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霞宮。
蕊宮珍闕,寶閣瓊樓,絲絲縷縷的祥光瑞氣從虛空中垂下,化為瑞蓮花,清亮若水,異香撲鼻。
最中央的大殿中,半人高的紫銅香爐中燃著上好的香料,馥馥香煙,氤氳偏地。
景幼南頭戴純紫色蓮花道冠,身披太華月章仙衣,腰懸玲瓏袋,端坐在寶座上,眸子深深。
他的身後,童子捧金燈,玉女打香扇,浮光映彩,仙音繚繞。
三聲鐘磬聲後,殿中鴉雀無聲。
景幼南眸子掃過全場,最後停留在鄧畦鄧宮主身上,開口道,「鄧宮主,前來投奔我們的道友們可安置妥當?」
「景道友,已經安置妥當。」
鄧畦頭戴高冠,身披仙衣,紅光滿面,神采奕奕。
隨著金霞宮大勝的消息在小玄界中傳開,不少的修士就收拾行囊,前來青虎丘。
這些修士或是山門被破,無處可去,或是不甘雌伏想要出人頭地,或是單純對景幼南和金霞宮好奇,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仇視大乾皇室,深信仙道會崛起。
這麼多天來,為了接待來客,鄧畦忙裡忙外,累得夠嗆。
不過,忙得昏天暗地鄧畦也不在意,他現在每天紅光滿面,聲音洪亮,笑的合不攏嘴。
金霞宮以前在不起眼的水州中都要排在三海島和華清院之後,如今一戰揚名,整個小玄界傳頌,看到熙熙攘攘而來的各路修士,頗有一種萬仙來朝的景象。
此情此景,就是金霞宮的開派祖師恐怕都想不到,鄧畦能得襄大事,整個人彷彿年輕了幾十歲。
「嗯。」
景幼南手扶玉如意,滿意地點點頭。
雖然來的修士們心思各異,但有大乾皇室這個共同敵人在,總可以把他們整合起來,發揮出力量。
要知道,要進行接下來的計劃,單打獨鬥可不行。
景幼南又問了幾個問題,然後坐直腰身,斂容道,「我們打跑了三千白虎衛,大乾皇室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或許現在征討的大軍就在路上,各位,你們有什麼辦法?」
李徵是太一宗老資格的真傳弟子,本身修為又高,率先出口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景幼南用修長的手指撫摸玉如意,頷首道,「李師兄說的對。」
陳節齋,蕭伊芙,李慕白,羅真真等四人是別宗的弟子,這個時候都明智地不說話。
金霞宮說到底是太一宗的勢力範圍,他們要是指手畫腳,喋喋不休,就是自己不知趣了。
崔尚皺眉想了想,道,「景師兄,現在我們人手充足,可以抓緊時間完善護宗大陣,只要能勾連地脈,金霞宮就穩如泰山。」
「唔,金霞宮是我們的大本營,防禦不能放鬆。」
景幼南眸光如水,氤氳青色。
最後古元之補充道,「景道友,朝廷要是發大軍來鎮壓,定然聲勢浩蕩,我們可以提前派人去沿線查看,知己知彼。」
景幼南點點頭,沒有說話,沉吟好一會,才開口道,「諸位的應對算是滴水不漏,但以我來看,過於謹慎,我們沒必要困守金霞宮,而是要果斷出擊,佔據水州,驅逐大乾王朝的勢力。」
聲音不大,但字字如金玉,有一種殺伐之音。
鄧畦,古元之等人面面相覷,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景幼南居然要先下手為強,直接拿水州開刀。
李徵卻是撫掌讚歎道,「拿下水州,咱們才算得上進可攻,退可守,景師弟好打算。」
崔尚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明白景幼南的意思。
實際上,他們能夠擊敗三千白虎衛,能力,手段,運氣,缺一不可。
仙道對上人道的優勢在於個體實力的強大,而不是要跟他們拼消耗,沾之即走,來去自如,才是仙門之人的作戰手段。
要是繼續留在金霞宮裡,等待大乾皇室源源不斷的大軍,就等於以自己的劣勢對上大乾皇室的優勢,形勢很不樂觀。
但一旦佔領水州,則局面就一下子打開。
不管怎麼說,要是把水州掌握在手中,不提到時候能搜刮到的種種資源,光是這件事情必然再次哄傳小玄界,人人皆知,自家這個師兄的聲望能再上一層。
等朝廷指揮大軍來攻之時,能擋得住最好,如果擋不住,完全可以棄城而走。反正他們這一方都是修士,須臾百里,來去從容,但論機動性,可以甩大乾軍隊十條街。
由金霞宮一戰和第一個佔據一州的光環籠罩,棄城而走的負面影響小之又小。
想了想,崔尚不得不讚歎,自己這個師兄端的是好眼光,大氣魄,果猛剛毅,敢直接惦記一個大州實在是不是普通人能想到的。
現在唯一的難處是,不知道金霞宮等人是如何做想。
畢竟,這一行動,基本上就是準備捨去金霞宮的基業,以後以運動戰為主,不拘泥於一地,一城,一州,靈活作戰。
鄧畦面色陰晴不定,他也明白了景幼南話語中的意思,心裡清楚,這或許是當前最好的解決方法。
但不管怎麼說,金霞宮是傳承數百年的基業,真要是這樣捨棄,將來他還有何等顏面去見自己的師尊還有歷代掌教?
景幼南把金霞宮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一搖手中的玉如意,發出一聲
聲激越的玄音,朗聲道,「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金霞宮的歷代傳承,不是青虎丘,不在金霞殿,而是一輩輩的傑出弟子。」
「鄧道友,古道友,只要你們還在,宗內優秀弟子輩出,何處不是金霞宮?」
鄧畦如同醍醐灌頂,面上的掙扎之色一掃而空。
他正了正頭上的道冠,大袖一展,鄭重行禮道,「渾渾沌沌幾十年,多謝景幼南點醒,我金霞宮上下願聽號令,擇日充當先鋒,進擊水州。」
古元之,王大腦袋,白頭婆等等宗內長老也跟在後面行禮,心裡有一種豁然開朗。
這麼多年來他們只是死死守著祖上傳下來的基業,目光也漸漸變得短淺,困守一隅,不思進取。
殊不知,樹挪死,人挪活,風物長宜放眼量。
景幼南扶了扶頭上的道冠,用一種清朗的玉音道,「三日後,兵出青虎丘,掃蕩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