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瀛海之爭,太虛觀如果也參加的話,燕明月的立場還不太好確定,但若是太虛觀不介入,那燕明月毫無疑問是相助大周皇朝的。
大周皇朝和玄門天宗之間,可談不上多麼和睦。
雖然燕明月本人同玄門天宗上下關係都比較友善,之前崑崙山法會也和林道寒一起赴會,在外人看來,這位太虛觀傑出嫡系傳人,非常看好玄門天宗。
但不管是林鋒還是燕明月自己,卻都知道,燕明月,乃至於她身後支持她的人,要嘗試在太虛觀現有保守、激進兩派之間走出第三條道路,這第三條道路的承載者便是大周皇朝,而燕明月不會改變立場,捨大周而取玄門天宗。
三年多以前,在西陵城一戰後,林鋒和燕明月曾經互相調侃,言道「換船」之事,但其實兩人都心中明白,調侃只是調侃,不會變成現實。
不在於燕明月在大周皇朝上傾注心血資源有多少,如果她覺得大周不再適合她的道路,她有足夠的決斷力,放棄一直以來的努力,重起爐灶。
但即便重起爐灶,燕明月也不會選擇玄門天宗,因為那與她的道路不合。
不是因為林鋒和玄門天宗太弱,恰恰相反,燕明月在林鋒和玄門天宗身上看到了恐怖的潛力,但也正因為如此,雙方才無法真正合作。
當然,這不影響燕明月對林鋒和玄門天宗的感官,就算雙方最後狹路相逢,之前也可以愉快相處。並有限度的合作,同時建立私人友誼。
公是公。私是私,不管是林鋒。還是燕明月,又或者林道寒乃至於梁盤、石羽等人,這方面都拎的很清楚。
說來,很多知情人都覺得哭笑不得,大周和大秦針鋒相對,但周帝梁盤和秦帝石羽之間,其實私下裡相互欣賞,甚至還常有音信往來,當然。不可能是談國事,只是單純交談或者道法上淺嘗輒止的交流。
看著蕭焱等人,燕明月輕攏耳邊髮絲,淡淡一笑:「瀛海之中,便是除了三座仙山以外,也有無窮寶物,明月既然進來這瀛海,肯定也不能免俗,爭取不要空手而歸。」
「接下來自然要繼續深入瀛海。各位願意同行,明月亦歡迎之至,若是不同行,那大家就此別過。後會有期,這次瀛海三山出世,總有再見面的機會。到時候各憑神通手段便是。」
「不過到時候,主角恐怕會是尊師林宗主等巨擘人物。明月和各位只需拭目以待便是。」
蕭焱仰天打了個哈哈:「燕仙子客氣了,既然如此。那咱們後會有期。」
燕明月話裡意思,已經表述清楚,她方才只是衝著那青年僧人而來,並不針對蕭焱等人,眼下情況,她沒有要虛言誆騙,所以蕭焱當即一抱拳,然後助楊清收取了那條少陽水脈後,法力便捲起眾人一同飛遁而起,消失在瀛海上空茫茫雲煙之中。
燕明月看著離去的蕭焱,微微搖頭失笑:「不僅僅是林宗主修為高深莫測,連他的弟子,成長也開始超出預期了,蕭焱如此,其他幾人怕是也不能用原有預測來繼續看待呢。」
秀麗的青衣女子雙手背負身後,望著雲煙瀰漫的瀛海,輕聲歎道:「玄門天宗,真是一個從上到下,都出人預料的宗門。」
「只是不知道林宗主此刻又在何處?此次三山出世,他仍然是最大的變數啊。」
她意志堅定,已經決定的自身道路不會有絲毫動搖,但這不妨礙她看向道路盡頭,隱約感到,若自己的路能成功便罷了,若是行不通,最大的阻礙,可能並非來源於自家宗門內部又或者別的勢力。
最終導致她路到盡頭的很可能正是突然冒起的玄門天宗。
輕歎聲中,燕明月身形也隱入虛空之中,消失不見。
同樣身處瀛海之內,距離方纔的戰場無比遙遠的地方,一個外觀看上去只有十幾歲大,俊美不凡的少年僧侶,身穿一件已經有些破爛的灰色僧衣,赤著雙腳踩在海面波濤泛起的陣陣浪花上。
他一步一步向前行走,如履平地,彷彿腳下不是湧動的海水,還是堅實粗糲的土地。
在海水上走,不算本事,但是在雲譎波詭,幻境重重的瀛海之中,仍然彷彿走在普通大地上,對於大大小小的各種恐怖幻境也視而不見,直接穿行而過不受絲毫影響,就顯得極為恐怖了。
瀛海之中個別少數強大幻境,奪天地造化,便是元神三重合道境界的強者,遇上了也要小心對付,以防陷在裡面不得脫身,道果蒙塵。
可是這個少年灰衣僧侶,卻彷彿在自家寺廟庭院中散步,對瀛海中的重重危險視若無睹。
走著走著,少年僧侶突然停下腳步,微微側頭,虛空中佛光閃動,那顯化寶生如來法體的青年僧人,笑呵呵的從中走出,衝著少年僧侶合十一禮。
灰衣少年僧侶同樣還了一禮,微笑著問道:「寶生,你扶植的那人出事了?」
寶生和尚笑呵呵說道:「生是空,死亦是空,生死輪迴,見空明性,現在補上這最後一關,雖然早了些,但未嘗不是件好事。」
「你看著安排好了。」灰衣少年僧侶微微一笑:「只是不要就這樣帶著尾巴回來啊。」
他話音未落,遠方天際白色雲煙便開始向兩邊散開,隱隱有厚重光輝閃爍。
寶生和尚笑道:「這沒辦法,貧僧只得金身二重修為,甩不掉啊,能在他們合圍之前及時撤出來,就已經是佛祖保佑了。」
灰衣少年僧侶一笑:「那還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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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寶生和尚笑呵呵的通體化作光影,融入灰衣少年僧侶體內,然後灰衣少年僧侶仍然是不緊不慢的邁步前行。
但這一步邁出。整個人立刻不見了蹤影。
「金蟬大師,故人相逢。何必如此急著離開?」天空中一個雄渾的聲音在大海上空不停迴響。
虛空裡只留下那灰衣少年僧侶的笑聲,人卻消失無蹤:「有緣總有再見之日。施主又何必執著?瀛海三山出世,大家還是都把心思放在這仙山上吧。」
雄渾聲音繼續平靜響起:「大師既然也為三山而來,那想來我們再見之日,亦不遙遠。」
言語之間沒有強烈戰意,若金蟬不走,那少不得要好好掰一番手腕,但金蟬一心遁走,來人便不死追。
瀛海三山已經出世,各方勢力都在尋找爭奪。這種時候兩人大戰一場,只是白白便宜了其他人而已。
金蟬大師消失不見,天空中的厚重光輝也漸漸散去。
「卻不知道,那玄門之主此刻又在做些什麼?本尊未來不說,可是為何連分身停滯在東海上,沒有進入瀛海中來呢?」
被一群人記掛的林鋒,此刻仍然停留在外面神州浩土的東海上。
他就靜靜跟在羅堯和穆宇等人身後,目送他們返回羅浮仙島。
作為東海上活動的地頭蛇,羅堯等小一輩人或許不懂。穆宇是清楚,之前那源於瀛海入口劇烈的海嘯震動,是因為瀛海三山再次出世的緣故。
這次三山出世比預想要早,再加上妖族尋仇攆著他們一路狂逃的緣故。雖然他已經煉好了虛實九轉金丹,但仍然來不及送到他師父黃明那裡。
這讓穆宇心中惴惴不安,當然了。他不知道他師弟袁修那邊情況更糟,被蕭焱等人帶走海靈駒王。三山又提前出世,使得他來不及再找海靈駒。此刻雲海煙波靈丹連影子都還沒有呢。
穆宇雖然心裡七上八下,但看著羅堯,心中還是非常欣慰的,林鋒幫忙出手把誤入羅堯體內的虛實九轉金丹藥力重新提取出來,這樣他就不用左右為難了。
羅堯幾乎是他從小看著長大,資質雖然只是中等偏上,但他的心性意志,穆宇非常欣賞,早已經內定了他做自己的親傳弟子。
曹振東、雲金曦等人拜師,多少還托了些關係,但羅堯卻是穆宇親自挑選,這些年來一直把羅堯放在外面,其實是為了進一步磨練他。
羅堯之前的修練,每前進一步,穆宇其實都密切關注著,並在暗中點撥指導。
雖然羅堯修練時資源匱乏,以至於修練速度不如曹振東、雲金曦等人,但每一步都走得踏實穩重,打下堅實基礎,穆宇心中已經有了完整方略,要培養羅堯厚積薄發,在他看來,羅堯的後勁肯定比曹振東等人更足。
只是還有兩件事,讓穆宇微微有些憂心,其一是此刻東海上的妖族數量銳減,大部分都一起前往瀛海,但仍然有許多妖族留在東海上。
其中相當一部分是龍族,而這些龍族都是衝著穆宇等人尋仇來的。
林鋒雖然趕走了兩個妖王境界的龍族,但其他龍族卻仍然追殺不休。
其二則是同行的鹿寧,穆宇看了看那一臉冷厲的女修,對方是景桓侯派來的聯絡使者,在瀛海突然躁動時,便從穆宇這裡取了一枚虛實九轉金丹,似乎有意與穆宇等人分道揚鑣,趕去瀛海入口和景桓侯會合。
但最終鹿寧卻留了下來,沒有走,而是繼續與穆宇他們同行。
穆宇猜測她是受了景桓侯的命令,但具體原因卻猜不透。
鹿寧留下來同行,使得他們一行人不至於實力大損,面對妖族追殺攔截,多了許多安全,但卻讓穆宇心中有些沒底。
但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全力趕路,想著先返回羅浮仙島再說。
林鋒立於虛空之中,靜靜看著他們,心中閃過諸多思量:「我的猜想,會否正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