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多出許多積分,墨染衣心情大好,又按照正規手續兌換了大部分劍陣所需的材料過後,她決定去萬仙宮的坊市走走。
連續入手了不少平日難尋之物,興致愈發昂揚,坊市修士川流不息,有高談闊論者,對萬仙宮與劍盟兩邊勢力發亮放光的同道品頭論足,大書特書,有專注交易者,買賣雙方你來我往,最終敲定兩方皆大歡喜,各自滿足相視而笑,更有一言不合,怒目而對,三言兩語約鬥賭戰之人。
墨染衣屬於有目的性的購物,她的目標非常明確,狂掃市場上的金赤火銅。
赤火石礦在修緣星上並不罕見,不少門派豢養石鎧蟲,靠著它們吞食赤火石,收集消化之後排泄而來的赤火銅,因其明亮如金,又名金赤火銅。
這種火屬性的煉器材料,出產甚多價格十分穩定,是以,墨染衣掃貨的氣勢並沒有讓市場掀起多大的波瀾,事實上,在萬仙宮的坊市上,大規模的採買並不少見。
荷包嚴重縮水之後,墨大統領終於肉疼並小興奮的轉回,還未到臨時駐地,便發覺院落外擠滿了人。
有認得她的修士,立時拉著身旁的人讓出一條路來。
院落正中,背對著門口的男子,負手而立,在人群讓開通道的瞬間,轉身過來。
沒人看清他的動作,彷彿剛剛他沒有以背示人,而是如現在這般淡然以對。
看清他的容貌,墨染衣下意識便去看他身旁的少年比對,眉眼如出一轍,游玉,游家人。
他們腳下的地面不復平整,呈圓形四散龜裂,幾乎覆及整片場地。
身著符重甲的戰堂弟子嚴陣以待,凝固嚴肅的空氣與院落外看熱鬧的氛圍好似兩個世界。
此時的游玉緊張到不行,可身體像凍住了一樣。動彈不得,別說開口說話,連發出一絲動靜都不能。
他其實有些搞不清狀況,好不容易打好腹稿鼓足勇氣去與父親說明,料想了種種對應。卻怎麼也料不到父親會是這種反應。
拉著他直奔此地不說。更是氣勢洶洶一路招搖,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游玉蒼白的小臉隱隱泛紅,目光閃動躲避不敢與人對視。
父親到底要做什麼?
難道還要打上門不成?!
就算不允他拜師。在自家訓斥也就是了,何至於此?!
「前輩……」墨染衣款款行來,緩緩一禮。
未等說完便被對方直接以氣勢壓制,後面的話不由吞嚥下去。
戰堂弟子齊生生的向後連退了幾步,直到院牆邊上,重甲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
墨染玉頂著威勢顫抖著身子,身板挺的筆直,足下不知何時已然深陷地下,皮膚表面光絲亂竄。靈氣被死死壓制在體內,無法溢出。
劍蝶單薄的身軀擋在前面,繚繞的銀絲噴薄晃動。
對方目光淡淡,若有似無的掃過眾人,輕飄飄的轉身,閒庭信步。像在自己家一樣,墨染衣頓足須臾,尾隨其後。
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當場,房門關合,所以人立時覺得精神和身體同時一鬆。
*
古樸蒼勁的「游」字。赫然其上,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代表了游家,萬仙宮的中流砥柱,內外兩宮俱影響深深的超級世家。
墨染衣感覺手中的金貼隱隱燙手。
這之前,她也曾瞭解過這些少年的來歷,皆出身不凡,而這游玉,則更為顯赫。
正是因為瞭解,她才深深駑定,這些孩子無緣寒玉宮,終究只是一場玩笑。
可現在……
金貼背面,書有其生辰時日,兼錄有其三代血親名姓,密密麻麻的小字組成一張繁茂關係網,三代以內,與游家聯姻之人,皆在其上。
這是頂級世家子弟拜師所投的庚身金貼,時至今日,仍保留這一習俗的家族如鳳毛麟角,便是游家也只限於嫡系子弟,這等東西,歷來只聞其名,親眼所見甚至接過拿在手上,在今日之前,她從未有此肖想。
「此乃吾兒拜師之禮。」這人淡淡說道,不見他有何動作,方桌之上,便多了一隻長方木盒。
木盒通體漆黑,看著十分古舊,盒身上的道道符,晦暗無光,與其四周纏著的封印符菉散發的耀眼光輝,形成鮮明的對比。
隨著封印符菉的脫落,木盒周圍的空氣都晃動起來。
嗡——
金屬震盪的聲音輕鳴,聲音很小,若不是墨染衣的全副注意都集中在木盒上,未必能聽得見。
木盒上晦澀的符彷彿從沉睡中甦醒,漸漸了活了起來,將裡面的聲音壓的死死的,再沒有一絲外洩。
可這短暫的一瞬,卻足以讓她分辨出盒內盛裝之物。
與她神識緊密相連的絕金劍,難以壓制的躁動起來。
這是屬於頂級飛劍之間的特殊感應。
「劍名:空、玄;又名音殺。此雙劍可分可合,一靜一動,音擊之術,天下絕響!」修長的手指輕輕點撥,木盒之上的符顫顫微抖,音意宣洩,有別於尋常飛劍的劍氣。
木盒周圍形成一片真空,神識剛剛觸碰到邊緣,不及深入,便被一股
股特殊的力量粉碎絞殺,無數聲音的碎片揉成一股,直擊識海,若不是墨染衣先有防備,及時將那一縷神識斬斷,怕是要丟臉人前了。
空、玄二劍,在十八天都劍陣之中,相當於左右將軍,協以主劍統御眾劍,乃是主劍之外,劍陣最關鍵的組成部分。
音攻之劍,甚為少見,不止是受煉製材料的限制,對煉劍師的音境造詣要求更高。
煉劍師中,有人擅長銘刻陣法,有人擅長佈局變化,有人從材料上追求極致,有人從細節處尋求完美,亦有人將閱歷融入劍中,劍即人生,是以,飛劍各不相同,每一次煉製,對煉製者本身而言,皆各有不同。
對煉劍大師而言,每一次煉劍的過程,都是一種修煉。
墨染衣還達不到那種境界,她的水平說是初窺門徑都是包裝整理了,在煉器一道,天賦固然是決定性的關鍵之因,但若想要精進,悟性與閱歷,還有難以計數的煉製過程,才是走向成功的必經之路。
短期內,她只將煉成離火九極劍陣作為目標。
長遠上來說,先是機緣巧合得了絕金,後又強擄了碧血,重組十八天都劍陣,是她心中潛伏的更大野心。
劍陣之中,空、玄二劍組合的音殺,是她即便手裡有煉材,也無能煉製的飛劍。
她的雙眼火熱起來。
這份拜師禮,真的搔到墨染衣的癢處了,讓她第一次認真考慮,收下門外的孩子,或許是一件挺不錯的事。
「墨統領本身藏有絕金之劍,又得了碧血魔劍,加上我游家珍藏幾代的音殺,都天劍陣重現可期!」
略顯平淡的聲音,將她從世家豪門就是大手筆的感慨中拉出來,瞬間警惕起來。
她懷有絕金在蒼穹大陸就暴露過,隨著她的回歸,又在寒玉宮身任戰堂統領要職,想要瞞,是絕瞞不住的。
那些人或許曾有私心,想要偷偷將她的絕金劍佔為己有,可隨著蒼穹大陸的劇變,一眾門派遷移至修緣星,原來能在蒼穹大陸呼風喚雨的大拿,一下子成了依附在萬仙宮與劍盟之下可有可無的小門派修士,身份地位轉變的同時,更多的是對更高力量與勢力的清晰認識。
墨染衣手中的絕金劍,已經不是他們能肖想的了。
將消息賣給游家,或者其他勢力,能得到更為實際的好處。
海界崖之上,她出的風頭亦不小,碧血魔劍被奪,也在有心人眼中。
至於劍陣從何而來,以游家的勢力,不難知道。
看來今日,對方是有備而來。
將她的底細摸的很徹底。
「海界崖試煉,萬仙宮與劍盟早有默契,大家各憑手段,得失與否,皆不得怨天尤人。」
這一點墨染衣是算準了的,萬仙宮和劍盟表相上維持的和平不能掩蓋雙方勢同水火的敵對關係。
打了劍盟的臉,搶了劍盟的東西,萬仙宮一定是樂於見到,並且滿意的。
不過這話從游家人嘴裡說出來,意義又不一樣,意味著,游家已然出面干預,徹底將搶奪碧血魔劍的事情壓下,換言之,就算她當著劍盟劍修的面,御使碧血魔劍繞上個九九八十一圈,對方也會當做看不見,默認此劍的歸屬。
「你手中的絕金,萬仙宮不會予以追究,如果你需要,我們也可以在將其改為積分兌換之物。」
這個「我們」當然說的是游家,將她從越澤那裡得來的絕金也正了來路,更改記錄嗎?看來萬仙宮的管理真的漏洞很多,只她一人的兌換記錄,就在短短幾日內,歷經兩次修改。
墨染衣默默聽著,心中自有盤算。
既然說是從萬仙宮兌換來的絕金,她的絕金劍便可以說是以此煉製而成,至於劍中絕金摻雜多少,除了她這個持劍的人,又有誰會知道。
先是碧血魔劍,後又是絕金劍,再加上以拜師之禮名義送來的音殺雙劍,游家,是在幫她鋪平能大大方方將它們亮相人前的路。
有了這四柄飛劍撐場子,想要尋她的麻煩,也要先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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