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他的面容因為隔得太遠而看不真切,乘著一隻王字當頭的白虎,矯健的身形橫在高空,任憑風來風走,毛髮絲毫不亂。
白虎的口中,叼著一人,看身形,是個孩童無疑,手腳無力的自然垂下,若不是那淺淺有規律的呼吸,幾乎要被錯認已死。
一人一虎身下,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夾道,蜿蜒向前,看不清前路,更不知盡頭。
「莫非本君狹隘至此?連一黃口小兒都容不下?」他自言自語道,語氣溫和,神色和緩,可一雙眼睛卻精芒外露,直欲透過下方的重重迷霧窺看什麼。
「呵呵,既如此,便讓他們父子團聚,她也能放心了吧,交到親夫手中,總不會薄待了他。」他輕拍白虎頭顱,身下的白虎似乎有些不適,金色的眸子閃過屈辱,最終還是低下高傲的頭,順從他的指示,踏空飛奔。
高空中拖拽出長長白色霧影,直直衝進絕命古道之中,一隱而沒,清脆的鈴鐺聲,叮噹作響,餘韻悠長。
「人呢?我問你們人呢?!」秦芷卿精緻漂亮的臉蛋有些扭曲,憤怒與惶惶攪拌,心神大亂。
兩個侍女無聲退後兩步,乾脆利落的跪下,只留給她兩頂烏壓壓的黑髮。
「說話!你們又不是啞巴!我讓你們說話!」秦芷卿暴走了,這種完全恭順的態度,更印證了她心底浮現的不好猜測。
「被帶走了。」兩個侍女異口同聲道。
被誰帶走卻是不言而喻。
秦夫人倍受仙君寵幸,甚至在仙君無暇之時,代掌仙宮事物,發佈條令,無有不從。
可以說是一人之下。
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無聲無息將她的孩子帶走,只有一人,唯有一人能做到。
「是仙君……」身子軟了下來,無聲的流下兩行清淚。
跪著的兩人頭更低了些。
踉蹌著腳步離開。她不知道是怎麼走回來的,耳邊傳來一連串的清脆笑聲,紮著羊角辮的小兒,正匍匐在火麒麟的背上,後者放緩了速度轉著圈子,略微的起伏讓背上的小兒歡欣雀躍,異常開心。
小臉蛋紅撲撲的,眼睛都笑成一條縫。
「火兒。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小兒催促著,不滿足於現在的速度,身下的火麒麟卻靈性十足,不敢從命,只略微邁大了步子。幾下裡又放慢下來,來來回回,不斷往復。
這溢滿快樂的一幕,莫名刺痛秦芷卿的心。
火麒麟看到主人,向她奔過來。
突然,秦芷卿一把抱起上面的孩子,動作略大,弄疼了他。
「娘,娘……」孩子最是敏感。察覺到抱著自己的娘親有些不對,一個勁的掙扎,想要看清娘親此時的樣子。
可他的娘親並沒有放鬆,而是更緊的將他抱住。
「你弄疼他了。」淡淡的聲音突兀的身後傳來。
秦芷卿僵住,瞬間和軟了下來,彷彿剛剛的大力都是錯覺。
身後的人越過她,自然而然的將孩子從她懷中抱走。
「叮噹」
鈴聲響起。
秦芷卿為之一顫,一下子回了魂。
抬眸,淺笑嫣然。明艷不可方物。
「有悔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我有些擔憂,著急了些。」她知道他不會殺他。這個男人最喜歡用溫柔多情的樣子,示眾於人。
「本君曉得你一片慈母之心,」他溫聲道:「但不悔還小,不懂得這些。」還是怪罪她弄疼了他的寶貝兒子。
「寶寶,到娘這裡來,讓娘看看,剛剛可有弄疼你?」秦芷卿伸出手來,柔聲細語,眼中的溫柔疼惜滿滿要溢出來。
秦不悔轉頭看她,大大的笑容綻放出來,「娘抱抱,不悔不疼。」
順利從男子手中抱過孩子,秦芷卿暗暗鬆了口氣,懷中的軟軟的小兒,彷彿能給予她力量,瞬間撫平她慌亂的心緒。
「那孩子長得不像你,倒與他父親像了十成十。」他伸手將她攬在懷中,低聲在她耳邊呢喃,「我們已經有了不悔,就讓那孩子回到他父親身邊吧,父子天性斬也不斷,若你一意孤行,恐怕孩子長大了要怪你狠心……」
「仙君!」秦芷卿輕呼,臉色立時變得蒼白。「他……那人現在在絕命古道啊!」還是他親手扔進去的,當時她只覺得痛快,出了一口惡氣。
可沒想到轉日仙君便將有悔接來,她好不容易忍到他出門,卻發現孩子早就被他帶走,行蹤不知。
現在,她知道了!
從這個男人口中得知,她的孩子,和他父親一道被送進了那吃人的地方。
驚懼,一陣陣襲來。
他怎麼能這樣做?這麼能?!
有千般手段的修士尚不能保證從那裡全身而退,更何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這是想要送了有悔的命啊!
他的確不會親自動手,但是將一個孩子送到那等虎狼之地,又與殺他何異?
「是姓南宮吧,那南宮小子可不是泛泛之輩,本
君倒覺得他有很大可能從那裡走出來。」
很大可能也只是可能。
誰也不敢擔保他絕對能平安,就算他南宮藏鋒命大無事,可孩子呢,他還那麼小,只能依靠那個從未蒙面的父親保護,南宮,那混蛋會護著他嗎?
會吧……
秦芷卿只能選擇性逃避的如此安慰自己。
她如何也不會料到,她孩子的父親,秦有悔的爹,別說護著這個兒子,竟連認都不認!
「他和你長得一樣。」必是你子無疑。
宣九冰冷的聲音,劃破冷凝的氣氛。
兩個人此時藏身在一處山壁之中,入口被一塊巨石添堵,徹底將這狹小的空間與外面隔絕開來。
石室內暗不見天日,未免洩露行藏,連火都未燃,冷的滲人。
抱膝蜷縮在角落的孩子,瑟瑟發抖,身形有些消瘦,面有菜色,只一雙眼睛亮的驚人,一直緊盯著南宮藏鋒不放。
「我不認識他。」南宮藏鋒冷酷的再次重複。
像一把尖刀,又一次重重戳在孩子未癒的傷口上,鮮血淋漓。
「告訴他,你叫什麼!」他有些厭煩,又有些惱火的命令。
「秦有悔。」孩子的聲音暗啞不清,卻無比堅定。
對於一個自有記憶始,就獨自一人品嚐孤獨的孩子來說,他的名字,他唯一擁有,有特殊標識意義的名字,就是他的全部。
「聽到了嗎,他姓秦,我呢?我姓什麼你總不會不知道吧。」南宮藏鋒冷嘲道,也不知是對宣九還是對自己。
有悔,這名字本身便是一種恥辱,他怎麼能認!
哪怕那孩子和他長得猶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即便年歲尚小,也能預見他成年以後,將又是一個「南宮藏鋒」!
「你真可笑。」宣九認真的道。
不管是什麼原因,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豈不可笑?
若真不是他的兒子,想來南宮藏鋒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可笑的是你才對,像只瘋狗一樣咬著我不放,被扔進絕命古道的感覺怎麼樣?」南宮藏鋒反唇相譏。
他將宣九恨了個十成十,要不是他絆腳,他們怎麼會碰上那個傢伙,還被一起扔了進來。
更可恨的是那個傢伙後面帶過來的孩子,說是他的兒子,以為自己鐵嘴鋼牙麼?他說是就是了?!
「不好,也不壞。」宣九沒有如南宮藏鋒預料的那麼憤怒。
被人扔進來的感覺固然不好,可這模仿仙之囚牢粗建的絕命古道,對他而言,壓根就不存在什麼「不適」。
換了任何一人,在仙之囚牢那樣的地方生活了幾萬年,也會像他一樣習慣。
是的,他早就已經習慣。
哪怕這個凡間囚牢十分山寨,且粗糙難以入眼。(。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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