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桃兒真的就這麼陪我說了一夜的話,一直到天亮後才離開,我在柱子上綁了一夜,他便在我身邊陪我站了一夜。
真是……夠意思!講義氣!
接下來的兩天,我便在陽光充足的白天睡覺,夜裡等著醉桃兒來看我,陪我聊天,這樣我既沒有被凍死,還跟醉桃兒天南海北地聊了許多有趣的事情。
醉桃兒夜裡會偷偷給帶我糕點,他竟然知道我喜歡吃哪種口味的點心,我驚訝地問他,他笑著說是以前聽浮雲說的。
我不由得有點小自戀地想:這傢伙不是暗戀我吧?
然後,自己也被這想法嚇了一跳!前些日子誤會方傾關心我,就弄出不少不愉快,現在可不能再亂自戀了!
柳君邀是知道醉桃兒每夜來看我的,他也沒管,我估摸著,一來,他不好駁了醉桃兒的面子,二來,他一直在用我引「醉生夢死」解毒者出現,或許他認為讓那個人知道我身邊有美男陪伴,會加快出現速度吧。
可是,柳君邀錯了。
一直到第十天的白天,面具男還是沒有出現。
柳君邀很生氣,他氣急敗壞地爬上城樓,用惡毒的語言羞辱我。
醉桃兒在一邊有些看不下去,想出言勸阻,也被柳君邀吼了一嗓子,給吼回去了。
我懶得聽柳君邀的咒罵,一概左耳進右耳出,淡定地望著遠方。
鵬州城的城門外是一片戰場,寬闊而淒涼,這些年不斷有兩國的戰士在這裡廝殺,也不知黃土下掩蓋過多少白骨,滲透過多少鮮血。現在,這裡一眼望不到邊際,秋風吹起陣陣沙土,顯得無比悲壯。
我的心情也很不好。
柳君邀在賭,賭給我服下「醉生夢死」解藥的人會回來救我。
我同樣在賭。賭面具男不會狠心地看著我被柳君邀折磨,會為了我現身。
同時,我的心裡還有一丁點自私的想法,那就是——我真的有點想念面具男了。經過這幾天的深思熟慮,我很沒骨氣地承認,分開的這段日子裡,從沒有真真正正忘卻過他,在我內心的最深處,也希望他能夠出現。
可是,已經到了第十天中午。依然沒有人來救我。
柳君邀坐不住了,開始發脾氣,很不爽地往下人身上甩鞭子,幾個隨身丫鬟都被他抽得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這樣一來氣氛變得很糟。
我擔心醉桃兒受連累,連連給他使眼色,示意他別在城樓上站著了,趕緊回去吧,待會兒萬一柳君邀發起瘋來。不管不顧地把醉桃兒也抽了,那可就太冤屈了。
醉桃兒目光清朗地看著我,微笑著搖搖頭。那神情很不在意,不知怎的,他那一閃而過的略顯傲氣的眼神忽的就讓我想到了面具男,面具男的眼中經常會看到這種神情。
難道?
不,我甩甩頭,趕緊否認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的,面具男和醉桃兒之間相差的也太多了,氣質、說話聲音這些可以掩飾的東西暫且不說,單是眼睛的顏色就不一樣。面具男是琥珀色眼眸,而醉桃兒則是純黑色眼眸,這個年代可沒有隱形眼鏡來改變眼睛顏色。
打消這個猜測後,我不禁有些鬱悶,難道是心裡念著面具男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所以才會有這種錯覺?
再次望著面前一片荒蕪的黃土地。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日頭已經過了晌午,面具男……他不會出現了吧!
雖然我很想瀟灑地笑笑,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反正我與他早就不再有任何關係,可是心中那揮之不去的失望和失落,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看著日頭一點點向西移去,我緩緩閉上雙眼,對於自己曾經幻想奇跡,幻想面具男會再次出現的念頭感到可笑。
再次睜開眼睛,卻忽然看見遠遠的在藍天與黃土的交接之處,有一個小小的黑點出現,那黑點越來越大,隱約可以看到竟是一個人,騎馬而來。
我的心立刻「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那馬兒跑得不快,穩健的步伐向著鵬州城的城門處移動,直到一盞茶的時間過後,才逐漸看清馬兒是一匹棗紅色小馬,馬背上坐著一名白衣飄飄的男子。
我瞇起眼睛,側臉躲過陽光,向著來人望去,那人漸行漸近,然後……我居然看到了方傾!
那馬背上坐著的白衣男子是方傾!
他駕馭著馬兒,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仿若遊山玩水般,閒庭信步地向著鵬州城而來。
頓時,我有些凌亂了!方傾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他怎麼會跑到邊關來?他不是應該待在帝都為寶日國的國家大事忙碌嗎?
腦海裡忽然跳出方傾給我的第三個錦囊妙計裡面的字條:等。
他讓我等,可我一直不知道該等什麼?
眼下在這裡見到他……他的意思不會是讓我等他吧?!
我再次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
而這時,方傾已經到了城下,勒緊馬韁繩,揚起下巴,向城樓上望來。
城門樓上的所有人此刻均呼吸一窒,愣愣地望向城門外那個穿白衣、騎紅馬的男子,但見他面如冠玉,舉止文雅,一顰一笑間有濃重的書卷氣息流動,可是獨自一人坐於馬上,又顯得瀟灑俊逸,令人覺得他並非一介書生那般文弱,反倒在溫潤中透出一股子超脫洒然的氣質。
不僅僅城門樓上的守衛、丫鬟,就連柳君邀和醉桃兒也直勾勾地盯著方傾看,眼珠都不帶錯的。
良久以後,還是方傾在城門下先開口了。
他雙手拱起,向柳君邀極有涵養地抱拳,微風拂過他寬大的白色衣袖,帶出一派風流韻味,同時,也帶起陣陣書墨香氣,那香氣隨著秋風四處飄散,我在城樓上好似都嗅到了。
「城樓之上可是錦月國鳳後柳王殿下?在下方傾,字號子熙游士,今日專程前來拜會。」
聲音好似山間清泉流過,令聽者心中一漾,語調不疾不徐,端的是自信滿滿、氣度不凡。
他的話音剛落,城門樓上便響起竊竊私語之聲,我聽到站在不遠處的幾個小丫鬟壓低嗓子,卻又抑制不住興奮情緒:「快看,那就是寶日國的方家傾郎!聽說是譽滿天下的才子,果然名不虛傳!」
我心裡這個不平衡啊!方傾不過說了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話而已,她們怎麼就能判斷出他是名不虛傳的才子了?看一眼就能看出才華了?屁!我看她們一個個都是顏控!外貌協會的!
柳君邀自然聽說過方傾的名號,對於他的到來,也頗為意外,不過他畢竟是一國鳳後,很快便恢復到一臉不屑的樣子,向前走了幾步,靠近城樓邊際,自上而下,如同睥睨一般打量著方傾,慢條斯理地道:「你就是方傾?」
方傾頷首道:「正是。」
他現在這個樣子可以說是禮數周到了,整個人文質彬彬,盡顯儒雅之姿。
柳君邀繼續打量著方傾,語氣極為不善,「你來鵬洲做什麼?」
方傾的櫻色唇瓣露出一抹淡笑,雖然極淡,但是在身後蒼涼黃土的映襯下顯得俊美動人,恰似千樹萬樹梨花開那般,他微笑著道:「我來這裡,接我的娘子回家。」
話音剛落,他便將目光轉移到我的身上,黑黝黝的眼眸中射出一縷柔光,糾纏著說不盡、訴不完的愛戀,就那麼定定地望著我。
身後的小丫鬟們又是一陣低呼,完全被方傾的一舉一動迷得忘了自我。
可我卻是一頭霧水,方傾這是要鬧哪樣?這個人是方傾嗎?我簡直不認識他了,他何時用這麼纏綿的目光看過我?而且……他這麼一看我的意思,好像他口中的娘子是我???
頭上彷彿響起一聲驚雷,我驚恐地張著嘴巴,看著笑靨如花的方傾,大腦瞬間當機了。
站在一邊的柳君邀和醉桃兒也紛紛向我和方傾投來詫異的目光。
柳君邀率先反應過來,指著我,對方傾不敢置信地道:「你口中的娘子,是她?」
方傾嘴角含笑,眼中滿是柔情蜜意,優雅地點頭,「不錯,我與寧兒早有婚約。」
寧兒……我真的凌亂了,方傾他、他、他居然這麼親熱地喚我,以往的他可都是板著臉「洛寶寧」三個字一字不落地喊出來的,他是吃錯藥了?還是忘記吃藥了?
「婚約?」柳君邀震驚地看看我,又看看方傾,然後用一種幾乎嘲諷的語氣道:「沒想到名滿天下的方大才子、寶日國堂堂左丞相的眼光如此之差!口味如此之特別!」
方傾毫不在意地輕笑一聲,卻是不說話,眼含笑意地瞥我一眼。
汗死!他居然還就這樣默認了……
小娘有那麼差勁嘛!
柳君邀眼中精光一閃,對方傾大笑道:「你說你們有婚約,有何憑證?為何外人從未聽說過?」他轉身對身後的醉桃兒道:「醉老闆,你長居寶日國帝都,可曾聽說他們二人有婚約?」
醉桃兒微垂下精緻的雙眼,搖了搖頭,用細細柔柔的聲音道:「我沒有聽過。」
柳君邀一挑眉,「方大才子,你也聽到了,連素來消息靈通的南北歡老闆都沒有聽過你與青雲使大人的婚約,敢問這婚約……是何時訂下的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