痕的名字。
「哈哈……」夜無痕狂妄的笑著,說道,「那你可知道,你今天有幾成的把握離開這裡?」
蕭墨離唇角微揚,表情更是淡漠,只道:「十成,你們信嗎?」
「那麼本座可真要瞧瞧,你這功夫是不是有所長進了!」夜無痕說著,便是猶如疾風般朝著蕭墨離襲擊而來。
靜軒公主在一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是擔心夜無痕。而是擔心蕭墨離!
沐子蓉見狀,對身邊的一群人吩咐道:「都愣著幹嘛?上啊!」
一群人被訓斥得愣了一下,然後,一起朝著蕭墨離襲擊而來。
六對一的戰鬥,毫無懸念,只不過,蕭墨離似乎並不覺得吃力。
再說,黑面與沐子苒也很快到了這裡,只不過,他們還未達前院之時,便是停住了腳步。
沐子苒瞧著外面的境況,頓覺不妙。
她瞧著蕭墨離,眼中便是不由自主的擔憂。
「黑子,蕭墨離為什麼會來?他不會相信燭影搖紅在這裡的!」沐子苒問道,目光卻是未曾離開過蕭墨離。
黑面眸色一冷。道:「他應該是來確認夜無痕的身份,而且,我若沒猜錯,他應該是為了你來的吧!」
沐子苒眸色暗了暗,只道:「他不會知道我醒過來的,他應該是來確認夜無痕的身份。」
黑面瞧著那邊的局勢,不由得提醒道:「你還是想個辦法幫一下吧!他這樣……是打不過他們的,六對一,他再怎麼厲害,也最多只能和夜無痕打個平手……」
沐子苒點點頭,她自然也知道,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蕭墨離為什麼一定要親自來確定夜無痕的身份?他難道就不怕一去不能歸了嗎?這戰場還等著他呢!
沐子苒瞧著那邊的打鬥,直到瞧見醉土中了蕭墨離的掌力之後才明白,蕭墨離這是要殺了醉土?
沐子苒不由得唇角微揚,想來,醉土是長老,是她們之中最高的控蠱人,若是醉土死去,就憑幻蝶的蠱術,怕是怎麼折騰也沒什麼用吧!
沐子苒低聲說道:「不錯,看來今天咱們得新仇舊恨一起算了!」
「你想做什麼?」黑面問道。
沐子苒轉向黑面,朝他勾了勾手指,黑面無語的湊過來,聽著沐子苒吩咐了幾句,臉色慢慢黑了下來!
這女人……這是在順便找機會離開這裡麼!
黑面想著,便是越過沐子苒,加入到那場爭鬥中,而且,他還對醉土下了黑手……
原本醉土不過是重傷,還不至於死,而黑面突然飛過來,從他們的死角朝著醉土使了根銀針。
「黑面,你怎麼也來了?」沐子蓉有些驚訝的問道。
黑面冷酷著一張臉,道:「看你們打得辛苦,來幫個忙!」
「你這是幫忙嗎?」沐子蓉看他闖過來,直接讓原本糾纏不休的一群人都停住了動作,不由得痛罵道。
黑面當然是故意的,他找的角度更是非常準確,憑空冒出來,讓這些人不得已的停下!
黑面臉色平淡,只道:「哦,既然我多餘,那我走了!」黑面說著,便是酷酷的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你!」沐子蓉更是火冒三丈。
平常他們一直執行任務,黑面就是這樣愛理不理的樣子,她已經很冒火了,如今,他們都在,他竟然就敢這樣!
夜無痕冷冷的看了黑面一眼,道:「黑面,若不是看在你已經受傷的份上,本座絕不饒了你!」
黑面身形一頓,腳步也停住了一下,只道:「姑娘受傷了。」
「什麼?」夜無痕著急的喊道。
黑面緩緩轉過頭,指向後方,冷道:「剛去看她,她臉色蒼白……似乎是病了……她說,你們都不管她的死活了,那她便死了吧!反正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黑面說著,卻是不動聲色的看了蕭墨離一眼。
黑面的臉原本就是面癱,說這些話的時候,更是臉都不紅,表情絲毫沒有變化,也難怪他們都相信了!
蕭麒最先反應過來,忙是朝著那邊跑去。
夜無痕卻是冷喝一聲,道:「站住!」
蕭麒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夜無痕轉向蕭墨離,道:「先將蕭墨離拿下!抓活的,不然,他怎麼寫下退位詔書呢?」
夜無痕說著,不由得冷冷的笑出聲來。
蕭墨離眸光微涼,不過,黑面說的什麼,他已經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待夜無痕等人上前來,蕭墨離卻是踏空躍過他們,朝著黑面剛剛指著的方向飛去。
夜無痕頓時慌了,暗叫一聲:「糟了!」
「追!」蕭麒更是沉聲道,朝著蕭墨離離開的方向追去。
他們自然不想蕭墨離與沐子苒見面,即便沐子苒不認識蕭墨離,可是蕭墨離也很容易猜到沐子苒的身份。
蕭墨離停下腳步的時候,目光微冷。
他在猜著,黑面說的那個人是誰,但是,黑面幫了他,他知道。
黑面說,奉命告訴他,幻蝶等人的陰謀,而如今,黑面冒出來提供這個消息,可不就是讓他來找那個人?可是……他真的猜不出來,那個人是誰!
他站立的這裡,是一處走廊,也不知道這走廊是通向什麼地方,但卻是給他一種很幽靜的感覺。
他正遲疑著,卻忽有一道幽幽的清香飄來,他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便似乎有一人撲入了他的懷中,似乎是一瞬之間,那人抓著他的手,往上舉了舉。
等他反應過來,卻發現懷中多了一人,而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匕首的目標正對的便是懷中人的脖子。
他一瞬間,心提到了嗓門眼。
這張臉,他見過……是沐子苒……
不過,他根本來不及的思考,夜無痕等人已經追了過來。
沐子苒放下抓住他的手,伸手輕拐了他一下,低聲說了一句:「先帶我走。」
蕭墨離挑了挑眉,便是伸手輕抓沐子苒的肩,轉了個方向,面向夜無痕等人。
「別過來!」蕭墨離冷冷的挑了挑眉,止住了他們的腳步。
蕭麒著急的道:「你放開她!」
沐子苒臉色略顯蒼白,整個人病歪歪的模樣,更是惹得他們心疼。
蕭墨離冷笑一聲,道:「怎麼?心疼了?」
夜無痕冷喝一聲,道:「蕭墨離,你放開她!你要離開,本座讓你離開便是!」
蕭墨離唇角微揚,不由得將沐子苒往自己懷裡按了按,道:「當然得離開!不過麼,她得陪著……」蕭墨離想著,不由得低頭瞧了瞧沐子苒一眼,好笑的看向他們,道,「真是奇怪了,以前沐子苒活著的時候你們不珍惜,怎麼儘是弄些冒牌的來啊?現在,對冒牌的都這麼上心了?」
夜無痕心中卻是緩緩的鬆了一口氣,蕭墨離將她當作是冒牌的沐子苒,那不是好事麼?
蕭麒咬牙,道:「蕭墨離,你走!不過,如果你敢傷害他,我不會放過你!」
蕭墨離低頭,似是輕笑,對沐子苒,道:「美人,你的魅力可真是不淺,那就麻煩陪朕走一趟了!走!」
蕭墨離說著,便是推了推沐子苒,劫持著沐子苒離開。
而自始至終,沐子苒表情都是冷冷的,更應該說,她是「病」得不輕……
很快,他們便是離開那座宅子,又是走了一段路,已經離得很遠了。
郊外,一片亂葬崗之上,沐子苒停住了腳步。
蕭墨離只顧著帶她走了,如今瞧見她停下腳步,才回應過來。
他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沐子苒,想開口,卻是一句話都沒有。
沐子苒卻是連看都不敢看他,只道了一聲:「你可以走了。」
說罷,她便是轉身,打算離去。
「傾兒!」蕭墨離急急的喚道。
沐子苒不由得停住了腳步,明知道,蕭墨離那麼聰明,不會猜不到的,可是,再度聽他喚起自己的名字,她還是覺得心中顫抖著,那種感覺,就像是渾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思念。
蕭墨離幾步上前,從她的身後,直接將她環進懷中。
「蕭墨離,我現在是沐子苒。」沐子苒低聲解釋道,聲音裡隱隱有幾分潮濕的味道,她不能保證,蕭墨離再多說幾個字,她會不會哭出來。
「傾兒,不要緊,我知道你還活著,我就放心了。」蕭墨離的頭埋在她的頸窩,呼吸溫熱,惹來一陣癢意。
對他而言,看見她活著,比什麼都好。
是沐子苒也好,是花傾染也罷,總歸是他的傾兒,這就好了!
沐子苒低低的歎氣,道:「你別擔心了,我會好好的。」
蕭墨離點頭,閉上眼,靜靜的感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重逢,比什麼都重要。
黑面很快便是追了上來,瞧見面前這溫情的一面,倒也不好意思打擾,但是,卻只能硬著頭皮輕咳一聲,打擾到這安靜的兩人。
沐子苒推開蕭墨離,轉向黑面,道:「黑子,沒事吧?」
黑面面色僵了一下,朝他們走過來,一直到了他們面前,道:「放心,我來這裡,他們不知道,也沒有人跟著我!」
沐子苒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得快些趕往臨安。」
黑面點頭,倒是看向蕭墨離。
蕭墨離擔憂的問道:「傾兒,你現在去臨安,未免太危險了!」
沐子苒擺了擺手,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還是快些回去安頓好你的將士吧!他們沒事吧?」
蕭墨離搖頭,道:「沒事,現在有事的是夜無痕他們!」
黑面尷尬的輕咳一聲,道:「夜無痕他們好像中了蠱,不過,他們自己都沒發現……」
沐子苒有些意外的看向蕭墨離。
蕭墨離面上閃過幾絲笑意,看著沐子苒,道:「他們來下蠱蟲,不過,蠱蟲都被我收起來了,我特地趕來這裡,可不就是把蠱蟲還給他們麼?」
沐子苒不由得被逗笑了,她就說蕭墨離不會傻乎乎的跑過來送死,原來,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來著!
醉土長老已死,就憑幻蝶等人的蠱術,想解那什麼蠱,可還真是麻煩得緊!
想到這裡,沐子苒不由得勾唇而笑。
「不錯。」沐子苒挑了挑眉,打量蕭墨離一番,瞧著他似乎憔悴了不少,只道,「我不在的時候,可別再茶飯不思了,都消瘦成這樣了……」
「傾兒,你去臨安很危險,跟我回去吧?」蕭墨離擔憂的說道。
沐子苒搖頭,淺淺笑著,道:「蕭墨離,一直以來都是你在保護我,我不能永遠靠著你的庇佑不是?有些結,還是我自己解開的好!你就安心等著我吧!」
蕭墨離不由得再一次皺眉,完全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
沐子苒伸手,撫平他的眉頭,道:「不要皺眉了!我答應你,會照顧好自己!回去吧!」
蕭墨離歎氣,卻很無奈。
對花傾染,他一向無可奈何。
沐子苒淺淺一笑,轉身朝黑面身邊走去,想了想,她猛然頓住腳步,轉頭對蕭墨離說道:「對了,我從前讓表哥給你一串佛珠你可還記得?」
「嗯,那佛珠一直在我身上。」蕭墨離忙應聲,道。
沐子苒欣然的笑了笑,道:「讓人帶著那串佛珠去一趟南安,找聖光大師,就說,一切回到起點了,請大師相助!倘若你的人找不到聖光大師,那便去找慕容安吧,慕容安一定有辦法知道聖光大師在哪!」
蕭墨離點頭,只要她說的,他都照做。
沐子苒放下心來,唇角輕揚,道:「我自己麼,當然得先去找那只多事的黃鼠狼的麻煩!黑子,咱們走!」
「嗯。」黑面說著,便是應聲,陪著沐子苒離開。
蕭墨離目送他們離開,目光中染上幾抹憂傷,只不過,慢慢的就變成了溫暖的笑意。
她還活著,這是上天給他的恩賜,別的,他已經不去強求了。
罷了,如今她想做什麼,那便去做吧!他只會默默的支持著,等待她歸來,便夠了!
想著,他便是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而去。
「你要去哪?」離開那篇亂葬崗沒多久,黑面便是問沐子苒。
「先去青雲山。」沐子苒回答著。
黑面不由得蹙眉,看她的模樣,還真的要去找那個半仙算賬?
「那個半仙已經死了……」黑面不得不無情的打擊她。
「什麼?」沐子苒停住腳步,怔住。
黑面很認真的點頭,告訴她道:「在你醒過來的第三天,夜無痕便親自去殺了那個半仙,他就怕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去要那個半仙給你變回去!」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沐子苒徹底怒了!
黑面無奈的搖頭,道:「我覺得告不告訴你都很多餘,就沒說了!」
沐子苒抬手抹了把冷汗,心情更加的抑鬱。
夜無痕可真夠心狠手辣的!
忽然想想,夜無痕對她可真是夠忍的啊,如若不然,只怕她有幾條命都不夠死的了吧?
算起來,她還真不覺得她能有哪個方面吸引夜無痕呢!
黑面見沐子苒半天不說話,不由得又問了一聲,道:「那你現在還打算去哪?」
沐子苒深吸一口氣,道:「去臨安!越快越好!」
黑面點頭,道:「走吧,去前面驛館牽兩匹馬,出發吧!」
沐子苒滿腹抑鬱的跟著黑面走,去牽了兩匹馬,趕路!
五天之後,沐子苒與黑面便是抵達了臨安。
臨安全城戒嚴,好在黑面有蕭麒的令牌,臨安的守衛便也不好攔著他們,反而放他們進城了。
「現在進城了,你可得好好找找你的千面師兄了!」沐子苒淺淺的笑著。
黑面面色一僵,點頭,道:「我知道。」
沐子苒白了他一眼,道:「你不要總是一副面癱臉好不好?」
黑面面色再次僵了一下,不搭理她了。
面癱是天生的……
沐子苒瞧見他已經走了老遠,不由得笑著追了過來,道:「黑子,我方向感不大好,你先帶我去南宮炎鈺的王府吧?」
「你什麼時候認識他了?」黑面頓了頓腳步,不解的看向沐子苒。
沐子苒微微一笑,道:「反正就是認識。」
黑面便點頭,道:「南宮炎鈺被軟禁了,天天被關在王府,出不來。」
「軟禁?」沐子苒有些納悶了。
照理說,南宮炎鈺是什麼事都不管的,就算他不幫南宮戩,南宮戩也沒有必要軟禁他啊!
黑面一邊走著,一邊解釋道:「南宮炎鈺似乎知道東臨皇帝的藏身之處,可是,他又不肯告訴南宮戩,南宮戩又不忍殺他,便是軟禁了起來。」
沐子苒這下倒真的是有些無語。
南宮戩……會是捨不得殺人的人嗎?她可完全看不出來南宮戩的會重兄弟之情的之人!只怕留著南宮炎鈺也是有用的吧!
黑面自然不知道沐子苒在想些什麼,只領著她向著南宮炎鈺所居住的王府而去。
一座院落,圍牆砌得老高,裡面,卻只有幾座簡單的院落,剩下的……全是帳篷……即便是帳篷,也是各種形狀,有著別樣的風格。
什麼時候東臨興這種建築風格了?真是太奇怪了!
沐子苒到了那處圍牆之外,先是躍上圍牆打量一番,爾後,便對黑面道:「我去找南宮炎鈺,你去找千面,我們去顧桑臣的顧府會合。」
顧府?
黑面皺了皺眉,卻是點頭應了下去。
不過,顧府在哪,他還不知道……
沐子苒仗著輕功無雙,自然是輕而易舉的進了這座院子。
王府裡,乃是寬闊的草原,那些帳篷建築,總給她一種以天為蓋以地為爐的感覺。
這讓她想起了大內蒙的草原,只不過奇怪歸奇怪,她就當成這是南宮炎鈺特別愛好算了!
她方向感一直都不太好,所以,遠遠的瞧著長得都一樣的帳篷,還真是搞不太清楚應該從哪裡走。
她正繞到其中一間帳篷的附近查看著,卻瞧見兩個婢女走過來,她忙隱匿到一邊,仔細的聽著前方的動靜。
「哎,二皇子好可憐。」
「是啊!太子可真心狠!」
「沒有辦法,誰讓二皇子不順從太子呢?」
「今天送進去的飯菜二皇子一點都沒有吃,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
「真真姐,我們要不要去請公主來啊!」
「還是不要了!公主現在只相信太子,哪裡還有二皇子這個一母同胞的哥哥!讓公主來了,只怕也是無用的!」
「那……身在天瀾的那位公主會不會得到消息趕來啊?」
「算了吧!那是天瀾皇后,怎麼可能會來我們東臨?」
「那怎麼辦呀!二皇子這樣下去,會死的!」
「聽天由命吧!我們走吧!」
「好吧!」
……
沐子苒聽著,心中不由得一陣驚懼:南宮炎鈺出什麼事了?
沐子苒想著,便是趁著那兩名婢女離開之後,傾身進了身後的大帳裡。
說起來,這些在他們天瀾眼中是帳篷的建築,其實造型還不賴,裡面該有的傢俱一樣都不會少。
也是這麼巧,她這大路癡,居然隨便也能找到南宮炎鈺現下居住的地方。
「讓你們出去,聽不見嗎?」
沐子苒踏進去之後,便是聽見了南宮炎鈺的聲音。
抬眼瞧去,南宮炎鈺斜臥在床榻之上,面向床內。
沐子苒瞧見的,只有南宮炎鈺的背影。
這妖孽依然是一身紅,可是,流露出來的,卻滿是寂寥。
就好似……覆了一層霜華一般,滿是冰涼。
「南宮炎鈺。」沐子苒開口喚了一聲,卻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他。
說起來,南宮炎鈺於她有恩,那時候她是花傾染,而她又心知南宮炎鈺鍾晴於曾經的她,對她而言,這一切都是解不開的結。
如今,選擇來見他,一是為了還恩,還有,是為了東臨皇帝。
南宮炎鈺身形不由得一震,這聲音……他如何不耳熟?
雖說,他已然知道當初的沐子苒是假的,但是,這聲音……卻是真的相似。
南宮炎鈺想著,便是猛地轉身,抬頭看向沐子苒。
沐子苒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幾分驚異,南宮炎鈺的臉……被毀了!
原本,南宮炎鈺的臉妖異、俊美、幽柔,可如今,卻生生的多了幾道深紅色的刀痕,將他原本的俊容變得有些猙獰。
似乎是瞧見沐子苒眼中的驚訝,南宮炎鈺的眼中不由得多了幾分落寞,冷淡的說道:「南宮戩當真是不死心,以為找別人來冒充沐子苒就能逼本王就範了?想都別想!」
沐子苒並未說什麼,斂起眼中的驚訝,反而是朝著他走近了幾步。
任誰看到南宮炎鈺現在這個模樣,只怕都是會驚訝的吧!畢竟……落差太大!
「別過來!」南宮炎鈺倒是怒了,指著沐子苒,不讓她靠近。
沐子苒無語的看他一眼,道:「被南宮戩關一段日子,腦子也關壞了?」
南宮炎鈺怔怔的看著她,詫異的問:「你真的是沐子苒?」
沐子苒撇了撇嘴,道:「你以為呢?不過,我更想告訴你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南宮炎鈺看向她,問道,聲音不由得軟了一些。
沐子苒徑直走來,在他床邊站立,伸手按了按他的臉,檢查了下那些傷口,淺淡的說道:「沒有中毒,不過是留了點疤而已。」
「……」南宮炎鈺一陣沉默,就那麼看著她,無法言語。
沐子苒忽而說道:「南宮炎鈺,你不恨嗎?南宮戩恨得謀反,那你呢?」
南宮炎鈺聽著,眼神不由得一陣落寞,淡淡的回道:「有什麼好恨的?說實在的,我不是父皇親生兒子的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父皇肯為一個女人做到這樣,但是,他又沒有拋棄整個東臨……如此……還有什麼可恨的?」
沐子苒不由得輕笑,淡漠的回道:「你倒是看得開!」
南宮炎鈺聽著她說的,沒由來的便是想起了花傾染。
忽然間,他覺得這兩個人的氣質真是像極了!
沐子苒似乎猜出南宮炎鈺所想,便是看向他,低低的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麼好像跟你很熟的樣子?」
南宮炎鈺眨了眨眼,看著她,並未答話。
沐子苒唇角微揚,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瓷瓶,倒了些藥,塗在他臉上的傷口處,一邊塗抹一邊說道:「十九年前,我剛出生之際,為了躲避追殺,國師將我的其中一魂三魄移到了死嬰沐子苒的身體裡,再有一魂三魄拋去了異世,而原本的我,只剩下一魂一魄,天生癡傻,被人帶走。後來,異世的我死了,歸了沐子苒的身體裡,兩年前,沐子苒死在蕭麒與沐子蓉的手中,可是,正好讓我的魂魄歸了位,是以……有了花傾染的存在……」
南宮炎鈺瞪大眼睛看著沐子苒,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他驚愕不已。
沐子苒倒是無意,繼續淺笑,道:「老天爺是公平的,因為,我遇到了蕭墨離。不管我怎麼抗拒,但是,不可否認,蕭墨離他走進了我心裡。如今,好不容易雨過天晴,卻還是有人見不得我好,硬生生的要復活沐子苒,所以,你現在看見我了。」
「是蕭麒他們?」南宮炎鈺顫聲問道。
沐子苒微笑著點頭,已然幫他塗好了藥,問道:「你身上還有什麼傷麼?我記得你武功挺好的,沒理由打不過南宮戩啊!」
南宮炎鈺苦笑一聲,道:「他拿母妃和皇妹逼我就範,我哪知道……最後竟然是我的好妹妹賜了我一刀!母妃替我擋了一刀,死了!我也受了傷,自然就只能被軟禁了!」
「南宮戩還留著你的命,是不是你知道些什麼?」沐子苒蹙眉,問道。
「花傾染你還是這麼聰明!」南宮炎鈺看著沐子苒,淡淡一笑,如今,知道沐子苒與花傾染是同一人他倒是釋然了,現在的沐子苒還會來見他,自然是將他當作是朋友,他自然也沒有理由隱瞞什麼了。
「父皇將傳國玉璽交給我保管了。」南宮炎鈺微微一笑,解釋道,「南宮戩想拿走,可是我不肯說,他也沒轍。」
「所以,他就各種折磨你?」沐子苒說著,語氣中多了幾分惱怒。
南宮炎鈺擺了擺手,道:「我沒事,放心好了,我還想好好活著見父皇呢!雖然,他不是我親生父親,但是,他給了我親情,這不是假的。說說你好了,你醒過來,蕭麒怎麼會放你離開?」
沐子苒看著南宮炎鈺這般,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便是順著他說的,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來,道:「他們以為我忘記了蕭墨離!南宮炎鈺,你有沒有覺得……沐子苒的一生都挺諷刺的?」
「什麼意思?」南宮炎鈺納悶的問道。
沐子苒自嘲的笑笑,道:「南宮炎鈺,你一定不知道蕭麒為什麼會殺我吧?他是因為覺得我愛著別的男人,所以,他什麼都不問,就判了我死刑!甚至,還要我死不瞑目!你說……我活著的時候,從來不知道,除了家人之外,還有那麼多人在意我的生死,可是,我死了之後卻發現,蕭麒是愛我,夜無痕也是愛我的,就連你……千里迢迢去找聖光大師幫我治病……你不覺得很諷刺嗎?活著的時候,我什麼都感覺不到,死了倒是一個個跑出來了!」
南宮炎鈺心中一沉,道:「花傾染,你已經不是沐子苒了!」
即便他不忍相信,但是,這是事實。
「嗯,好吧,我死了也就算了,他們非得復活我,有必要嗎?」沐子苒說著,眼神越發的冷淡。
南宮炎鈺搖頭,暗暗吐槽道:「我只後悔,當初看上你的時候沒有去追,我到底是聽了誰的鬼話,說天瀾的姑娘都注重名節來著……」
「噗!」這一句話,成功的逗笑了沐子苒。
「你說……我當時要是下手了,我還有機會麼?」南宮炎鈺看向沐子苒,眼巴巴的問道。
沐子苒笑著別過臉,道:「有。」
未知的事,假如的事,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回答一個「有」又有何不可?
「有就好……」南宮炎鈺淡淡的回著,輕輕的笑了笑。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那麼多的假如的事,可有時候,假如的事,總是會讓心情好那麼一些。
多少深情,最後,不過化之塵土,如此而已。
沐子苒又幫南宮炎鈺診了下脈,發現他的武功幾乎都快缺失了。
不過,好在這些傷都是可以復原的,只是時間問題。
沐子苒拿了紙筆,寫下了藥方,只等著回頭找人去抓藥。
南宮炎鈺就斜靠在床頭,默默的看著她忙前忙後,心中的感覺,很奇妙。
可是,他忽然就放開了,他從前念著沐子苒的一切,是覺得,沐子苒入了他的心,但是,她的下場卻是那麼慘烈,他不甘,甚至該說是悔恨,他總是在想,如果一開始他選擇追求於她,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了?
可如今,他知道,她與花傾染是同一人。
沐子苒縱然下場再悲慘,但是花傾染是幸福的,因為,有蕭墨離。
想著,南宮炎鈺便是覺得,她幸福就好!
他現在能做的,不過是幫她拿到她想要的,幫她守護她想守護的,僅此而已。
想想,連慕容安都能放下對花傾染的感情,他還有什麼不能放下的?
「對了,花傾染,蕭墨離知道你醒過來的事嗎?」南宮炎鈺忽然想起這回事,忙問道。
沐子苒理了理藥方,回道:「知道,他現在在鏡花城,南宮戩不是派人攻打天瀾嗎?鏡花城附近那幾座城都比較煩人!我是故意來臨安的,因為我來了臨安,夜無痕和蕭麒也會跟過來,就沒有機會搗亂了!」
南宮炎鈺點了點頭,道:「這也是,只不過,你還是要當心一些,南宮戩目前也在臨安之內。」
「他不是親赴邊關了嗎?」沐子苒詫異。
南宮炎鈺搖頭,正要解釋,卻聽外面有婢女的聲音傳來:「二皇子殿下,公主來了!」
聽見說南宮雙來了,沐子苒的臉色不由得黑了幾分。
雖然現在南宮雙也肯定認不出她,但是,她還是不太想看見南宮雙。要她說,南宮雙可真是狠,居然對南宮炎鈺下那麼狠的手!想起來就可恨!
「本王不想見她,讓她回去!」南宮炎鈺瞧見沐子苒的臉色,自然知道沐子苒不想見到南宮雙,便是冷聲開口道。
豈料,南宮雙直接掀了簾子進了帳內來。
「二哥這連見我都懶得見了?」南宮雙笑盈盈的說著,已然踏了進來,本想開罵的,但是,卻又瞧見沐子苒,不由得臉色一冷,問道,「這是誰?」
身後跟著的兩名婢女齊齊的低頭,不開口。
她們固然是不知道沐子苒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是,很顯然這姑娘是二皇子的人,她們斷然不會開口說不認識沐子苒之類的話來。
南宮炎鈺淡淡的看了南宮雙一眼,道:「你還有臉來見本王?還有,不要喊本王二哥,本王可要不起你這樣的妹妹!」
南宮雙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冷笑道:「怎麼?現在連看都懶得看我了?識相的話就快些把傳國玉璽交出來,我還能讓大皇兄饒你一命,否則,你就只有等死的份!」
「南宮雙!你可以出去了!」南宮炎鈺淡漠的開口,語氣中沒有悲喜。
「你!」南宮雙火氣直冒,可是,卻還是努力的閉上眼,平復心中的怒氣。她不能生氣,傳國玉璽在南宮炎鈺手裡,若是拿不到傳國玉璽,一切就白搭了!
「出去!」南宮炎鈺冷冷的下逐客令。
南宮雙睜開眼,冷冷的盯著南宮炎鈺,忽而,轉了目光向沐子苒,心中思慮,便是輕快一笑,道:「二哥,讓我來猜猜,這位姑娘該不會是你的心上人吧?」
「與你無關!」南宮炎鈺冷冷的回答,斜靠在床頭,理也不理南宮雙。
南宮雙冷笑一聲,道:「也對!現在的二哥,已經沒有風華絕代的姿容了,哪裡還能惹姑娘瘋狂呢?呵呵,看來,二哥應該很在乎這位姑娘吧?那二哥一定也在乎她的生死了?」
南宮雙說著,便是冷冷的看向沐子苒,猛地朝她揮鞭而去。
「小心!」南宮炎鈺著急的喊道,整個人都急得正身,扯得身上一陣疼痛。
不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沐子苒的輕功原本就是世間少有的,從前,她撐著薄弱的內力都能用輕功避開南宮雙,如今,南宮雙的鞭子又能奈她何?
她一躲開,南宮雙的鞭子便是落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直接將她剛寫的藥方都給劈開了,頓時,桌子支離破碎,碎紙隨之滿天飛。
沐子苒瞧著那些碎紙,不由得一陣惱火!
南宮雙再一鞭扔過來的時候,她一伸手,直接揪住了南宮雙的鞭梢。
「小心,那鞭子有毒啊!」南宮炎鈺著急的喊道。
沐子苒輕笑,隨意一拽,直接將南宮雙手中的鞭子扯了出去,隨手扔在了一邊。
她當然知道南宮雙的鞭子有毒,從前,蕭墨離和夢繞都領教過的!
瞧見南宮雙的鞭子,她心中只有一種毀之而後快的心情。
南宮雙瞧見自己的鞭子被拿走,而且,並未傷到沐子苒分毫,頓時更加的氣急敗壞。
沐子苒見她要衝過來,不由得冷冷的抬手,道:「公主,你還是停下吧!」
南宮雙先是一怔,隨後停下,怔怔的看著沐子苒,冷笑一聲,道:「做什麼?害怕了?敢跟本公主叫板,你是活膩了嗎?」
沐子苒不可置否的笑笑,道:「公主,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南宮雙狐疑。
沐子苒唇角微揚,道:「我啊!是沐子苒,你聽過嗎?」
南宮雙皺眉,想了想,然後,指向她,怒道:「你哄誰呢!沐子苒早死了!」
沐子苒輕笑,道:「你不信?那不如讓南宮戩去問蕭麒好了!不過,我真的要提醒你,你若得罪我,可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南宮雙心中有些警惕,沐子苒是蕭麒的人她自然知道,而且,蕭麒與南宮戩現在有交易,她若是貿然得罪沐子苒,定然不是明智之舉。
可是……沐子苒怎麼會跟南宮炎鈺走得這麼近?
「你說你是沐子苒,那你該去幫我大哥,你怎麼來見我二哥了?」南宮雙問道。
沐子苒蹙眉,轉頭看了南宮炎鈺一眼,輕笑一聲,轉向南宮雙,道:「我找南宮炎鈺是為了另外一件事,當然,這事暫時不能告訴你!不過,就算你不相信我,我還是要提醒你,你打不過我!」
沐子苒說著,不由得挑眉,有幾分挑釁的看了南宮雙一眼。
她說的自然是真的,南宮雙若是夠聰明,現在絕對不會跟她動手,因為吃虧的絕對是南宮雙!
但,等南宮雙去跟南宮戩等人求證結束之後,只怕她已經帶著南宮炎鈺離開了。
這個時候,不就是看誰會拖時間麼?
南宮雙在心中衡量一番,一咬唇,指著沐子苒道:「你給本公主等著,本公主現在回去找大哥,等確定了再回來找你。」
沐子苒微微一笑,轉身低身彎腰撿起南宮雙的鞭子扔給南宮雙,微微笑道:「公主,請吧!希望,咱們很快就能再見!」
「哼!」南宮雙伸手接過鞭子,冷哼一聲,高傲的離開。
待南宮雙離開,南宮炎鈺便是著急的問道:「花傾染你沒事吧?受傷沒?她的鞭子有劇毒!」
沐子苒微微一笑,搖頭道:「放心吧!我當然知道她的鞭子有毒,所以,我不會受傷的,你放心好了!」
說罷,她便是走到南宮炎鈺身邊,打量他一番,問道:「你能起來麼?」
「能!」南宮炎鈺說著,便是轉了個身,準備下床。
「殿下……」那兩名婢女見狀,忙上前來要扶南宮炎鈺。
沐子苒吩咐那兩名婢女道:「你們給你們殿下換身衣服,我要帶他離開。」
南宮炎鈺微微一愣,道:「去哪?」
沐子苒歎氣,道:「你現在不能呆在這裡,呆在這裡就只能等死!」
南宮炎鈺伸出自己的雙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有些頹然的說道:「花傾染,我現在形同廢人了,雖然武功沒廢,可是也差不多了!離開這裡,也是給你們添麻煩!」
沐子苒白了他一眼,道:「你這是懷疑我的醫術?」
南宮炎鈺眼中不由得閃過幾絲希翼的光芒,他怎麼忘了?她的醫術那麼好,醫好他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
「可是……現在王府被包圍了幾圈,你一個人走輕而易舉,帶著我一起,恐怕比較麻煩吧!」南宮炎鈺眼中不由得暗了幾分。
沐子苒搖頭,道:「放心!我有辦法,你就等著好了!」
沐子苒說著,便是轉向那兩名婢女,道:「我先出去,你們倆幫你們殿下換完衣服喊下我,我有事要交給你們倆。」
「是!」那兩名婢女連連應聲。
沐子苒當然知道,那兩名婢女比較忠心,肯定是希望南宮炎鈺離開的。她看自己身邊人不准,但是看別人一向很準!
沐子苒轉身便是出了大帳,站在門口等著。
不多一會,那兩名婢女便來告訴沐子苒,說是衣服換好了。
沐子苒進屋,瞧見南宮炎鈺坐在床邊,那兩個婢女給南宮炎鈺換上了一件暗紅色的長袍,如今的南宮炎鈺,整個人看上去比先前要精神一些。
沐子苒走過來,打量南宮炎鈺一番,問道:「你身上哪裡痛?」
南宮炎鈺指了指腿,道:「我這兩條腿似乎都有些廢了。」
「你先躺下!」沐子苒挑眉,上前來,從腰間取出針灸包,對南宮炎鈺道。
南宮炎鈺倒是聽了,抬腳放到床榻上,目不轉睛的瞧著沐子苒。
沐子苒選了他腿關節的幾處大穴,直接將幾根短針釘了進去。
南宮炎鈺先是一陣疼痛,疼得額心都滲出了冷汗,不過,他卻是一句痛也沒有叫出聲。
那兩個婢女對視一眼,更是著急的看著。
沐子苒釘了幾根銀針之後,便道:「這幾根針等我們安全了,我會給取下來!你先下床走走!」
南宮炎鈺小心的抬腳,卻忽然發現,腿上的疼痛似乎消散了,頓時驚訝的看向沐子苒。
沐子苒搖頭,道:「這是暫時的辦法,你現在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養傷,這裡不行!所以,你必須跟我走!」
「我這才發現,你的醫術……真是不錯!」南宮炎鈺不由得由衷讚歎,已然下了地。
兩名婢女不由得欣喜,對視一眼。
「哇!二皇子好了,能走了呢!」
「對呢對呢,這位姑娘可真是神人!」
……
聽著這兩名婢女說的話,沐子苒不由得微微笑了,接著上前一步道:「兩位姑娘,還有事得拜託你們呢!」
「姑娘請說!」
沐子苒指向一個方向,道:「我來的時候瞧見那邊西牆似乎只有兩個護衛,需要你們幫忙給引走!」
那婢女不由得擔憂的問道:「可是,那個地方很高,沒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你們去辦就行了!」沐子苒微微一笑。
「好,姑娘你等著,我們這就去!」
沐子苒與南宮炎鈺一同避開王府的時不時的巡邏隊伍,很快便是到了西牆附近。
他們呆在牆角附近,聽著外面的動靜。
「啊!二皇子的小松鼠丟了,你們快幫忙抓一下啦!」
「我們不能離開這裡!」
「就在那裡……快看!求你啦大哥!」
「……真是麻煩!」
……
聽著聲音有些遠了,沐子苒便是伸手拽起南宮炎鈺的手臂,縱步一躍,躍過城牆,很快便是避開了這裡的護衛。
西牆之外不遠處,便是一片樹林,沒入那樹林,很快就沒有蹤跡了。
一切,自然是按照沐子苒的預想進行。
現在是夏天,樹林裡濃濃鬱鬱,連路都看不太清楚。
南宮炎鈺陪著沐子苒走到了樹林深處,不由得出聲讚歎道:「花傾染,你可真厲害!」
沐子苒低低一笑,道:「喂,你可要看好路啊!我方向感很差的!」
南宮炎鈺輕笑,道:「不管怎麼樣,這次真的謝謝你了。」
「你知道顧桑臣住哪嗎?」沐子苒問道。
南宮炎鈺點頭,道:「離這裡不遠,說起來,他們居住在這裡,南宮戩居然都不知道。」
沐子苒滿意的點頭,道:「這樣最好了!我們去顧府,那裡養傷比較好!」
一說到養傷,南宮炎鈺又覺得不好意思了,道:「花傾染,這些真的謝謝你了!」
「你要說多少句謝謝?」沐子苒失笑,道,「我說了,我當你當朋友,所以,這次我既然來了,那就當我是順便救你吧!再說了,我還想知道東臨皇帝的下落呢!」
南宮炎鈺苦笑一聲,道:「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可以把傳國玉璽交給你,但是,父皇在哪,我還真的不知道!但是,父皇肯定在臨安。」
沐子苒倒也沒覺得意外,只道:「傳國玉璽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用不著!」
南宮炎鈺臉色泛起幾絲憂鬱,道:「父皇想給你的。」
沐子苒沒再開口說什麼了,果斷轉了話題,道:「走吧!天快黑了,等天黑了,去找顧府比較麻煩。」
「好。」南宮炎鈺也便不再糾結了。
出了這片樹林,他們又是翻過一座山,又順著大路走了一會,再進山,繞了很多路,終於,在南宮炎鈺的引路下,他們到了顧府。
來到顧府門口,沐子苒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南宮戩不知道顧桑臣住在這裡了!
這裡……也實在是太偏僻了吧?
四面環山不說,地形還特別的複雜,簡直是個迷宮。
最主要,似乎還是在那片迷霧樹林的深處,想起那個迷宮一樣的樹林,她自然就想起從前跟蕭墨離一起在那樹林裡算計了南宮戩一回。
不過,雖然偏僻,但是,這府邸卻還是比較豪華的。
深山豪宅……大致就是如此了!
他們到了顧府門口,瞧見府上的牌匾上燙著幾個赤金大字:陌上桑。
沐子苒嘴角扯了一下,顧桑臣還真是不改書獃子本質,一個府的名字還整這麼詩意。
沐子苒直接敲門,敲了好多聲,總算是有人來開門了。
開門的人,是顧桑臣的管家,沐子苒自然不認識了。
「姑娘,公子,你們找誰?」那管家打量他們一番,納悶的問道。
「顧桑臣呢?」沐子苒開門見山的問道。
那管家表情一凝,然後搖頭道:「姑娘,你找錯地方了,我們這裡沒有姓桑的啊!」
沐子苒翻了個白眼,扭頭看向南宮炎鈺,問道:「南宮炎鈺,你確定沒錯?」
南宮炎鈺搖頭,道:「絕對是沒錯的,上次我派人跟蹤來的。」
沐子苒不由得扯出一抹微笑,跟蹤?南宮炎鈺也玩這招?
那管家表情更是一苦,微微扯出一抹笑容,道:「二位,你們真的認錯人了吧!咱們家主人是位女主人啊!」
沐子苒深深的歎了口氣,對那管家道:「不跟你廢話了!我不找顧桑臣好了吧,找你們夫人!白羽兮!」
管家表情又是一凝,再仔細打量他們一番,怎麼看也不覺得他們像好人最主要!
南宮炎鈺忍不住笑了,道:「老伯,這位姑娘是你們夫人的姐姐,你們趕緊去通報吧!不然等會她要直接闖進去了!」
管家嚇得小身板一抖,正想著,那邊白羽兮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丁伯,是誰來了啊?」
「羽兮!」沐子苒趕緊喊道。
白羽兮一聽,忙走出來,朝這邊看過來,瞧見是沐子苒,一臉的驚訝。
沐子苒看她處於呆愣狀態,不由得直接繞過那管家,直接朝著白羽兮走了過去。
「姐……姐姐?」白羽兮出聲,指向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沐子苒溫和的笑了笑,道:「怎麼?我不像你姐姐了?」
「可是你……」白羽兮上下指了指她,萬分不解。
僵著頭又仔細打量她一番,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人。
沐子苒走到她面前,抬手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問道:「爹、娘,還有顧桑臣呢?哪去了?」
白羽兮只覺得整個人飄起來似的,還處在震撼中沒有回過神來。
沐子苒無語的看了白羽兮一眼,忽地一伸手,抱了她一下,低笑道:「笨丫頭,該醒神了,我真的是你姐!如假包換!」
白羽兮回過神來,眼淚嘩啦啦的落了下來。
「姐姐……真的是姐姐……」白羽兮出聲道,「可是,姐姐你怎麼又變回來了?」
沐子苒輕拍了拍她的背,爾後鬆開她,幫她擦乾眼淚,只歎了一聲,道:「一言難盡。」
白羽兮更加不解,目光卻是看向了南宮炎鈺,怔了半天,指著南宮炎鈺,道:「姐姐……這是東臨二皇子?他、他怎麼成這副模樣了?」
沐子苒此時才想起來,忙道:「對了,南宮炎鈺受傷了,我帶他來這裡先養傷。」
白羽兮點頭,忙對那管家道:「丁伯,先把門關上。」
「哎,好的,夫人!」管家忙應聲。
白羽兮便是攜了沐子苒的手,道:「姐姐,二皇子,跟我來吧!娘親在後院帶著諾兒玩呢!姐姐你肯定不知道吧,我跟書獃子都有寶寶了!本來想告訴你們的,但是爹娘說你們估計很忙,暫時沒空來,所以就先沒傳信回天瀾了。」
沐子苒微微笑著點頭。
想來,那一段日子,他們確實是很忙。
沒多久,白羽兮便是帶著他們到了後院,一家人自然是團聚了。
沐子苒簡單的將自己的處境說了一下,沐相不由得蹙眉。
好事多磨,大致就是這麼個意思了!
之後,沐子苒便是將南宮炎鈺腿上的銀針都取了出來,給他配了藥,讓他進行藥浴,在顧桑臣的安排下,便是讓南宮炎鈺在這裡暫住了。
白羽兮跟沐夫人帶著剛滿月的諾兒寶貝去了後院,而沐子苒、顧桑臣便是隨著沐相一同到了前廳的書房。
「現下二皇子失蹤,全城必定戒嚴,咱們這裡也未必安全。」沐相在書房內踱步,有些焦慮的說著。
沐子苒與顧桑臣倒是在一旁靜坐著,聽著沐相的焦慮,沐子苒微微笑著,說道:「爹,這點您就別擔心了,我會在這附近的山中布下陣法,就算有人來搜山,也搜不到這裡來。」
顧桑臣不免也有些焦急,說道:「可是……南宮戩找不到南宮炎鈺與東臨皇帝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沐子苒擺了擺手,道:「放心吧!東臨的兵馬囂張不起來的!蕭墨離已經到了邊關,東臨的兵馬再怎麼驍勇善戰也抵抗不了多久!再者……南安也一定會出兵攻打東臨!」
「你怎麼知道?」顧桑臣更加驚訝。
沐子苒淺淺的笑著,起身道:「我已經傳信給碧螺天女了,她在南安境內,一定會去找慕容安,慕容安一定會出兵的。」
「子苒,如果慕容安不出兵呢?」沐相擔憂的問道。
沐子苒笑著搖頭,轉向沐相,道:「爹,慕容安會幫我的,其實,我也有我的顧慮。治國平天下,慕容安比蕭墨離更有手段。」
沐相蹙眉,依然是憂心忡忡。
沐子苒又怎會不懂?論謀略,論政治……慕容安從來都不比蕭墨離差。
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像聖光大師說的,這天下……是時候該歸為一處了!
或者說,她覺得,這天下,更應該讓慕容安來治理。
蕭墨離的心思更多的是她身上,其實,並不適合來打理這個天下。
江山、美人,真的可以兼顧嗎?即便是她覺得可以,天瀾的朝臣又怎會認同?只怕……再過些年,他們都會很累很累吧!
沐子苒想著,不免輕歎一聲。
她該怎麼去整理這一切,將一切扭轉過來呢?
「子苒,你別擔心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沐相勸慰道。
沐子苒點了點頭。
正想著,管家卻敲門來稟報:「老爺,公子,府外來了人,說是素姑娘的朋友……」
沐子苒愣了片刻,她的朋友?黑面?
黑面應該沒那麼容易找到這裡啊!沐子苒想著,不由得狐疑的隨著那管家去見來人!
書房離前院的路很近,她隨著管家出來,沒走幾步,便是到了前院。
院門口,一人背對著院裡站立著。
夕陽的餘暉從西邊灑過來,投在他的身上,將他整個人襯托得別樣的柔和。
銀黑色的緞子,閃耀著些許光芒。
沐子苒站著,卻是遲遲不敢再走近。
這當然不是黑面,因為,來人是慕容安。
慕容安許是感覺到身後的聲響,便是緩緩轉身,朝著沐子苒看了過去。
這算起來,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吧!慕容安是從未見過沐子苒的容顏,此番瞧見,他目光中不由得閃過幾絲驚艷,但隨後,更多的是自然。
沐子苒不由得向著他走了幾步,一開口,卻是說不出來話:「你……」
慕容安輕笑,朝著她走近。
慕容安的這張臉,多了難言的滄桑感,他似乎過得不好。
沐子苒看著他走近,卻是說不出話來。
她覺得,她可能最虧欠的就是慕容安了。
不管如何,慕容安曾護著她半年,對她,是真心的。
「怎麼?見到爺不高興?」慕容安開口,語氣中滿是戲謔。
沐子苒「撲哧」的笑了一聲,別過臉去,臉上的表情瞬間緩和了,只不過,眼中卻隨之有些潮濕。
笑出聲之後,她便是抬頭看向慕容安,問道:「你來做什麼?」
「不是你讓碧螺天女傳信讓爺來的麼?」慕容安反問,笑意不明。
沐子苒無語,只道:「我是讓你攻打東臨。」
慕容安此時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低笑道:「攻打是必須的,但是,你不覺得直接解決南宮戩才是重點嗎?」
慕容安這句話說出,沐子苒便是頓悟了。
枉她想著救東臨皇帝,卻沒有想到在南宮戩身上下功夫!如果南宮戩被控制了,那何愁這個東臨安定不下來?只是……要對付南宮戩談何容易!
慕容安淡笑,道:「放心,爺已經有辦法了!不然,爺怎麼會找來這裡?」
此時,沐相與顧桑臣也走了過來,顧桑臣倒是先愣住了,詫異的道:「慕容……哦不,南安新皇,你怎麼會來?」
慕容安看向顧桑臣與沐相,倒是拱手作禮,對沐相道:「慕容安見過上官大人!」
沐相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了,忙拱手回禮道:「這可使不得!南安新皇好!」
慕容安淡漠的笑著,繼而轉向顧桑臣,也算是禮貌的打招呼了:「顧少好!」
「南安新皇好。」顧桑臣忙道,「先進前廳吧!在這裡站著像什麼?」
沐子苒倒是發現了,自從成親了,顧桑臣倒是越發成熟了。
等到他們到了前廳,喝喝茶,聊聊天,寒暄完了之後,沐子苒便是開門見山的問道:「慕容安,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慕容安點頭,道:「是有事找你。」
「說吧,只要我幫得上的,一定幫。」沐子苒回答道。
「明日南宮戩設宴,我需要你裡應外合。」慕容安說道,「說起來,你的舞蹈……還有你的輕功……應該沒問題吧?」
沐子苒挑眉,頓時明白了慕容安心中所想。
「好,我知道了。」沐子苒點頭。
東臨朝政混亂,南宮戩雖謀反成功,但一直得不到民心。
東臨皇帝遲遲不肯現身,傳國玉璽下落不明,就連南宮炎鈺都忽然消失不見了,南宮戩的心是亂的,是慌張的。
可即便如此,他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他只能一直走下去。
南宮戩設宴,宴請群臣,聽從他們的建議,並準備動身去往邊關,親自與蕭墨離交手。
只不過,他還在東臨設宴,蕭墨離的大軍早就抵達了邊關。
這一日,宮中進行篝火盛會,很是熱鬧。
南宮戩並未登基,只是以太子的身份宴請群臣。
東臨皇帝失蹤,南宮戩將責任都推到了南宮炎鈺的身上,群臣皆是以為南宮炎鈺謀反,藏起了東臨皇帝,失敗後被南宮戩發現,軟禁起來,又不肯說出東臨皇帝的下落……
如此認為之後,朝臣們便將南宮戩當作是東臨的救世主。
即便是有些人懷疑這其中有詐,也斷然不敢說出來。
沐子苒被慕容安安排在歌姬之中,隨著那些歌姬來獻舞。
而慕容安本人,一直呆在人群之中,默默的守著。
經過一年多的時間,慕容安的心思到底是純淨了,對花傾染已經不再是執念了,只是,一種忘不掉的惆悵罷了!
可是,他雖然忘不掉,卻沒有任何舉動,就那般默默的瞧著,知道她一直還好,就夠了!看著她去往西涼,他也無法出手,他知道,像聖光大師說的,那是她與蕭墨離的劫,他只能旁觀,並不能參與,也不要妄圖改變一切。
爾後,一切歸位,花傾染回到起點,聖光大師便是對他道破天機,與此同時,碧螺天女也來告訴他一些事,所以,他總算是離開了南安。
這一次,只怕是希望自己心裡不再有悔吧!
至少,他努力了,他能幫她的,也只有如此了!
蕭墨離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那之後的,他能盡力的,就該盡力。
慕容安就在人群中默默的看著沐子苒,即便現在她,有著和從前完全不一樣的容貌,他還是能一眼認出來。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氣質,是不會以外表來改變的。
天還未黑,篝火已然被點燃,歌姬們一個個穿著暴露的衣著,在高台之上跳著舞,歡騰不已。
沐子苒也在她們其中,不過,相對而言,衣服算是比較整齊的了。
「來,聽說咱們這裡有東臨第一舞姬,不如讓第一舞姬來跳個舞吧!就當是迎接天黑之後的篝火盛典吧!」有人高喊著。
「好!」
……
周圍的人不由得高聲附和著。
歌姬們均是停下了動作,很自然的讓出來,圍成一個圈,直接將沐子苒圍在了中間。
沐子苒一身粉紅粉藍粉綠色搭配的絲衣,短的是東臨人的衣著,面上繫著金色的墜兒面紗,微微晃動著,陪著她那雙動人無雙的美眸,倒讓人沒由來的生出幾絲愛憐。
南宮戩隨意的看過去一眼,只覺得她的氣質格外迷人,可是,看那雙眼睛,他便知道,這不是花傾染。
隨之,南宮戩自嘲的笑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笑自己太過多情!他哪裡知道,花傾染的出乎意料成了他這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魘呢?
「來,就跳個吧!」南宮戩淡漠的說著。
沐子苒看了南宮戩一眼,微微低頭。
跳舞麼,有什麼好怕的?她這一生……可記不清楚跳過多少次舞了!
樂聲輕響,沐子苒隨著樂聲舞動著,一點一滴,盡數入了所有人的眼。
有些人斟酒忘記停下了,酒漫了一桌子……
有些人看得癡了,未喝下去的酒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
就連一向自持冷靜的南宮戩,都免不了被驚艷了一回。
沐子苒的舞,從來都是絕世之姿。
花傾染很會跳舞,但是,靠的卻是對沐子苒的記憶,那具身子總是舞蹈天賦再好,卻也比不上沐子苒本尊。
沐子苒輕功絕妙,加上自幼練舞,她的舞已然到達了那種飄渺的境界。
要不,怎麼蕭麒會一直覺得……花傾染有人氣,而沐子苒有的只是冰冷的仙氣呢?
明明俗氣的衣服,在沐子苒的身上卻偏偏穿出了仙氣,真可謂神奇!
一舞罷,眾人許久未能反應過來。
沐子苒施施然行禮,可是,剛一抬頭,卻是瞧見蕭麒與夜無痕以及沐子蓉正朝這邊走來,頓時,她的眼中閃過了幾分緊張。
該死!這幾人來了,她跟慕容安的戲還要怎麼唱下去?
蕭麒一身淡黃色的長袍,整個人顯得有些精神,俊朗非凡,神采奕奕。
夜無痕……這是他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銀髮閃耀,容貌邪肆,有那麼幾分像蕭麒,可是,卻比蕭麒更多了幾分陰柔之感,他那一頭銀髮,並未給他帶來任何滄桑感,反而是帶來了幾分別樣的……絕世之姿。
沐子苒雖是第一次見到夜無痕的真容,心中難免有些意外,但同時,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沐子蓉會深愛夜無痕了!
長成這樣……想讓人不喜歡都難吧?
沐子苒想著,頓時斂起眉目,使了個眼色,那些歌姬們立刻圍了過來,將她圍在了中央。
但願這樣,能騙過夜無痕等人吧!
南宮戩瞧見他們前來,頓時起身,微笑道:「幾位怎麼親自來了?」
夜無痕領著蕭麒與沐子蓉直接到了南宮戩面前,開門見山的問道:「沐子苒來找過你沒?」
「沐子苒?」南宮戩一陣納悶,想了又想,總算是想起來沐子苒是誰,不由得納悶的回道,「她為什麼要來找本王?」
夜無痕便沒再問了,轉過頭去,四下尋找這附近有沒有沐子苒的蹤跡。
沐子苒瞧著,趕緊拉著那些歌姬,準備從一旁退下去。
卻不料,她剛往後退了幾步,南宮戩卻是出聲道:「剛剛那會跳舞的美人留下!」
「……」沐子苒只想罵人!
好不容易沒被夜無痕瞧見,卻被南宮戩叫住了!
這下……夜無痕認不出她才怪呢!
沐子苒哀嚎不已,可是,卻也什麼都不好說。
南宮戩見那些歌姬遲遲不肯讓開,不由得冷了眼神,道:「聽不見嗎?都給本王退開!」
那些將沐子苒圍在中間的歌姬們不由得兩邊退去,又將沐子苒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沐子苒這下真是哭笑不得了。
自然,她們一移開,夜無痕、蕭麒以及沐子蓉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瞧了過來。
夜無痕的眼中,滿是冰冷。
蕭麒的眼中,全然驚訝。
沐子蓉的眼中,只有憎恨。
沐子苒想著,既然如此了,那就認命吧!
她想著,便是眼中帶笑,朝著他們,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夜無痕不由自主的朝著沐子苒走近了幾步,冷道:「你這些天跑哪去了?」
沐子苒攤了攤手,挑了挑眉,回道:「你不是看見了嗎?」
夜無痕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強行將她拉到自己面前,迫使她面對自己,冷冷的回道:「我告訴過你,不要妄圖想離開!」
沐子苒皺眉,看著被他捏得死死的手臂,伸手扯了扯,發現扯不回來,不由得冷聲說道:「你有什麼資格管我?怎麼?懺悔嗎?你們這群人算什麼啊?我來臨安有什麼不對?你們不告訴我真相,我自己來查不行嗎?我來找我爹娘,我有錯嗎?」
夜無痕被她罵得有些迷茫,緩緩鬆開她的手,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這時候,南宮雙卻是跳了出來,指著沐子苒怒喝道:「哦,我知道你!就是你,就是你將二哥帶走的!你快點將二哥交出來!」
南宮戩聽了,不由得眼神一冷,轉向沐子苒,道:「你帶走了南宮炎鈺?」
沐子苒伸手揉了揉被夜無痕捏得生疼的手臂,冷淡的看了南宮戩一眼,冷笑一聲,道:「怎麼?本小姐就是帶走他了,你又能如何?本小姐跟南宮炎鈺本來就是舊識,看他受傷來救他一下,也要你管?」
蕭麒聽了,卻並不覺得懷疑。
上一回,他來到東臨,從東臨帶走假的沐子苒,南宮炎鈺就追了上來。
卻想不到,他們還真的是舊相識。
現在想想,蕭麒忽然覺得,他從來就不瞭解沐子苒,沐子苒的世界遠比他瞭解的要大得多。
南宮戩被沐子苒的話給氣得直跳腳,指著沐子苒對夜無痕與蕭麒道:「本王不管她是什麼人,本王要她將南宮炎鈺交出來!」
夜無痕便是耐著性子轉向沐子苒,道:「子苒,聽話,把南宮炎鈺交出來!」
沐子苒冷哼一聲,道:「人都被我帶走了,我還交出來?我有病?」沐子苒說著,不由得又轉向南宮戩,輕笑一聲,道,「哦對了,東臨太子,本小姐還想提醒你的,南宮炎鈺的臉我醫好了,他的傷呢,我也醫好了……等他又變回那個風華絕代的妖孽皇子,我就將他帶出來,如何?」
「你!」南宮戩更加氣憤了。
等南宮炎鈺傷好什麼都好的冒出來,有事的就是他了!
沐子苒瞧著他這般,依然只是冷笑。
開什麼玩笑!她都將南宮炎鈺帶走了,還交出來?想得美!
夜無痕先是氣憤,再是無奈,後一想,她出現在這裡是做什麼?便是問道:「子苒,你為什麼會混在歌姬隊伍裡?」
沐子苒聳聳肩,道:「我跳舞,有什麼不對?」
夜無痕又一次被噎住了,他從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會說話?
如果不是知道她現在還記不起來花傾染的記憶,他真的會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每句話竟然都可以說得如此咄咄逼人,帶著一堆的刺。
「子苒……」夜無痕盡量耐著性子哄道,「子苒,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你應該有分寸才是!」
沐子苒眨了眨眼,故作不解的看著夜無痕,道:「師父覺得……什麼事才是子苒該做的?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哎!師父,兩年前,子苒就是因為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問也什麼都不說,最後,連死……都死得莫名其妙……」
蕭麒聽了心中不由得一沉,低聲道歉道:「子苒,對不起。」
「可別!」沐子苒擺了擺手,道,「我現在真的不想看見你們!你們這群虛偽的人,說的都好聽!」
夜無痕沉聲說道:「子苒,別胡鬧!」
「我胡鬧?」沐子苒伸手指了指自己,竟是輕笑出聲,爾後,眼中閃過幾絲冷漠,猛地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紗,扔到了地上,狠狠的瞪了夜無痕一眼,繼而冷眼掃過蕭麒與沐子蓉,索性將話挑明了來說。
「是,我胡鬧!我連自己交朋友的權利都沒有了?我幫南宮炎鈺怎麼樣?至少……在我死之後,他一直在為我奔波,我救他怎麼了?反而是你們!說的好聽,說什麼最疼的人就是我了,可結果呢?」沐子苒指著他們,犀利的指出一切。
先是指向蕭麒,道:「你!我的未來夫君,你為我做什麼了?你覺得我對你冰冷,覺得對你從來都像個陌生人!呵呵,請問,你對我又何嘗不是如此?你不過把我看成你的所有物,你需要的順從,是絕對的服從!你什麼都不問,就以那樣的理由殺了我,你還好意思說我對你冷漠?」
沐子苒罵完蕭麒,便是轉向夜無痕,道:「你!我一直敬重你,因為你是我師父!可是,你對我……早就脫離了長輩對晚輩之間的感情,你縱容他們揮掉我跟蕭麒的婚約,只是,超出你的界限了,因為他們殺了我!而你,你殺了師父,不管你對我如何,你總歸是我的仇人!現在,你還要我跟著你,我為什麼要跟著你?」
「還有你!」沐子苒最後指向沐子蓉,冷笑道,「我的好堂姐,你喜歡師父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算計我做什麼?我比你好?我有什麼值得你嫉妒的?你是嫉妒我一個月泡半個月的藥物嗎?我死了,你的良心就安了嗎?」
罵完他們三個之後,沐子苒便更是冷笑不已,道:「是你們負了我,不是我負了你們!所以,不要一副我欠了你們的模樣!我沐子苒不欠你們!找茬嗎?要我回去嗎?行啊!殺了我,帶著我的屍體回去!我死了就死了,你們為什麼要我活?為什麼?你們不就是見不得我逍遙自在嗎?」
沐子苒說著,表情不由得落寞,眼神也黯淡了幾分,最後幾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癲狂。
夜無痕看著沐子苒這般,不由得心疼不已,忙上前,扶著沐子苒,安慰道:「子苒,對不起,對不起,你別想了,別想了好不好?」
「別碰我!」沐子苒退後幾步,揮開夜無痕。
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不由得笑出聲,指了指他們,道:「你們一個個的……這是後悔嗎?你們的心裡就只有你們自己而已!憑什麼來管我?」
南宮戩、南宮雙已經東臨的使臣已經徹底無語了,完全不知道這是怎樣一個狀態。
「為什麼要我活過來?為什麼要我離開蕭墨離?為什麼一定要我忘記蕭墨離?你們說啊!為什麼!」沐子苒唇角蕩漾開的笑容,如同一朵妖冶的花,格外魅惑。
夜無痕眼中不由得閃過幾絲暗沉。
蕭麒更是一驚。
就連南宮戩與南宮雙都顯得意外了。
「你……你根本就沒有失憶!」夜無痕肯定的說了出來。
沐子苒揚起臉,笑得燦爛,看向夜無痕道:「對啊!我沒有失憶!從我醒來,你們提到蕭墨離我就已經想起了一切!你們想借我來打擊蕭墨離麼?呵呵,別做夢了!不管我是沐子苒還是花傾染,我都不會傷害蕭墨離分毫!」
「你!」夜無痕更是氣急敗壞。
南宮戩卻是一頭霧水,納悶的問道:「到底什麼情況?她怎麼會和蕭墨離有關?花傾染?她到底是誰?」
沐子苒冷淡的看了南宮戩一眼,道:「南宮戩,想不到,你居然還真是有本事!你竟敢對東臨皇帝下手!真是有出息啊!本來,你不動手,這東臨的江山遲早是你的,東臨皇帝不會因為沒有血緣關係就不讓你繼承皇位,可是,你親手毀了這一切!」
南宮戩眼中不由得閃過幾絲暗沉,再看向沐子苒之時,眼中多了幾分複雜。
沐子苒冷冷的笑著,她今天的任務不就是如此麼?以她一人之力,亂局面,然後,慕容安的人就能趁機攻下這裡的一切。
只不過,出來個夜無痕與蕭麒,也不知道他們還剩下多少勝算。
所以,現在的能多亂就多亂的好!
看起來,南宮戩的心神也亂了,這樣才好嘛!
南宮戩不由得追問,道:「你是花傾染?」
沐子苒冷淡的看了南宮戩一眼,道:「南宮戩,你記不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啊?你就不怕,我找你要這個人情麼?」
「你……」南宮戩這回是徹底無語了。
夜無痕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他深刻的覺得,他被沐子苒耍了,不,是他們一群人都被沐子苒給耍了!
沐子苒覺得自己挺痛快的,一股腦的把心裡的各種怨氣全都發洩了出來,感覺可真不是一般的舒坦!
她上輩子就是因為太沉默,什麼都不說,才有那樣的下場!如今,她再也不要做他們眼中的木偶,她就是她,誰也別想控制她!
夜無痕陰冷的瞧著她,道:「子苒,你如今還想掙扎嗎?」
沐子苒輕笑出聲,冷冷的瞧著夜無痕一眼,道:「我在掙扎?掙扎的是你們!如今,天下大局已定,你們現在的所作所為,不過是跳樑小丑!」
「那你說說……如果你在我手裡,蕭墨離會當如何?」夜無痕冷冷的問著,緊緊的盯著她,眼中透著滿滿的不屑。
沐子苒吁出一口氣,看向夜無痕,輕輕笑出聲,道:「你覺得呢?反正,我跟蕭墨離有孩子,我們死就死吧,孩子還是會出世的!哦,對了,我好像是忘了告訴你,即便你復活了我,我依然在花傾染的身體裡還留下一抹殘缺的魂魄,撐到孩子出世還是可以的。」
「你!」夜無痕瞧著,當真是氣憤至極。
他竟然不知道,沐子苒已經變得如此犀利了!每一句話,都刻薄得讓人險些癲狂!他終於明白,沐子苒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是麼?那麼……」夜無痕心神大亂,卻是極力冷靜下來,道,「你可還記得蘇家人?你是不是連他們的性命也不顧了?」
沐子苒輕哼一聲,道:「別逗了!他們在鏡花城,蕭墨離會將他們照顧得好好的!再說了,我阿娘原本就是西涼女國的長老,以她的能力,你能對付得了嗎?你以為我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嗎?還有啊,你有沒有發現……你們最近,內力大不如前啊?體力也跟不上了?」
先前,蕭墨離已經將黑羽長老的事告訴給她了,因此,既然黑羽回了水月鎮,蘇家又怎麼會再受到旁人的擺佈呢?
夜無痕眸色頓時緊了起來,她說的,他們早已有所感覺,但是無奈找不出任何緣由。
沐子苒清淺的笑著,道:「你們以為蕭墨離去找你們當真是為了確定你的身份嗎?你沒發現嗎?醉土長老死了,幻蝶等人是解決不出厲害的蠱蟲的!我不知道蕭墨離是怎麼做到的,但是,他確實對你們下了蠱,再過一些日子,你們便只是廢人罷了!」
夜無痕聽完,心神當真是亂了。
「何苦呢?垂死掙扎……原本你們至少衣食無憂,蕭墨離又不會去劫殺你們,可惜……你們卻自尋死路……」沐子苒笑著轉過身去,語氣裡滿滿的譏誚。
「你!」夜無痕終是怒了,上前一把掐住沐子苒的脖子,不由得用力,怒道,「沐子苒,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已經聰明到如此可怕的地步了!你明知道蕭墨離來害我們,你不動聲色,假裝失憶,還順便放走了他!你這女人……當真是心狠!」
沐子苒冷冷的瞟了他一眼,閉上眼,只道:「要殺就殺,廢什麼話!」
被沐子苒這一激,夜無痕卻是反應過來了,鬆開她的脖子,轉而一把將她拖進了自己的懷中,道:「從今以後,你還是呆在我身邊吧!我若死了,你便陪著吧!」
沐子苒眼中閃過幾絲狠厲,終是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天色暗了下來,正在這時,人群中卻是混亂了起來。
慕容安帶來的人,成功的挑起內鬥。
南宮戩一眼瞧去,看不太清楚,但是,卻瞧見人群之中,到處都在廝殺!
「住手!住手!」南宮戩高喊道,「你們在做什麼,都給本王停下!」
不過,回答他的是更加激烈的碰撞,沒有人理會他。
死亡,在這一刻降臨,朝臣們混亂不堪,求饒的一邊呆著去,不肯低頭的直接被殺。
慕容安從來就是鐵血手段,他從不會在意旁人的想法。
忽然又有一名士兵上前來報:「太子殿下,芒城、封城、趙城全都失守了!」
南宮戩一聽,不由得腿一軟,連著後退了幾步。
蕭墨離的人短短三天之內,輕而易舉的取下了三座城池,直逼臨安。
沐子苒輕蔑的笑了笑,無比同情的看了他們一眼,道:「聽聽,我說的沒錯吧!」
「蕭墨離不會有那麼快!」夜無痕眼中寒光一閃,怒喝道。
沐子苒笑得燦爛,道:「他一個人是不行,可若是天瀾與南安聯手呢?」
「什麼?」南宮戩不由得再次後退,不可置信的瞧著沐子苒。
沐子苒目光微轉,瞧向了另一方。
一身銀黑色衣裝的慕容安便是朝著這邊走來。
慕容安本身就透著一種別樣的氣質,向著這邊走來之際,渾身都透著一種壓迫感。
「好久不見!」慕容安冷聲對南宮戩道。
「慕容……慕容安!」南宮戩指向他,不由得出聲。
慕容安只是轉向夜無痕,道:「放開她!」
夜無痕卻是直接掐住沐子苒的肩,道:「本座給你一次機會,放下你手中的兵器,本座便饒了她的性命!」
沐子苒冷笑,道:「別開玩笑了!夜無痕,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不過,我倒想告訴你,若是我死了,花傾染馬上就會復活,你信不信?」
「你!」夜無痕聽了,再一次被氣到了,緩緩鬆開她的肩。
他可不想他好不容易救活的人,再一次死去,成為另外一個人。
沐子苒知道自己成功的氣到了夜無痕,便也不再言語,反而看向慕容安,只道:「慕容安,按你們的計劃走,不用管我。」
慕容安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說著,他便是轉身,朝著那些混戰中而去。
南宮戩越發覺得無力,他身邊的人除了南宮雙,再也沒有其他人了!朝廷大亂,他什麼也做不了。
而此時,黑面與千面一同現身,直接朝著這邊走來。
「東臨眾臣聽令!」與他們一同前來的總管大人高舉聖旨,高喊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那些朝臣也顧不得與慕容安的人爭鬥了,紛紛跪下。
「朕身中劇毒,自知已無活路,立下此遺詔,眾臣謹遵執行。朕一生只有一女,乃傾舞公主花傾染。南宮戩非朕所出,陰謀篡位,禍亂朝政,實屬大逆不道!朕在此立詔,東臨自此歸順天瀾,接受天瀾帝君的管轄。東臨王位由南宮炎鈺接任,眾臣不得異議。」總管大人打開遺詔,沉重的念出遺詔的所有內容。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就是高呼不已。
南宮戩腿一軟,險些跌倒。
南宮雙忙扶住南宮戩,道:「皇兄,我們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南宮戩看了南宮雙一眼,眼中滿是頹然。
沐子苒聽了這遺詔,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這都是什麼事?
夜無痕卻是猛地按住沐子苒的肩膀,帶著她便要離開。
「你放開她!」蕭麒回應過來,猛地伸手去拽沐子苒,道,「大哥,我們已經輸了,你放了子苒吧!」
「滾!」夜無痕冷冷的看了蕭麒一眼,冷喝道。
「大哥……」蕭麒蹙眉,急切的說道。
不過,夜無痕完全沒有給他回應過來的機會,直接給了他一掌,硬拖著沐子苒離開。
沐子苒有些感觸的看了蕭麒一眼,只覺得,蕭麒似乎是真的覺醒了吧?
沐子苒動了動自己的肩,冷冷的瞧了夜無痕一眼,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做什麼?讓你陪著我一起死!」夜無痕近乎殘忍的笑了笑。
沐子苒無語的看著他,頓時覺得……夜無痕已經瘋了!
那邊,念完遺詔的總管大人高喊道:「來人,將逆賊南宮戩與南宮雙拿下!」
「是!」立刻有禁衛軍上前,朝著南宮戩與南宮雙圍了過來。
南宮戩與南宮雙不由得後退,瞧見這狀況,已然知道他們一敗塗地了。
夜無痕強行拉著沐子苒要離開,黑面瞧見,縱身一躍,截住了他們的去路。
黑面提了手中的劍,冷聲道:「放開她!」
夜無痕倒是冷笑出聲了,道:「黑面?一個小小的護衛也敢跟本座叫板,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沐子苒瞧見,忙道:「黑子,快走!」
黑面只是瞧了沐子苒一眼,並沒有讓開的意思。
沐子苒肩被夜無痕擰著,想動下也無能為力,只能無語的瞧著。
黑面的面癱臉只是泛起幾絲冷漠,提起劍指向夜無痕,重複了一遍,道:「放開她!」
沐子苒瞧見,不由得動了動肩膀,怒視夜無痕,道:「夜無痕,你到底要做什麼?」
「做什麼?」夜無痕低聲重複著她的話,繼而冷笑出聲,道,「很簡單啊,蕭墨離不是要來了麼?我很想瞧瞧……蕭墨離見到你陪著我一起死的場景會如何!你想變回花傾染?去繼續跟蕭墨離逍遙快活?別做夢了!即便你真的活過來,蕭墨離也沒命陪你那麼久!」
「你什麼意思?」沐子苒心中一沉,問道。
夜無痕笑了起來,湊近沐子苒一些,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沐子苒的臉色頃刻便是變得慘白。
「你……你說什麼?」沐子苒顫聲問道。
夜無痕直接將她扯動了幾步,道:「你是乖乖跟我走呢,還是讓他們來搗亂?」
沐子苒斂起臉上的慌張表情,朝著黑面擺了擺手,道:「黑面,你先下去吧!我沒事。」
黑面瞧見這副情況,便只能放下劍,有些擔憂的看向沐子苒。
這都是什麼情況呢?
黑面退下之後,夜無痕便是將沐子苒帶走了,蕭麒與沐子蓉隨後跟了過去。
走了很久,他們到了郊外,一片樹林之外的空地之上,他們終於停下了腳步。
沐子苒再也忍不了了,怒指夜無痕道:「夜無痕,沒想到你這麼卑鄙無恥!從一開始,一切的局都是你設的!根本就不是幻蝶,而是你!」
夜無痕冷笑一聲,道:「說的不錯,你現在才知道麼?」
沐子苒緩緩放下自己的手。
是啊,她不是該早知道嗎?
當初,幫助顧心恬的人就是梅仙閣的人,她怎麼沒有早懷疑顧心恬就是夜無痕布下的棋子呢?她自始至終都在夜無痕的控制之中!
「那又如何?不論你是不是控制著我,你已經輸了。」沐子苒慘然的笑笑,說道。
「本座輸了嗎?本座即便輸了天下,但是,本座還是救活了你!可是蕭墨離呢……他失去你了,而且,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你說呢?到底是誰輸了?」夜無痕毫不留情的笑著,看著沐子苒,眼中透著一些瘋狂的意味。
沐子苒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搖了搖頭,道:「他不會死,他絕對不會死!」
夜無痕一甩衣袖,道:「別自欺欺人了!從一開始,你就不該用召喚術,你就不該坦誠你的身份!你為了救蕭墨離,說出你自己的身份,你知道我不會殺你,你就是故意利用我對你的感情……從一開始,你就利用我,用來保護蕭墨離!」
沐子苒一陣沉默,最開始,是她與蕭墨離弄了場假戲,逼得梅仙閣的殺手離開,爾後,夜無痕來了,她出面,坦誠自己的身份。
她當時,便是在賭,賭夜無痕不忍心殺她,事實上,她是贏了,不過,她卻輸了外公的仇。
「你寧願放棄毒老頭的仇也要幫蕭墨離,你讓我如何不恨?」夜無痕逼視沐子苒,一點點的說出她的心思,「我就那樣看著你,看著你跟蕭墨離郎情妾意,你知道我心裡怎麼想?說到心狠,有誰比得上你的鐵石心腸?這些年來,我待你如何?即便知道你是未來的太子妃,即便知道你不會成為我的女人,可是,我有說什麼?我連一個難題都沒有給過你,可是你呢?你不愛蕭麒,你不愛我,你就只會做你的木偶。」
沐子苒默默的聽著,什麼也不說,就那麼聽著。
她從來不知道,夜無痕會這般看她,可真是有趣極了!
夜無痕卻覺得不夠,上前一步,直接扶上她的肩頭,道:「你說我算計你,沒錯,我是在算計你!從你被慕容安帶走的那一刻,我就在算計你!我明知道你在哪裡,偏偏裝作不知道,顧心恬是我派過去的,也是我授意她對你下藥,同時,南宮炎鈺的蠱蟲也是我讓幻蝶給過去的。我告訴你,我就是要毀了花傾染,只有將花傾染毀得徹底,沐子苒才能復活!」
沐子苒心頭一怔,緩緩的抬頭看向夜無痕,滿眼的驚懼。
即便知道一切都是他的手筆,可是,親耳聽他說起來,她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夜無痕忽地便是笑了笑,手輕輕的移到她的脖子附近的衣領邊,近乎殘忍的笑笑,道:「花傾染跟任何男人發生任何關係,我都毫不在乎,因為,我在乎是你這具身子!從來,我還想過將你讓給蕭麒,讓你安心做太子妃,可如今……你這具身子便只能屬於我!」
沐子苒下意識的後退,那種壓迫感,惹得她渾身都不自在。
豈料,她剛後退一步,夜無痕卻是使勁的將她一拉,拉到他的懷中。
「沐子苒,我告訴你,你別想逃!」夜無痕狠厲的說道。
「你放開我!」沐子苒掙扎著,無奈力氣根本沒有夜無痕大,怎麼也掙脫不開。
夜無痕直接扣住她的頭,迫使她面對自己,冷冷的說道:「別掙扎了,沒用的!我放著你跟蕭墨離那麼久,你難道不應該好好補償一下我嗎?再說了……你的身子,我早就看過無數遍了,你還有什麼好害羞的!」
「你無恥!」沐子苒氣憤的說道,臉上一團黑氣。
這具身子被夜無痕從墳墓裡挖出來,保存完好,夜無痕說看過,其實也並不意外,那時候,這只是具屍體,她自然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此番聽他當著她的面說出來,她還是覺得很羞恥。
夜無痕冷笑,道:「是啊,我無恥,但是,哪又如何呢?你這具身子,如今看來,注定是我的!」
沐子苒掙扎著,總算是推開了夜無痕。
她後退幾步,怒指夜無痕,道:「我告訴你夜無痕,反正我死過兩回了,我不介意再死一次!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沐子苒,從來就只有花傾染!是你逆天而行復活沐子苒,可是說白了,我還是花傾染!作為沐子苒的那些年,不過是花傾染的記憶而已!夜無痕,你機關算盡,可惜,你永遠都算不懂人心。」
「看來你今天真的該受點教訓!」夜無痕冷哼一聲。
蕭麒此時瞧見他們這般,看出來夜無痕似乎還想去抓沐子苒,忙上前,攔在沐子苒的面前,道:「大哥,你別這樣對子苒!」
夜無痕的眼中多了幾分陰霾,甩手道:「閃一邊去!」
蕭麒忙道:「大哥!是我們對不起子苒,你別這樣了!你會嚇到她的!」
「嚇到她?」夜無痕失笑,道,「蕭麒,你別搞錯了!現在的她,會被人嚇到?她明明沒有失憶,偏偏裝作失憶的模樣,她在耍我們,她耍我們,你知道嗎?」說到最後,夜無痕幾乎是咆哮著出來。
蕭麒臉色僵了一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不管是沐子苒做了什麼事,他都不覺得有什麼,他心中……一直認定了,是他對不起她,所以,她恨,她怨,都是應該的。
沐子苒瞧見擋在自己前面的蕭麒,一時間沒有開口。
對蕭麒該說什麼呢?
讓蕭麒滾開?他們愛鬧,讓他們鬧好了,她才懶得管!
她忽然發現,她的心……是越來越硬了!
對她好的人,她會百倍的好還回去,可是,對她不好的人,她也會記恨著。
如今,這三人……都是她該記恨的人!
蕭麒皺了皺眉,重新看向夜無痕,道:「大哥,不管如何,你都不能這樣對她!」
「怎樣對她?怎麼?難不成你對她這具身子也感興趣?」夜無痕冷笑著問道。
「……」蕭麒一時沉默了,現在的他哪裡還敢對沐子苒有任何非分之想?
「不是就給我滾開!」夜無痕怒道。
沐子苒瞧見夜無痕這般,當真是無語到極點了!
夜無痕這是要做什麼,強了她嗎?別開玩笑了!想到這裡,她真的想問夜無痕是不是瘋了!
蕭麒卻是將沐子苒護在身後,搖了搖頭,道:「大哥,我不能讓開,你不能這麼對子苒!你就算喜歡她,你也得明媒正娶!」
夜無痕輕嗤一聲,道:「明媒正娶?你覺得她會樂意?現在的她,除了強制與暴力,她不會再遵從任何人任何事!」
「就算強制與暴力,我也不會遵從,有種就殺了我!」沐子苒冷聲反駁。
夜無痕聽了,心中的怒火更甚,朝著蕭麒吩咐一聲,道:「讓開!」
蕭麒搖了搖頭,不肯移開。
夜無痕眼中閃過幾絲狠厲,一伸手,一股強大的內力襲擊而來,直接將蕭麒吸到了面前。
他的手落在蕭麒的脖子上,不耐煩的將蕭麒往旁邊一甩,蕭麒便是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沐子苒轉頭瞧了過去,便瞧見蕭麒在那邊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就剩下一口氣了。
「蕭麒……」沐子蓉見狀,不由得一慌,忙走到蕭麒身邊,低身便要扶他。
「不許扶他!反正,他敢忤逆本座,活著也是多餘!」夜無痕冷哼一聲,看都不看蕭麒一眼。
沐子蓉便是生生的停住了腳步,看著蕭麒,於心不忍,可是,卻什麼也做不了。
「大哥,你放過子苒吧……」蕭麒吃力的爬了起來,看向夜無痕,哀求道。
沐子苒不免心中一顫,她可以肯定,她從未見過蕭麒如此慘狀,而這副慘狀,竟然是為了她……
一時間,她百感交集。
夜無痕冷哼一聲,道:「你不想活那就去死吧!本座救了你那麼多次,你的命也早就是本座的了,現在,你確實是活膩了!」
蕭麒臉色慘白,卻是低低的笑出了聲,繼而,他轉向沐子苒,低聲說道:「子苒,對不起……」
「……」沐子苒蹙眉,動了動嘴唇,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能說什麼呢?說原諒他麼?她早就不在乎他了,談何原諒和不原諒!
「對不起……」蕭麒又是重複了一句,微笑著閉上眼,向後倒了下去。
沐子苒不由得瞪大眼,就那麼瞧著,卻是什麼也沒說。
蕭麒,他死了!
沐子蓉先是驚駭的看著蕭麒,隨後,轉向夜無痕,不由自主的後退幾步,搖著頭,指著他,顫聲道:「閣主……他是你親弟弟,你怎麼忍心?你怎麼……」
夜無痕嗤之以鼻,道:「先留你一命,當初,若不是你起了嫉妒的心思,又怎麼會有今日之果?若不是因為他是本座的親弟弟,你以為他能活到現在?」
沐子苒聽著,半晌沒有開口,目光卻是一直落在蕭麒的身上。
即便沒有愛過,但此刻,她的心緒卻也是凌亂的。
她寧願……寧願他還那般惡劣,她寧願他是詐死來博取她的同情……可是,這一刻,她卻親眼見證了他的死亡。
而最終,她連一句原諒都沒有告訴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難過,但是,她知道……她已經不怪他了!
夜無痕已經完全瘋了!喪心病狂到一定境界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將目光轉向夜無痕,眼中滿是狠厲!
夜無痕冷冷的笑著,道:「怎麼?你不是該恨他嗎?如今,這是為他難過了?」
沐子苒輕笑出聲,看著夜無痕,輕緩的說道:「我只是覺得,你真的好可悲!你到最後……剩下什麼呢?你什麼都得不到!到頭來,不過剩下一抔黃土罷了!」沐子苒攤了攤手,顯得無所謂的說著,就像這一切本就與她無關一樣!
夜無痕狠厲的盯著她,陰冷著聲音,道:「你錯了!至少,我還有你!有你陪葬,相信蕭墨離會很開心!別妄想你死後會變回花傾染,沒有這種可能!給你攝魂的人已死,就連當初給你分離魂魄的國師也早死無全屍了!你覺得還能有誰會幫你?聖光大師嗎?那個老禿驢,從來不問世事,他會來幫你?」
沐子苒眼中閃過幾絲暗芒,不過,她並沒有再說什麼。
聖光大師是一定會來幫她的,這是一開始便給她的準確決策!
兜兜轉轉,她覺得,她活了這兩世,一直都在夜無痕的算計之中,這種感覺可真是不爽!不過,那又如何呢?如今,她拼了命跳出這個漩渦,她就不信她做不到!
夜無痕冷冷的瞧了沐子蓉一眼,道:「給他收屍!」
說罷,他上前,一把拎起沐子苒的手腕,強行的帶她走。
沐子苒甩開他的手,暗使輕功,張開雙臂,腳尖點地,急速向後退去。
「你居然敢反抗?」夜無痕指向她,冷哼一聲。
「雖然我的功夫不如你,但是,我還是想搏一回!」沐子苒冷笑,繼而轉向沐子蓉,低低的笑了一聲,「堂姐,你現在還沒看出來嗎?夜無痕他根本就不是什麼良人!你癡戀了這麼久,可曾有一絲一毫的感悟?如今,他連自己的血親都下得了手,你覺得,你還能活多久?」
沐子蓉聽了,身子不由得一抖,緩緩抬頭,看了過去。
是啊,自從多年前,她見過夜無痕的容貌之後,便是癡心於他,這麼多年來,她唯他命是從,不分好歹,不變忠奸……
可是,他的眼裡從未容得下她,所以,她恨。
她天真的以為,只要沐子苒死了,他就是她一個人的了!但是,她得到了什麼?她得不到蕭麒的愛,更得不到夜無痕的一絲一毫的憐憫。
她所做的一切最後,只是一場笑話!
他說,他不會殺她,因為,他要她看著自己種下的因,苦嘗自己種下的果。
到頭來,她在他的心裡,什麼都不是。
夜無痕冷笑,冷淡的瞟了沐子蓉一眼,繼而轉向沐子苒,低低的笑道:「子苒,你懂什麼?你覺得……她會背叛本座嗎?她這一生便是為本座而活,從她十四歲將她交給本座的那一刻開始,她便是本座的人!即便,本座心裡再沒有她,她的心也不會變……而且,本座若死了,她也活不成!你說……她會幫你嗎?」
沐子蓉聽著,更是一顫。
十四歲那年的意外相見,她成了夜無痕的女人,可是,他對她也就只有那一次,而且,並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練功需要。
多麼荒誕的理由!
夜無痕用各種未經人事的少女來練功,她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她總以為她會和他們不同,可是根本不是。
而沐子苒才是他心目中的例外,因為,他從來沒有玷污過沐子苒,他對沐子苒,從來就只有憐惜。
這也是她心中的恨!憑什麼……沐子苒就能得到一切?
而且,因為與夜無痕發生關係,她的命便是被夜無痕控制住了,她除了效命夜無痕,別無他法,夜無痕若是死了,她也活不了。
沐子苒不由得蹙眉,她從來不知道,夜無痕居然是這樣的人!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看向沐子蓉,說起來,其實沐子蓉的處境真的很悲慘,這些,她都不知道,沐子蓉從來也不說。
也難怪,沐子蓉會那麼恨她!
沐子苒想著,不由得轉向夜無痕,極為唾棄的道:「我真是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你既然奪了她的清白,為什麼還要這樣待她?」
「為什麼?這種事,你情我願的,本座又沒有逼她!」夜無痕冷笑,絲毫不覺得有什麼。
可越是這樣,沐子苒越是氣憤。
他怎麼能這樣!道貌岸然的外表,骯髒醜陋的靈魂!
「你無恥!」沐子苒暴躁。
「哼!無恥嗎?」夜無痕冷冷的笑著,笑得近乎殘酷,道,「其實,子苒,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才是本座練功的最佳選擇,可是,你的體質偏差,本座才一直沒有動你。開始,本座是為了調養好你的身子拿來練功才給你吃那些藥,可是後來,本座覺得……你很有趣,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顆純淨的心,所以,本座沒有對你下手,反而毀了你的堂姐,就為了讓你能得到蕭麒的獨寵。」
沐子苒聽了這話,內心不由得複雜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那對不起沐子蓉的人……是她了!不管是出於什麼,但是,夜無痕卻是因為她而毀了沐子蓉。
「不過……蕭麒實在太令本座失望了!他一邊說要娶你,一邊又在算計沐相府,所以本座要沐子蓉去毀了婚禮,可是,他們卻是聯手殺了你!」夜無痕繼續說道,「如今,你還不容易活了……你說說,你會什麼樣的下場?」
沐子苒後退一步,搖了搖頭,道:「我不會有什麼下場,下場慘的人,會是你!」
沐子蓉默默的聽著,低頭看了蕭麒一眼,不由得緊緊攥著拳,指甲都嵌進了皮肉之中。
忽地,沐子蓉猛地一揮手,揚鞭便是朝著夜無痕偷襲而去。
那一幕,一襲紅衣,風中飛舞,破長空,嘯風聲,精妙絕倫。
夜無痕自然很快便反應過來,一轉身移開,但是,手臂還是被鞭尖刮了一道。
沐子蓉翻了個身,落地,背對沐子苒,站在她的前方,雙手緊拽鞭子,冷冷的瞧著夜無痕。
「沐子蓉,你好大的膽子!」夜無痕站立,冷喝道。
沐子蓉輕哼,道:「我這一生已經錯了不少,這一次,我不想再錯了!」
「好,好,好!」夜無痕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指了指她們倆,道,「那今日,本座便將你們一起解決了!」
沐子苒隨之上前,站在沐子蓉的身側,清淺的笑著,道:「好啊,師父,這一回咱們就來瞧瞧,同門之間的較量,究竟是你厲害,還是我們死去的師父厲害!」
沐子蓉不由得側頭看向沐子苒,沐子苒正好也看了過來。
兩人相視一笑,過去的一切恩怨就此煙消雲散。
「堂姐。」
「子苒。」
兩人淺笑,這一刻,終究將一切化開了去。
「你們倒是姐妹情深!」夜無痕冷笑,言語間,一掌已經朝著這邊襲來。
沐子苒拉起沐子蓉,縱身一躍,憑著出色的輕功輕而易舉的避開了夜無痕的攻擊。
若是與夜無痕正面交鋒,她們是絕對吃虧的。
但是,沐子苒的輕功完全可以避開攻擊。
而沐子蓉,擅長的是暗器與毒術,只要找準機會,夜無痕是避不開的。
不過,比較難辦的是夜無痕乃是百毒不侵,毒術對他沒什麼影響。
沐子苒卻是有些想法,夜無痕現下已經中了蕭墨離下的蠱了,怎麼挑起那蠱發作,這才是她們應該注意的。
而且,夜無痕還不能死,他若死了,沐子蓉也必死無疑。
夜無痕瞧見這兩人直接輕功避開,頓時火氣更甚。
這兩個臭丫頭,分明是在玩他!
夜無痕轉向她們,張開雙臂,發動內力,頓時風雲變色。
沐子蓉與沐子苒背靠著背,側臉瞧過來,兩人的臉色紛紛有些白。
夜無痕這是在用他的獨門招數——天地變幻!
即便輕功絕妙,也抵不過這強大的內力反噬!
「怎麼辦?」沐子蓉問道。
「衝上去!」沐子苒旋即冷靜了下來,說道。
沐子蓉點頭,兩人便是達成了共識!
真好,她們又回到了過去並肩作戰的日子了!
一紅一白,交織在一起,別樣綺麗。
沐子苒的手中多了幾根銀針,朝著夜無痕的方向移過去,腳尖點地,整個人如同一陣風般劃過。
她的長髮與風中飄揚,眼神冰涼,順著夜無痕吸收內力的方向而去。
沐子蓉卻是踏空飛去,直接越到了夜無痕的後方,揮鞭而去。
夜無痕自然是瞧見了,被迫停止天地變幻的招數,轉而揮掌,頓時,強大的內力從他的身體向外震去。
強大的內力撲面而來,沐子蓉與沐子苒一前一後,都是被震出了數步。
沐子蓉重重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沐子苒落地,並未摔下,不過,依舊是站不穩的連續後退幾步,彎下腰,再抬頭之際,嘴角掛上了一抹血絲。
她們的力量的確太微弱了。
夜無痕看著他們這般,不由得冷笑,道:「就你們這樣的功夫,也敢來挑戰我?」
「師父……你知道萬蠱之源嗎?」沐子苒正起身,猛地舉袖,擦去嘴角的血跡,輕輕的笑了笑。
夜無痕不由得一驚,上前一步,道:「萬蠱之源在哪?」
沐子苒「呵呵」的笑著,她就知道,夜無痕也是想要萬蠱之源的!
他們的師門本就是萬毒門,對萬蠱之源這種可召喚萬種蠱毒的東西怎能不好奇?
傳說,千年前,蠱毒為一家,以萬蠱之源為尊,後來,蠱毒流落四方,萬蠱之源也一代代的傳了下來,但是,卻失去了蹤跡。
從前,她就是知道這東西問世勢必會引起禍亂,她才藏起來的。
沐子苒看向夜無痕,道:「萬蠱之源一直在我手裡。」
「交出來!」夜無痕忙道。
只要拿到萬蠱之源,他便是天下蠱毒之首,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沐子苒想起,其實,當初她完全可以讓蕭墨離拿出萬蠱之源來號令天下蠱毒解除她體內的紅顏蠱或者是他體內的子母蠱,可是,她從未告訴蕭墨離萬蠱之源有這個作用,因為,她害怕……她害怕萬蠱之源問世,會惹來一切禍端。
因為,涉足蠱毒的人,總想掌握萬蠱之源,她不想惹禍上身。
「我為什麼要交出來?當初,我藏起來就是不想讓萬蠱之源出現在世人眼中,那麼現在,我為什麼要交出來?」沐子苒冷笑著。
或者,在旁人眼裡,萬蠱之源沒有什麼,可是,在他們這些擅用蠱毒之人的眼中,萬蠱之源便是天下至寶!
夜無痕軟了軟語氣,道:「子苒,你只要將萬蠱之源交出來,今日一切一筆勾銷,你想去哪隨你!」
沐子苒輕嗤一聲,道:「我會信你?」
只怕夜無痕拿到萬蠱之源,立馬就會將她和沐子蓉關起來或者殺掉了吧?
對夜無痕來說,拿到萬蠱之源,他便可以通過天下蠱毒來奪權,到時候,即便是蕭墨離,又能奈他如何?
沐子苒提起這事,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
她能感覺到,她想見的人……正在靠近著……
夜無痕道:「別逞強了,你除了交出萬蠱之源,沒有別的出路!」
沐子苒挑了挑眉,道:「讓我考慮下,我還得想想,萬蠱之源到底在哪!」
夜無痕眼中多了幾分狠厲,可是,卻又強迫不得,便是耐下性子,道:「好,你好好想想,本座等你的回答。」
沐子苒不再開口,低頭,似是真的在沉思著什麼。
沐子蓉緩緩起身,擦去了嘴邊的血跡。
曾經,她還有些眷戀,有些不捨,可如今看來,從頭到尾都是她的錯。她敢說,當初誤入那冰池的人不是她而是沐子苒,想必沐子苒會跟她有一樣的下場,而她終究也不會逃掉。
而當初,先入冰池的人是她,所以,給了沐子苒時間,夜無痕沒有來得及直接對沐子苒下手。
不論是哪種原因,最初,她們都一樣,是他手中的金絲鳥,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夜無痕冷冷的別過臉,掃了沐子蓉一眼,眼中,並沒有半分同情,只是冷笑道:「怎麼?後悔了?是不是害怕本座拿到萬蠱之源對你下手?你放心,本座會讓你死得痛快一些!」
沐子蓉沒再開口,只是擔憂的看向沐子苒。
這一刻,她並任何時候都要擔心沐子苒。
夜無痕根本沒有心,他說的好聽,愛沐子苒,可是最後呢?他依舊會毫不留情的殺了沐子苒,他愛的從來就只有他自己!
想到這裡,沐子蓉不由得低低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便是滑了下來。
「你真的以為我們會死嗎?萬蠱之源?就你?你拿到萬蠱之源,也只有被反噬的命!沒有純淨的心,你如何能控制萬蠱之源?別做夢了!」沐子蓉眼中閃過幾抹厲害的光芒,毫不留情的打擊夜無痕。
沒有純淨的心境,妄圖控制萬蠱之源,最終就只有被反噬的下場,當初,萬蠱之王原本是守護萬蠱之源,但是,卻是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妄圖通過萬蠱之源還號令天下,也便是如此,若不是萬蠱之王出事,她們又怎會只道萬蠱之源的下落?
想必,萬蠱之王也是看中沐子苒心思純淨,這才將萬蠱之源交給沐子苒。
而沐子苒拿到萬蠱之源,不動聲色,誰也沒告訴,就那麼將萬蠱之源藏了起來。
現在想起來,多虧了當初沐子苒藏起了萬蠱之源,否則,現在這天下面臨怎樣的生靈塗炭,她還真是說不好!
沐子苒一直低眉沉思,末了,她感覺到一股氣息越來越濃,不由得抬頭,看向夜無痕,眼中含笑,道:「我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在哪?萬蠱之源在哪?」夜無痕有些心急的上前一步,問道。
沐子苒淺淺的笑著,道:「對不起,我忘了!我根本……就沒有萬蠱之源!」
沐子苒說得誠懇,眼中,卻滿滿的都是譏誚。
她確實沒有萬蠱之源啊,萬蠱之源在蕭墨離那裡的嘛!她可沒有騙人!
「你耍我?」夜無痕頓時瞪向沐子苒,怒喝道。
沐子苒回給他淺淡的笑容,無奈攤手,道:「我可沒有騙你,事實就是如此,我真的沒有萬蠱之源,你若不信的話,那你去找好了!」
反正,你也找不到!
當然,這是沐子苒心裡的話,也不會說給他聽了!
當時,夜無痕卻是真的氣憤至極。
沐子苒著實太可惡了!
「沐子苒,本座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夜無痕說著,一捏拳頭,拳頭「咯咯」的想著。
沐子苒卻是一點都不害怕,反而笑笑道:「我也覺得,我是不想活了,我活著,也太多餘了!不如……你殺了我?」
她說著,滿眼的譏誚,更加夜無痕氣得發狂。
夜無痕正要動手,卻感覺到周圍凝結起來的氣氛,頓時,聲音也變得冰冷起來,指向沐子苒,道:「你……你在拖延時間!」
沐子苒譏誚:「現在才知道嗎?太遲了!」
「那本座先殺了你!」夜無痕說罷,便是伸手朝著沐子苒的方向而來。
沐子苒雖然有傷在身,但是,對付夜無痕還是有招數的。
反正,她輕功……就連夜無痕都是比不上的,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沐子蓉見狀,便想上前,可是,剛走一步,不由得伸手摀住了自己的胸口,眉頭深鎖,她這移動一步,身上都扯出一堆疼痛。
沐子苒一邊躲開夜無痕的攻擊,一邊提醒沐子蓉道:「堂姐,你傷得重,別過來!」
先前,夜無痕震出的那一掌,她靠著輕功躲開,只被夜無痕的內力波及到了一點,而沐子蓉卻是結結實實的被震開了一掌,自然比她受的傷更重。
沐子蓉點點頭,便是沒有再強行上前了。
夜無痕看她們這般,不由得冷笑,道:「前一刻還是情敵,這一刻又變回姐妹了!難怪世人都說,女人善變,說的就是你們這種人!」
沐子苒停住腳步,冷笑一聲,道:「為什麼會成為敵人,還不是你挑出來的?你放心,我會留你一命!沒錯,我打不過你,可是,你別忘了,一個蕭墨離你已經對付不了了,如今,還加上一個慕容安,你覺得,你有能力嗎?」
夜無痕聽著,眼神不由得冷了幾分,繼而,卻是低笑了起來:「不要緊,只要有你在手上,他們倆便是不會拿本座怎麼樣!」
「抓我?你有那個本事嗎?」沐子苒毫不留情的打擊道。
夜無痕卻是朝著沐子苒伸手,眼神慢慢的冷了下去,隨即,便有道內力傳了過來,沐子苒便是感覺一道古怪的力量將她往夜無痕的方向拉去。
那種感覺……越掙扎,越陷入!
「傾兒!」正在這時,蕭墨離已然出現在她的身後。
「蕭墨離!」沐子苒面上一喜,轉頭去看蕭墨離。
蕭墨離,月白華裳,風中孑然而立,帶著幾分風塵僕僕的味道,眼中,更暗藏著濃濃的擔憂。
沐子苒這一走神,整個人便是以更快的速度朝著夜無痕的方向而去。
「傾兒!」蕭墨離見狀,縱身一躍,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
蕭墨離很快便是到達夜無痕的面前,朝著夜無痕就是一掌,迫使夜無痕收回掌力,暫時鬆開了沐子苒。
沐子苒眼中卻滿滿的緊張,好險,她差點就被夜無痕給抓了!
夜無痕連著後退幾步,怒視蕭墨離。
蕭墨離拉了沐子苒一把,將她護在身後,有些擔憂的問道:「傾兒,你沒事吧?」
「沒事!」沐子苒搖頭,道,「萬蠱之源呢?」
蕭墨離蹙眉,道:「在我這裡!」
夜無痕一聽,頓時上前一步,冷喝道:「快把萬蠱之源交出來,本座還可以饒了你們一命!」
「呵呵,別做夢了!」沐子苒清冷的笑了笑,對著蕭墨離道,「把萬蠱之源給我!」
蕭墨離想了想,便是將腰間的萬蠱之源取了下來,交給了沐子苒。
沐子苒接了過來,眼神落在白骨玉珮上,滿眼的冰涼。
為了這個萬蠱之源,死了多少人了!
夜無痕最開始,也是在追逐著這塊破玉珮,如今,為了這塊破玉珮,他更是喪心病狂到一定境界了!
她會將萬蠱之源交給夜無痕?怎麼可能!
「萬蠱之源?」夜無痕瞧見,頓時眼前一亮,不由分說便是朝著這邊襲擊而來。
「傾兒閃開!」蕭墨離舉掌迎了過來。
兩掌相擊,四周地動山搖,地上更是炸起了萬丈黃沙。
沐子苒忙攥緊了萬蠱之源,後退數步。
她停下腳步,又不由得看了看萬蠱之源,心中想著,她要不要啟動萬蠱之源?
萬蠱之源的開啟方式只有她知道,她若是開啟萬蠱之源……那從此真的會殺戮不斷,可是,她若不開啟,蕭墨離會死,夜無痕卻不一定會死!
一時間,她倒是有些為難了。
而此時,慕容安也趕了過來。
慕容安來的方向,正好在沐子蓉的身後。
沐子苒瞧見,縱身一躍,停在沐子蓉的身邊,順手扶過沐子蓉,對慕容安道:「慕容安,快去幫忙!」
慕容安點頭,便是朝著夜無痕與蕭墨離的方向飛去。
一對二的戰鬥便是由此開啟。
風起雲湧,山崩地裂,大抵就是如此了!
沐子苒伸手點了沐子蓉幾處穴道,防止她的傷加重,兩人不免焦急的看向那一場爭鬥。
沐子蓉瞧著,不由得歎氣,道:「子苒,對不起。」
「都過去的事了,不提了!」沐子苒淺淺笑著,回道。
說到對不起,聽見沐子蓉有過那些遭遇,她真的很想跟沐子蓉說句對不起,她從來不知道,她那麼幸福,而沐子蓉……卻經歷過那麼多悲苦!
她還有什麼資格說恨呢?
要說恨……只能說,命運跟她們開了個很大的玩笑!
沐子蓉只能微微一笑。
嗯,不愉快全都過去了,這時候,真的雨過天晴了!
沐子苒瞧著,不由得說道:「想不到,夜無痕的武功已經這麼高了,慕容安和蕭墨離的功夫本來就不錯了,兩個人聯手居然還不能制服夜無痕。」
沐子蓉點頭,道:「夜無痕練的功夫乃是邪功,他們是比不了的。」
沐子苒應聲,她自然是知道,如今,夜無痕還是中了蠱毒的,可是,居然也沒事。
想到這裡,她眼前不由得一亮,轉向沐子蓉,道:「堂姐,你說,怎樣才能將夜無痕體內的蠱毒引發?說起來,他可真有本事,蕭墨離給他種了蠱,她居然能控制住!」
沐子蓉皺了皺眉,繼續看向打鬥,不由得深思起來,然後說道:「我知道弱點在哪了。」
「在哪?」沐子苒忙追問道。
沐子蓉湊過去,對著沐子苒耳語了幾句。
沐子苒豁然開朗,點了點頭。
沐子苒鬆開沐子蓉,兩指捻起三根銀針,眼中閃過幾絲笑意。
她起身,踏空朝著他們的方向而去,繼而,飛到上空,爾後,從上至下,朝著夜無痕擊去。
夜無痕抬頭,瞧見沐子苒從上而來,不由得伸手去擋。
沐子苒唇角泛起一抹淡漠的笑容,隨後,兩根銀針一灑,夜無痕頓時伸手揮開銀針,而沐子苒又是一根銀針向下,直接刺入了夜無痕頭頂的百會穴。
沐子苒空中一個翻騰,穩穩的落在地面,拍了拍手。
夜無痕原本對付蕭墨離與慕容安兩人還是游刃有餘的,被刺中百會穴之後,身體跟隨之而來的麻木,還有疼痛。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沐子苒看著夜無痕,不由得冷笑道,「所以,我不會讓你死的,你還是活著吧,免得作怪!」
夜無痕身體麻木之際,蕭墨離與慕容安二人,便是一前一後,各給了他一掌,頓時,他吐出了一口鮮血,臉色也煞時慘白了起來。
蕭墨離走到沐子苒身邊,有些擔憂的打量起她來。
她很是無語的推了推蕭墨離,道:「看什麼看?」
蕭墨離表示很無辜,他看看,其實是想習慣一下……現在她的模樣,他真的無法習慣。
慕容安略顯同情的看了蕭墨離一眼,問道:「夜無痕怎麼處置?」
沐子苒上前,幾根銀針紮了下去,道:「他暫時還不能死,必須要破了他的邪功,不然,他若死了,不知道有多少個姑娘跟著倒霉。」
蕭墨離點頭,道:「可是,這人就這樣放著也不行吧?」
沐子苒搖頭,道:「沒事,我封了他所有的穴道,他現在是廢人一個,他就算想自殺都沒那本事。」
沐子苒說著,滿臉的自信。
夜無痕動了動嘴唇,卻是一句話都發不出。
不多一會,慕容安的人便是尋來了這裡。
沐子苒扶著沐子蓉離開,也讓他們將蕭麒好好安葬。
即便他們贏了,可是,心中還是很惆悵。
這一切,來得太不容易了。
沐子苒帶沐子蓉去了顧府,蕭墨離去接手東臨皇帝宮的事宜,慕容安陪同。
這兩人,居然有這麼一天會如此和平相處,著實令人意外了。
白羽兮一見到沐子蓉,不由得暴跳如雷,好在沐子苒努力勸著,總算勸服了白羽兮。
沐子蓉自己也覺得很不好意思,畢竟,她過去所作所為,也確實是有些可恨。
只不過,如今都過去了。
沐子蓉一個人呆在一座小院,精神有些恍惚,沐子苒來的時候,她都沒有回應過來。
五月。
天氣還不是很熱,蟬鳴卻早早的響起了。
她就那麼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聽著蟬鳴,心情卻十分低落。
不知不覺,入師門,都過了十幾年了,十幾年之中,她什麼都沒得到,她還讓自己沾了滿手的鮮血。
想著,她不由攤開自己的手掌,癡癡的看著。
「堂姐。」沐子苒端著藥膳放在石桌之上,隨意的坐在她的對面,說道,「這個能解你體內的蠱毒,還能養傷,吃點吧!」
沐子蓉淺淺的回給她一個笑容,順手將藥膳挪到了自己的面前,低低的說道:「謝謝。」
「不用謝!」沐子苒回應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想了。」
沐子蓉拿起勺子攪了攪藥膳,微微閉眼,一顆淚便是滑了進去。
過去的事,不提不想就真的過去了嗎?
「謝謝……」沐子蓉說了這句,聲音隨之有些哽咽。
她怎能不痛?她拼盡一切,換來的,不過是空一場。而且,從一開始,她就錯得離譜,她怎麼能不痛,不悔?
沐子苒微微笑著,道:「真的,都過去了。堂姐,記得我們剛入毒醫門那天,外公說過什麼嗎?」
沐子蓉緩緩抬頭,看向沐子苒。
那一日,她們不過六七歲,跪在師門的祠堂裡,外公告訴她們,她們這輩子都要相親相愛,永不為敵,永不背棄毒醫門……
沐子苒淺淺的笑著,道:「永不為敵,相親相愛。所以,即便是發生了那麼多事,我在背地裡算計了多少,可是,最終都沒有對你下手。」
沐子蓉聽罷,眼淚更是滴落不止。
她很難受,她那般傷害,沐子苒對她,終究沒有下手。
沐子苒看著她這般,不由得笑道:「別感動哦,其實,我不對你下手,是覺得……夜無痕也不會對你好,你該自己認清現實才是!好啦好啦,別哭了,先把藥膳吃了吧!」
「嗯,好。」沐子蓉吸了吸鼻子,點頭,道。
沐子苒從腰間拿出手帕,伸過去幫她擦去眼淚,一邊擦著,一邊說著:「不能哭了,哭花了臉,就不好看了。」
「嗯……」沐子蓉破涕為笑。
之後,沐子蓉都在顧府養傷,開始,她還是呆在這裡一步不出,後來,白羽兮帶著自家兒子來看過她幾次,她逗弄諾兒寶寶幾回便是歡喜不已,便也漸漸的在府裡走動了起來。
南宮炎鈺養了半個月的傷,臉上的傷好了,身上的傷也好了,便是被沐子苒送去了東臨王宮,接管王位。
儘管他滿心的不情願,最終卻也只好奔赴,在蕭墨離的幫助下,重新整理東臨,做了一個逍遙而閒散的東臨王。
沐子苒則是每天呆在顧府研究萬蠱之源,也很少出去,當然,也不許蕭墨離來找她。
再說了,蕭墨離很忙,也沒空來找她。
她還是比較惆悵……夜無痕說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假……她也不知道!
越是這樣,她才越是緊張!
屋裡,她正發著呆,白羽兮來敲門,道:「姐姐,姐夫來了!」
「啊?」她開了門,一頭霧水。
白羽兮看她這般,不由得上前,一把扯過她的手臂,翻了個白眼道:「啊什麼啊!你天天悶在屋裡幹嘛?也不出去找姐夫,姐夫不就只能自己來了麼?快走吧!姐夫現在在書房跟爹聊天呢!來來來,走啦!」
沒等沐子苒回應過來,已經被白羽兮拖走了。
被白羽兮拖去書房的時候,蕭墨離正與沐相、顧桑臣一起說著事,她進了書房,其他人不由自主的推開了去,只剩下蕭墨離與她。
只不過隔了一張臉罷了,她卻總是感覺……他們之前忽然隔了千山萬水。
她對他的記憶,說起來,都是另外一個人對他的眷戀,不是現在的她。
兩人就這般看著,看著,卻發現誰也無法言語。
許久,蕭墨離不由得微微笑了笑,道:「傾兒,你越來越疏遠我了……」
她愣了愣,蕭墨離說的對,她是在疏遠他,因為,她總感覺現在的她不是真正的她,所以,她不想跟蕭墨離走得太近。
原因呢,這大致就只是心中的一個死結吧!
蕭墨離見她不說話,不由得走到她面前,眼中含著淺淺笑意,只道:「傾兒,你放心,聖光大師很快就會來了,一切都會好的。」
沐子苒遲疑了片刻,看著他,點了點頭。
這一眼,包含了太多。
可是,想起夜無痕說的那件事,她的心就痛得不能自已。
再見蕭墨離,她不由自主的記起,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悲傷了。
「傾兒,你怎麼了?」蕭墨離看出她的表情變化,不由得低聲問道。
她抬頭,看向蕭墨離,問道:「你告訴我……子母蠱……」
「子母蠱?」蕭墨離眼神微微停滯了下,隨後,淺淺一笑,道,「你忘了嗎?你不是拿回了燭影搖紅嗎?」
她搖了搖頭,眼睛紅了一圈,她伸手揪住他的衣襟,急切的說道:「我拿回來的根本就不是燭影搖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說?」
蕭墨離心中一慌,伸手扶住她的肩,道:「傾兒,你冷靜點!你別聽旁人瞎說,那是真的燭影搖紅,不是假的,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
她緩緩鬆開,可是,卻不敢相信。
她拼了命想要救蕭墨離的性命,她不想她的一切努力都白費,真的很害怕會失去他!
蕭墨離不由得又耐心輕哄道:「傾兒,你想,如果我子母蠱沒解,不是早該蠱蟲發作而亡了嗎?我現在,不還活得好好的麼?」
她只能點頭,有些感觸的抱住他,埋頭入他的懷中。
他們,好不容易才擁有了現在的幸福,老天爺怎麼可以那麼殘忍的分開她們呢?
現在,只等聖光大師出現,然後,她能變回花傾染。
還有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孩子還等著出世呢!
蕭墨離輕輕攬著她的肩,眼中的光芒說不清道不明,更有著深深的無奈。
蕭墨離留在顧府吃了晚飯之後才離開的,離開,是去東臨的王宮,然後,去找了慕容安。
慕容安原本已經打算回南安去了,可是,聖光大師還未到,他有些不放心,所以,還是留下來等等看。
蕭墨離來找慕容安的時候,慕容安正獨自站在八角亭裡憑欄望著夜色。
蕭墨離走來,站在他的身邊,兩人一起,憑欄瞧著池中的早荷。
慕容安先開口了,問道:「見過她了?」
蕭墨離點頭,低低的應了一聲,道:「聖光大師快來了吧!」
「在路上了。」慕容安淡漠的說著,語氣裡,聽不出來任何感情。
「慕容安,這天下……你來管吧!」蕭墨離長長的吁出一口氣,終是說了這樣一句。
慕容安眸色一緊,轉頭看向他,有幾分惱怒的道:「怎麼?你是要將你的天下送給爺?你是覺得……爺搶不到所以送?」
蕭墨離無奈的笑,轉過頭來,面對他,道:「你想太多了!這天下,我從來就不感興趣!從前,我關心的只有復仇,後來遇見傾兒,我關心的……其實就只有她!我這個人沒有什麼抱負,或者,世人都認為我只是個沉迷酒色的昏君,我都認了……」
慕容安心中微微顫動了下,卻還是冷冷的說道:「蕭墨離,這可不像你!即便你不喜歡這天下,你既然拿到了,怎麼能說丟就丟呢?」
蕭墨離搖了搖頭,道:「慕容安,你該明白,我中了子母蠱。」
慕容安眼中閃過幾抹黯然,隨即轉向蕭墨離,道:「可是,她不是給你拿回了燭影搖紅麼?」
蕭墨離輕笑,道:「是假的。我不想讓傾兒難過,所以沒有告訴她,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可是,卻未曾料到我們都被夜無痕算計了,她還變回了沐子苒。」
慕容安心中一沉,大致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便是問道:「還有多少日子?」
「兩個月不到吧!」蕭墨離無奈的歎氣,道,「青木姑姑用她畢生的功力幫我封住這子母蠱,可是,也只能撐得了八個月左右……」
慕容安看著蕭墨離,一時之間,心情格外複雜。
他若死了,花傾染該多麼難過!
「你要爺接手這天下,可是你也不想想,天下人誰能認同?」慕容安無奈的說道。
蕭墨離淺淺的笑著,道:「天下人已經認同了,因為你是慕容安。你放心,天瀾這邊我已經讓皇姐著手在做了,你只需要去天都當上皇帝便是。」
慕容安輕嗤一聲,道:「你是不是還要告訴爺,相思你也不管了,都交給爺了?」
蕭墨離臉上的笑意不由得停頓,爾後,他搖了搖頭,道:「她想怎樣,我不會替她做決定。」
「那她要陪著你去死呢?」慕容安直接問道。
蕭墨離輕笑,道:「不會的,她不會忍心將孩子丟下。」
慕容安徹底沒了脾氣,別過臉,沒好氣的道:「蕭墨離,爺發現你真的是鐵石心腸!」
「呵呵。」蕭墨離低低的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慕容安追問道:「那子母蠱真的無藥可救嗎?」
蕭墨離點頭,道:「是的,應當是無藥可救,不過,我還想試試。」
慕容安便是沉默不語了。
兩個男人就這般看著夜色,陷入了短暫的僵局。
「你們倆這半夜三更的居然在一起看風景!」突如其來的聲音傳來,惹得這兩人身形微微一頓。
他們轉頭瞧去,便瞧見南宮炎鈺朝著這邊走來。
「哎呀,今天天氣還真是不錯!」南宮炎鈺走過來,站在他倆的中間,笑呵呵的說道,「真的不錯不錯……」
蕭墨離看著南宮炎鈺,無語。
慕容安看著南宮炎鈺,皺眉。
南宮炎鈺見他們倆都不說話,不由得皺眉,道:「還說呢,你們倆也太不厚道了,幫我找個人來當東臨王就那麼難嗎?弄得老子現在天天當什麼逍遙王,一點意思都沒有!」
蕭墨離毫不留情的打擊他,道:「東臨皇帝的遺詔。」
南宮炎鈺表情瞬間空白,然後,扯了扯唇角,道:「別扯了!就我父皇那隻老狐狸,他會死?立什麼遺詔啊!他分明就是借詐死躲著,去北夏了吧?去找他心上人了吧?」
蕭墨離微微笑著,不答。
慕容安一直沉默著,也不發表任何意見。
南宮炎鈺做了幾天閒散的東臨王,脾氣秉性都有了些許變化,如今,他再看他們倆的時候,頓時覺得他們倆好辛苦!
他這什麼事都不做還這麼辛苦,他們當皇帝當得累得半死,那還能活麼?
「你知足吧!」蕭墨離淡淡的下結論。
「……」南宮炎鈺哀怨,說道,「哎,花傾染現在也不在,這日子啊是越來越無趣了……」
南宮炎鈺說完,便是瞧見兩雙冰冷的目光瞧了過來。
他頓時輕咳了一聲,道:「我這是替你們倆說的。」
「南宮炎鈺,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貧嘴?」慕容安嘴角抽了抽,說道。
南宮炎鈺默了一下,看向慕容安,齜了齜牙,道:「因為,我是好人啊!」
貧嘴跟好人……有關聯麼?
慕容安頓覺無法溝通,再也不肯跟他說話了!
蕭墨離倒是隨意的笑了笑,南宮炎鈺這人原本就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他倒是習慣了!
正想著,卻有一名士兵著急的往這邊跑。
「皇上,皇上,不好了,出事了!」那士兵一邊跑一邊喊,急得不得了。
慕容安一瞧,那是他們南安的士兵,頓時,眼神一冷,見那士兵趕來,冷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啟稟皇上,夜無痕被人救走了!」那士兵上前來,直接跪倒,急切的說道。
「什麼?」慕容安冷喝一聲,眼神更是冷冽的幾分,「什麼時候的事?」
他們好不容易將夜無痕抓住,夜無痕怎麼會被人救走了?
蕭墨離眼神也冷了幾分,他在心中猜測著,會是誰救走夜無痕!
「就在剛剛!」那士兵忙道,「看守死牢的弟兄們盡數被殺,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慕容安一甩衣袖,道:「走!去看看!」
那士兵起身,領著他們往死牢而去。
他們到了死牢門口,便是瞧見圍著一群士兵,紛紛舉著火把,而地面上,屍橫遍野。
死牢的囚犯,除了被救走的夜無痕,其他士兵或者是牢裡的囚犯,全被殺死了!
當真是一個不留!
慕容安瞧著,更是狠狠的擲了下衣袖,氣憤不已。
蕭墨離瞧著,卻是猛然想起,不由得想起花傾染,頓時眸色一緊,冷道:「糟了,傾兒!」
夜無痕被救走,一定會找花傾染麻煩!想到這裡,他們三個均是不寒而慄。
夜間,沐子苒無法入眠,便是站在院中看著天色。
對天象,她不是很懂,但是,多少也知道一些。
夜空中,一顆原本很亮的星星最近弱了很多,她總是看著那顆星,越看,心中越是不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聽見前廳傳來了聲響。
她眼神一冷,垂下袖子朝著聲音的來源追去。
前院中,一片混亂。
一群黑衣殺手在胡亂的砍著人,白羽兮正拿著劍與那些人拚殺。
瞧見沐子苒到來,白羽兮忙喊道:「姐姐,快去保護爹娘!」
沐子苒點頭,忙回轉身去找沐相與沐夫人,剛一回頭,卻瞧見夜無痕掐著沐相的脖子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夜無痕?」沐子苒顫聲說道,「你怎麼……」
夜無痕沒有再戴面具,慘白的臉上浮現幾絲嘲弄的笑意,道:「子苒,看見師父是不是很開心?來……來跟你爹說幾句告別的話吧?」
「你放開我爹!」沐子苒指著夜無痕,著急的喊道。
夜無痕冷笑,道:「放開?你覺得可能嗎?」
「夜無痕,你快鬆手!」沐子苒上前一步,急急的喊道。
夜無痕瞧見她過來,不由得一把掐緊了沐相的脖子往後按了按,冷聲道:「不許過來!你再過來,你爹的脖子立馬會斷!」
「放開啊!」沐子苒急紅了眼,她指著夜無痕,道,「夜無痕,算我求你,你有什麼你衝我來,別傷害我爹!」
「呵!好個孝女啊!」夜無痕冷冷的說著。
「子苒……別……別求他!」沐相艱難的說出一句話來,「你娘親她……」
「你個死老頭,別廢話!」夜無痕一用力,沐相兩眼直翻。
「不!」沐子苒搖頭,哀求道,「夜無痕,夜無痕……你不要傷害我爹,你別傷害他!」
夜無痕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隱隱生出幾絲同情,手上動作也鬆開了幾分。
好不容易得到新鮮空氣的沐相不由得緩過氣來,但是,他卻是仇恨的看向夜無痕,猛地一把拔出自己腰間的匕首朝著夜無痕刺去。
「你還我夫人命來!」沐相怒喝一聲。
沒有武功的沐相哪裡比得上夜無痕的本事,他這一刀還未刺過去,夜無痕依然躲開,一伸手,直接擰住沐相的手腕。
「找死!」夜無痕冷哼一聲,一手扭斷沐相的手腕,另一隻手奪過沐相手中的匕首,朝著他的脖子就是劃了一刀。
沐相兩眼狠命一瞪,夜無痕鬆開,沐相便是緩緩倒了下去。
「爹!」沐子苒大喊道,撲到沐相身邊,眼淚隨之瘋狂而落。
那一幕來得太快,她根本沒有能力阻止!
夜無痕冷冷的瞧了一眼,道:「跟本座做對,這就是下場!」
沐子苒不住的搖頭,看向夜無痕,不由得後退,道:「你喪心病狂,你無藥可救!」
「對,我喪心病狂,我無藥可救!這些,可都是你逼的!」夜無痕冷笑一聲,道,「我過得不好,你也別想好過!如今,你爹娘都死了,你跟我一樣,是孤兒了!」
「娘親……」沐子苒喃喃自語,哭得不能自已。
夜無痕瞧見她如此悲傷的狀態,不由得上前,一把拎起她的手,卻又是換了語氣哄道:「子苒,以後,你只有我一個人了,知道嗎?」
「放開我!」沐子苒反應過來,忙抽回手。
夜無痕卻是直接將她整個人都緊緊抱住了,威脅道:「別動!告訴你,你現在乖乖跟我走,殺手就會撤走,你的妹妹、妹夫、小侄子還有活命的機會,否則……」
沐子苒一時之間忘了哭泣。
夜無痕說的不錯,他能從蕭墨離與慕容安的控制下逃走,那代表他的實力不容小覷,如今,這些殺手直接殺到了顧府,那還能代表什麼?
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他們的反擊……都是微弱的!
「我跟你走,放了他們!」沐子苒冷靜下來,緩緩起身,看向夜無痕,微微一笑,說道。
夜無痕滿意的點頭,伸手攬住她的肩,點了點頭,道:「這才乖!」
沐子苒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木然,回頭看了一眼沐相,滿眼蒼涼。
她覺得,這一切又是她造成的,若不是她,誰會找到顧府,誰會對他們下手……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姐姐!」白羽兮瞧著與自己爭鬥的殺手們迅速退去,又瞧見夜無痕將沐子苒帶走,急急的想衝過來。
沐子蓉伸手拽了白羽兮一把,道:「別過去!」
白羽兮有些氣憤,直接將劍重重的甩在地上。
「你姐姐為了保證你們的安全才這樣做的,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裡,這裡已經不安全了!」沐子蓉勸道。
白羽兮回頭看去,便瞧見沐相倒在血泊中,頓時,呼吸都停滯了幾分。
「爹……」白羽兮淚如雨下,哽咽著聲音,喚了一聲,瘋了一般朝著沐相的身邊奔跑而去。
顧桑臣和諾兒寶寶被幾大護衛保護得很好,此時,幾大護衛才讓開,顧桑臣抱著諾兒也朝著這邊走來,瞧見此情此景,心中亦是泛著深深的疼痛。
「爹,爹……」白羽兮抱著沐相的頭,哭喊著,隨後,又想起沐夫人,不由得喃喃道,「娘親,娘親,娘親……」
她想著,鬆開沐相,連滾帶爬的起身往主屋裡衝去。
可是,她能尋見的,也只是一具冰冷的屍身罷了!
蕭墨離、慕容安以及南宮炎鈺帶人趕來的時候,便是面對著這樣的情景。
彼時,每個人的心裡都蔓延著悲傷,除此之外,他們還記掛著沐子苒的下落。
顧府的一群人都搬去了東臨王宮,南宮炎鈺特地派人保護著他們。
沐相與沐夫人的身後事總得料理好,這期間,白羽兮哭暈了很多回,醒了也什麼都不說,只是哭。
慕容安很自責,若不是他的人沒看好夜無痕,這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南宮炎鈺派人四處查探夜無痕的下落,卻不料,夜無痕就像蒸發了似的,無論哪裡都沒有他的蹤跡。
沐子蓉來找蕭墨離的時候,已是半個月之後,彼時,蕭墨離正獨自坐在院中,滿目的惆悵。
沐子蓉直接遞給他一本書冊,道:「給你,拿去!」
蕭墨離回過神來,瞧著那書冊,有些不明所以。
沐子蓉淡漠的回答道:「梅仙閣所有的據點,我回鏡花城那裡拿回來的,相信,也只有你們極夜宮能在短時間內盡數覆滅梅仙閣。」
蕭墨離有些走神,卻是接了過來。
沐子蓉接著說道:「所有據點覆滅,夜無痕便真的是一無所有了!屆時,他一定會出現!」
「多謝。」蕭墨離淡淡的說了一句。
沐子蓉沒再開口,轉身便是離去了。
現在,她不需要謝謝,她要的,不過是沐子苒的安全。
蕭墨離翻開書冊,眸光不由得變得有些銳利。
他所覆滅的據點已經夠多了,可是,卻沒想到,梅仙閣的勢力居然牽涉得如此之廣,也難怪即便他們抓了夜無痕,夜無痕還有本事復甦起來!
不過,這一次覆滅之後,夜無痕只怕再也沒有機會囂張起來了吧!
半個月後。
邙山。
邙山其實就在顧府附近,山谷裡有幾間林間小屋,四周風光無限好,但是,住在這裡的人,卻是悶悶不樂。
原本,蕭墨離等人該比較容易找到這裡,可惜,這附近都設下了精妙無雙的陣法,蕭墨離等人是沒那個能力破除的。
她之前在顧府周圍設的陣法,都是些比較簡單的,根本難不到夜無痕,這也間接的導致了所有的悲劇。
她被夜無痕丟過來之後,夜無痕便是不見人影,只有兩名婢女陪著她,她試圖離開,卻解不開陣法,於是,便只能呆著。
不知不覺,竟然一個月過去了。
再見夜無痕,夜無痕整個人又癲狂了。
他一回來,瞧見坐在小屋一旁瀑布邊上的沐子苒,便是直接上前,一把拎起她的手腕,陰森森的看著她。
她很是氣憤,可是,卻什麼也沒說,只定定的看著她。
「想見蕭墨離麼?」夜無痕陰惻惻的問道。
她不語,冷冷的看著,等著他接下來說的話。
「如你所願,本座的人都死了!母后死了,靜軒死了,就連幻蝶跟幽雪都死了,你高興了吧?」夜無痕不由得使勁晃了她一下,她整個人都有點懵。
他在說什麼?赫連蓉死了?靜軒公主死了?可是……關她什麼事!
「沐子蓉那個賤人!她竟敢殺了我唯一的親人,她竟然敢!還有蕭墨離,他的極夜宮毀了梅仙閣所有的據點!這對狗男女,狼狽為奸,不得好死!」夜無痕赤紅著眼睛,怒吼道。
沐子苒總算是明白過來了,當即冷笑道:「哦,那可真是太好了,自作孽,不可活!」
「你!」夜無痕氣得怒瞪她,本想對她動手,忽而想想,便是殘忍的笑了出來。
夜無痕說道:「既然本座一無所有了,你便陪著本座一起去死吧?如何?本座想看看……他們親眼看著你死亡,會不會瘋掉?」
沐子苒被夜無痕這句話震得心神一晃,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夜無痕卻是強行將她拽到了面前,忽地笑笑道:「子苒,來,陪師父上路吧!」
沐子苒掙扎不得,便是被夜無痕拖了去。
臨安南門。
一夜之後,南門的火刑架上堆滿了柴薪。
蕭墨離、慕容安以及南宮炎鈺接到消息趕到的時候,便是瞧見沐子苒被綁在火刑架上,身下滿滿的都是澆滿酒水的乾柴,而夜無痕站在火刑架一旁,一手高舉著火把,就等他們到場而動手了。
沐子苒被點了穴,一句話都說不了,只能望著蕭墨離等人,眼中滿滿的悲傷。
「喲,都來了啊!來得好啊!」夜無痕笑著,面容有些扭曲,笑容更是瘋狂。
「夜無痕,快放人!」南宮炎鈺率先喊道。
夜無痕瞧了南宮炎鈺一眼,道:「放人?別做夢了!本座的一切被你們毀掉了,你們還想讓本座連子苒也還給你們麼?妄想!子苒是我的,她都陪著我!就算死,她都得陪著我!」
慕容安眼神漸漸冰冷,著急的道:「夜無痕,放開他,你的梅仙閣,還你!」
「滾!」夜無痕暴喝,指著他們道,「你們這群偽君子,說得好聽,一個個都是騙子!騙子!本座不就想跟子苒長相廝守嗎?你們憑什麼不讓本座如願?」
蕭墨離瞧著,心急不已,可是此時,他卻必須要冷靜。
沐子苒說不了話,給不了提示,不過,卻是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蕭墨離瞧見,給旁邊的暗衛打了個手勢,便是有暗衛退了下去。
夜無痕還在那暴跳如雷,罵罵咧咧,慕容安與南宮炎鈺百般周旋,夜無痕雖然沒有動手,但是,也沒有放棄跟沐子苒同歸於盡的想法。
忽地,一暗衛突然冒出,一桶涼水從上而下,直直的澆熄了夜無痕手中的火把。
蕭墨離等人見狀,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夜無痕先是一愣,看著水珠順著自己的頭上流下來,又看見被澆熄的火把,頃刻便是反應了過來,怒吼一聲,道:「這是你們自找的!」
言畢,他狠狠扔了火把,在蕭墨離等人衝上來之前,從袖子裡拿出火折子,吹了一下,扔在了乾柴之上,頓時,火勢猛地竄起,將他們包圍。
「傾兒!」蕭墨離驚恐的喊了起來,整個人便是要往前面衝。
沐子苒瞧見蕭墨離要衝過來,一緊張,卻是衝破了穴道,忙沖慕容安道:「慕容安南宮炎鈺,拉住他!」
夜無痕瞧見,不由得按住沐子苒的肩,湊近她,低低的笑著,道:「子苒,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分開我們了,你開不開心?」
大火蔓延起來,沐子苒身上的繩索便是被焚斷了。
她轉向夜無痕,忽地輕笑道:「以我之血,替那些姑娘解除你的控制,倒也不錯!」
夜無痕一怔,問道:「你什麼意思?」
夜無痕太過專注的沐子苒的表情,倒是沒看見沐子苒的動作,等到他反應過來,便是感覺腹部一痛,低頭一看,便是瞧見一道利刃插在他的腹部。
沐子苒唇角輕揚,道:「你瞧,這匕首之上沾了我的血,現在,可不就進了你的身體了麼?」她鬆開匕首,掌心滿滿的都是鮮血。
她去掉了匕首的柄端,將利刃藏在衣服裡,原本是為了防他對她不軌,她也是從沐子蓉那裡才知道,夜無痕武功的致命弱點便是少女之血入體,她以自己的血為引,趁其不備,扎入他的身體,給予致命一擊。
「你……你……」夜無痕顫聲說著,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額心冒出細汗。
沐子苒低笑著,道:「你不是要下地獄嗎?那就一起吧!」
沐子苒話音落的時候,那大火已經燒了過來……
一切,就此焚燒殆盡,什麼都不剩。
蕭墨離想衝過來,被慕容安直接打暈了扛走了。
與此同時,聖光大師已然到了此地……
天都。
沉睡許久的花傾染,終究是醒了過來。
她推開水晶棺蓋,有些吃力的起身,攤開掌心,仔細的瞧著。
終究,還是回來了!
「桃艷!」花傾染回過神來,面向殿前低喚了一聲。
桃艷隨後便是跟著楚翹一起進來,瞧見花傾染,頓時欣喜不已。
「皇后娘娘,您終於醒過來了!」桃艷高喊著,眼淚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來,扶我起來。」花傾染微微蹙眉,吩咐她們道。
桃艷和楚翹忙站到兩邊,小心的扶起她。
離開水晶棺,她低頭看著凸起的腹部,不由得伸手撫了上去,唇角揚起一抹輕淡的笑意。
正好,她又回來了,這一回,真的,一切都雨過天晴了。
「娘娘,你都睡了兩個多月了,再有一個多月,小太子就要出世啦!」桃艷笑呵呵的說著。
花傾染淺淺的笑著,回道:「是個女兒。」
「啊?女兒嗎?」桃艷眼前一亮,道,「女兒好啊,是咱們天瀾的第一位公主,看啊,咱們長樂公主不就是第一位公主嘛!」
花傾染溫和的笑了笑,道:「桃艷,去告訴皇姐,就說我醒了。」
「嗯,好。」桃艷說著,忙小跑著出門。
楚翹小心扶著花傾染走出大殿,不由得提醒道:「娘娘,您可得小心些。」
「放心,不會有事的。」花傾染淡淡的說著。
不多一會兒,長樂公主與獨孤正趕來了御宸宮,瞧見花傾染平安無事,長樂公主感動得直落淚。
花傾染只是說道:「皇姐,讓蕭墨離回來吧!我想他了!」
長樂公主眼神微微一滯,隨後點頭,道:「好,皇姐這就派人去讓墨離回來。」
花傾染淺淺的笑著,目光柔和。
只等蕭墨離回來,一家團聚,此生,便再無遺憾了。
一個月後,慕容安在蕭墨離舊部的陪伴下入天都,擇日登基,繼任天瀾皇帝。
花傾染得到消息之後,硬要桃艷與楚翹送自己去大殿,她不相信……不相信蕭墨離沒有回來!為什麼是慕容安來當皇帝?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花傾染來到前殿,眾臣紛紛跪下參拜她。
她只是問慕容安道:「慕容安,蕭墨離呢?他在哪?」
慕容安低頭,不語。
她不由得看向長樂公主,問道:「皇姐,你告訴我!蕭墨離去了哪?他為什麼沒有回來?你不是說……讓他回來嗎?他人呢?」
「傾染……你冷靜一點!」長樂公主小心勸道。
花傾染搖了搖頭,道:「我不要冷靜!他到底去了哪?他到底在哪?」
「蕭墨離體內蠱蟲發作。」慕容安想了想,還是開口告訴她。
花傾染不由自主的後退,蕭墨離……他又騙了她一回,他不是說,子母蠱已經解了嗎?
長樂公主一聽,忙著急的道:「傾染,你別擔心,墨離他……」
花傾染抬頭看向長樂公主,眼淚瞬間滑落,她低聲說道:「皇姐,到了現在你還要騙我麼?子母蠱……當初我根本沒有拿回來解藥對不對?為什麼你們都不告訴我?我有辦法的,我真的有辦法……我經歷七七之劫,不就是為了能救蕭墨離嗎?即便我拿回來的解藥是假的,可是,我能拿到真的解藥,真的……可是,你們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長樂公主聽著,心中更是一沉。
當初,是蕭墨離不讓他們說的,他們便是隱瞞著,一直隱瞞著。
慕容安看她這般難過,便是說道:「他讓我跟你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我不要什麼對不起!」花傾染甩開桃艷與楚翹的攙扶,整個人都有些瘋狂,為什麼,她不過想要簡簡單單的幸福,怎麼就那麼難?
她哭,她鬧,她惱,可是……這一切還能改變嗎?
「啊!見紅了!」桃艷看著花傾染腳下一攤血,尖叫起來。
「快,快去找醫女!」長樂公主跟著瞧見,著急的喊道。
花傾染雙手護在腹部,臉色霎時蒼白,一句話都說不了了。
慕容安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直接上前,抱起花傾染,朝著御宸宮而去,其他一群人隨後跟上……
一直到第二天凌晨,花傾染幾度遊走在生死邊緣,總算平安誕下一女。
看著她與蕭墨離的女兒,她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蕭墨離,你騙我,你不是說……要一直陪著我嗎?你怎麼忍心丟下我一個人?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
有了孩子,可是,她卻失去了蕭墨離。
她以為雨過天晴,誰曾想,卻是入了另一片黑暗。
未來……沒有蕭墨離,她該何處何從?
幾日之後,天瀾新帝登基,新帝封先帝之女蕭緹縈為「皇太女」,並當朝立誓,後宮絕不納入一妃一嬪,以皇太女為天瀾接班人。
對慕容安的這種做法,花傾染並未說什麼,只是,她再也沒有了笑容。
慕容安時常過來逗弄蕭緹縈,可是,對花傾染卻很是無奈。
最終,慕容安還是告訴她:「蕭墨離……並沒有死……」
「你說什麼?」原本緊緊攥著髮簪對著窗外愣神的花傾染身子不由一顫,轉頭看向慕容安,眼中滿滿的殷切。
慕容安抱著蕭緹縈,便是告訴她,道:「蕭墨離被國師帶去了北夏,會不會救活是個未知數,一直沒有告訴你,是怕你最終還是會失望!」
「北夏?」花傾染重複著,眼中滿滿的都是殷切。
「你若想去,那便去吧!緹縈我來照顧。」慕容安低聲說道。
花傾染眼中閃著淚光,點了點頭。
只要有希望,一切都是好的!
蕭墨離,說好的,你等著我,我會回到你身邊,會對你說,蕭墨離,你的傾兒,回來了!
半個月後,北夏的國書到達了天瀾,北夏自封為王,亦歸順天瀾,為天瀾所轄。
至此,天下一統,當歸一處。
花傾染獨自一人,於半月之後,抵達北夏的都城聊城。
撇下蕭緹縈,她自然心情不捨,可是,比起女兒,她更在意的,還是蕭墨離。
再說了,即便她不在女兒身邊,女兒還有長樂公主和慕容安的照顧,會好好的,反而是蕭墨離……都這麼久了,蕭墨離生死未卜,她怎能放得下?
聊城,常常處於煙雨濛濛的狀態。
花傾染撐著一把油紙傘,在這條街走了很多遍。
她以為,只要蕭墨離到過的地方,她一定能感覺到,可是,她在這座城中連續走了一個月,可是,卻依然沒有蕭墨離的任何蹤跡。
會去哪?會在哪?
她從開始的希翼,慢慢的,越來越恐慌。
難道一切真的只是夢一場嗎?好不容易得來的希望,是不是又快破滅了?
一個月的某一天,於街角,她遇見了水魅兒,也因為如此,北夏的人才知道她來了北夏。
水魅兒帶著花傾染去見雲臻,雲臻才知曉這件事,便是派人去查,總算給了花傾染一個方向。
傳說,聊城西郊,有一處萬靈洞,裡面有著靈泉,可重塑筋骨。
可是,傳說便是傳說,並沒有任何人能證實,而從來就沒有人能活著從那裡走出。
花傾染忽然便是想起了練蠱洞,練蠱洞不也是如此嗎?說是從未有人能從那裡走出,可是,她卻是活著從那裡走了出來。
萬靈洞。
這裡,得天地靈氣,更一改城中的煙雨天氣,反倒是透露出祥瑞的色彩。
飛流直下三千尺,在陽光下閃爍,瀑布之上,閃耀著明亮的光芒,瀑布落地的地方,便是一處深潭,這裡的一切……和他們初遇的地方竟然有些相似。
萬靈洞的洞口便是隱於那道瀑布之後,透著道不明的神秘之感。
花傾染在雲臻與水魅兒的陪同下到了深潭邊,面向那萬靈洞。
「傾染,那便是萬靈洞,不過,你不能進去。」雲臻指了指那萬靈洞,說道。
花傾染向著那萬靈洞的方向,忽而便是落了淚。
「你怎麼哭了?」水魅兒心疼的開口,拿起帕子替她擦淚。
「蕭墨離在裡面,他真的在裡面。」花傾染喃喃的開口,眼淚更是無法停歇的滴落臉頰。
水魅兒不由得抱住她,輕撫她的背,安慰道:「傾染,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他怎麼捨得丟下你一個人呢?你要相信他,要等他,知道嗎?」
「嗯,我等他,我等他……」花傾染閉眼,堅定了想法。
等待,她可以一直等,就算天荒地老,她也不怕。
幾日後。
整個聊城都知道聊城西郊的萬靈山邊,有一位女神醫。
花傾染在此蓋了間茅屋暫住著,簡單的搭了個棚子為百姓治病,雲臻特地派了兩個丫鬟來照顧她。
不僅如此,她還在深潭附近開闢了一塊新的藥田,種上了一地的藥草。
顧桑臣已經幫她將她培植的藥草在各地都推行了起來,如此,已經形成了一個模式。
世人都道,天瀾的墨帝與帝后是培植這些奇異藥草的人,對他們的故事,更是傳成了不同的版本。
有人說,帝君身亡,帝后生死相隨。
也有人說,帝君與帝后乃是隱居世外,將女兒交給了現在的安帝撫養。
……
傳言如何,她已經不想去管了,如今,她能做的,不過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然後,等蕭墨離回來。
聽說,長樂公主與獨孤正成親了。
聽說,暗影與夢繞也成親了。
聽說,葉曲行與素素的孩子出世了。
聽說,千月櫻也有了喜歡的人。
……
有很多的聽說,但是,每一件喜事告訴她的都是,他們都很幸福。
只要幸福,就夠了。
黃昏。
她坐在深潭邊,捲起褲管,將腳放進深潭之中,感受著深潭的冰涼。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過去了。
五月了,不知不覺,她與蕭墨離從相遇到現在已經有三年了。
誰曾記得,誰的歲月,變成了灰,而又是誰的愛,歷盡坎坷離悲,最終,化作眼淚。
「姑娘,快天黑了,你小心著涼哦!」那邊,侍女遠遠的喊道。
她回頭看那侍女一眼,淡然道:「沒事,你們不用管我。」
「嗯,姑娘,草藥沒了,我跟阿姐去城裡準備一些,明早再過來哦,晚飯在桌上,你記得吃哦!」侍女又叮囑了一句。
「好。」她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不會再有病人上門來看病了。待她們離開,她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包括,空氣都是孤獨的,想著,她便是歎了口氣。
渾身,都透著一股冰冷而孤獨的氣息。
自從蕭墨離不在,她越來越沒生機了。
誰說天命可畏,相思可悲,可就算胭脂化成了灰,她也無怨無悔。
等待,這是她自己選的路。
「蕭墨離,我等了你很久了,你怎麼還不出來呢?」花傾染抬頭,看著那洞口,低低的笑道,「我知道你在裡面,可是,你別忘了,我在等你。」
說完,她一低頭,一滴淚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
聽著,她卻是聽見水中一陣巨響,隨之而來的水花四濺,更沾了她一身。
她心神一震,抬眼看去,便是瞧見,水中央蕩起了巨大的漩渦。
「蕭墨離!」她趕緊喊了起來,心中跟著激動起來。
是他嗎?是他回來了嗎?是他嗎?
她想著,眼眶不由得紅了起來,身子不由自主的跟著顫抖了起來。
「蕭墨離……」她一開口,眼淚更是落了下來。
水中的漩渦卻是慢慢的平復了下來,並沒有她想看見的人。
慢慢的,她的心又一次平靜了下來,這一次,更多的是冷。
看來,她真的想太多了,怎麼可能會那麼巧呢,她低頭的那一瞬間,蕭墨離就落入了深潭中嗎?想想都覺得不可能啊!果然,還是因為自己太想念了吧!
她低低的歎了一口氣,便是想回茅屋去,想著她便是打算收回腳,卻不料,腳剛準備抬起,卻覺得腳裸處多了一股外力。
她心中一震,這感覺……好熟悉!
沒等她反應過來,卻又一道力量將她往下一扯,她還沒曾思索太久,整個人便是被扯進了深潭裡。
冰涼的潭水沁入身體,頓時,絲絲涼意傳來。
不過,她還未曾感受到太多的涼意,便感覺到腳下的力量消失了,她還未曾反應過來,便又聽見身邊炸開了一道水花,她來不及去瞧,便有一人從她的背後將她抱住。
「蕭墨離……」她一開口,聲音便是哽咽住了,眼淚,更是決堤。
她對蕭墨離的感知,是來自靈魂的,所以,即便是沒有去看他,她也能準確的喊出他的名字。
這一切,和他們初遇的模樣真的好像。
只不過,那一次他從水面冒出是動了殺機。
而這一次,有的只是無盡的思念。
「傾兒,我回來了。」蕭墨離低頭,深埋在她的頸窩,低聲說道。
他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他也害怕,這一切……只是夢一場。
「嗯……」花傾染低聲應道,緩緩轉過身,面向他,伸手去撫他的臉。
她的蕭墨離,真的回來了。
四目對視,她的眼中滿是淚,再看著蕭墨離,她更是淚眼婆娑,直接哭出了聲,投入蕭墨離的懷中,緊緊的抱住他。
蕭墨離緊緊的擁著她,他們等這一刻,都等了很久。
一切的一切,終於在這一刻有了圓滿。
他們相擁,從傍晚到天黑,即便是這深潭之中,他們也絲毫不肯放開彼此。
不發一言,不問一句,就這般相擁,都快成了一尊連在一起的冰雕了。
入夜,月色如水,夜色微涼,螢火蟲飛舞,在深潭之外的藥田之中。
許久,他們終於從深潭中上了岸,逕直走到螢火蟲纏繞的藥田之外坐下。
兩人背靠背坐著,一如當初。
「蕭墨離,你師父呢?」花傾染側頭問道。
「師父將我扔進去,自己走了。」蕭墨離低笑道,「我知道你在外面等我,可我必須要練成萬物靈動才能離開。不過別人要用三年,我只用了半年。」
花傾染溫和的笑了笑,別的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回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們有一個女兒,她叫緹縈。」花傾染輕聲說道,「現在在宮裡,慕容安和皇姐會照顧她。」
蕭墨離轉過身來,輕輕摟著她,顯得很興奮,道:「太好了,傾兒辛苦了。」
花傾染只是笑,辛苦嗎?有點,生孩子的時候差一點死掉,可是,她不甘心,所以,她堅持了下來,如今,一切真的步入了幸福,那麼,辛苦又算什麼呢?
都不重要了,跟蕭墨離比起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蕭墨離不由自主的湊過來,印上她的唇。
她的唇,她的芳香,他思念了有多久,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花傾染伸手摟住他的背,回應著他的熱情……
情至濃處,以天為蓋,以地為爐,藥田之外,繾綣纏綿,一晌貪歡。
相愛,相守,永世,絕戀。
五年後。
御宸宮。
緹縈無聊的蕩著鞦韆,桃艷和楚翹陪在一旁。
「真討厭,安叔都好幾天不來看我了!」緹縈覺得鞦韆也無聊,不由得跳了下來,踢著地上的石子,嘟了嘟嘴,心情不悅的說道。
「公主,皇上很忙的。」楚翹忙上前來,勸解道。
聽了楚翹說的,緹縈皺起眉頭,只道:「才不會呢!以前他忙成那樣都每天來陪我,現在都不來了,肯定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公主,不會的。皇上只喜歡你一個人,放心好了!」桃艷忙道。
「不相信!」緹縈別過臉,皺起小鼻子。
「這是誰惹了我們家的小公主了?」慕容安來的時候,正好瞧見緹縈皺鼻子的模樣,不由得輕笑著,往這邊走來。
緹縈聽見慕容安的聲音,先是一喜,然後,臉色沉下來,轉過身,背對他。
慕容安走來,直接從後面將緹縈抱了起來,走到了一旁坐下。
「這是怎麼了?」看著緹縈臉色還沒緩和,慕容安不由得笑問道。
「哼!」緹縈哼了一聲,不理他。
桃艷不由得偷笑,道:「皇上,公主說您今天不來看她,鬧彆扭了呢!」
慕容安唇角含笑,伸手捏了捏緹縈粉嫩的小臉,道:「安叔這幾天出門了,這不剛回來嘛!再說了,小公主的生辰安叔怎麼可能會忘記呢?還有禮物給你,等會去看看?」
「騙人!你一定是有喜歡的姑娘了,不要我這個小拖油瓶了是吧?」緹縈不大樂意的道。
慕容安搖頭,伸手輕輕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寵溺的說道:「你這鬼靈精,才多大就知道這些事了?放心,安叔不騙人,不會有喜歡的姑娘的。」
緹縈這才緩和一些,轉了個身,撲進慕容安懷裡,軟糯糯的說道:「安叔啊,你等我長大,等我長大了,我嫁給你,好不好?」
慕容安的臉色微微僵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緹縈便是不依了,揪著慕容安的龍袍,搖了搖,撒嬌似的說道:「好不好嘛?」
「好。」慕容安無奈的妥協。
緹縈一聽,頓時樂了,伸手抱住慕容安的脖子,湊過去在他的臉頰下「吧唧」了一下,嘻嘻笑道:「說好了,你身上可是被我打上了標記,誰也不許搶哦!」
「嗯。」慕容安微笑著點頭。
他哪裡知道,他這隨口的應承,最終,真的成了他一生的牽念。
如果說,花傾染是他的劫,那麼,緹縈便是他的緣。
緹縈有時候真的不像個孩子,她時而天真賣乖,調皮可愛,時而冷靜睿智,理性深沉,有時候還會說出旁人都聽不懂的話來。
花傾染與蕭墨離來到御宸宮之時,只是遠遠的瞧著,並未現身。
「將來緹縈要是真的想嫁給慕容安,你答應麼?」花傾染笑著問道。
蕭墨離攤手,道:「隨她喜歡。」
「過去看看麼?」蕭墨離轉而問道。
花傾染搖頭,道:「看一眼足矣,我想,緹縈會更願意留在慕容安身邊,我們走吧。」
「好。」蕭墨離點頭,擁著花傾染轉身。
慕容安與緹縈的生活很平靜,他們沒必要去打破這份寧靜,就這樣,也好。
慕容安抬頭的時候,亦是瞧見了遠處的那兩道身影。
隱約中,他似乎看見他們回過頭來,對他微笑,對他擺了擺手,他不由得笑了,知道他們現在很好,就好。
他們一樣,所期盼的,不過是此去經年,歲月靜好。
「聽說極北之地的雪曇花開了,我們去看看吧?」
「不行,我要回鏡花城,看兒子。」
當初重逢之後,他們便回了鏡花城,一年後,花傾染生下了蕭翎與蕭胤,蕭墨離格外嫌棄倆兒子,在他們滿四歲的時候,他藉著帶花傾染來看緹縈的理由,直接將他們丟給了雲溪與喬氏等人照顧。
「都照顧他們四年了,時間都給了他們,我們都沒有過過二人世界了。」蕭墨離委屈。
「哪有你這樣的爹爹?」花傾染哭笑不得。
「傾兒,自從有了兒子就不要為夫了……」
「……」
「……」
「好好好,極北之地就極北之地,我們走吧!」
……
—後記—
天瀾安帝十四年,安帝擬退位詔書,令皇太女緹縈繼位,緹縈不從。
安帝十七年,皇太女歷經千辛萬苦,終嫁安帝為後。
天瀾,蕭氏與慕容氏,終為一家。
------題外話------
全文完結!
下個月,會酌情寫一些番外!
比如交待下女主的娘親,又或者慕容安與緹縈之間的點滴,再或者是別的什麼……
嗯,這些再議!
文文一路走到這裡,雖然跟文的親們很少,但是,還是很感謝大家一路相伴,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