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玉龍蜿蜒百丈,雲光水氣映照下,龍鱗花紋儼然,栩栩如生。
龍首上有一石突起,形若犄角,上有老松裂石而出,巨於高不及二尺,而斜拖曲結,蟠翠三丈餘,蔚然奇觀。
老松下,溪水異香陣陣,陳留王端坐在蓮座上,腦後高懸的光暈發出瑩瑩光亮,映照四周,亮如白晝。
瀟湘子立在洞口處,聆聽著耳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吟唱聲,心裡暗自驚駭,自從中古聖朝後受困,到現在依然有如此聲勢,這個神靈真的是深不可測。也不知道自己新任的這個主家,是怎麼和這樣一個大人物攀上交情的。
聽到景幼南的問話,陳留王淡然一笑,開口道,「當初聖朝不從民心,妄想逆轉天地大勢,惹得不少的神靈紛紛反抗,衝突很激烈,本王也是那個時候被俘,放逐到此地。至於其他的老朋友,這麼多年下來,恐怕都已經壽命耗盡,很難活下來。」
想到這些年來的日子,饒是陳留王的不動本心,依然在心裡歎了口氣,這個放逐之地,真的是詭異莫測。
要不是他本身是神靈之位,壽命悠長,加上身份特殊,有異寶守護,十有**,他就會像他的那些老朋友那樣,體內的力量讓此處空間不斷汲取,境界跌落,慢慢變老後,默默等死。
幾千上萬年來,他是不止一次見過相熟的人,當年都是叱吒風雲的大人物,最後卻如同普通人一樣,生著老人斑,枯瘦如柴,化為黃土一抒。
看到陳留王面上流露出的緬懷之情,景幼南心裡一動,轉移到另一個話題,開口問道,「陳留王,前段時間我碰到一個書生打扮的青衣人,有天人境界的實力,修煉出的青玉色神光能煉化萬物為己用,非常的霸道強勢。不知道這個人,陳留王你是否認識?」
陳留王緩緩閉上眼,沉入沉思,好一會,他才睜開眼,眸子中顯現出幽深的神光,開口道,「這個青衣人,我聽說過,據說是聖朝的一個不受寵的皇子,犯了大罪,被放逐到此地,當時他還不滿十八歲。」
景幼南眉頭輕輕皺起,雙手放在膝蓋上,不解地道,「青衣人進入放逐之地的時候還不滿十八歲,可是我見他神魂逃脫之時,非常地穩固,起碼曾經是真人以上的修為,難道他有什麼辦法來對抗放逐之地對於修士力量的汲取?」
「這我就不知道了,」陳留王斂去目中的異狀,開口道,「放逐之地是一個很詭異的空間,或者是他在這裡得到了旁人難以想像的奇遇,或者當初送他來放逐之地是聖朝的暗棋,可能性太多了,不好猜測。」
「也是,」景幼南點點頭,表示同意,「以後有機會,總能再見面的。」
試煉之地東北隅,峰索水映,木秀石奇。
有飛瀑自天而落,轟然砸入深潭中,中途撞擊開張峭削之石,水無所著,騰空飄蕩,洋洋灑灑,心目眩怖。
潭上有堂,層級直上,轉過山花漫爛之處,顯出一羊角小亭,青玉石瓦,骨架崢嶸,俯視如斯飛瀑掛天,昂然有凌天下之意。
景幼南口中提到的青衣人端坐在小亭中,他頭戴梁冠,身披青繡雲錦仙衣,頭頂之上煉玉神光鋪散成半畝大小,上面托起一個羊脂玉瓶,冒出晶瑩天花,叮噹作響。
大概半個時辰後,青衣人睜開眼,雙目一片青色,隱然有說不出的冷漠和高貴,不似常人。
拂衣而起,青衣人凝視對面飛瀑濺珠,水聲轟鳴,冷聲道,「剛剛醒來就吃了大虧,真是奇恥大辱。」
一個陰測測的聲音突兀在他腦海中想起,道,「天威難測,造化運轉之間,變數橫生,就是那個老不死的,也無法預知萬年後的演變,白白送死而已。
青衣人哼了一聲,用一種厭惡的口氣道,「某些老東西只顧得自家性命,哪裡有資格評價求仁得仁的大國師?」
「哈,好一個求仁得仁,」陰測測的聲音再次響起,說不出的譏諷,道,「放棄飛昇的希望,只為了一個注定崩塌毀滅的王朝,這樣的求仁得仁,我真理解不了。」
「你閉嘴,」青衣人臉色鐵青,要不是現在兩人共存,生死相依,他非得把這個噁心的傢伙抓出來,狠狠鞭屍不可。
喘了幾口粗氣,青衣人勉強壓下心中的暴躁,開口道,「如今算來,我父皇也應該脫困而出了,我們要離開放逐之地,按原計劃去匯合。」
腦後中的那個陰測測的聲音沉默了一會,方開口道,「子啟,你父皇這次出世,肯定要聯合佛門和魔道,對玄門復仇的,但玄門經過上萬年的發展,天時地利與人和一樣不缺,就是當年的聖朝都比不上。」
仔細組織了下語言,陰測測的聲音放低語調道,「你父皇根基已毀,大道無望,只剩下一顆復仇之心,但你不同。你本來天資就高,這麼多年在放逐之地中又得到天大的奇遇,只要出了放逐之地,消化所得,肯定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未來大道可期,何必去趟這次渾水?」
青衣人子啟少見地沉吟了一會,搖搖頭,開口道,「這樣做,我對不起死去的大國師。」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陰測測的聲音道,「你也應該知道,天地大劫馬上就要拉開,只要捲入其中,誰都有隕落的危險,連平時超脫的純陽道人恐怕也無法獨善其身。你要是隨著你父皇一頭扎進去,哼,十有**就是個橫死的下場。」
子啟吐出一口濁氣,眸子青芒閃爍,斬釘截鐵地道,「我意已決,你不必多說,我們趕緊離開放逐之地。」
「蠢貨,死腦筋,」陰測測的聲音罵了幾聲,然後開口問道,「你被人奪走的晶壁之鑰也不去找了?那可是一件很有用的異寶。」
「沒有時間了,」子啟眸子中的青芒愈來愈盛,道,「當初帶進來的異寶大運正心爐靈光散去,成了廢品,這個空間正在緩慢地汲取我的力量,我要是再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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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恐怕會遭遇不測。」
「丟失了晶壁之鑰,只要你不擔心回去受到怪罪,我才懶得管。好了,接下來讓我掌控肉身。」
陰測測的聲音響起後,子啟面上的青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旭日東昇的金光,他的背後,一扇若隱若現的門戶懸空顯現出來,金玉打造,花紋古樸,散發出亙古不朽的氣息。
「走,」
子啟轉過身來,身子一扭,頓時化為一道刺目的金光,投身到門戶中。
下一刻,就聽到光噹一聲關門的聲響,不休的門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最後化為一顆微不可查的顆粒,融入虛空中。
「咦,那是什麼?」
戴淑嬌指著虛空中隱去的門戶,美目瞪大,一臉的不可思議。
貝媛瞇起美眸,久久無聲,好半天才開口道,「我也不知道。」
「總覺得門戶有空間有些不同。」
戴淑嬌用鹿皮靴子踢著路邊的石子,聲音清脆,她今天穿了身黑白相間的武士袍,勾勒出修長渾圓的美腿,有一種簡潔的美麗。
貝媛則打扮地很淑女,頭上盤起貴妃髻,身披百花煙嵐鳳尾裙,外罩細羅紗衣,粉紅色的抹胸露出半截,峰巒起伏,風光獨好。
她皺了皺細眉,開口道,「那與我們無關,我們不用去管,試煉之地馬上就要重新開啟了,可我們連半點景幼南的影子都沒有找到。」
一提到這個,戴淑嬌立刻變得怒氣沖沖,狠狠地用腳把一塊石子踢飛,大聲道,「景幼南這個小賊,簡直就是屬老鼠的,不知道鑽到哪個老鼠裡了,真是可恨。」
停了停,戴淑嬌又想起一事,開口道,「還有屈師兄拜見的那位華羽宮長輩,本來說的好好的,要給景幼南這個賊子好看,可到時候卻臨陣退縮,真不知道她是怎麼修煉到金丹境界的。」
貝媛擺了擺手,止住了戴淑嬌繼續發脾氣,緩聲道,「雲清前輩突然停止動作,肯定也有她的苦衷,再說了,她能把我們也送進這個試煉之地,也是個人情啊。」
「哼,什麼苦衷,不就是太一宗的鍾如海發話了,她不敢得罪而已,膽小鬼一個,」
戴淑嬌憤憤不平地多說了幾句,開始平靜下來,臉上的怒氣消散。
她心裡也清楚,面對一位元嬰三重大修士的警告,別說雲清只是個金丹宗師,就是二宮主這樣的真人也得掂量一二。只是最近諸事不順,她心中積火,趁機發洩出來罷了。
貝媛倒是沉穩許多,隨手折過一枝迎霜怒放的寒梅,別在鬢角,輕輕笑道,「我們也不是完全一無所得,得到的那件寶貝雖然比不上人參女,但也不簡單啊。」
「也是,」
戴淑嬌俏臉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她三兩步追上貝媛,用歡快的聲音道,「等我們回去,不論是交給宗門,還是自己使用,都是很不錯的。」
「我們出去後跟屈師兄商量下,看看如何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貝媛提起裙角,雪白的小腿完美無瑕。
「嘻嘻,對的,屈師兄可是出身洞玄派,他們啊,對這種寶貝是最熱心了
戴淑嬌的笑聲如銀鈴一般,清脆悅耳。
「走吧,趁著還有時間,我們再去找找景幼南這個小賊。」
「走嘍,一定要抓住他,讓本姑娘好好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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