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傾顏,你不是應該很希望這小子不在嗎?」
雲蒹葭詫異了。
「我只問你,怎麼才能放了燁兒。」花傾顏面色冷凝,空靈若空谷幽蘭的聲音彷彿蒙上一層薄薄的霜雪,清麗,絕艷,寒冷。
雲蒹葭看著花傾顏,微微一頓之後,呵呵的笑出了聲兒,「原來宸哥哥喜歡的傻女人啊,怪不得本小姐堂堂天族聖女都敗了,論『傻』,本小姐甘拜下風。」
墨熙宸錦袍下的拳頭緊握,咯咯直響。
彷彿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真切,五臟六腑隨著指甲嵌入掌心的細微聲響而顫抖,痛恨的同時,而無力的看著。
「怎麼才能放了燁兒?」依舊是這一句話,花傾顏的聲音冰冷到了極致,徹骨之寒,「這句話,你最好別讓本宮說第四遍,雲蒹葭,在你動手之前,你最好考慮一下,是你的劍快,還是本宮的金綾快。」
何等豪言!
何等壯語!
在所有人看來,身為天族聖女的雲蒹葭幾乎是神一般的存在,在場人中,除了已死的紅祿國師和宸皇之外,無人能敵!
宸後能說出這樣的話,是宸後深藏不露?
還是宸後只為了一時的面子!
那孩子現在可是在雲聖女的劍下,利刃緊緊貼著那孩子的脖子,都出現血絲了,宸後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恐怕也無力回天了吧。
「要是宸哥哥來向我求情的話,本小姐道真會考慮一下,不過現在是你,莫說你求我,我不會答應,就你現在,是在威脅本小姐嗎?雲蒹葭這輩子還真沒怕過誰呢。」柳眉一挑,雲蒹葭滿眼不屑的向花傾顏挑釁,她是天族聖女,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子,她不會輸的!
「花傾顏,你也不掂量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就敢來挑戰本小姐,你是老尊主的徒弟有如何?你習武才幾年?本小姐天賦異稟,修習靈術武功二十餘年,別說是區區一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兒,就是十個八個花傾顏,在本小姐劍下,仍是來一個死一個,來一雙死一雙。」
雲蒹葭說著明眸中流光輾轉間,傲慢無匹。
也正因為雲蒹葭的傲慢,疏忽了手上挾持的小纖燁,小纖燁滲著空擋,從衣袖中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瞄準雲蒹葭腰間的穴位,狠狠的紮下去,雲蒹葭只覺得腰間一痛,動感不得,小纖燁趁機運氣體內所有的內力,運氣輕功飄飛出去。
「可惡!」
雲蒹葭氣得大罵,用靈力衝開穴道,白影的身影虛幻,追殺過來。
「燁兒小心!」
墨熙宸大聲提醒,想過去救小纖燁,一動,牽連到內傷,一口淤血終於吐了出來,點點紅色的血珠滴落在勝雪的錦袍上,就似那點點堅強紅梅飛揚,硬著風雪悄然綻放,嬌艷欲滴。
小纖燁看唯一能救自己的人受了這麼重的傷,不能及時來救自己,不知為何,今天才剛剛見面,甚至還沒來得及叫一聲爹爹的親生父親,自己一出生就把他拋棄的父親,本沒有什麼感情,甚至說是憎恨的父親,小纖燁小小的心裡竟有一點點失落,一閃而逝,認命的閉上了小小的狹長鳳眼……
可是,想像中鋒利的長劍並沒有到來,而是被某物捲起,投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小纖燁詫異的睜開雙眸,入眼的,竟是那個風華絕絕的女子,自己看到第一眼,便溫暖到了他的女子,他爹爹的正牌妻子——
「是你?」
「乖乖呆在這兒,別動。」空靈的聲音傳來,雲淡風輕,竟讓小纖燁莫名心安。
順理成章的趴在花傾顏懷裡,任由花傾顏抱著,這樣的懷抱,真好!
然,又會有多久屬於他呢?
「花傾顏,受死吧。」
雲蒹葭憤恨的大喊著,長劍飛出,直取花傾顏的頭顱。
沒錯,雲蒹葭真正要殺的,不是小纖燁,而是花傾顏,那個毀了她一輩子的女人。
一手抱著小纖燁小小的身子,一手長綾飛舞,花傾顏輕巧的躲過雲蒹葭的長劍,金綾飛舞,與雲蒹葭戰在一處,招式虛幻,看得在場的所有人眼花繚亂,最後只見雲蒹葭狼狽的摔倒在地,連吐好幾口血,在沙地撲騰了半天才爬起來。
「你走吧。」
花傾顏抱著小纖燁小小的身子,蹁躚落地,一襲勝雪煙羅裙如在雲霧中,飄飄然然,就是天外飛仙臨世。
至始至終,花傾顏連看都沒看狼狽的雲蒹葭一眼,一手抱著乖乖窩在自己懷裡的小纖燁,一手扶住重傷在身,仍舊筆直的立在那裡的墨熙宸,蓮步輕移間,蹁躚而起,消失在濃霧剛散的夜空中。
大帳中,一直堅持的墨熙宸,終於熬不住身體上的,吐了幾口血,暈死過去。
「楚大哥,宸宸怎麼樣了?」
「他身體底子好,暈迷幾天就醒了,等會兒我會讓十三把藥送來。」楚絕如實的回答著。
「那他上的重不重?」
楚絕看了一個焦急的花傾顏,他不想對他的花姑娘說謊,淡淡說道:「很重,不過我會把他治好的。」
「麻煩楚大哥了。」花傾顏聽到這句話,微微鬆了口氣,坐在墨熙宸床邊,只是默默的守著,小纖雪和小纖燁站在花傾顏身旁,兩個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默默的看著。
楚絕示意小纖燁一眼,小纖燁會意,跟了楚絕走了出來,回到楚絕休息的營帳中。
「師父——」
小纖燁帶著稚氣的聲音叫了楚絕一聲,他需要楚絕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很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誰吧?」坐在燭光下,楚絕淡淡看著小纖燁,一身青衣的他,如沐春風。
小纖燁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正如你自己想,和雲蒹葭說的一樣,墨熙宸就是你親生父親,楚絕說著,突然停頓了下來。
「那我母親是誰?」不待楚絕說完,小纖燁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難道,他真的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嗎?
望著窗外悠然清寂的冷月清輝,定定的看著,楚絕久久不語。
「師父,告訴我吧,我母親是誰?」
只聽「撲通」一聲,小纖燁雙膝一軟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小小的背脊挺得筆直,冷艷高貴的清華之氣自天而成。
楚絕不忍去看小纖燁,沉默半晌,才悠悠開口,「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
「好。」
雖然不解師父為什麼不讓他告訴任何人自己的母親是誰,但身為人子,從小孤苦伶仃的自己,渴望得到親情的四歲孩童,想知道母親是誰的心,已經遠勝於一切,更何況只是不告訴而已。
就是馬上要他去死,小纖燁也會甘之如飴,他終於不是人人唾罵的野種了,他是有父親,有母親的孩子,他的父親還是人人敬仰的宸皇,曾經的天下第一相,絕色動天下,驚才震朝野的風雲人物……
大帳裡只有花傾顏和墨熙宸兩個人了,花傾顏試了試水溫,擰了把毛巾,細細的擦著如雪般細滑的肌膚,看著蒼白的俊臉,兩行清淚滑下,嘴裡唸唸叨叨,「宸,你倒是快醒醒啊,不怪你了,不管燁兒還是你和哪個女人生的孩子,我都會想親生兒子一樣養著,你快醒醒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
趴在墨熙宸的胸口上,花傾顏越哭越傷心,她終於能體會到,守著暈死過去愛人,是怎樣一種煎熬,以前自己暈倒的時候,宸是怎樣熬過來的。
是的,花二小姐眼裡從來不容沙子,但沙子也得有寶石襯托,才能稱之為沙子,寶石都沒了,直勾勾的盯著沙子來氣,那不是精明,那是傻帽。
「水水……」
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儘管自己哭得傷心,花傾顏還是聽到了,她沒合眼守了三天三夜的人,終於活過來了。
花傾顏忙不迭的站起來,飛快的跑到桌前倒了一杯溫水,腳底生風,須臾間飄回床邊,把虛弱的抱起來,讓墨熙宸躺在自己懷中,自己拿著湯匙把溫水餵給墨熙宸一口,就像在自己生病時候,墨熙宸照顧自己時一樣,處處小心翼翼的。
「顏兒——」幾口水喝下,墨熙宸的嗓子終於能說話了,看著無微不至照顧自己的小妻子,墨熙宸只覺得心裡暖暖的,再想想顏兒剛剛的話,心裡更舒服了,靈力和內力消耗過度的疲憊身子,瞬間好了許多。
「醒了就好,」一滴眼淚滴落正好落在花傾顏手中的瓷碗中,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花傾顏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等等,我再去換一杯。」
「別,我不想離開你。」往小妻子懷裡窩了窩,英明神武,冷艷高貴的墨陛下無賴的賴在小妻子懷裡不出來了。
「那這水——」花傾顏動作僵硬的端著一碗水,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我喝。」
直接搶過花傾顏手中的水碗,墨熙宸豪爽的一飲而盡,然後瀟灑的一甩手,一隻漂亮的雕花瓷碗,就此殞命。
「浪費!」
花傾顏一愣之後回過神來,不屑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