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傾的話令我頗感意外,他的言外之意是方家對於先皇后方若鸞的死因一直持有懷疑態度,難道方若鸞自殺一事另有隱情?
不管怎樣,如果我真的能將當年的星魄被盜案和玉家藏匿案一併查清,那麼方傾就會欠我一份人情,被左丞相欠了人情,那感覺應該不錯!
哼,難怪方傾一直沒有揭發莫詡在征舉中舞弊,反倒幫助莫詡將我弄到翰林院去,原來他早就看出我的心思,想藉著我的手將他姐姐當年的案子也查清楚!
真是處心積慮!
我冷冷哼道:「我的人情可沒那麼好還!方大人還是想好了再承諾!」
方傾淡淡地道:「你若真有本事查清此案,這份人情,我會還的。[.]」
說來說去他還是覺得我沒那個本事!
「既然如此,醜話說在前面,如若我真能將當年的星魄失竊、玉家藏匿一事查得水落石出,方大人所欠下的人情……可是要肉償的!」
黯淡地光線下,方傾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這女人,不管多麼厚顏無恥的話說出來,都能面不改色,這也算一種本事!」
「……」這是損我呢,還是損我呢!
「走。」他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還握著我的手腕呢……
「呃,方大人能否先鬆開下官,這鸞鳳殿內沒有明燈,光線黯然,你我孤男寡女,如此獨處已是不妥,你還拉著我的手,這……傳出去恐怕會折了方大人的清譽。[~]」
方傾滿是嘲諷地道:「當初在西街街頭做出那等荒唐事之時。你怎麼沒為我的清譽想想?」
好,我閉嘴了……
邁著小碎步子跟在他的身後,他走得不快,有種閒庭信步的感覺,攥著我的手腕力度並不大,卻讓我覺得想要掙脫他也並不容易。
方傾說鸞鳳殿多年無人居住,早已沒有守衛。只有一個太監長住在此,打掃衛生,這個太監就是陸德清。
在鸞鳳殿裡繞了一會兒,看見偏殿的角落裡,昏暗的光線下,一個身穿太監服的人半躺在燭光下。
我們走上前去,那個人半躺著。也不動彈,垂著頭,頭上的帽冠歪歪斜斜。
如果不是他的胸脯還有微弱的起伏,我甚至覺得這個人已經死了。
他所躺的地方是冰冷的地磚,身下也沒有被褥,就那麼直挺地躺在地上。
我和方傾站了一會兒,這個人似乎對我們的到來毫無察覺。
我小聲地問方傾:「他就是陸德清?」
方傾點點頭。
「他聽得到我們說話嗎?」
方傾沉默片刻,輕聲道:「他早已失聰、失明,並且舌頭也被割掉了,所以你從他的嘴裡什麼也問不出來。」
失聰、失明、舌頭被割掉。(葉子·~)難怪他還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個廢人了。
這麼說。白跑了一趟,陸德清活著跟死了也差不多了。從他身上查不出什麼來。
「唉!」我輕歎一口氣,有點沮喪,好不容易查到一點線索,就這麼斷了,難怪方傾鄙視我,認為我根本沒本事查當年的案子。
難道就這麼走了?
我不甘心!
我向前走了幾步,蹲在陸德清面前。試探著跟他說話。
問了幾句,他都沒有言語,依然垂著頭半躺著,好像睡著了。
我從袖子裡摸出火折子,打開,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火折子的火光將陸德清的臉龐照亮,他閉著眼睛,絲毫感覺不到外界的光線。
可就在我將他的面容看清楚之時,手中的火折子驚得差點沒掉在地上!眼前這個人的臉孔好熟悉啊!
「怎麼了?」方傾敏銳地察覺到我的異樣,走到我的身邊。
我迅速平息自己的心跳,努力地做出沉靜的模樣,「沒事,只是他的樣子有點……有點可怖。」
方傾瞇著眼看我片刻,沒再說話。
我能從方傾的目光中感覺到,他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也沒再多說,對方傾道:「走,確實什麼也問不出來。」
臨走時,我看到角落裡堆著幾件舊衣服,走過去將舊衣服拿起,蓋在陸德清的身上,舊衣服已經散發出一股子霉味,就跟這間淒冷的宮殿一樣。
出宮的一路上我和方傾沒有再多說話,反正我和他彼此並不信任,都是相互利用的心態,不說話也不顯得尷尬。
我裝作出宮的小太監,跟著他很順利地出了澤恩門。
方傾逕自上了等候在門外的馬車,一直沒理我。
他定然察覺到了我方才有所發現,卻故意隱瞞他,不過他卻沒有追問,不知道會不會是生氣了。
生氣就生氣,我才不在乎他的感受,以前他欺負我、壓迫我的時候都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哼,小氣鬼!
我轉身要走,聽見方傾在馬車內低聲道:「洛寶寧。」
「嗯?」我停下腳步。
「往後不要隨便進宮,離太子遠點。」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便吩咐鶴靈趕車走了。
離太子遠點……還是這句話。
回家後,我的腦海裡不斷地翻騰著陸德清的容貌。
當年給玉臨風報信的是陸德清的弟弟陸德全,報信以後就失蹤了。
陸德全。
全叔。
當年我在公主府的茅房挑大糞的時候,那個負責茅房的老奴全叔。
是的,方纔那一剎那,我看到了一張與全叔有八分相似的臉,如果不是那個人臉上毫無生氣,而且一看便是失明多年,我差點就以為他就是全叔。若不是親生兄弟是不可能生的這麼相像!
這麼說,全叔很有可能就是陸德全,也就是當年給玉臨風報信的那名小黃門。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誰能想到他就藏在公主府裡呀!
不過自從莫璃陽出事以後,府內的家丁做鳥獸散,不知道全叔去了哪裡。
我翻來覆去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寫了一封信,交給賈幸運,讓他送到金氏當鋪去。
信是寫給玉流淵的,希望他請金弈堯借助神機門的力量,尋找全叔。
如果說讓金弈堯去找當年報信的小陸子,當然很難找,但是讓他找從璃陽公主府出走的家奴全叔,他應該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我上一封寫給流淵的信他就沒回,不知道這一封,會不會得到他的回信。
賈幸運看到我愁眉不展的樣子,便說道:「少奶奶,如果這封信很重要,那小的就跑一趟神機門,親手交給少爺。」
對呀,好主意,我讓賈幸運直接送過去不就得了!
我連連贊成,讓賈幸運趕緊去準備。
上回方傾給我的馬還在,賈幸運說那匹馬腳力不錯,他收拾收拾,明天上路。
對於查到玉家案子的線索我感到很開心,接下來就是找到全叔,證實他是否就是陸德全,然後向他打聽當年的細節。(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