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搶了碧血酌清,墨染衣也不是沒打聽過那個被她搶了劍的倒霉蛋是什麼來歷。
只是那劍修宛如驚鴻一現,除了那一日在海界崖,再沒有人見過他,端是無從查起。
不過既是作為劍盟代表出戰,又手持這等絕世魔劍,料想也不是尋常出身,既然游家許諾會予以擺平,她便撂了手,沒有再繼續追查下去。
今日倒好,撞上正主了。
「胡說,碧血魔劍明明是我家易換而來,哪有什麼寄存之說!」游玉蒼白的臉頰微微染紅,雙目怒瞪,義憤填膺。
墨染衣訝然,游家是怎麼處理的,她還真不清楚,原來是填了東西,她看了看頭頂懸浮的碧紅色飛劍,心說,能抵得過此劍之物,想必價值不菲。
她微微蹙眉,身前又多出一支長方木盒,其上符古拙暗淡無光,靜靜躺在她掌上。
再加上音殺雙劍,游家的人情委實不小。
大道劍派為首的劍修淡淡的掃了一眼,微微笑道:「游家的小子,想是你家人沒有與你分說清楚,當日你家長輩上門,說的便是暫存,這等神兵,我大道劍派怎會輕易與出,能上手三年已是天大的運道,不過嘛,現下萬仙宮局勢不穩,恐此劍有失,還是待敝門收回的好,他日再行履行約定不遲。」
什麼三年之約,明明游家已用價值與其相仿的寶物換了碧血魔劍,抹平了恩怨。
游玉氣的全身都在顫抖,偏偏已經怒極,說不出半句話來。
做人怎麼能如此無恥?!
墨染衣亦氣憤不已,丫挺的她都欠下游家這麼大的人情了,你還好意思往回搶劍?
她仔仔細細的往大道劍派的劍修裡細看。
沒有!沒有!沒有!
「此劍的確是我搶來的,那又如何?其一,當日與我鬥法的劍修並不在場,誰能證明他是出自你們大道劍派?別是想蒙詐吧,現在這種局面。某些人起了渾水摸魚的心思也是有的。」
無視大道劍派所有人的怒火,繼續道:「其二,我與那劍修乃是公平一戰,將劍輸給我,那是他技不如人,如果輸了東西,便有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師叔、師伯、師傅、師公、師太公、師太公公等等來出頭,還不如早早認了輸不起!」
「若如此,我們現在也不必打了,反正輸了人家也不認賬。再有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師叔、師伯、師傅、師公、師太公、師太公公什麼的跳出來。無窮無盡。誰能招惹得起!」她憋著嘴,一副可憐相,雙眸迅速蒙上一層水霧。
以前墨染衣裝出這副樣子,多半人是要心疼的。可她現在也算小範圍有名氣,戰績彪悍,頭頂一柄飲血魔劍,殺意凜然,言辭刮骨,寸毫不讓,說是故意噁心人還差不多。
大道劍派的劍修真就是讓墨染衣噁心的夠嗆,你明明是一頭戰力指數爆表的母老虎,裝什麼鵪鶉呢!
「小友請放心。我們一戰定勝負,關乎冥傀宗,關乎碧血劍,只看這一場。」那為首的劍修溫和的許諾,好一派長者胸襟。渾然不將墨染衣的意有所指放在心上,讓她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好吧,她得承認,論道行,她還粗淺的很咧!
*
「雪裡紅,請指教!」
白色戰甲濛濛發亮,片刻見厚,雪裡紅和其他的劍修迥然,身後並沒有劍匣,而是從眉心迸出一柄飛劍來。
此飛劍樣式古樸,不見鋒刃,劍身上佈滿密密麻麻的灰色晶體,略嫌渾濁,不似煉製好的飛劍,更像是尚未完工的劍坯。
可這樣一柄厚重無鋒的飛劍,偏偏給人一種銳利無比的感覺,飛劍一出,激盪的劍氣直接將地面劃開一道深有兩尺的溝痕,點點晶塵附著其上,須臾間便將週遭的空氣凝固,聚凝起大塊大塊的寒冰。
這些寒冰縱然在烈日驕陽之下,也不見半點融化的跡象,冰塊同樣渾濁不見清明,幽幽透著一股神秘。
饒是墨染衣這等見識還算不俗的煉劍師,一時間都分辨不出他這柄飛劍的材質,可以肯定的是,此劍必然不凡,單以威勢而論,竟不在她頭頂的碧血酌清之下。
「墨染衣。」女子之名鏗鏘落地,如珠玉落盤,蹦飛四散。
手引劍訣,碧血酌清化作一道青紅星光,如電撩去。
雪裡紅勾起了唇角,如星的眸子閃爍著點點明輝,左手伸出,一把握住劍柄,藉著飛劍飛行的力道快速轉身一周,平直刺出。
厚鈍的劍鋒點在青紅之色的中心,以點擊面,第一次交鋒,碧血魔劍略吃了小虧。
碧血酌清乃飲血之劍,修士行功,正是氣血鼎盛之時,此刻近距離相交感知到血氣,如同那見了鮮肉的餓狼,一味猛攻,遊走纏鬥。
只幾個呼吸,兩柄神兵便交火不下數十次。
雪裡紅人劍合一,自然佔盡便宜,可碧血酌清不愧是有名有姓的魔劍,縱然處於劣勢,仍自越戰越勇,劍身的青紅之色抖開,直將方圓三十丈內都染成一片血紅。
墨染衣一手托著木盒,唯有剩下的一隻手飛快的變幻著劍訣,碧血魔劍內留有地仙之境修士的一道神念,她不得煉化,只能以最簡單的方法御控此劍,好在她本身是一位還算優秀的煉劍師,對各種劍訣的運用極為熟悉。
雪裡紅一人一劍,並不見花哨的招式,每每都與亂攻一氣的碧血酌清正面相抗,雙
雙劍撞擊之時崩落的灰色晶體,只要落地,便是大塊的寒冰鋪地。
這邊步步為營,從容的向前推進,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不斷被拉近。
萬仙宮這邊的修士無不暗捏了一把汗,劍修的強大世人皆知,相同境界,總是劍修略勝一籌,且屢屢能越級挑戰,劍盟是萬仙宮的老對手,對大道劍派十分熟悉,這是一個不出劍則己,出劍必一鳴驚人的強勢劍派!
強在此劍派的每一代精英弟子皆有過人的戰績,代代相繼,勢在大道劍派並不只走單薄的精英路線,而是培養單人與劍陣並重,乃是將劍修的戰力發展到極致的門派,在劍盟之中位高權重,掌握著很大程度的話語權。
這也是之前只有墨染衣這個初來乍到的敢於說話,其他門派默契裝啞的緣故。
螞蟻何以撼動大樹?
實話說,在定下兩兩對戰以前,他們對本陣營的輸贏並不看好。
即便是現在,他們仍不看好。
用肚臍眼都能看出來,這位白衣戰甲的劍修——雪裡紅,定是大道劍派所培養的精英弟子。
大道至繁。
大道至簡。
劍陣乃繁,由一始,變化無窮,趨近於無限,乃繁之極也。
劍陣越是繁複,威力越是倍增。
精英傳承弟子秉承貪多嚼不爛的原則,只專心修煉一道。
所悟劍道由繁至簡,由簡化一。
這雪裡紅分明已悟到簡之精髓,每一劍的力道,角度,走向,都簡約到了極點,將力量專注在一線,精氣神全都凝於一點,劍落之處,如有千鈞。
凶悍如斯的碧血魔劍被打的節節敗退。
一邊是早已煉化為己用,身劍合一的大家劍派出身劍修。
另一邊只是仗著魔劍之威,久負箭名而不是劍名的小門派箭修。
哪怕是有鬼劍蝶作為本命靈寵,勝算也不大啊。
鬼劍蝶乃是以靈巧見長,和雪裡紅這等簡單直接的硬碰硬全然不是一個路數。
當然,大家若是知道墨染衣的鬼劍蝶現在無法出戰,還包在繭子裡奄奄一息,就不會只是不看好了,怕是該滿哪踅摸白布給她掛輓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