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傾跟我談上官嵐溪失蹤的事情是在一座茶樓裡,我記得他第一次邀請嵐溪進宮面見皇上的時候,也是在這間茶樓、這個雅間裡,沒想到時間飛快,差不多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再次坐進同一間茶樓,嵐溪卻不知去向了。
方傾的手指輕叩面前的玉瓷茶杯,面無表情地道:「今日之所以與你說這件事,是想讓你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以幫助我們尋找國師。」
我抬眼看著坐在對面的方傾,這是自從青梅鎮回來以後,他第一次與我單獨談話,口氣很生硬,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不由得有點惱怒,自從青梅鎮的事情發生以後,方傾每次見我都跟看見空氣一樣,置之不理,我覺得很委屈,就算當時我自作多情了,以為他關心過我,誤解了他,令他苦惱了,可他至於對我這麼冷淡嗎?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也面無表情地道:「方大人找嵐溪,是為了私事還是公事?」
他思索片刻,說道:「私事。」
我冷聲一笑,「的確是私事,否則也不會在這種適合幽會的地方見面。」
方傾錯過眼眸不看我,沉默一會兒,緩緩道:「你去過長青山,想必應該瞭解一些長青山的事情,你認為此事是否與一直隱居的長青族有關?」
我忍不住嘲諷地笑了,「沒想到萬能的方大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我還以為你是萬事通呢。」
方傾神色一凜,微微蹙眉,「洛寶寧。對於嵐溪來講,你是他很重要的一個朋友,縱然你我之間有芥蒂,希望這次能夠收斂起情緒。一起尋找嵐溪,你也知道他的心智有問題,如若真的發生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我微微怔住,還是第一次從方傾的嘴裡聽到這麼有人情味的話。
罷了,為了嵐溪,暫時放下個人偏見吧。
「我的確進過長青山,那裡面住的都是一些身懷異能的人,這一點想必你也知道的。我在長青山的那幾日,據他們的族人說。嵐溪多年前就已經離開長青山了,從此就沒再回來過。不過有一點很奇怪,長青山族人在談到嵐溪之時,神情都很古怪,彷彿不願與我多說。」
方傾道:「嗯。這可能與嵐溪的身世有關。」
「嵐溪的身世?」
「對,他是寶日國前任國師上官無極與長青族聖女所生,聖女因為私自與外族人通婚而且生子,所以受到懲罰,被趕出長青山,只剩下嵐溪在長青山與長青族人生活,後來不知因何,他離開了長青山,在外面漂泊了這麼多年。」
「呃……長青族人私自與外族人通婚。是要受懲罰的嗎?」我心裡咯登一下,因為我想到了月初痕,他被迫嫁給莫璃陽,這算不算與外族人通婚?
方傾點點頭,「不錯,聽說是這樣的。」
「你怎會知道?」
他看我一眼。目光複雜,輕歎道:「嵐溪的父親上官無極曾經是我的恩師,這些事情都是他告訴我的,也是他臨終前囑托我找到嵐溪,照顧嵐溪。」
我不禁愕然,「上官無極已經……」
方傾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哀傷,「嗯,他幾年前患了肺癆已經離世。」
「那麼嵐溪的母親呢?那位被趕出長青山的聖女?」
「不知,那位聖女被趕出長青山以後,上官無極便覺得自己愧對聖女,無顏再見聖女,與聖女分開了,聖女也不知所蹤。」
「呃……」我想了很久,對方傾道,「我會想辦法去長青山打探消息的,你那邊也多方面尋尋,另外,我總有預感,此事可能與錦月國有關。」
「錦月國?」方傾一怔。
我將自己在天靈雪山遇到了阿素爹身中齲蟲一事說了一遍,又告訴他,這個齲蟲極有可能是錦月國的鳳後柳王培育的,錦月國最近蠢蠢欲動,如果被他們知道上官嵐溪是長青族人,身懷異能,起了歹意前來劫人,這種猜測也是合情理的。
而且,錦月國女皇當年可是對月初痕這個長青族人很感興趣,多次想搶他回去,利用他的異能幫她打天下。根據這些可以看出,錦月國野心勃勃!
方傾聽完我的話,徹底陷入沉思中,我沒再多說話,從懷裡摸出二兩銀子,恰好夠付我的茶水錢,放到桌子上,起身,走人。
「洛寶寧。」他在身後喊住我。
我回頭看他。
只見他蹙著眉,烏黑的雙眼盯著桌子上的二兩銀子,「我的那份錢,難道你不付嗎?」
我聳聳肩,「我又沒說要請你喝茶,是你找我過來的,本來應該你請客,我能付我自己那份就不錯了,這已經幫你省錢了。」
他按住額頭,頭疼地道:「洛寶寧,你要跟我算賬嗎?我們之間的賬好似不是這麼容易就能算清楚!」
「我也知道算不清,但我怕方大人你苦惱啊,所以盡量能與你扯平,便扯平吧。」
「扯平……你想與我扯平?」他喃喃地重複我的話語,似是嘲諷地一笑,「苦惱……你果然令我苦惱……」
我從懷裡又摸出二兩銀子,放到桌子上,對他拱手道:「方大人,讓您苦惱我也很抱歉,這頓算是我請的,給您賠不是了,為了不令您更加苦惱,下官告辭。」
就這麼從茶樓裡走了出來,留下方傾自己苦惱去吧!
真不知他有個屁可苦惱的,地位、金錢、才華,哪樣都不缺的高帥富,還整天玩憂鬱,裝苦惱,吃飽了撐得!
回到家,跟流淵和風吟將上官嵐溪失蹤的事情說了一遍。
流淵沉默了許久,對我道:「明日我再給弈堯傳個信兒,問問他最近有沒有月初痕的消息,再請他幫忙打聽上官嵐溪的下落。」
我不安地道:「嵐溪的神智還沒有完全恢復,真擔心他出意外。還有初痕,回到長青山已經快一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今日又聽方傾說,私自與外族人通婚的長青族人是會受到懲罰的,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曾經是莫璃陽的側夫而受到族人的懲罰。」
流淵輕歎道:「月初痕當年是被人搶走的,他的情況不一樣,身為莫璃陽的側夫也是被迫的。」
「可就怕那些族人過於頑固,不考慮這些原因。」
流淵安慰著我:「月初痕畢竟是長青族的族長繼承人,或許族人會枉開一面呢,洛兒,莫要擔憂,我這次親自給弈堯寫一封信,一定讓他打聽月初痕和上官嵐溪的消息。」
「嗯,流淵。」我握住他的手,我和他之間早已不需要說謝謝,但我知道,讓他去找金弈堯,這件事並不輕鬆,畢竟金弈堯因為我和流淵在一起,已經對我們有意疏離了。
風吟走到我身後,輕輕攬住我的肩,柔聲道:「寧,放心吧,有流淵來打聽此事,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我點點頭,微笑地看著他們。
這一刻,我真正地感覺到,我和他們是一家人。
在我彷徨無助的時候,他們會站在我的身後,給我堅強的鼓勵,給我最強大的支持!
這就是家的感覺。
沒過幾日,皇上宣我進御書房伺候,萬萬沒想到,前幾日退還了孫少謙的禮物,竟然埋下了他怨恨的種子,我就這樣被華麗麗的擠兌了。
當時,皇上手中拿著一份邊關戰報,面沉如水,低沉的聲音響徹偌大的御書房:「邊關來報,錦月國鳳後柳王竟然親自帶兵犯我邊境!這柳王過於狡猾,詭計多端,驃騎大將軍燕嘯在鵬州被困,柳王將鵬州將近兩萬的士兵及百姓俘虜,現送來一封信向朕炫耀,要求朕將鵬州周邊的三郡縣雙手奉上,以交換鵬州士兵及百姓!」
他的話音一落,手上的那份戰書「啪」地一聲被摔在面前的書桌上,莫逐日的臉色鐵青,顯然十分生氣。
御書房裡站了大大小小三十多名官員,此刻卻是大氣不敢喘一聲,人人都謹慎地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莫逐日又冷聲道:「堂堂寶日國驃騎大將軍竟然中了柳王的誘敵深入之計,燕嘯白打了這麼多年仗,這回是將寶日國的臉全給朕丟盡了!」他一生氣,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連厚重的金絲楠木書桌都震得微顫。
莫逐日以往從沒有發過這麼大的脾氣,看來這回是真的氣得不輕。
錦月國鳳後柳王這明擺著是在侮辱寶日國、侮辱莫逐日,要知道莫逐日一向是最好臉面的,柳王竟然將寶日國的驃騎大將軍俘虜,還要求莫逐日割地來贖,這分明就是在鄙視寶日國的軍力!莫逐日能不發脾氣嗎?
我又想起在青梅鎮和天靈雪山見到錦月國鳳後柳君邀的情景,他那個人看上去便是深藏不露、心機頗深之人,恐怕不好對付。
莫逐日從高高的書桌後緩緩走下,站到依次而立的幾位朝臣面前,鏗鏘有力地道:「前幾年錦月國內亂,朕預備趁虛而入舉兵進犯,你們這些保守老臣聯名上書,在澤恩門前連跪三天三夜抗議朕的決定,口口聲聲要朕以百姓安居為首任!現在可好,朕不犯人,人家騎到朕的脖子上來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