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三匹馬,他們三個男人各自牽一匹馬站在那裡,明顯是在等著我挑。
或許是受到方纔那件事的影響,我想也沒想就徑直走向初痕,轉身對風吟和上官嵐溪道:「我和初痕共乘一匹,風,你對附近比較熟,就在前面尋路吧,上官愛卿,勞煩你在後面沿途留下標記,以便我們自己人尋來。」
風吟痛快應下,翻身上馬,前面帶路去了。上官嵐溪則對我挑眉眨眼,弄得跟眉目傳情似的。
扶額,懶得理這傢伙!
初痕小心地將我抱上馬,自己坐到我身後,跟著風吟也御馬向前奔去。
我窩進初痕的懷裡,他方才身披蓑衣冒雨而來,身上弄得冷冰冰的,拉緊他的披風,他向前湊了湊,用胳膊將我圈住,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
初痕……打開同心咒輕輕喚他。
寶寶,別亂動,在馬上很危險。他再次將我圈緊。
嗯,好,初痕……我……
心裡琢磨著怎麼向他解釋我和嵐溪的事,初痕那麼敏感,方才在山洞裡我和嵐溪的那個曖昧氣氛,估摸著不僅僅初痕,風吟都能看出來了。
沒想到初痕早已洞悉我的心意,先跟我談起這事,你和嵐溪相識的時間也不短了,這兩年來他默默地守在你身邊,對你的心意我們都看在眼裡。你願不願意選擇和他在一起這是你和他之間的事情,我們其他人都不會干涉你的決定。如果嵐溪能夠如願,我固然高興,他畢竟是我的親人,如果你能娶他,那麼以後我和他也不會分開了,但是如果你覺得勉強,我也不會對你有半句怨言。
我頓時怔了怔,雖說在錦月國和寶日國這樣的國家兄弟共侍一妻的情況很常見,尤其在民間,這種行為被視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美事,可是初痕的態度還是讓我在欣慰的同時又有點鬱悶難道說初痕不介意跟別人分享我嗎?呸呸呸!又胡思亂想!趕緊將這個念頭壓下去,萬一被初痕察覺到,他會傷心死的。
寶寶,嵐溪他其實是個很孤獨的人,別看他恢復心智以後每天笑呵呵的樣子,其實他心中的苦澀非常人能理解的,我與他之間有誠意符的連接很多時候都能感覺到這些年的顛沛流離給他帶來的傷害。
我知道,初痕,也正是因為這樣,我總覺得自己給不了他完整的感情,所以才會這麼猶豫。
別有太多心理負擔,寶寶,嵐溪他想要的並不多,只要是你給他的哪怕只有一點點,他都能開心很久。
我沉默了,想起山洞裡上官嵐溪說過的那句話:「只要是你給的我都要。」
嵐溪啊嵐溪,我是真的真的不知該拿你怎麼辦了?心裡好亂。
行出大約有半個時辰,風吟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再後來乾脆停下,指著前面的一處記號道:「這應該是殿下留下的記號,他的意思是說目標在前面不遠處停腳,我們還要騎馬追嗎?如果他們還在歇息,我們這樣騎馬過去恐怕會被發現。」
我想了想,「還是步行過去吧。」
於是,幾個人下馬將馬匹拴好,改為步行。
因為地上剛剛下過雨,山裡路滑,他們又怕我摔跤,風吟乾脆抱著我往前走,走出沒多遠就隱約見到前面的山洞裡傳來火光,看來他們歇在山洞裡避雨。
我剛想開口對風吟說話,忽的,一條黑影從旁邊的樹林裡飛身而來,穩穩地站在我們面前,落地時悄無聲息,如一片落葉。
看清來人,竟是莫詡,看樣子他也是半路找地方避雨去了,剛到這裡不久,一直在蟄伏,見我們來了這才現身。
他朝我們比劃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示意我們向山洞旁邊看去,這時我才發現,山洞邊的黑暗角落裡站著一人,因為光線太弱,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看那人身形應是守在外面的秋無影。
莫詡與風吟對視,相互使了個眼色,達成默契後,風吟將我交給初痕,然後他與莫詡兩人施展輕功,如燕子般輕盈地向秋無影掠去。
秋無影輕功高強,發現有動靜立刻警惕起來,兩條身影分別從兩邊殺出,秋無影驚了一下,立刻投入戰鬥,他沒有拔劍,赤手空拳與風吟和莫詡過招,幾招過後竟一點聲音沒發出來。
莫詡身影一轉向西掠去,風吟跟上,秋無影遲疑片刻還是追了上去。
初痕、嵐溪和我趁著秋無影被引開的時機靠近山洞,躲在山洞外面的陰暗處,恰好能夠聽到裡面的說話聲。
聲音傳來,我頓時一驚,來的可真是時候,竟然趕上莫菲對方傾表白了!
莫菲的聲音輕柔裡帶著幾分少女的羞澀,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敬畏,「你在生菲兒的氣嗎?」
方傾並沒有說話,直到莫菲等了許久,他都沒有開口。
莫菲歎了口氣,無奈地道:「傾郎,我知道這次我做得有點任性。」
「我說過,不要這麼稱呼我,公主殿下!」方傾終於開口,但聲音冷淡毫無感情。
「為什麼?」莫菲無法自抑地拔高聲音,「大街上那些無知的女人們追著你的馬車跑時不是都這麼喚你麼?為何我不能?」
方傾依舊淡漠地道:「天下任何人都可以那麼喚我,唯獨公主殿下你不能。」
「為什麼?傾郎,你對我不公平!」
方傾忽的放低聲音,嚴肅冰冷地道:「因為你是公主!」
「因為我是你的外甥女吧!」莫菲開始尖叫了,她幾乎有些抓狂地道,「方子熙,沒想到你這麼腐朽!枉你在外遊歷那麼多年,難道心境還與那些固執的人們一樣嗎?你是我舅舅又能怎樣?我照樣喜歡你!」
「公主!住口!」方傾的聲音裡飽含著低低的慍怒,隱忍了這麼久,方傾的確也到了爆發的時候。
「呼呼呼······」莫菲大口地呼幾口氣,彷彿很久才平息了喘息,放柔聲音道,「先生,你還記得嗎?小時候菲兒第一次見先生是在丞相府裡,菲兒跟著父皇去看外婆大人,那時候菲兒只有四歲,先生也才七歲。可是先生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哪裡像是個七歲孩童?
我還記得當時你站在花園裡畫畫,畫的是飛舞的蝴蝶和蜜蜂,栩栩如生,菲兒只看了一眼就迷上先生的畫了。那時我問你:為何只有蝴蝶和蜜蜂,而沒有撲蝴蝶、捉蜜蜂的孩童?我要你把我畫進畫裡,可你說什麼都不肯,後來我被你氣哭,你卻甩袖子走了!待我長大後才知道,原來先生的畫裡從來不畫人像,那是因為在你的眼裡,無人能夠入畫。先生,你可知道,從小到大,菲兒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入先生的
莫菲的話說的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兒,方傾從不畫人像,這個問題我也曾經問過他,當時他說的理由也是莫菲所說的「尚無人能入畫」。
和他的關係進展了這麼久,他也從沒有給我畫過畫像。原本我根本不在意這些的,可是現在聽莫菲這麼一說,我忽的想知道,在方傾挑剔的目光裡,我是否能入他的畫呢?
良久,良久,方傾都沒有再說話,我看得出來,他身為莫菲的長輩,其實極不願意傷害莫菲。
莫菲又輕輕柔柔地、帶著一絲懇求語氣地道:「先生,小時候菲兒有事沒事就要去丞相府裡找你玩兒,你從外面雲遊回來,我又求父皇讓你傳授我和王兄課業,為的就是天天能見到先生,你這麼聰明,不可能一丁點感覺不到菲兒的愛意,先生,難道你一點都沒有喜歡過菲兒嗎?」
方傾冰冷地道:「你還記得是我傳授給你課業的!公主,我且問你,何為綱常、何為倫理,我可是教給過你?」他的聲音已然帶了師者的威嚴。
莫菲的聲音低低的,囁嚅道:「教過。」
她的話音剛落,便傳來方傾異常嚴肅的話語:「既然教過,你為何還要如此執迷不悟?你馬上就要被冊立為寶日國太女,也就是寶日國未來的君主,而我是你的臣下,所謂君為臣綱,你我君臣有別,怎可僭越
且,我是你的親生舅舅,輩分有殊,此為禮數!這些教條你心知肚明,卻明知故犯!公主,這些年來,我之所以沒有正面拒絕過你,一方面希望你自己悔改,另一方面,此事我畢竟有失職之罪,沒有教會你遵綱常、守倫理,這是我授業不精的責任,我方傾難辭其咎!」
「好一個遵綱常、守倫理!」莫菲冷冷地笑了起來,「虧你方子熙說得出口!你與我王兄,舅甥二人共嫁一妻,這可是遵綱常、守倫理之事?哈哈哈,世上最沒資格跟我講這些的人就是你!哼,倫理,如果我們寶日國皇族之人懂得倫理,這世上怎會有我和莫詡的存在!!」
莫菲這話說得我心頭一驚!她的意思竟直接指向了她與莫詡的身世!看來她也知道了自己是皇后方若鸞與那個見不得光的「公主」莫隨日所生,她這話是在諷刺方若鸞與莫隨日叔嫂之間的不倫戀!
不能再放任她胡說了,莫菲,今兒這事兒到了這樣的地步,我必須要阻止你,更要讓你徹徹底底對方傾死心!
剛想衝進山洞,忽的一條身影搶在我們前面飛快地鑽入山洞,在眾人都未看清之時,甩了莫菲一記響亮的耳光!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