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上,蓼花菱葉,荷紅玉影,依稀聽到敲棋聲。
陳副樓主小心翼翼從玉盒中取出虛空遁光神符,放在掌心,歎口氣道,「如此神符,也只有上古中古那些捉日拿月,舉手投足顛倒乾坤的大能之輩才能煉製了。」
「不錯,」
景幼南附和道,「不提這種符篥的煉製之法早就失傳,自從中古巨變後,大千世界的靈氣日益稀薄,就是那些即將飛昇的玄門前輩恐怕也無法煉製出如此玄妙神符。」
頓了頓,景幼南疑惑地開口道,「陳副樓主,以虛空遁光神符的價值,我想就是元嬰真人也會感興趣吧,你怎麼捨得拿出來給我?」
道理很簡單,在很多人的認識中,一個剛入天人境界的小傢伙無論如何比不上一個得道真人富有,出的價格高。
「咳咳,」
陳副樓主咳嗽一聲,道,「這畢竟是一張破損的虛空遁光神符,還有點瑕疵。」
「哦。」
景幼南明白過來,肯定是這張虛空遁光神符的使用有限制條件,元嬰真人甚至金丹宗師都無法使用。
果不其然,陳副樓主清了清嗓子道,「虛空遁光神符中蘊含的能量已經不多,經過我們天機樓的大師鑒定,它最多能攜帶一名成靈境界的修士穿梭空間。」
景幼南目光一亮,追問道,「陳副樓主,成靈境界是初步凝結玄種,還是陰陽合一,孕育神光的成靈三重天?」
陳副樓主暗叫倒霉,面上露出苦笑道,「是剛剛凝結玄種,尚未凝煞的修士。」
「嗯,嗯,不錯,不錯。」
景幼南露出滿意的笑容,神符適用範圍越小,就越不好出售,也越有利於砍價。
看到景幼南嘴角的微笑,陳邵博當然明白他心中所想,這一下子,可是最少少賺四分之。
不過天機樓能展壯大,憑的就是童叟無欺的招牌,自然不能為了一件符篥昧著心亂說,即使符篥成交的價格再高,也得保持基本的原則。
只是,真的很可惜啊。
陳邵博心疼地要流血,勉強克制住心裡的負面情緒,道,「景道友,即使如此,我敢說只要把虛空遁光神符的消息傳出去,肯定有數不清的大宗弟子,豪族後人來搶購。」
「不錯,」
景幼南點頭認可,還沒等陳邵博露出笑容,就接著道,「但是陳副樓主你也知道,像虛空遁光神符這樣的寶貝傳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明裡暗裡打你天機樓的主意,到時候你不僅擔驚受怕,還得找真人坐鎮以防萬一。嘖嘖,陳副樓主,我得說,那一定花銷不少。」
陳邵博瞪圓眼睛,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氣來,豎起大拇指,道,「幸虧小友沒有經營商戶的意思,不然光憑小友這拚命砍價的花樣,可沒我這樣的老傢伙的舞台嘍。」
景幼南打了個哈哈,道,「哈哈,陳副樓主說笑了,你可是年富力強,今天要是做成這三筆生意,說不定年終還得高昇一步呢。」
陳邵博笑瞇瞇地搖搖頭,開口道,「不行嘍,老胳膊老腿的,哪裡還有高昇的樣子,也就是一輩子混個定陶天機樓的副樓主了。」
景幼南不同意,道,「以我看,陳副樓主今年升個樓主是十拿九穩吶。」
陳邵博抿了一口茶水,道,「不行啊,今天要是把這三件鎮樓之寶低價賣出去,別說是升職,不把我掃地出門就得謝天謝地。」
「老狐狸,」
景幼南心裡暗罵,念頭起伏。
他一直恭維陳邵博升職,就是想給他打下一個能升職的念頭。只要有了這個念頭,陳邵博自然會想到,要是想升職,就得把握住今天至關重要的三筆交易。自然而然地,他就不自覺地會放低價格,促成交易。
這是景幼南在末世中學到的砍價手段,也是一種心理預期,往常都是百試百靈,可以牽著別人的鼻子走。
可是這個陳邵博明顯不是易於之輩,堅持不上當,讓景幼南最終還是無功而返。
想了想,景幼南索性直接了當地開口道,「陳副樓主,這三樣物品我統統都要了,你報個價吧。」
「這個,」
陳邵博張了張嘴,說不出別的話來。
天尊無量珠和虛皇護命丹是好寶貝,而且上從金丹宗師下到養氣修士都能用,屬於不愁賣的,可以報個高價。
讓他為難的反而是三件物品中最為珍貴的虛空遁光神符。
虛空遁光神符確實珍貴稀少,以陳邵博來看,就是整個大千世界加起來都不一定存在過十指之數,但它適用的限制條件,卻讓這件寶貝的價格很糾結。
要是報價太低的話,陳邵博肯定不願意,這樣的絕世奇珍要是低價賣出,他這個鼎鼎有名的剝皮樓主以後就沒法見人了。
可是如果報價太高的話,一下子把眼前這個大金主嚇跑了,那就更是壞事。
雖然他剛才自信滿滿地說放出消息去,不知道多少人會搶購,但他更明白,虛空遁光神符砸在手中的概率更高。
無他,實在是虛空遁光神符太過珍貴,能家底殷實夠資格買下這種級別寶貝的成靈修士是少之又少,碰到一個就是萬幸,要是錯過了,估計大樓主回來都饒不了自己。
到底該報價多少呢?
陳邵博第一次覺得左右為難,想不出辦法。
景幼南則懶洋洋地靠在寶座上,大口大口喝著茶水,他就知道陳邵博會處於這樣的局面,虛空遁光神符實在是太特殊了。
考慮了將近兩刻鐘,陳邵博才抬起頭道,「小友,虛空遁光神符難以給出一個合適的價格,我認為應該以物易物,你可以出法寶,也可以出丹藥,甚至各種煉器材料,靈草藥芝等等,只要價值對等就行。」
「這是個好辦法。」
景幼南本來就是如此打算,哈哈大笑中起身,走上前去,低聲說出自己要出的材料。
兩人討價還價,唇槍舌劍,足足用了兩個時辰才達成一致,完成此次交易。
景幼南收好三件寶貝,沖陳邵博點點頭,沖天而起,轉眼消失不見。
陳邵博站在窗口,看著漸漸變淡的影子,面色陰晴不定。
一個低低的女音突兀的響起,道,「副樓主,要不要我去一趟?」
「算了,」
陳邵博擺擺手,面色恢復正常,道,「這個年輕人很不簡單,不要節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