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過堂(1)
「叫你別這麼拚命!你看,傷口都發炎了!」
在找到公孫羽後,北宮靈雨酬謝了漁船主人,隨即斷然命令返航東海,同時讓梅管家給他處理傷口。
男人已經洗過澡,**的上身過往的傷痕纍纍,看得幾個小女孩捂嘴不迭。朱若蘭黑眸中暴閃癡迷的目光,喃喃道:「這才是真英雄!現在那些油頭粉面的偶像明星,其實都是些酒囊飯袋……」
在處理好胳膊的傷口後,公孫羽穿上襯衫,淡淡道:「為什麼回東海?」
北宮靈雨遲疑了片刻,說:「據葉小姐的消息,李志的家人來東海,向警方提起控告,說你綁架了李志!」
公孫羽嘴角沁出一抹冷冷笑意:「他們憑什麼這麼說?」
女警解釋道:「李志在失蹤之前,曾經一再提起要報復你。而且在最後一次和妹妹通話中甚至說出了自己的報復計劃。所以警方懷疑,你會因為萱表姐受傷報復李志,將他綁架……」
「僅僅只是猜測嗎?」公孫羽瞟了一眼床上依舊昏迷中的表姐,一股寒氣自然而然地從身上散發。
犯我逆鱗者,殺無赦!張起運如是,李志亦如是!
李志固然可惡,但只是一個睚眥必報、陰狠毒辣的小人,所以只是斬殺其人;而張起運竟然為了利益出賣嬌妻,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樣的傢伙根本不配為人,而孕育出這樣人面獸心的家庭也不必存留在世間繼續醞釀下一頭畜生。故而虐殺其人,滅其全家。
「他們的手中可能有些證據……」女警微微蹙起秀眉,「要不然市局領導也不會命令汪隊在大過年的時候回警局立案。」
「最關鍵的是,李志妹妹的那位廣東省委副書記的公公出面了!」程家大小姐一針見血地說。
同樣是失蹤,張起運成了網上在逃犯,而李志的家人卻打上門來。無疑,這其中權勢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
「副書記又怎樣?就能憑借猜測定人家的罪?」大條女孩憤憤然說,「何況小羽根本就沒有抓李志……」
「如果我抓了呢?」公孫羽忽然說。
這句話猶如一聲驚雷,將室內除了梅管家外所有人都震驚得目瞪口呆。然而男人卻神情冷淡,若無其事地走到表姐身邊坐下,為她拂去髮絲。
這是一個拷問。幾個聰明的女人或女孩已經明白過來,但她們卻在醞釀如何回答最合適。
「抓了最好,誰讓他傷害萱表姐!」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第一個表明態度的竟然是那個一直默不吭聲的纖瘦女孩,她那亮晶晶的秀眸射出十分堅定的目光。
「我也是!」魔女和小琪、小喬也不甘示弱地舉手。
關玉雪臉上掙扎片刻,咬了咬紅唇,隨即道:「做了就做了,反正那也不是個好傢伙,活該!」
程雨柔則恬淡一笑:「我從來不質疑大哥作出的任何決定。」
北宮靈雨默然走到公孫羽身邊,將小手輕輕在他的腦袋上寵溺地撫摸一下,然後坐到他身邊,俏臉一片安寧,無憂無喜,淡然自若。
此時無聲勝有聲,女人以自己的行動表示對男人無條件的支持。凝視著冷峻的男人,女人心中唯有柔情:小羽,就算你是惡魔,在我心中也永遠是聖潔的守護天使!
「小羽哥哥,那個傢伙已經向閻王爺報道了吧?」這時朱若蘭笑道:「很爽快的報仇,我欣賞。人都會有逆鱗,如果我是小羽哥哥,不但會殺掉李志,而且會將張起運全家都沉到黃浦江去!」
公孫羽眼楮瞇縫起來,情不自禁地掃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還在笑著,她的笑容很燦爛,但男人的心卻微微凜然。
最後沒有表態的唯有女警了。她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盯著公孫羽呻吟般低聲道:「公孫羽,你知道我是個警察。」
「我知道你是警察。」公孫羽嗖的一聲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伸出雙手:「如果你想為李志這樣的人主持公道的話,請將我銬上,我不會埋怨你!」
女警的玉臉微微扭曲一下,抬起螓首凝視著他顫聲問:「公孫羽,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這麼一個人?」
從她的眼中,男人看到了傷痕和痛楚。想起那夜的纏綿,公孫羽心中一陣抽搐,不由放下手,低聲說:「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女警淒然一笑,隨即扭過螓首,低聲說:「公孫羽,剛才所有的話我都沒聽過。你知道嗎?作一名人民警察,我要對得住自己起碼的良心,否則以後……」
「我知道。」公孫羽苦笑點頭。
她終究還是不肯承認那夜的任何事情,一點餘地都不留地否定曾經發生的對他和她極其重要的某件事情。
游輪在靜謐的環境中回到東海。當女警離開時,男人突然快步上前為她打開出租車的後門,隨即在二人擦肩的時候極快地附到她耳邊輕聲說:「我希望你不要相親!」
女警嬌軀猛地一震,隨即鑽進出租車。當車子走遠時,男人還站在那裡凝望著。女警摀住俏臉,一股炙熱的液體自眼眶溢出。
笨蛋,人家那天就是和你和雲姐在一起,什麼相親啊,都是騙你的!
淚水雖然在不斷絕的流,女警的心卻於苦澀中不自覺的溢出一抹甜蜜:那個傢伙,是不是在為那子虛烏有的相親吃醋,所以才過來鄭重其事地囑咐?
笨蛋,蠢蛋!壞傢伙!
出於北宮家在東海的勢力,以及公孫羽與某些人之間的特殊關係,警方並沒有應承李志家人要求將公孫羽收監的要求。
當然,證據不足是主要原因。不過對於李志的失蹤,警方還是給予極大的關注,畢竟某位中央委員一再來電詢問案情進展情況。
李志的屍體當然早就被當成狗糧幾乎徹底消失在人間,而在擒拿李志及兩個一起鬼混的朋友時,公孫羽並沒有因為暴怒而徹底失去理智,依然冷靜而細緻。
作為一名曾經的優秀特工,他自然知道細節的重要性,所以在行動前思考了每一個步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即尾巴。
就行動本身來說,沒人敢指證李志等三人是被他所抓。那麼,李志家人掌握的證據又是什麼?那幾個電話自然不能算數,畢竟那只能作為李志犯罪的證據,而不能作為公孫羽的犯罪證據。
難道是審訊和行刑環節出了問題?不大可能,否則張起運的事情怎麼沒有被人追究?李志家人如果得知張起運遭遇,絕對以之為手段攻擊自己!
為了男人,葉紅菱毅然提前收假,加入了案件偵破小組。
正月初五,在掌握一定情況後,雙方交鋒正式開始。公孫羽被傳喚,主審官是刑偵總隊副總隊長胡悅,陪審是情報對策處處長霍巒和葉紅菱。
這個規格很高,胡悅是正處級幹部,而霍巒是副處,就算葉紅菱也是正科,三人在東海警界均是有頭臉的人物。如此高規格的審判,而審判對像只是一名平頭百姓,在東海可謂是開了先河。
審訊前,副局長程鈞之、任思茅分別前來審訊室,鼓勵審訊人員。其中任思茅表示:要大膽干,努力幹,迅速突破罪犯的防線,取得輝煌戰果。
女警聞言忽然說:「任局長,我看我們根本不用審訊了。」
任思茅一怔:「為什麼?」
「您都給公孫羽定罪了,我們還審訊什麼?」女警一臉的冷笑。
任思茅那風乾桔子皮似的老臉頓時變成醬紫色,脖子也粗壯起來,艱難地呼吸幾下,咳嗽幾聲跺腳而走。
就現在掌握的情況來說,這次只是迫於壓力而進行的普通傳喚,根本就沒有掌握任何關鍵的證據,所以更稱不上「罪犯」二字。
雖然知道如此頂撞上級不是明智之舉,但聽到任思茅用他那怪異的淮安腔將公孫羽稱之為「罪犯」,女警的心頭不由一陣刺痛,隱忍不住反譏了那麼一句。
如此大不敬的言語,如果換一個人脾氣暴躁的任大膽早就發作了,但由葉紅菱這個刺頭說出來他卻一言不發,掉頭就走。很簡單,上次女警以更激烈的言語攻擊程鈞之,最後也不了了之,他何必去招惹她,最後還得唾面自乾?
公孫羽拒絕了所有人陪同,一人孤身來到刑偵總隊。
坦然,冷峻,顧盼間自然而然地給人一種威壓感。男人自那次殲滅毒梟後,雖然還不算徹悟,但已經逐漸恢復了昔日的氣質,而且更為內斂。
當然,北宮靈雨在家中也並未閒著,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運轉。北宮家在東海經營了近二十多年,並不是外人所能輕侮的。
李志家雖然有些權勢,在廣州也屬於上流社會的貴胄,但這裡東海,是甚至可以隱隱與北京分庭抗禮的華夏第一大城市!
東海市委書記白路強是一個強勢的政治家,區區一個廣東省委副書記其實並不一定能入其法眼,只是大家同屬某一個派系或某一陣營,才沒有駁其面子,給下面打了一個招呼:依法辦事。
至於東海市長肖正平,雖然公孫羽是他欣賞的人,但一來二者並無深交,二來肖生性謹慎,不可能貿然出頭。故而看到白路強的批文後,沉思片刻,也在其上加了「依法辦事」四個字。